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沉睡多年的雙眸，王耀環顧四周，陌生的氣息與環境都在在彰顯此處並非自己熟稔的地方。
周圍沒有其他活人的氣息，眼前亦只看見一張陳舊腐朽的搖椅上坐著一位禿髮齒或的古稀老人，看來是將自己從千年的沉睡中緩醒的便是他了。

「啊、啊……不對，是哪裡錯了……沒錯啊。」翻著已經被自己閱覽無數次的古書，厚重的頁數使得周圍的灰塵隨之起舞，最終還是停在一頁畫有黑髮男子的頁面——就是這畫像讓自己無法自拔。
憑藉著自己的職業，蒐集著召喚所需的“道具”，不辭辛勞的就是想要見上一面，已經過了多久了？只記得從很久很久以前就認定了只能是他。

老者的眼神，太複雜。悲傷、懷念與期盼。
陌生，又熟悉到讓枯竭已久的心臟竟隱隱作痛。
明明是槁項沒齒的耄耋老人，卻彷彿與那個記憶中白金髮色的青年重疊了形影。

「你，是誰？」

沒注意到對方的存在，甚至連對方的問話都沒聽到，老化的身軀讓眼睛朦上一層紗、耳朵被厚重的棉花塞住般。
用大拇指滑過畫面上黑髮男子的臉頰，像是撫摸世上最為珍貴的東西，最後像是拿對方沒有辦法似的嘆了一口氣妥協著說道。
「也許……咳咳，是你……不想見我才對……

那縱容的語調、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聲，彷彿鉤子般將記憶的思緒千絲萬縷的拉扯出來；眼前的景致不再陰沉破舊與佈滿塵埃和蜘蛛網的古堡。
王耀抽出佩劍，銀光冷冷的抵在老人脆弱的脖頸。
劍峰銀光寒如霜，正如那年的漫天飛雪。靜謐無聲中卻獨留青年誓言『Ждименя』。
綠草如茵，夏日，繁花絢爛，秋日，落葉繽紛；冬日，再無誓言。
「為何騙我？」

側頭看著鋒利的長劍，回憶傾瀉進自己的腦殼裡……第一個祭品是眼淚——在藏匿好愛人的屍體後，將所有的追兵引開後大開殺戒，慢慢的收集著敵方因為恐懼而留下的眼淚，畢竟自己是沒辦法哭泣的。
第二個祭品是生命——人的靈魂重量是21克，只要用鋒利的刀竊取三千人的生命，就有一人重量的靈魂，這樣就可以跟惡魔交換完整的人。
第三個祭品是知識——誘導每個知識淵博且視錢如命的學者，讓古書吸光所有的記憶，直到學者變得毫無反應。

第一世自己完整了儀式對方卻沒醒過來，所以瘋了。
第二世成為殺手，好不容易完整儀式，卻被扮演成學者的首領給殺了。
第三世成為醫生，在殺了第三千人時被捕，所以去獄中自盡了。
第四世、第五世、第六世……就像是有人阻撓般越來越難到達完整，直到現在自己是個執行死刑的劊子手，才在古稀之年完整了儀式，最後獻上的是自己珍藏的記憶（知識）。

「……我沒有騙你，你看……這不是一直、一直再等你嗎？」

咬住嘴唇，老者身上的血腥即使是如今的自己也能感受到。混濁的眼神與顫抖的雙手都早已不是當初的少年了，身上也不再有夏日的向日葵氣息，更多的是一種瘋魔亦不悔的決絕。
也許，自己該殺了他。

可……手上的劍卻怎麼也無法更近一分。
離開故土，是他給了自己第一碗湯；大廈傾頹，是他為自己撐起了一片天；他是老師，也是朋友。
在無數個柴火燃燒的過熱的夜晚，一室旖旎。

在那個追兵追捕的夜晚，火光照射著驚慌與猙獰，耳邊的聲音逐漸遠去，只有他緊抱住自己的臂彎是最後的感受。

放下手中劍，王耀走到老者面前俯身看著那蒼老斑駁的臉，微微垂眸後唇畔漾起一抹淺淺的笑。
「還記得你說的嗎？要陪我看盡蘇•維•埃•的繁華與蕭瑟……這次，可不許再拋下我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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