「維多！」涅蝕的狂奔驚動了整個勒森魃宅邸的僕人，他猛地衝進維多房間，但在看到瑟瑟縮在沙發上看起來混亂不堪的吸血鬼後，他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到維多身邊，小心翼翼的坐下來。

「維多，」他盡量壓抑的聲線有些發抖，「能不能告訴我，你和席維爾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維多張開顫抖不已的雙唇，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的低下頭去，垂眸思考了許久後才繼續說：「他跟我說了一些事，他說你很無情，還說了......」

他說不出盧米安這把插在他心上的刀。

涅蝕完全可以想像席維爾是怎麼詆毀他的，他抓緊沙發的扶手忍耐不斷上升的怒氣，柔聲說，「還說了什麼？」他摟著維多顫抖的肩膀，忐忑地等待維多的答案。

不需要呼吸的吸血鬼此時卻得靠深呼吸來調整情緒，他抓緊身上的衣料想緩解顫抖的症狀，好在涅蝕沒有催促，許久後才緩緩開口。

「我跟盧米安......有一樣的金髮......」他把臉埋著，不敢看向涅蝕。

聽到這名字，涅蝕腦袋嗡的一聲變得一片空白。五百年來椎心刺骨的記憶，都隨著這個名字重新被揭開了。「啪！」沙發的木扶手居然被涅蝕硬生生掰斷一塊，木刺扎進涅蝕的手心，鮮血汩汩冒出，但他卻渾然不覺。

「他居然拿盧米安跟你比較......」涅蝕呼吸變得沉重起來，「不可原諒......」

維多機械式地轉頭看向憤怒的愛人，難道席維爾說的都是真的？自己是連跟盧米安比較的資格都沒有的替身嗎？

他難過地拉了涅蝕受傷的手，忍著淚水小心翼翼地替人弄出手中的木刺，他覺得自己簡直可悲至極，都被傷成這樣，這顆心卻還會因為對方受傷而疼痛。

「嘶......」自己的手被維多拉過去，涅蝕才像是突然恢復了知覺，但此時的痛不是來自手上的，而是心底最深的瘡疤被揭開的劇痛。但無論是怎麼樣晦暗的過去，只要維多願意聽，他都願意全盤托出。

「盧米安......是我第一個愛上的人。」涅蝕冰藍的雙眼浸滿久遠的悲傷，「他教會我愛情是什麼，卻也徹底毀了我愛人的能力。」他緩緩的說出自己是如何和盧米安在湖水邊初見的，明明應是甜蜜的回憶，他卻說得毫無感情。

「所以......我比不上他，是嗎？」維多沒有聽出涅蝕話裡的意思，他傷心的腦袋只覺得涅蝕是在向他訴說對於盧米安的愛意，不會跳動的心臟此時卻懂了何謂萬箭穿心，他心碎地放下了涅蝕的手。

「我從來沒想過要把你們放在一起比！他根本不配！」涅蝕激動地抓緊維多的手，「他毀掉我心中的愛情，而你卻重新讓我體會愛是何物，是你幫助我放下這個可怕的心魔啊......」

涅蝕把維多緊緊抱進懷裡，他不敢想像維多的誤會有多深，「我永遠不會對你說謊。確實有盧米安這個人，我也確實殺過人。盧米安曾說我醜陋，說沒有人會愛上長得如此猙獰的生物......事實證明，每個發現我真面目的人都落慌而逃。所以，只要與我在一起的人發現了我的真面目，我就會殺了他們......我害怕......他們因此唾棄我......」

維多的淚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來，打濕了涅蝕的肩膀，他的心好疼，從未如此疼過，自己深愛至極的愛人竟被人如此傷害過，他其實能猜出涅蝕六七成的過往，所以沒有早早要求涅蝕坦白……可是為什麼得在這種情況下傷害了對方？

「所以這是你不願露出真面目的原因……？你會殺了我……？」維多從不認為自己是只注重外表的人，他有信心能愛上涅蝕任何型態的外貌。

「很有可能......但是，四十年前，你並沒有逃跑。」涅蝕感受著肩上維多溫熱的眼淚，「我一直以為是因為你想嘲笑我，一直想著復仇，但後來才知道我錯了。」

「席維爾只是個萍水相逢的床伴，所以當初他發現我的真面目離去，我並沒有費心去殺他，現在想想，是個天大的錯誤。」涅蝕嘆了口氣，放開緊抱維多的手臂，悲傷的看著好不容易在一起的小愛人，「不過我確實是個很可怕的人。如果你想離開，我絕對不會怪你。」

聽到涅蝕這番話他搖了搖頭，他怎麼肯離開涅蝕呢？不管如何他都決定相信自己所認識的涅蝕，還有很多時間他可以繼續了解這位愛人。

「我不離開，我選擇相信你......」換他伸手抓緊涅蝕的手臂，他好怕這麼一鬧反而涅蝕是不要自己了。

「真的？你真的願意相信我？」涅蝕都不敢相信自己怎麼能有這麼好的運氣，遇到如此包容自己的伴侶，他再度把維多抱進懷裡，「我真的很抱歉......沒有及早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你，反而讓你擔心受怕了......」

他吻了維多淚濕的臉頰，「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那傢伙傷害你。」

「好……別讓任何人傷害我們兩個……」維多知道自己很傻，但他固執的想賭一回涅蝕的愛。

「手很痛吧？快讓我幫你處理……」他急切的拉了涅蝕的手，木刺若不儘快拔除的話很容易引起炎症的。

控制不住脾氣傷到自己，又讓維多擔心了......這次的事件造成的傷害太大，若不是維多願意信任，後果不堪設想。涅蝕暗暗下定決心要根絕這個問題的源頭。

處理完傷口，涅蝕用冰毛巾替哭累的維多擦擦臉，哄他上床睡覺，「睡一下吧，今天受驚了，休息一下再吃晚餐。」

維多換下一身的外出服，簡單擦拭身體後聽話的上了床，睡前還拉著涅蝕的手撒嬌，「晚上我們一起製作你的晚餐，好嗎？」自從交往後他也愛上了下廚，儘管他自己不能品嚐。

「好，那我教你做新的燉菜。」涅蝕輕吻維多的額頭，「安心睡吧，我去市場買菜。」

待涅蝕確定維多入睡後，換上了一身黑色的大衣，戴上黑手套，才走出家門。他的目標非常明確，那隻狐狸的味道太明顯，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間公寓。這天街上很冷清，半個行人也沒有，無人注意到公寓中的騷動與叫喊。待涅蝕再次出現在街上，他手上的黑手套已經不見了，反而多了個袋子。他到很遠很遠的水域，把傷害維多的可能性永遠沉進深不見底的湖沼中。

待到星星都已出來了，涅蝕才回到家，手中拎著燉菜的材料。

維多被洗好澡換了一身居家服的涅蝕喚醒，睡了幾個小時的午覺讓他恢復了精神及心情。

「要做燉菜了嗎？」他鑽進涅蝕懷裡，嗅著對方身上剛出浴的香氣，倒也沒聞出什麼異樣。

涅蝕摸了摸剛睡醒像隻貓兒的維多，「可以開始了，你負責切蔬菜如何？」

他把維多領到廚房，蔬果已經洗好了，只等著切好下鍋，一切都跟平常一樣平凡而美好。在維多專心切菜時，涅蝕忍不住走到他後頭，環抱著他，就像丈夫對待妻子那樣。

「我還是切得歪七扭八的……」雖然燉菜的材料不需要切的多整齊，但百年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可真的把菜切的大小不一，連切菜的手勢都讓人看得心驚膽跳。

「你再教我一次怎麼切，好嗎？」維多把切菜刀遞給涅蝕。

「好，慢慢來。」就算吸血鬼傷口癒合得快，涅蝕還是捨不得維多受一點小傷，於是與他握著拿菜刀的手交疊，像是在教小朋友做菜帶領著他慢慢切菜，總算把菜切成比較整齊的大小，丟進鍋裡。

「謝謝你，就算不能吃還是願意替我做。」涅蝕吻了吻維多的臉頰，然後把菜刀挪開。他今天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流血了。

「人家說會做菜才能抓住丈夫的胃......」語畢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他趕緊走去洗手並轉移話題，「雖然我不能吃，不過照著食譜放調味料應該差不到哪裡去，以後你慢慢地跟我說你的口味我就可以做出你喜歡的菜了。」

剛剛這發言讓涅蝕心頭一暖，維多稱自己為丈夫......？這樣的話，是否兩人也可以開始期待，步入禮堂的那天了？明明才交往半月又剛經歷了感情大危機的涅蝕不禁有了些得寸進尺的想法。

「那當然，妻子做的菜，不管怎樣對丈夫來說都會是最美味的。」涅蝕故意逗弄維多，「那就請你幫我調味囉？」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維多故作困擾的皺起臉，「你先嚐嚐看再跟我說怎麼調整！」他拿起湯匙舀了一勺湯汁到涅蝕嘴邊。

涅蝕喝了一口湯汁，隨即露出擠眉弄眼的怪表情，「寶貝——這湯跟你一樣甜。」他笑了，捏捏維多的鼻尖，「你是不是把鹽放成糖了？」

就算是放錯料的燉菜涅蝕也一點都沒浪費的全部吃了，畢竟這可是維多替他煮的菜呢。

「你可以不吃的......」維多無法想像放錯調味料吃起來是什麼感覺，但是看過一些吃到失敗料理的影片主角就覺得那一定是不好體驗。

「明天把那些瓶瓶罐罐的調味料貼上標示。」他轉頭對著在一旁伺候的僕人吩咐，講求美的勒森魃家是會將各種調味料裝在統一系列的容器裡。

「其實還是很好吃的。」涅蝕沒說謊，燉菜放糖頂多是甜了點，平時都生食的他其實對調味並不挑剔。完食後，他們把碗盤交給僕人處理，接著像平常一樣，各自洗了澡，躺到床上。

涅蝕環抱著維多，內心一番掙扎。他不確定發生了如此糟糕事件的今天，如果顯露出想做愛的意圖是否妥當。但他真的很想好好抱緊維多，那些過去痛苦的記憶讓他想好好佔有、確認眼前的人屬於自己。「維多......」涅蝕發出有些沙啞的聲音，用鼻尖磨蹭維多的頸窩，但終究說不出自己想要什麼。

如果維多再次拒絕了，怎麼辦？

因為席維爾的挑撥離間，維多已經連續好幾天都拒絕涅蝕的求歡，如今心結已解，他自然不會再拒絕，何況自己也很渴望涅蝕的碰觸......

「這幾天讓你委屈了，今晚讓我好好補償你......」他將涅蝕按倒在床上，俯身親吻了愛人的唇，之後便一路吻至那勃發的炙熱......

維多的主動讓涅蝕的疑慮煙消雲散，他熱烈的回應了維多的吻，待那性感的唇抵上早已急不可耐的熾熱硬物時，涅蝕再也無法忍受整整一週積累的慾望，把那張嘴堵得滿滿當當。

「維多......」涅蝕舒服地嘆了一聲，「我好想你。」

夜還很長，而今夜血族宅邸的燭光註定徹夜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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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和好了

感情大危機總算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