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無法忽視的藍黑色站在長廊的一頭,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中,來去的人們清一色有著帶鱗的尾與爪,談吐是古老的語言,這裡是龍的城堡──富麗堂皇的塔樓與雄偉的城堡不分日夜,為它的主人彰顯無上的威嚴。
青金石對堡壘以及王室並不陌生,現在他也仍是為王家服務的鐵匠;儘管最初侍奉的王早已殞落,餘下的人分食著太陽留下的遺骸,石獸仍待在那兒,將一切全納進眼裡。
那時他靛藍的毛髮色澤仍然明亮,眉宇間還帶著些許威嚴,但更多的是若隱似無的疲憊;頭上的犄角右邊斷了一大截,新生的礦石包覆著斷面,形成一個怪誕的奇特形狀。
似龍非龍,他就佇立在那兒,如石像一般釘在地面,引來不少目光。
此行是為了交付一樣東西而來,石獸面前是廣大的翠綠花園、沒有花的豪華庭院,這裡的皇后不喜歡花朵,主要是對花朵所引來的蟲蝶有些陰影,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似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回憶,青金石的表情揚起了一點笑容,他就這樣一動也不動的站著,觀察人群、聆聽細語,等待王后準備好接見自己。
庭院不遠處邊的轉角人影交談起來,一邊做著收拾的動作一邊談笑風生,儘管他們知道如果被上級看到一定不免懲罰,但那硬性的規定哪可能阻止他們找到機會在柱子遮掩的角落談話呢。
「你聽說了嗎?伯爵前幾天回來了!」輕靈的聲音說著,可以明顯聽出是年紀尚小的女性。
「有阿,今天男爵跟他一起有來找皇后殿下。」較沉穩的女聲伴隨著布匹揮動的聲響。
「應該是來說關於戰場詛咒的吧。」嬌聲的女性帶著不以為意的口吻說道。
「戰場詛咒?」
「你不知道嗎?傳聞伯爵就是被戰場詛咒纏上才回來的!」女孩帶著興奮的口吻回應,仿佛抓到了八卦的機會。
「詛咒……好可怕阿,難怪早上他們與皇后殿下的談話如此不愉快,大概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吧。」
「他們怎麼了?」
「我聽見摔破杯子的聲音,以及男爵跟護衛打了起來大聲嚷嚷是國王害的,還聽見達姆爾大人在說著對方在胡說八道。」
「真的很難得看到達姆爾大人因憤怒被殿下支出會客廳,明明他平常都很忍耐的,這次卻大罵出聲。」低沉的聲音流露出不可置信。
「欸……達姆爾大人不是一直都副生氣的模樣嗎?」
「才沒有,那是認真的模——」
「咳咳。」第三個聲音響起,接著就傳來一些低沉的碎唸,整理的聲音也停了下來,可想接下來兩位女孩會接受甚麼樣的教導。
皇宮中向來是暗潮洶湧,就連龍族皇室大概也不意外,青金石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耳聽八方已是他的習慣,要怪就怪管不住嘴巴的女孩兒們吧。
而她們談到的內容著實令人在意,聽來貴族與皇室信任已出現裂痕,若是放任不管,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能讓貴族在皇后面前現出醜態──這詭異的戰場詛咒他也是第一次聽聞,詳細情況更不用說;是龍族、或者此地才有,抑或只是虛假的傳聞?
如果真有其事呢?
巨獸將雙手擺在身後,閉上了眼睛決定不再去想,可這事又與皇后有關,青金石知道自己不應過問,他看過這麼多戰爭與朝代更替,再多一個又有什麼差別呢。
隨著一個腳步聲接近,在轉角的碎念聲也停下。
「達姆爾大人。」女士們齊聲問好,但腳步聲也沒停下來的意思,男性的輕聲回應顯得有些薄情,不知現在的女孩們臉上寫著甚麼表情。
青色的身影在不遠處注視著高大的男人,像是在觀察,約莫幾秒才上前。
「請問您就是青金石閣下嗎?」他不帶感情的問著,外貌似少年的年紀,白皙稚嫩的臉上還有著紅痕,看是不久前的擦傷。
「是的。」青金石聞聲轉過頭來,對著有著年輕外貌的龍族微微頷首,尚是年幼的孩子,他可能就是剛才那些女孩兒口中的達姆爾,是皇后的隨侍或是護衛吧?他想。
「閣下不必這麼匆忙,您自身的狀況才是首要之事。」他用眼神示意了對方臉上的印子,不過他知道這樣講對方也不見得聽得進去,只不過是盡了提醒之舉。
「不過外人之言,聽聽便罷,為我帶路吧。」
達姆爾瞳孔微睜盯著眼前高大的男子,似乎沒想到自己臉上的傷會被注意到,至少不會被明面上的提起,除了殿下。
在意識到自己的表情變化後又馬上收回情緒,看來在表情自制上還是非常容易露出破綻。
「謝謝閣下的關心,請跟著我來。」簡單的道謝後便轉身領路,青色的馬尾隨著潔白的披風擺動,來回掃著屬於騎士的紋。
在綠意的庭院後又經過了層層的門守,終於來到屬於賓客的會談間。少年與門衛短暫的交談後,就在一旁靜靜的等候房內侍女同意,繁瑣的程序不經讓人想要放空一會。
他邊跟著走邊觀察皇宮,該說少了些什麼嗎......按自己的經驗來看,走廊上通常都會擺著裝飾用的花盆,噢、別說是鮮花了,連家具上有花的雕刻都看不到。
不曉得該不該向面前帶路的小龍提出這點,不過這時候交談好像不大合適。
青金石稍稍整理了下衣擺,決定不說話,最後跟著停在會客廳的門前。
「請進。」女性的聲音響起,門衛也跟著拉開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淡雅的水藍色房間,侍女站在椅旁,藍色的身影加上晶瑩的角透過光而顯得有些刺眼,光芒也隨著角度折射在房間內。
「殿下,這位就是青金石閣下。」騎士大步前進到椅旁報告,白晶的龍瞇起眼朝著他微笑,過往的種種回憶也被她想起。
「青金石,許久不見,你好像又變高了阿。」她緩緩說著,言詞間多了些親切感,手裡握著一柱異常大小的白水晶不知道是何用途。
「萬安,蓓蕾姆殿下,您近來可好?」他在座前單膝跪下,石獸閉起眼低下了頭,雖然與蓓蕾姆算是舊友關係,可那時對方尚未出嫁,現在的他只是效忠另一國的平凡鐵匠,而面前的已經是雍容華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龍族皇后。
這次晉見能被允許,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看著高大的男人的跪禮,她顯得淡然,這已是她日常的光景,只是這位的身高並不一般,她注視著巨大的崎角,一邊正在斷口處長出新生的礦石的模樣,讓人不免好奇他發生了甚麼。
「一切安好,請坐。」她微笑頷首回應,曾經在她眼裡無法被撼動的石獸沾染上了人類的禮儀,她並不驚訝,畢竟她知道對方在人類的國家待了許久,而她也是,這不免讓她懷念起過去天真的歲月。
她並不討厭禮節,但有時多了那一層儀式和地位,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忽近乎遠、互相猜忌,使得她總是對身邊信任的人多了一份關心。
他抬起巨大的頭顱,繁複的禮儀於他不過是融入皇室的必要手段,經過千百年的薰陶,青金石已深諳當臣之道。
「殿下手上那是......?」他起身坐到了椅子上,軟布沙發發出抗議的嘎吱聲,他龐大的身軀一人就佔了雙人的位子,石獸將手置於雙膝,對著蓓蕾姆手上的水晶柱發出了疑問。
那是......武器?
「阿、這個阿……這是給達姆爾的。」她像是想起甚麼拿起水晶柱轉向身旁的騎士,面對滿臉歡喜的殿下他只是露出錯愕的疑惑表情,看的出來他對此完全不知情。
「趁你不在的時候,我做了這個,把他敷在臉上吧,我施加了祝福這樣比較快好!」她略顯粗魯的把水晶柱推到對方懷裡,達姆爾雖明白好意,但第一時間還是不斷推回,在幾秒的僵持狀況,他只好收下這份厚禮,並在殿下的注視下也好好的把水晶柱貼在臉頰的傷上,緩緩退到一旁。
看見眼前這俏皮的一幕,他能想像到那位年幼的騎士內心該有多惶恐,同時自己與這環境格格不入的那層薄牆也被蓓蕾姆這樣的舉動給打碎,青金石是大笑了起來,皇后仍如他知曉的千年歲月前那樣,一點也沒改變。
「同為服侍皇族之人,我能想見閣下該有多驚恐。」他朝達姆爾悠悠說了一句,隨後便將視線轉向蓓蕾姆。
「這次前來,是為了交付這份禮物。」他將綴著藍色絲帶的黑色木盒擺上彼此之間的桌面,青金石小心地觀察面前人們的表情變化。
「使用自己能力去治療親信是非常普通的事情阿。」她彎起嘴角地說道,雖然平時都是使用一些命令才讓對方收下一些心意,但她並不覺得這方式有甚麼問題。
聽著雙方說著,騎士只是闔上眼簾表示著無奈,但臉頰旁的水晶實在讓人泛出笑意,一旁的蓓蕾姆卻表現的十分愜意。
見到黑色的木盒蓓蕾姆微微睜大瞳,在她目前的認知裡,黑色並不是甚麼好顏色,但想到對方那裡的文化跟她也許有些不同就也沒多想。
「讓你費心了,不過我也準備了一份禮物給你。」她將手放於胸前,並轉頭示意著一旁的侍女,隨後也將一個綁著藍緞帶的白盒放在桌上。
「能有您這樣想法的皇后在,是這個國家的榮幸。」他將爪子放在黑色的那個盒子上,似乎沒有打開或是遞給蓓蕾姆的意思。
「但在交付這樣東西之前,我有一事想詢問。」他的視線下移,似乎是在為自己接下來的僭越做好心理準備。
「這是出於友人的關心,而不是敵意的刺探或者猜疑,還請您了解——方才在廊前,聽聞『戰場詛咒』這一詞,殿下是否知道?」他的用詞審慎,但抬起的目光毫不避諱的看著皇后。
『戰場詛咒』——這稍早聽到的詞讓達姆爾反應有些劇烈,護主心切的他睜大的瞳似乎想上前與賓客解釋,但突然回憶起今日的事件,他可不想當一個學不會教訓的人,更別說事後殿下可是親自給了訓斥,他不能忘。
蓓蕾姆收起了微笑,早上的鬧劇果然已經讓下人們開始閒言了,雖然這早已經是民間的傳聞,但這一番折騰仿佛讓人確信了這消息,她沉下臉思考著,不知道從何開始解釋。
「我知道」她緩緩吐出幾字,直視著對方的眼睛「那不過是民間引起恐慌的傳言。」口氣篤定的說著,沒有再過多做解釋。
「您說是,那我也沒有再繼續過問的權力。」石獸挪開了手,晶爪將盒上的絲帶勾開,打開了厚實的盒蓋,木盒內鋪著上好的絨布,中央躺著的是一把散發柔和銀光的匕首。
那光芒低調且柔軟,與眼前的龍族皇后相呼應。
「可是殿下、我親愛的蓓蕾姆──傳言阿傳言,它比事實來的要有殺傷力,我國逐漸四分五裂,就是因為領主間互相猜忌,不斷內耗所致,不可小看傳言的威力。」他將木盒推向皇后,微微低頭。
她端起茶杯,讓溫潤的茶平復自己過多的思考,對於好友的忠言她是聽進去了,但她也是相信著自己及王的判斷,她知道自己不該被那些謠言動搖,就算真是詛咒也必須調查出關聯性,而不是隨意聽信一些三言兩語。
看著盒中的藍匕首閃爍著微光,她不經對這禮物有些驚訝,曾經一直覺得不需要,所以她並沒有碰過相關的物品。
「我理解的。」她簡短卻帶著微笑回應,在事發後她就開始擔心事件會傳開,一直想著應對方式而頭疼,但這簡單的建議似乎反而讓她放鬆不少。
不知是多久了,許久沒感受過令人放心的關心,只要有人提出任何的建言或關切就是一關的試驗,而面對親信,她只能想著如何讓對方放心,不要擔心自己。
「身為鐵匠,我只能為皇后獻上這般禮物。」他語氣頓了頓,抬頭對上蓓蕾姆的視線,石獸青色的眼裡透漏著對世俗的厭倦,可那屬於山之民的堅忍傲氣仍一絲未減。
「我衷心希望,慘劇不再發生,望殿下永遠不會使用到它。」青金石長嘆了一口氣,提醒之務已經達成,接下來這個國家發生的任何事,都與他無關。
「噢……青金石。」她彎起柔和的眼看向青色如寶石般的瞳孔,裡面有著她熟知的疲倦感,但並不知道對方身邊所發生的來龍去脈,只有在信中知曉一些他的經歷,在看看從前的玩伴變得如此,不免讓她有些憐惜。
「那這份禮物我收下了。」她輕觸黑色木盒回應道,想著這禮物也許與他失去重要之人的經歷有關,那她可不能拒絕。
隨後她也將自己的白盒推向對方,似乎是希望對方能夠親自打開禮物。
「這份禮物是出自我的手藝,因許久未動手製作東西,還請你別笑我。」她彎起眉不好意思的笑了。
「也請注意那些看起來低調的臣民,他們往往知道的比您想像的還多。」這是他自身的經歷,青金石閉上了眼,調整了呼吸,露出了一個輕淺的微笑,將注意力轉到那個白色盒子上。
「出自您的手藝?能得到皇后親手製作的禮物,這可是我莫大的榮幸。」邊說他邊偷偷瞥了旁邊的年輕騎士一眼,拿起了白盒小心地拆開,盒中躺著一支金屬製品,青金石一時沒意會過來。
「這個是?」他將那絢爛的小東西放在掌心,眨了眨眼,微微歪著頭,看向蓓蕾姆。
貼著水晶的騎士注意到對方的目光不免板起臉,嘴角往下的角度說明著他複雜的心情。
哨子的背後刻著他的名字以及『守護重要之物』——蓓蕾姆。
「這哨子被我施加了層層祝福和防禦咒,只要吹響就能施展,材質是蛋白石和黃金,可以當作項鍊戴著,聲音的話只有吹響人和我才能聽到。」她一人滔滔不絕得指著禮物介紹著,像是對此下了不少心才如此高昂。
「希望這個小小的心意能幫助到你。」她微笑道。
「阿......守護重要之物。」他先是睜大了青色的雙眼,接著垂下了視線,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手爪輕觸了笛子,接著微微動了動雙唇。
「可我等早已失去想守護的事物。」
那是石獸的語言,古老、難以記述、優美卻又過於低頻所以旁人聽不見任何聲音,以至於他的動作像是短暫的發了呆一樣。
「殿下的用心良苦,我已經感受到了。」他快速的回過神,青金石將哨子放回盒子裡收好,像是拿著什麼稀世珍寶一般的小心翼翼。
注意到對方黯淡下的目光,她彎起眉猜測,這禮物應該是勾起了他過往的記憶,即便那並非她的本意。
「相信以後你會遇上『重要之物』,到時候我就能為你盡一份力了。」她垂下眼簾,訴說著曾經無法幫助到他的遺憾,語畢後起身走近。
「但最初的目的是希望你多使用他……青金石也是很重要的。」她直率著說著,手撫上靛紫的髮。
看著眼前石獸的斷角想著,在這些日子裡他好似忘記了自己,忘了有人會掛念他。
「我這是讓殿下擔心了。」他閉上眼乖順的感受久違地、被溫柔關愛的觸感,他有多久沒這樣與人放寬心的交流了呢,或許是時候該離開他待了千百年的傷心地,青金石默默想著。
「也許會有那一天,但不會是最近......到時我會再介紹給殿下認識。」他抬起了頭,給了對方一個放鬆的微笑。
「知道殿下會遠遠的守望著我,這已經足夠。」
「到時候我也想介紹一位給你認識。」她想像著四人站在一起談笑的畫面,那鐵定會非常有趣,但卻沒有提起那位是何許人。
「玫瑰石一定也在遠處望著你的。」她淺淺一笑,說起青金石的家人她必定會想起那位粉色,總趴在他身上打鬧的石獸。
收回手時他注意到對方的身高,即使坐著依然跟自己差不多高,閉上眼的模樣卻跟當年的小石獸並無差別。
「話說起來你長高好多阿,還記得你曾經只是抱在手上的大小。」她彎起眉眼感嘆道。
「我很期待那一天,殿下。」他牽起蓓蕾姆的手,輕柔的捧在手心上。
「噢、說到這兒,我也很久沒回家了,玫瑰石還待在山那頭──」他話語頓了頓,聽著皇后的話眨了眨眼。
「都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我還記得長輩說當年您抱著還不會化人的我追著蝴蝶跑,哈哈,我還吞了幾隻下肚。」那已是他初生之時的事情,石獸記憶力再好,幼年的事情還是多少會模糊,就這段好笑的經歷他是聽白金說的,不知道其他族人都過的怎麼樣。
聽完對方的話才將腦中美好的畫面撕掉,換回了原本真實又恐懼的回憶。
「我才不追著蝴蝶跑呢!」她鐵青的臉大聲說道,仿佛說到蝴蝶就勾起她可怕的記憶,雖然皇后殿下討厭蝴蝶之事已是眾所皆知,失態的樣子還是不免讓騎士嚇了一跳。
「是他們總是追著我跑!」她不悅的雙手環胸說著,模樣像是在訴說著自己的委屈,但想到抱著對方吃蝴蝶保護自己這事,似乎並不是甚麼好回憶阿。
「也許是因為殿下像花朵般迷人,牠們才都追著您跑。」見皇后的反應之大也沒特別意外,石獸身子後仰大笑了幾聲,這樣他想像的畫面更有趣了,當年皇后是一邊尖叫一邊把他抱起來對著蝴蝶揮舞的嗎?
「這樣的稱讚一點也不開心阿……」她無奈地嘆氣,就在她回座打算繼續與青金石閒聊更多過往時,門外傳來敲擊聲。
叩叩——
在侍女走過去與門衛確認後,她快步來到皇后聲邊低語了幾句。
「阿……看來時間到了。」她垂下眼簾說道,難得可以看出她有些不捨得離開。
「是時候道別了。」慢悠悠地起身,將白色盒子揣進兜裡,對著蓓蕾姆微微頷首。
「待我國政情塵埃落定,我會再來見您,在那之前請殿下好好照顧自己。」石獸眼底閃著不明顯的擔憂,從他踏進這裡開始就感覺到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自己也找不到能形容那感覺的詞彙......真要說的話——像是那位大人遭逢政變之前的氛圍,可青金石不願意往那個方向去想。
「我會的,期待你再次拜訪。」她抬起頭對上高大的石獸,眼裡依然是當年的溫柔,在露出微笑後她示意一旁的騎士,騎士將水晶放進兜裡後馬上跟上起身的皇后,而臉頰的傷也神奇的消失了,也不知道是否是水晶的功用。
在眾人紛紛走到房門外後,外頭已經染起的橘紅,她又向著青色的身影,紅色的光芒遮蓋過他們原本的顏色,灑滿整個廊道,這景象讓她莫名的不安。
在最後他想了想,還是想放下現在的身份去擁抱老友,也不知道對方是否會接受,但她還是彎著眉目張開雙手,憂愁卻帶著笑看向他。
青金石遙望著晚霞,火紅的光緊咬著翻滾的雲朵,讓他看的出神。
回過頭來看到蓓蕾姆朝他伸出雙手,石獸微微皺眉露出了苦笑,曲起膝蓋回應了摯友的擁抱,他不敢緊緊擁抱,只得小心翼翼地摟著對方。
「保重了。」她輕拍對方的背說道,雖然巨大的身形差別使兩人的動作都有些僵硬,但依然不減她傳達的關心。
「達姆爾,送閣下離開吧。」退開後她向旁人淡淡的說了句。
「是」少年聽令的上前,站到她的一側說著「請跟我來吧。」隨著皇后向人點頭道別,少年也踏出步伐。
他微微彎腰又行了一個禮才轉身跟上青髮少年,石獸輕撫那個裝著哨子的白盒,思考著蓓蕾姆的話,重要之物也許就是他那所剩無幾的朋友與家人,無奈自己無法時刻待在他們身邊。
「閣下喚做達姆爾,沒錯吧?」待兩人已離會客室一段距離後,青金石垂眼看向領路的年輕龍族,思索了一陣後開口道。
蓓蕾姆目送著他的背影,撇向一旁被侍女拿著的黑盒,想著她總是收到華貴的珠寶,不然就是精緻的禮服而有些感慨,如果有一天王城將不再安全,人們也不在可信,就會用上了吧。
但她深深希望至少不要將劍指向自己人,一方面她也相信她的騎士會一直待在她身邊。
想到這她不由得嘆了口氣,隨著戰爭,日子一天比一天沉重是理所當然的,不到喘不過去就是萬幸了吧。
『走吧,伯爵再等待了。』她在心裡向自己喊話,催促著自己趕緊動身,而不要在沉浸於往日和平的記憶,被強染上血紅的淺色身影轉過身,步向那走廊的盡頭。
「是的。」走在前方的少年沒有回頭的冷淡回應,能夠幫皇后重要的賓客送行是他的榮幸,但他腳步並沒有停下來與對方聊天的意思,甚至急促的像是不想浪費任何一點時間。
「雖這只是我一方猜測──」青金石將視線放在長廊的盡頭,雖是向前看,可他似乎看到了更遠的東西,語氣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個國家未來勢必會遭逢巨變,可以的話,請閣下到那時保護好蓓蕾姆殿下。」石獸閉上了眼,他看的出來眼前的人同樣視主如命,請求也罷、利用也罷,青金石拋出了這個不負責任的話語,只因眼前的少年,絕對會回答他肯定的答案。
因思考漸慢下了腳步,在停下之時轉過身面對著比自己高上幾顆頭的男子,雙眼直勾的瞪著青色的瞳孔。
「……這點我一定會做到的。」沉默了一會才有力的說道,他眼裡帶著余怒,似乎已經是再三思考過才回答。
也許是覺得對方的話語質疑到了自己的能力以及忠誠,這對他的自尊來說可是無法接受的,就算是殿下的摯友也是。
「閣下為我的話語感到憤怒嗎......但將您的怒火留給殿下的敵人吧,哪怕那可能是整個國家。」石獸的眼神平靜的彷彿靜止的水面,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反應出現任何波紋。
「別和我一樣,等失去了才將空餘的怒火潑灑在大地上。」青金石轉向長廊的外頭,目光遙望他另一頭的家。
聽完石獸的回答,意識到自己的眼神透漏出情緒,但他並沒有想要收回的意思,反倒是半垂下眼簾看著石獸,他想著這建言本就是每天所崇拜的信條,但這種被人教導如何做自己原本信念的感覺使他不快。
「我會的。」他簡短的回應後馬上轉過身繼續帶路,心裡只想趕快完成這件命令,轉身時揚起的白披風,象徵著他是皇后殿下的騎士,不管王國的興衰,他依舊會是她的騎士。
重新邁開步伐跟上對方的腳步,青金石覺得此時自己的心情異常平穩,他知道洪水來襲、山崩地裂時將有人為皇后擋下。
石獸道別了忠心的騎士,離開了龍的堡壘,踏上返國的路途。
「噢、親愛的蓓蕾姆閣下,我來幫妳就好了,妳可以去想想房間裡還想要有什麼裝潢。」石獸不費吹灰之力從地上抬起了好幾個紙箱,今天是自來到魔院就讀後,蓓蕾姆搬來與他們同住的日子。
他沒想過還能在這裡遇上認識的人,命運阿命運,總是這麼令人費解。
不遠處的蓓蕾姆轉過身來,雙手抱著一個木箱,與對方形成了明顯的力量對比。
「唉阿、怎麼好意思把繁重的工作都丟給你呢。」她彎起眉為難的說著,才剛搬過來不久就要麻煩人幫忙,即使是老友也有些不妥,更別說連房子都是對方所提供的。
「我這身力量就是為了做這種事情而生的,不是嗎?哈哈。」他慢悠悠地將箱子搬到對方的房間裡放好,又走了回來要拿對方懷裡的木箱子。
此時,她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些小把戲,她趁對方進屋時將木箱放在地上,裝做忘記什麼事般的說了句「阿阿、我記得裡面有一些東西要趕快拿出來呢。」說完就急忙的與要出來的青金石擦身而過。
「那個箱子超級重的呢,你搬可能要小心腰阿,那可真的比當年王城中的沙發還要重呢。」她在房門口探頭邊裝模作樣的說著,還搬出曾經的記憶增加一些可信度。
「比那沙發還要重?」青金石撓了撓腦袋,絲毫沒有想到這箱子剛才還被蓓蕾姆拿在手上,沒有對對方的話起疑心,既然這樣說,那肯定是非常重吧。
他蹲下身子做好了全力把箱子抬起的動作,當然那個箱子其實沒甚麼重量,所以他這麼一搬,脆弱的木箱很快便承受不住手爪的力道,發出清脆的嘎吱聲。
石獸眨了眨眼,望向了遠在房門邊探頭偷看的蓓蕾姆。
「嘿嘿。」蓓蕾姆只是在門邊露出滿意的笑,自己的惡作劇看起來非常的成功。
雖然哀悼木箱看起來已經無法承受第二次傷害,但還是想著對方會怎麼回應她這個小玩笑,過了這麼多年,他反應應該會與以前不一樣了吧。
「我可又被騙到了,妳還是一樣愛開玩笑,閣下沒變真是太好了。」艱難地將爪子從木箱中拔出來,他低頭查看裡面的東西是否有被他擠壞的部分,所幸只是沾上了不少木屑。
「可要是東西被我弄壞,那可就不好玩了。」
她注意到他的爪子是需要到拔出來的程度後踏出房門,帶著歉意又擔憂的表情走到他面前,雙手牽在腹前似像知錯的孩童。
「阿……抱歉……能接受水晶箱子當賠償嗎?」用誠懇的口吻說道,她本意只想做一些不會造成人困擾的玩笑,想著最快的賠償方式是使用能力製作出新的箱子,但重量可能就真的會重上許多了。
「噢、我說的是箱子裡面的東西,哈哈。」看對方突然嚴肅起來反而是自己認不住哈哈大笑。
「只是個木箱子而已,還是趕快把東西搬去妳的房間吧。」他起身拍了拍爪上的木屑,輕輕戳了下對方的鼻子當作小懲罰。
看著對方大笑,她的眉頭也鬆下了許多,正當她想鬆口氣時,被晶爪戳上了鼻頭,她下意識的緊閉上眼縮著肩頭,見也沒什麼事才錯愕地眨了眨眼,似乎完全沒預料到對方的動作。
「摁,至少先把床弄好吧。」她汗顏的用食指尖抓了抓臉頰說著,畢竟自己先開了玩笑,這種小懲罰其實也沒什麼。
「走吧,趕快弄好我們還能有時間坐下來好好聊天。」他微笑著用大手撈起了木箱裡的東西往屋子裡走去,他已經開始期待與蓓蕾姆坐在舒適的沙發上,伴著溫暖的爐火與香甜的莓果派,兩人談笑風生。
——就像以往那樣。
耶得到龍媽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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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塞(槓
青金石你坐阿
不、不要啦(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