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的把自己縮進觸角內，然後又在幾步遠的地方被自身給噴了出來，就這樣用不斷摔倒的方式緩緩朝目的地前進，最後終於順利到達了羔羊之家。

這次又不受控制的被混沌給吐了出來，摔到地上滾了一圈後才停下，犄角刮到地面的酥麻感讓她不適的摀住耳朵，在地上滑行時又不慎擦破了皮膚，但都不是什麼太嚴重的損傷，狼狽地手腳並用爬起來的同時，她能感覺到身上那火辣的痛感正在消失。

「我說…為什麼硬要帶上我…你自己去也可以的啊。」人魚無奈地趴在缸上緩緩向前，他已經來探過一次險了為何還要再來第二遍。

「就是因為小竹來過了所以要當我的嚮導呀，小竹不會連這麼點忙都不願意幫我吧？」跟在人魚跟後的藍星還是保持一貫的笑容，他知道這條小可愛是不會拒絕他的。

一魚一人一前一後，就這樣往羔羊之家慢慢向前。接近目的地時，藍星注意到不遠處有個...球—不確定是什麼，但先稱之為球狀物體—向前移動一小段距離，居然噴出了一個孩子。

「哎呀，看起來摔的可真不輕。」「什麼？」

男子沒有回應人魚，而是快步向前來到孩子的身邊。「小朋友，還好嗎？」

挺直身子的同時聽見了周遭的動靜，奧芙拉警覺的抬起頭查看，正好和靠近自己的男子四目相望，他開口關心自己的狀況，所以初步判斷不是什麼危險人物。和自己對望後也沒有陷入瘋狂，所以可以知道對方並非人類。

除了天空和映照藍天的水，藍色是自然界鮮少出現的顏色，但首先引起了奧芙拉注意的不是對方的髮色，而是那對特殊的雙眼，明明自己的眼眸也長得和大多數人類不相同，但對上眼的剎那還是小小的被對方的眼眸給嚇到了……雖然奧芙拉看起來沒有什麼明確的表情變化，但整個人明顯的僵了一下。

「……」

還在打量對方，沒有回答男子的問題，臉頰的擦傷則是在對方的視線下自行癒合。

「看來是沒什麼事情。」銀白色的橫瞳掃過女孩逐漸癒合的傷口，會自行癒合的體質非常少見，不過為了不嚇到對方，藍星依舊保持著笑容。

「小女孩？」南天竹從南子後方探出一顆頭，跟著打量跌坐在地上的孩子，「是走失的？還是魔女？」

「會出現在這裡的都是魔女吧。」藍星隨口回了句。「小朋友，你也是要進去玩的嗎？」發現自己身形相比起來過於高大，選擇蹲下與之平視，聽說這樣小孩子比較不會害怕？

自己從地上爬起來站好，這才意識到對方比自己高大上許多，接著便看見男子身後出現了一隻身在圓形缸子裡的大紅色人魚，從他們的對話可以判斷出他們是同夥。

「嗯。」

觀察著對方在自己面前蹲下，可能是想縮小自己的體積，視線隨著男子的話移動到一旁的羔羊之家，又很快的移動回兩人身上，只應了短短的一個音節表示同意。

看來這次自己又順利遇上可以一同探險的同類了？

「那可真巧，我們一起進去吧。」藍星大膽地伸出手摸摸小女孩的頭，「我叫藍星，你可以叫我藍哥哥，至於後面那條魚可以叫他紅哥哥。」

藍哥哥？紅哥哥？什麼時候又多出這樣的稱呼了？不過南天竹也只敢在心裡嘀咕，他可不想再次被這個變態抓去陪玩，有時候真是摸不懂這個人到底想幹嘛...

「裡面基本上沒有危險的東西，別把牧人的羊弄壞就行了。」雖然他也不知道弄壞會發生什麼事，不過別人家的東西盡量不破壞是最好。

對於被摸頭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最近遇到的幾位魔女都不約而同的對自己做出這個動作，雖然她也搞不懂這個動作的含義，但至少能確定這並不帶有惡意。

藍哥哥、紅哥哥，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身上確實都有與其對應的色彩，這是個好記的名字。

「我是螺旋。」

講完才忽然想到，抬起手隔著袖子摸了摸頭上螺旋狀的雙角，確定它經過剛剛的摩擦後仍然完好才收手。
雖然毀損後角還會長回來，但生長的速度就沒有皮肉恢復來得快速了。

默默同意和對方一同入內的提議、聽著面前的紅色人魚所言，腦袋裡逕自浮現出佈滿毛絨生物的房屋，奧芙拉只希望這棟建築的生物態度會友善一些。

「嗯？角會痛嗎？」藍星看著對方的動作，想起了對方剛才跌倒，大概是角被地板上的石子磨損了。「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加快生長速度。」

南天竹沒有多說，只是默默記下了小女孩的名字，紫色的皮膚搭上頭上的角非常顯眼，說不定之後還會遇見。

「等準備好我就開門？」雖然裡面沒有任何威脅，但還是等都可以了再進入會比較好。

輕輕的搖了搖頭，角摸起來應該是沒有太大的損傷，也不會痛，反正早晚會長回來的，她會這麼關注純粹是因為個人喜好……但自己很清楚，沒必要在這上頭多耗費心神。

刻意繞開那從屋頂大骨的嘴邊一路延伸到地上的狹長舌肉，按照上次去紅狼菇探險的經驗，假如屋頂上頭的骨頭會說話她也不會感到意外了。

「可以、開門了。」目不轉睛地盯著門板之上的那顆藍色眼珠，斷斷續續的說著。

南天竹點頭，隨即推開了大門。

映入眼簾的是溫暖的黃光及撲鼻的血腥味，整棟屋子的溫暖氛圍讓人很難與外頭的獸骨裝飾做連結。

「嗯…原來裏頭是這個樣子的啊，感覺非常適合居住呢。」藍星第一個探頭進入，圍繞在空氣中的血腥味似乎是從樓下傳來？

「就是普通的屋子而已，跟一些奇怪的生物。」南天竹推著大門等另外兩人都進入，內部的門把是一隻經過拼合的人手，這麼醜的東西他實在不想碰。

人魚打開門後，迎面而來的是一陣血肉的香味，這可口的味道讓奧芙拉下意識的分泌出了更多唾液。

「……」默默把口水吞掉。

感覺到自己踩在了什麼上頭，低頭便看到了一串完整的皮膚…讓她聯想到前陣子在猴掌市集購買的皮製小鳥，不知道是經過了加油添醋還是牠原本的主人生而如此，這負皮囊有兩張臉，身體的部分還寫了字，可惜她完全看不懂。

她猜想這裡或許也如同紅猴菇商店相似，必須要自己找尋商品，眼看腳底下的皮膚並沒有要開口戲弄自己的意思，便稍稍移動腳步查看了起來。

「嗯—？這地毯很特別啊。」藍星低頭看著人皮，上面刻的歪七扭八字體他不想去閱讀。「小竹是不是也會做這種東西？」

「做是會做，但是我會找更好看一點的皮。」南天竹無視那張地毯，如果是他一定會找一張很美的獸皮來做，獸皮比人皮好看多了。

「話說櫃子上有你的同類，小心別開了。」人魚趴在缸上緩緩下樓，反正他已經逛過所有的部分，這次來充其量是陪同。「開了後果自負，他們好像正處於興奮狀態。」

上樓／待在一樓／下樓／找人搭話
紅藍綠黑

對方的同類是什麼意思，藍色的東西嗎？奧芙拉漫不經心的想著，筆直的盯著那紅色的人魚下樓的姿態，覺得對方的移動方式很有趣，原來住在水裡的生物還能這樣活動。

「你們、要找什麼？」罕見的主動起頭和兩人搭話，模仿著過去初次和自己相遇的魔女那樣，兩人言語上的一來一往感覺上已經互相認識好一陣子了，讓原本就不太擅長說話的奧芙拉感覺更難開口了。

走過去盯著掛在半空中的吊頸繩，她認得這個東西，有些人類曾在自己面前套上這頸繩，但不是很明白這東西為何會出現在商店內，是商品嗎？但感覺好像不太能即時對他人使用？

於是她將目光移動到一旁的桌椅，兩張椅子上頭各有一對犄角，桌子則是有著一顆眼睛，抽屜縫隙露出了一角扭動的紅布…不對，那不是布，是……舌頭嗎？

舌頭像是察覺到了視線似的扭動地更加劇烈，桌面上的眼珠則是露出了迫切的渴望眼神。

「其實也沒特別找什麼，就是來逛街的。」藍星放軟語氣回答，確實他來就是逛街隨處看看，並沒有特別的需求。「螺旋小朋友呢？」

他簡單環掃一圈，並沒有看到小竹說的櫃子，也許是在樓上吧？深藍色青年走向身後牆上的海報，細細地看著。

「嗯…畫的還不錯？」藍星評價，比起自己的火柴人，這張海報確實好看許多。「家裡感覺也可以掛一些這樣的畫像，再擺一些小竹做的裝飾，好像不錯。」

「螺旋、也什麼都可以。」自己同樣打算有什麼就拿什麼，一邊回話一邊盯著那過份活潑的舌頭，似乎像是想吸引自己靠近…？

螺旋的態度：
P-Yes
I-No

不是很能理解這張桌子的目的，看起來不像是商品，也沒有新奇可愛到足以勾起她的好奇心去觸摸，因此奧芙拉別開視線轉過身遠離，舌頭在她背後落寞的垂下，那大大的眼珠則是開始泛出淚光，但她當然沒有注意到。

又往回走了幾步，接著卻感覺到地面有些…動靜？

「……！」那攤在地上的皮膚忽然出現自我意識動了起來，開始擴散著自身，不停擴大體積準備將嬌小的獵物給包覆、捕獲成自己的囊中物。

她的四肢一直以來都不太靈活，總是不太擅長精細的動作或是在瞬間做出反應，眼看一部分皮囊撫上自己的腳背、主體像是大浪一般撲向自己時她仍是如此。

她的四肢不太靈活，因為她總是習慣用更方便的部位。

奧芙拉的袖口在危急時刻瞬間爆出數條觸角，將撲向自己的皮囊擊出一個個破洞使其支離破碎，接著裙擺內涌出了更多的觸角，將剛飄落至地面的剩餘皮膚全方位的捻壓在地上，不讓皮囊與地面保留任何空隙、不給任何增長機會，完全抑制住魔物的行動。

「不行。」

沒有酷炫瀟灑的格言，只有語調平緩的拒絕。單腳踩在其中一顆頭皮上，金色眼睛直直看著對方，提醒著皮囊誰才是掠食者。

「這裡好像塞著什麼…」畫中央像是塞了什麼而微微鼓起一塊，讓人好奇，藍星正要伸出右手觸碰那張畫，就被旁邊的聲音驚動。

「哎呀哎呀，看來這張地毯對小朋友心懷不軌呢。」深藍色男子蹲下靠近作怪的皮，身邊不知何時浮出了一隻木釘子，「不乖的生物就要受處罰才行，對吧螺旋？」

銀白色的橫瞳閃爍著犀利，抓準紫色觸手間的空隙狠狠的釘下，讓這隻不乖的生物好好地做好本分，當一張地毯。

「這樣地毯應該不會再動了，可以放心地踩過去囉。」確認釘死之後，藍星起身重新來到剛剛觀察的畫作旁。

「不知道這張畫能不能拆，拆了主人會生氣嗎？」再次伸手摸了摸突起的部分，確認真的是有東西在後方。

「怎麼了？」在樓下閒著的人魚聽到樓上的動靜，好奇地往上浮空來瞧瞧。「哦？看來沒事。」

「不乖？」

跟著藍星唸著那不知道意思的話，接著就看到對方將那不知從何而來的尖銳木塊一把刺入皮囊的身體。感覺到身下的魔物確實如同對方所說的沈寂了下來，這才把觸角緩緩收回衣物內，並踩過它跟著男子走去。

盯著藍星靠近的那張紙，上頭描繪著一個羊頭人身的生物，很自然的讓人聯想到了這間房屋，剛剛的椅子上也有著羊角，或許房屋的主人很喜歡羊。

依樣畫葫蘆的跟著撫上紙張，裡面確實有一塊凸起，感覺裡面藏了什麼東西，就在這時候，紙張的黏貼不再牢固，一封信封就這麼剛好的從牆面和畫作間的縫隙掉了出來。

「？」將那掉落的紙張給撿起，不識字的她當然也沒有寄過信，因此完全無法理解手中的物品為何物。

「螺旋會認字嗎？」藍星彎腰看著女孩手中撿到的信封，「要不要打開看看？」

話雖然此，藍星盯著那封信，先撇除撕的破破爛爛又重新貼合不說，誰會把愛心貼紙倒著貼？寫信的人莫非是情竇初開的笨蛋？

此時在樓下的人魚，盯著那群羊，不忍說這裡的主人手藝確實不太好—至少沒有他好，身上都帶著縫縫補補的痕跡。在南天竹的審美觀裡，這些縫線應該要好好隱藏起來的，讓觀看者察覺不出他們不是一體。

「好想重新縫...」他默默地嘀咕。

照著男子所言從破口拆開了手中的紙袋子，裡面包裹著另外一張紙，上頭密密麻麻的寫著什麼，奧芙拉雙手捏著信紙，瞇起眼睛試著觀察出這些字的含義，但連信紙都拿反了的她很明顯的沒有得到任何收穫。

最終她終於再次意識到自己的無知，於是主動把信紙遞給了面前的藍星，感覺對方應該能輕易的看懂文字所表達的意義。

看著紫色少女拿信的方式與剛才的反應中就能知道對方對於人類的語言一無所知，這個年紀剛好也能算是人類孩童學習的階段。「螺旋有沒有考慮學習這些字？」

藍星一邊詢問一邊接過了信紙，簡單朗讀了前兩句。「就像露珠愛鮮花、鳥兒愛陽光...」銀白色的橫瞳快速瞥過後面的句子，只得出了這個人挺適合寫詩或是寫歌詞的結論。

「沒什麼重要的內容，一些很好聽的句子而已，真讓人失望。」還以為能夠看到什麼勁爆內幕的男子把信折好，重新塞回畫後。

她猜想上頭的內容或許內含著什麼重要的資訊，不過自己也無法做出任何判斷，只能和對方果斷的放棄。

「沒有、機會。」

也不是沒有認識願意教導自己的人，但她的生活大部分得時間都留給了捕食和流浪，偶而幸運的遇上形形色色的魔女，與之短暫對話或是暫時相處過後，也只能一邊期待未來能再度與其相遇，並再度的流浪與捕食。

說的單純一點就是，她沒有長期相處的同類、沒有學習識字的充足資源與環境，這對她來說是個奢侈的請求，因此時間拉長了就漸漸地不在乎了。

眼看這個樓層似乎沒有其他物品能繼續探索了，奧芙拉便嘗試著走下樓梯到紅色人魚所在的下方進行探查，這是個向下的樓梯，還沒有任何能伸手抓的部分，對她來說是個高難度的通道，只見她又從裙擺伸出幾隻觸角作為雙腿旁的支撐，謹慎小心的一階一階向下走，雙腳都踩到同一階了才會往下一階去，明明就能直接用觸角送自己下樓。

「這樣啊，那哪天有需要可以問我。」藍星愉快地回答。在這個大路上能夠遇到觸手的同類還是第一次，加上對方看起來就像個孩子一樣，所以格外的親切。

「螺旋下樓要小心啊。」看著對方腳與觸手並用的緩慢下樓，還是出聲提醒，雖然他知道女孩可以自我治癒，摔傷了也不是大事。

在樓下的人於聽見了動靜，鮮紅的眼往樓梯方向看去。「你要來看看羊嗎？」指著樓梯旁的籠子，那是一群被關在狹小空間的商品們。

「這屋子的主人都叫他們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羊可愛多了，這些縫縫補補的醜人皮怎麼會跟羊一樣。

深藍色男子踱步移動到剛才女孩看了一眼的桌子旁，覺得上頭的大眼睛還挺可愛，想看看是用什麼做的。

沒想到才剛靠近，大眼睛就閃亮亮的眨了起來，抽屜間貌似紅色桌巾的舌頭也開始擺動，急切的樣子完全顯露在外。

「哦？原來是活的？」藍星被意外地想，伸手就摸了摸桌面。「還像隻小狗呢。」

被觸碰的桌子激動地抖了兩下，大眼睛瞇起就像在開心的笑著，隨即從抽屜吐出一顆糖果。

「還送禮物呢小狗狗。」青年撿起那顆糖，又對桌子多摸幾下，就像稱讚小孩子一樣。

順利地在沒有摔跤的情況下和紅色的人魚會合，她順著人魚指的方向看去，長長的樓梯後面是一面牢籠，裡面有著無數個人形的殘破皮囊正不停向外張手，不知道是想要逃出去還是想和他們兩個接觸。

這看起來確實和她印象中的羊相去甚遠，而且不久前人魚才提醒到萬萬不可弄壞牠們。

「紅哥哥、來過這裡？」感覺對方已經很清楚這裡的構造和危險之處，而且沒什麼要再細查的意思，於是讓奧芙拉得出了這個結論。

「屋子的主人、是…牧人？」似乎都沒有看見屋主的身影，只好向看起來已經探索過這裡的人魚詢問，或許他會有關於屋子的其他線索？一邊說一邊把視線移動到對方身處的缸子，裡頭裝了不知是什麼生物的血液，下半身的魚尾好好被保護在腥紅的湖泊中。

「嗯，不久之前跟另一位少女來過。」人魚簡單的回答。「屋主叫牧人，胸口中間有個洞，頭尖尖的，背上有小光環。」南天竹依照上次的記憶描述，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特殊的外型非常好記。

「牧人好像很喜歡縫線，他所為的商品上都有這些東西。」南天竹看著那群羊，每個身上的縫線大小不一，有的甚至大大橫過臉龐，一點美感都沒有。

似乎是注意到女孩金亮的視線，人魚轉過頭和她對望。「對我很好奇嗎？」

按照對方的形容想像了一下，感覺和樓上的羊頭畫有幾分相似。也如人魚所言，眼前的商品、樓上的皮囊、甚至是整間屋子的外觀看起來確實都有幾分拼拼湊湊的痕跡。

身邊的同夥因為身在缸中的緣故又比自己高上了不少，造型特殊的角、耳朵像魚鰭、下半身則是如同血液般鮮豔明顯的魚尾巴，奧芙拉在今天之前從來沒有遇過人魚，能像這樣站在一旁近距離觀察這還是第一次。

「紅哥哥、來自海？」這些構造很明顯的不會是來自陸地，而奧芙拉至今也並未在河流或湖畔邊見到人魚，於是她擅自推斷對方或許來自那無邊無際的廣大鹹水。

「嗯…」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也不確定。

自有記憶以來，自己就被安置在這個缸中，被「媽媽」教導很多事情－－儘管現在知道了那人不應該稱為媽媽－－但自己為何而生、為何而活，完全沒有頭緒。

「可能吧，大部分的人魚都是來自海。」因為答案的不確定，所以自己也給出不確定的回答，總比胡亂騙小孩子的好。

「那螺旋呢？你來自哪裡？」人魚把問題還給紫色的小女孩，他知道樓上那隻觸手章魚來自大海，那這位同是觸手類型的小朋友呢？

聽到對方的反問，她一時也無法確定這個問題的答案，想了很久也得不出一個明確的解答。

「螺旋醒來、就已經、在森林裡。」沒頭沒尾的說著，只記得第一次擁有意識時，就已經身在林中。沒有任何的同類哺育她陪伴她，因此至今連自己究竟是什麼物種、有沒有同種的同類都不得而知。

迷迷糊糊中唯一有概念的就是捕食這項行為，肚子餓了就自己去獵捕肉類來吃，而其中捕食人類對自己來說是最方便快速的，她打從出生就會了。

「……？」

與人魚對話的同時視線飄到了牢籠內的『羊』身上，牠們有的哀嚎、有的試圖朝牢籠外伸出雙手，順著部分羊群伸往的方向，看到了樓梯正後方的空間放置了一些物品，最裡面好像還有個櫃子，心想那裡或許會有什麼，鑽進去一陣搜索後卻只拿出了另一個信封。

看來又是自己派不上用場的時候了，奧芙拉回過頭，默默把新的信封遞給南天竹。

某種程度上很相似啊，都是有意識以來就在某個地方。

看著紫色的女孩從裡邊的櫃子掏出信封，看了看後又遞給自己。「是要我唸的意思嗎？」

南天竹一點也不憐惜的拆開封條貼紙，拿出一張字跡還算工整的信。「不要流淚，你的眼淚使我神魂顛倒…」才念兩句人魚就停了下來。

這個應該是情書？這間屋主收到的？螺旋應該聽不懂這些詩歌體的東西吧。「簡單來說是情書，就是要寄給愛人的東西。」

人魚把信紙塞回信封，小心不要讓自己的血水沾上染色，還給螺旋。

「情書。」

跟著複誦了一遍，她從南天竹手中接回信件，端倪了一會兒，似乎不是很理解物品的實際用途為何，卻只是繼續將其握在手中，沒有要把信件放回原位的意思。

又走馬看花的四處看了看，因為羊群的牢籠加上階梯的阻擾，使這層樓的空間大幅度的被消減，能探索的區域也不多。

靠近到那有著濃厚腥味的躺椅旁，直覺告訴自己不該輕易爬上它，於是她改而伸出觸手到躺椅倚靠的牆邊，一一摸索上頭擺放的器材。

「？」最後她在最靠內側角落的地方尋找到了一枚藍色的鑰匙，她還記得這個小東西是用來打開物品的。

但問題是、是要拿來打開什麼的？

低頭看著鑰匙的同時正好瞥睹到腳邊的血跡，似乎是從牆邊的凸起處延伸出來的，她心想那裡或許會有其他的線索，便不假思索地探頭向內部看去……

「嗯…該如何解釋…等螺旋有喜歡的人大概就會知道了。」人魚最後決定放棄，反正長大之後自然就會了解的吧？

說到這，深藍色的男子緩緩從樓梯上走下來，「感覺一樓很小啊…這就是羊嗎？」藍星推了推沒有鏡片的眼鏡，仔細看著被擠在狹小空間的羊兒們。

人魚沒有回答，決定繼續看看紫色小朋友要做什麼。一回頭就發現對方正往應該是垃圾場的地方探頭，他記得裡面是…

「啊，那裡有個奇怪的生物喔？不過不會咬人就是。」

肉食性動物通常都有能在黑暗中辨識景物的眼力。

裡頭有著一團正在跳動的肉塊，像是手指的小腳讓牠以近似昆蟲的行走方式在狹窄的空間內走動。那嬌小的體型和特殊的、不屬於自然的外貌讓奧芙拉對她很有興趣……手中還握著鑰匙和信封，用裙擺內的觸角將那肉塊給抓出來。

噗啾噗啾的態度：親人P／不親人I

奧芙拉一直以來都沒什麼動物緣，或許是自己太不自然也或許是因為自己對牠們來說太過危險，因此即使她長期生活在森林之中，卻幾乎沒有動物會主動靠近自己……除了人類。

看的出來她沒有捧抱其他生物的經驗，即使是用自己最靈活的部位去觸碰，但動作卻還是非常的笨拙，那朝肉塊伸過去的觸角幾乎是用絞繞的方式將其抱出籠外的。

『噗啾噗啾！』雖然在場沒有人能看得出這肉塊的身體構造為何，但顯然牠是個活潑好動的孩子，只見他在被觸角絞繞出籠後自行用柔軟的身軀調整好姿勢，誘導著觸角好好的捧抱起自己，接著張大那被尖刺環繞的單一眼珠，對著奧芙拉眨了眨眼後自行蹦跳到了對方懷中。

「！？」這輩子第一次遇到主動靠近自己胸懷的生物，缺乏經驗的她只能放開抓著物品的雙手，慌張的試圖去接住肉塊，那肉塊的力道不小，讓奧芙拉隨之向後踉蹌了兩步，好險有成功接到。

那手上的溫度讓她再度意識到這小東西是個活生生的動物，擔心自己會失手摔傷牠，因此改而用雙手試著好好環抱著牠，看得出她的動作還是有些生硬，但也看得出她正在努力試著抓好肉塊。

那有些得寸進尺的肉塊依舊自在悠哉的在奧芙拉懷中扭動身體，小小踢了幾下奧芙拉粗魯的手，最後抬頭看向女孩的臉孔。

『噗啾噗啾！』又小幅度的在女孩懷中跳了一下，肉塊活潑的對奧芙拉展現她從未感受過的直白熱情。

「……」

好可愛。

「哎呀？看來那團生物很喜歡螺旋的樣子。」在一旁看著的藍星出聲，雖然他也沒有搞懂那團肉應該被歸在生物的哪個分類，不過魔女的世界什麼都有什麼都不奇怪。

「上次來那個生物也不會咬人，不過好像什麼都吃，很溫馴的雜食動物。」人魚看著合成獸發出叫聲，奮力的在女孩懷裡撒嬌的樣子。「上次好像沒怎麼聽他叫，看來是真的很喜歡你。」

「不過這種生物真的是屋主養的嗎？居然放在這裡。」章魚男子看了一眼生物跳出來的地方，不說空間極為狹小，環境簡直髒的可以，仔細聞還帶有一點惡臭。

「我感覺比較像是不小心造出來，然後不要了的感覺。」南天竹回答。

是不要了的東西呀…奧芙拉盯著懷裡那熱情的肉塊，並試著把牠放回那佈滿髒污的空間，卻見到肉塊一邊發出慘叫一邊死命掙扎著的模樣，似乎是不想再回到那個空間裡了，見狀只好再次將肉塊懷抱至胸前，並用裙下的觸角將掉落在地的信封和鑰匙給撿回來。

所以牠應該算是、特殊的『羊』之類的生物？

『噗啾！』

奧芙拉漫不經心的想著的同時，肉塊彷彿聽得懂他人的話語，在被安全的抱個滿懷後又自行竄上了女孩的肩頭，對剛剛發話的藍髮男子和紅色人魚叫了一聲，像是在回應他們，還搖著屁股（？）一副隨時都準備好跳向他們的模樣。

「樓上、還有東西？」

沒有察覺到肩上的肉塊對兩位同夥的表現，只是抬頭張望了一下建築，回想起方才進門後有在一旁看見向上的通道，她猜想上方應該還有他們沒探索到的空間。

「噗，非常熱情呢。」藍星從口袋裡掏出剛才桌子小狗給的紅色糖果，原本是要餵給熱情小肉塊的。

結果身後的羊群突然像是著魔一般，對著那顆糖果不斷伸手、吼叫，躁動的情緒比之前都還要高漲。

「嗯？這顆糖有什麼特別的功用嗎？」藍星停下動作，仔細的觀察手上的紅色珠子，但除了散發著甜舔的香氣以外，感覺不到其他氣息。

「嗯，這裡有三樓，螺旋要上去嗎？」人魚像是對羊群的舉動見怪不怪，無視了身後所有的雜音。

肉塊終於找到了自己跳躍的節奏，倏地跳向藍星的懷中，卻沒有先發制人的搶走糖果，只是繼續張大水汪汪的眼珠眼巴巴的看向藍髮男子。

「要上去。」瞄了一眼小肉塊，確定牠有安穩的落入男子懷中後便轉回視線，似乎不是很介意糖果該給羊群還是該給肉塊。

「上面有、其他商品嗎？」一路下來看著躁動的羊群，牠們似乎沒有語言能力…不能溝通的話就只能自己去探索了……意識到了語言的重要性，奧芙拉不由得重新思考了一下自己是否該好好學習識字這件事。

順利的接住從紫色少女身上彈過來的肉塊，藍星一手抱著熱情小肉塊，一手拿著紅色糖果，似乎在思考該給後面的羊還是眼前的小可愛。

「上面有個櫃子，和畫滿奇怪圖騰的牆壁。」南天竹回答，「如果你爬樓梯不太方便的話，我可以直接載你上去。」

人魚拍了拍自己的缸緣，示意少女可以坐在邊上，剛才看了她的移動方式，覺得這樣會快上許多。

有人能載著自己移動的話會幫助很大，因此奧芙拉不假思索地答應了，用觸角墊高自己的身體，再穩穩的將自己固定在魚缸邊坐好，以確保自己不會摔出去或是掉進血水中。

上樓前望向了那戴著眼鏡的男子，和他懷中正在和羊群視線對峙的肉塊。

「藍哥哥、陪牠？」

感覺對方面對突發狀況應該也很游刃有餘，應該是不需要太擔憂男子的安危…而且小肉塊似乎還想繼續待在藍星身邊，她想至少自己在上下樓期間可以放牠和對方在這裡共處一會。

待藍星回應後，奧芙拉轉頭看向南天竹，示意可以開始移動了。

「沒問題，我會顧好牠的。」藍星答應女孩，手上的肉塊也跟著開心的晃動兩下。

人魚確認好螺旋不會掉下去後，控制著漂浮的高度緩慢上升，為了不要嚇到對方，南天竹特地把動作再放慢一些，免得少女驚嚇摔落。

「好了，三樓。」魚缸越過柵欄，在相比一樓起來稍嫌狹小的木板上降落，這裡的空間不大，能擺放的家具也確實不多，只有一個擺滿的置物櫃。

在一樓的藍星繼續拿著糖果逗弄羊群，似乎是對此產生樂趣，看著羊群們的動作追著糖果跑很有趣。

一旁的肉塊則是呆呆地看著羊群扭動，大大的眼睛眨呀眨，不知道在想什麼。

血缸隨著南天竹的操控緩緩向上升起，雖然自己也會用觸角撐高身體，但這和用觸角抵著地面的方式明顯是截然不同的，這懸空的感受讓奧芙拉感到腳底發涼，卻又感到新鮮的忍不住探頭向下看去。

依靠著缸子的人魚和怪物都沒有翅膀，但他們的移動方式卻像是飛起來的樣子。

待血缸重新接觸地面，才從缸子外側滑了下來，一屁股坐到地上，到達這層樓的通道是個特殊形狀的樓梯，看起來不能只靠雙腳就輕易走動，果然請人魚帶自己上來是正確的選擇，不然不知道自己會卡在入口處多久。

開始翻找起櫃子上頭擺放的物品，去掉佈滿密密麻麻字體的書本之外，只有各自裝著不同臟器的瓶瓶罐罐，似乎沒什麼特別的……

「？」

就在這麼想著的同時，一罐裝著綠色物體的瓶子進入自己的視線範圍內，裡面裝著和自己的身體有幾分相像的…生物？

「那個…」南天竹思考了一會，「應該是你的同類吧？」

都是觸手，只是罐子裡的生物沒有高級智慧，只遵從基本的生理本能。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被放在這裡，其他的罐子都是生物的部位。」雖然已經看過一次，人魚還是再次檢查架子上的罐裝。

聽著南天竹的猜測，一邊仔細觀察著罐子內的綠色觸手，確實如一旁的人魚同夥所說的，看上去像是自己的同類，但又有那麼一點不一樣…感覺牠們的存在相較於自己、更接近紅狼菇的小木門後那群別有意圖的觸手。

但畢竟是接近自己的存在，對牠還是有幾分好奇，而且還已經很方便拿取的好好裝在瓶子裡面了，於是奧芙拉將其視作商品，伸手將罐子從層架上拿下，先自行將牠收入裙擺內的空間，想著以後可以好好觀察牠們在罐子內的活動，打算離開前再和其他商品一同付費。

「……這些是、羊的材料？」和人魚一同檢查著架子上擺設的其他瓶瓶罐罐讓她聯想到樓下的皮囊以及小肉塊，最後讓她得出了這個推論。

也或許是製作過程中多出來的部位？

對於螺旋把「同類」帶走並沒有任何意見，看到夥伴會想帶走也是情有可原，人魚不做多問。

「羊的材料…蠻有可能的。」確實這樣東西都可以透過縫紉重新裝回羊的身上，說不準樓下那些未完成的商品就是尚未重新裝合所以才無法販售。

「要下去的話再坐上來，我可以送你下去。」

樓下的藍星玩膩了追球的小遊戲，直接把紅色球體扔進了羊群中，成功引來一陣騷動。籠子內的空間本就擁擠，加上羊群爭先恐後地搶奪地上的糖果，更是碰撞的亂七八糟。

「感覺偶爾玩一次也不錯，羊們很有趣呢。」男子習慣性的推鏡框，打算離開到處去觀察，沒有注意到從籠子內飄落出來的羊皮紙。

把視線範圍內觸及到的瓶罐都給翻了一遍，最後又多拿了幾罐玻璃瓶收入裙內，這些被奧芙拉拿取的瓶罐不約而同的都裝有眼球。

確定這層樓沒有其他商品後，才又走回了魚缸旁，坐上魚缸前忽然話鋒一轉，忍不住開口問了句：「……紅哥哥、藍哥哥、是朋友？」

其實自己也不太理解所謂『朋友』究竟指的是什麼，只是在近期時常聽見這個稱呼，於是她猜想這是某種人與人之間關係上的代稱。

上次和自己認識後一同探索紅狼菇的烈日是這麼稱呼自己的，那麼打從進羔羊之家探索前就走在一起的兩人應該也是這樣的關係吧？

『噗啾！！！』另外一頭，小肉塊正感到一陣晴天霹靂，一臉對藍星的選擇感到無法接受的樣子，只能含淚看向被扔入羊群中的糖果，委屈巴巴的靠在藍星的懷中。

對於女孩的問題，人魚不禁在心裡吐槽一句：如果只是朋友就好了，王八章魚。

「嗯，算是，認識有一段時間了。」雖然兩人關係並非朋友這麼平凡，更像是掠食者與被掠食者，而且很不幸的，他是後者。

當初就不該意亂情迷答應與他過夜，天曉得他有如此變態的嗜好，搞得自己現在這麼狼狽。如果要說起這漫長的三百年生活最後悔的事情，非認識他莫屬。

「你很喜歡眼球嗎？還是有什麼特別的用處？」注意到螺旋拿取的罐子幾乎都含有眼球，人魚好奇的發問。

此時在樓下的藍星正看著有趣的委屈肉塊，沒有吃到糖果彷彿遭遇人生大劫，悲傷的垂下身體，只差沒有哭鬧。

「唉呀別難過嘛，糖果外面多的是呢。」雖然本人也沒有要帶你出去生活的意思。藍星拍拍肉塊，雖然手感很怪，但充其量是個肥軟的肉塊。

「……藍哥哥、對你不好？」

就連愚鈍的她都多少察覺到了對方在回答這個問題時的些許異樣，她猜想藍星和南天竹或許沒有她原先預期的那般關係密切，只是互相配合的形式，才會像現在這樣一起出現在這棟房子內。

南天竹的問句讓她搖了搖頭。

「是給朋友的。」雖然對方的生活完全沒有因為失去眼球而造成不便，也從來沒有看過她裝上眼球，但每次自己拿給對方時她都會好好收下，久而久之只要看到眼球就會下意識的蒐集起來，等待下次見面時交給對方。

本來還很沮喪的小肉塊在藍星的安慰拍拍下很快的就遺忘了不久前的悲痛，一邊發出滿足的呼嚕聲一邊抬高身體，又變回原先熱情的模樣。

「……也不是不好。」一言難盡啊。

這麼小的孩子肯定不會懂這種複雜的關係，雖然也沒有複雜到哪裡去，人魚想。

「反正說起來也能算朋友，就這樣。」放棄解釋的南天竹決定就這樣回答，等到年紀足夠了，見識夠多社會之後就會懂了。

「給朋友的…？沒事，當我沒問。」人魚自己嘀咕，想了一想決定給對方保留隱私，不做過問。

「真的跟小狗沒什麼兩樣。」藍星笑著拍拍肉塊，在魔女的世界裡單純無害的生物顯得特別可貴。

「你們兩個在上面找到什麼有趣的嗎－－」男子朝著三樓大喊，在樓下已經感到無聊的章魚決定看看其他人有沒有發現有趣的東西。

抱膩了肉塊，藍星把他隨手放在手術椅上，反正整張椅子已經被血跡弄髒的差不多，也不擔心肉塊在上面又多些痕跡。

兩個話題最終都劃下句點，奧芙拉又再度爬上魚缸坐好，坐到高處後才注意到牆面上有不久前南天竹提到的奇怪圖騰，像是字但又不是字，但也辨識不出其他資訊。

「藍哥哥…！看…！這個……？」聽到樓下傳來藍星的問話，奧芙拉努力放大自己的音量，斷斷續續的試著大喊回去，女孩原先講話的語調就很有氣無力，開口時竭盡全力的放大音量、語尾又掉回去，短短一句話再加上音量的上下起伏聽起來更加破碎。

被獨自放在地下室的小肉塊在手術椅上原地轉了幾圈，想跟著藍星上樓但又無法，只能努力用纖細的腳越過拘束帶、鼓起勇氣向下跳到地面，最後卻悲慘的發現自己無法輕易走上樓梯，只能在底部噗啾噗啾的一邊叫一邊跳，努力的和樓上的三人刷存在感。

「嗯？是什麼呢？」被呼喚的男子不疾不徐的爬上通往二樓的樓梯，眼神看著少女所指的方向。

拜身高優勢所賜，站上二樓地板後藍星根本不需額外幫助就能清楚看見牆上高處的記號。「感覺像是一些數字符號。」男子認得幾個，雖然幾號都有寫模糊不清，在印象中他們是用來代表數字的。

「話說螺旋很努力呢。」章魚輕拍紫色少女的頭，他指的是剛才努力的喊話部分。「螺旋如果好好學習的話，肯定能長成有氣質的大美女吧。」

聽到這番話的南天竹感到無語，這隻王八蛋章魚不會連這麼小的孩子都要染指吧…如果等等有獨處的機會，人魚告訴自己一定要警惕女孩小心章魚。

明明就只是放大音量說句話而已，她卻像是累了一整天似的嘆了口氣，坐在南天竹身旁小幅度的擺動雙腳、等待藍星走上樓。

「數字。」跟著走上樓的男子默唸了一遍，但即使知道了牆上的符號是數字，對她來說還是毫無幫助，她不能理解這些東西出現的目的或排列組合的謎題，什麼都不懂的情況下實在是難以推進探索，因此她沒打算繼續追問探尋下去…這樣看來，似乎已經把整間店逛的差不多了。

又在摸頭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或許下次再有人這麼做時自己應該開口問問。

「學習、字？」

男子提到學習時，她第一個閃過的還是識字這點，平時的生活還好，但最近搜尋集會地點期間確實吃了不少虧，不識字的她每每到了該探索和溝通時常會像現在這般茫然…再加上今天前後兩次提到這個話題，女孩對於面前活生生的學習機會似乎有些心動了。

「嗯，認字還有一些禮儀之類的。」銀白色的橫瞳瞇眼微笑，不知是真心建議還是另有企圖。「螺旋長的很好看，所以一定會變成大美女的。」

一旁的人魚無聲嘆氣，這種讚美祝福的話語如果從別人那聽說，或許還有幾分真實，然而從這隻王八章魚嘴裡說出，只剩下滿滿的企圖。

反正他是不會信的。

「好像差不多也逛完了，螺旋還有什麼想看的嗎？」藍星簡單環顧四周，似乎已經沒有新奇的東西了。

長得好看並不是現在的她生活中的必要條件，她可以理解對於物品、衣服視覺上的愛好，但對於人的外貌喜好就感到很不熟悉了，因此她並沒將這部分的誇讚太放在心上，而是專注思考起好好學習認字後會帶來多少的好處。

確實已經逛的差不多了，不過她還記得剛剛的小肉塊，藍星沒有把牠帶上來，看來是還留在地下室。

「拿完肉、就可以走了。」朝地下室的方向指了指，並轉頭望向南天竹，示意請對方載自己下去，因為坐在魚缸上的緣故，現在的她能和人魚平視了。

感受到自己被冷落的小肉塊正沮喪的縮在樓梯檻下瑟瑟發抖。

「肉…？啊，那個小東西。」人魚確定少女坐穩後，繼續操控著魚缸往地下室移動。

「你想把他帶走嗎？」南天竹發問。

留在樓上的章魚則是又看了看架子，發現上面已經空了不少，也沒有特別有趣的東西，決定下樓到門口等待兩人。

小肉塊並沒有發現正在往下移動的兩人，自己委屈的蹲在樓梯檻下，地面上有幾滴水痕。

這種懸空的感受果然還是有點可怕……但是是個很特別的體驗，安穩的坐在缸邊，傾頭看著自己的雙腳與地面逐漸拉開距離，女孩對於人魚方才的猜測點頭表示肯定。

靠近地下室時第一眼還找不太到小肉塊，是沿著地上新出現的水痕才發現了躲在樓梯檻下的牠，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個小東西，只好維持著坐在魚缸上的姿勢，伸出幾隻觸角將其抓緊、拉進自己的身體。

她能透過觸角感覺到碰上肉塊時牠因驚嚇而產生的抽蓄，和微微被沾濕的身體，牠本來還驚慌的揮動著小腳發出細碎的尖叫聲，但在抬起身子見到那熟悉的黑色大角和一頭白髮時，這才如同不久前的樣子張大圓圓的眼睛，發出二十萬分熱情的叫聲磨蹭著那紫色的手背。

「……牠很可愛。」看著亢奮的依偎在自己懷中的溫熱物體，小小的勾了一下嘴角。

看著女孩從裙子下伸出觸手，南天竹不禁好奇到底有多長呢…？觸手這種東西應該是有一定長度的吧？就像王八章魚的手最多只能把他往上舉四到五十公分一樣。

「喜歡就帶回去吧，我看他也很樂意。」人魚看著一臉幸福的合成獸，比起剛才被發現的委屈模樣，現在像極了孤兒院即將被收養展開新生活的孩子。

「坐好我就移動啦。」確認少女和肉塊都坐穩，便慢悠悠的回到一樓，看見藍星正在跟不遠處的小狗桌子玩樂。

「嗯。」

女孩點點頭當作回應，怕懷中那好動的小東西會興奮到一股腦兒的跳到人魚身上，又從袖口多伸出兩條細小的觸角繞緊牠，牠看起來可不像是能在水裡呼吸的樣子。

直到缸底靠近一樓的地面後，才利用觸角代替雙腿走下魚缸，走近那同樣活潑好動的桌子時，懷中的小肉塊像是遇到久違的老朋友那般開心的叫了一聲，桌子也同樣情緒激動的給與回應，兩個生物（？）你一來我一往的互動著。

離開前是時候好好付款了，奧芙拉好好回想了一下自己究竟拿取了屋內的哪些商品，那把不知道能開什麼的藍色小鑰匙、一枚信封、一罐觸角和數個裝有眼球的瓶子…不知道肉塊算不算是商品？但看起來像是不要了的樣子……

思索了一下自己拿取的商品份量後，只見女孩從裙擺內伸出一條纏繞著菊石化石的觸角，她將那巴掌大的化石放到桌子的嘴邊，桌子開心的張口吞下肚後，卻還是繼續殷切的看向自己，似乎還在等待她餵食其他的物品。

……不夠支付嗎，那可是近期自己無比寶貝的東西，很難得能找到這麼大又這麼完整的螺旋狀貝類。苦惱了一下後又拿出了一個小巧的煙斗供桌子食用，可桌子毫不客氣的吞下後卻仍舊等待著自己

「……」

最後又拿出了一罐藥水和一把握柄漂亮的小刀餵給桌子，才終於得到桌子的肯定，這下奧芙拉是真的有點心痛了，早知道自己就不應該買這麼多東西，尤其還在一開始就拿出最喜歡的化石期待能用它替換到一切…女孩默默的把小肉塊抱回懷中，表情明顯非常沮喪的模樣。

少女的沮喪是在場的人一眼可見的情緒，藍星想了想，一聲彈指憑空出現一個手掌大的木製音樂盒。

音樂盒的外表非常樸素，以深藍色覆蓋外表。打開裡頭是一隻藍色帶著黃環的章魚觸手，轉動手把時會跟著扭動，看起來是製造者的特別喜好。

「小狗，我用這個跟你換剛剛吃掉的其中一樣物品好嗎？」男子拍拍如小狗般的桌子，希望他聽得懂人話。

桌子似懂非懂的張大眼睛，眨呀眨的看著藍星。後者見對方聽不懂，直接拉著對方抽屜裡的紅色舌頭，看看能不能吐出點東西。受到驚嚇的可憐小狗，急忙從抽屜裡吐出剛才吃掉的。

（化石/菸斗/藥水/小刀）

「嗯~這才是好孩子。」男子露出愉快的笑容，並把音樂盒放進抽屜裡。害怕的小桌子只是用桌巾卷著音樂盒，遲遲不敢收進抽屜裡。

一旁的人魚不敢多嘴，怕回去之後被針對的是自己。

女孩沮喪之餘，懷中的小肉塊像是察覺她的感受似的蹭了蹭她的身體，卻還是無法立刻填補她的受挫感。

「……？」看著男子和桌子達成交涉後，伸出觸角接住了被小狗桌子吐出來的小刀，靜靜看著它漂亮的刀柄，卻遲遲沒有將其收回裙子內。

畢竟這是男子用他自己的物品和桌子兌換來的，照理來說這把小刀現在應該是歸他所有才對……雙手抱著正與桌子一同對男子感到害怕的小肉塊，觸角則是默默的把小狗桌子吐出來的小刀遞往藍星的方向。

見少女不但沒有收起小刀，甚至還遞了過來，藍星不禁失笑。

「螺旋收著吧，雖然沒能把第一樣物品換出來是有些可惜，不過是我自願的，那個音樂盒也不太重要，想要隨時都能有。」輕輕一個彈指，又有一個音樂盒從空中出現，看起來是源源不絕的存在。

南天竹看著委屈又害怕的桌子，安慰似的摸了摸桌緣，並把音樂盒更往抽屜內放，意示他安心的吃。

眨了眨眼，視線從藍星移到小刀、再從小刀移回到藍星面前，好像還不是很能理解現在的狀況。

遲鈍的在腦中緩緩拼湊現況和對方的言語試圖去理解對方這麼做的理由……所以，是為了自己才這麼做的嗎？

除了取回珍藏的物品得到的如釋重負感，總覺得心裡還有另外一種情緒油然而生，或許是發現到對方察覺了自己的情緒、也或許是因為對方在顧慮到自己後主動嘗試著做出行動來安撫自己。

「……好。」

依舊有氣無力的緩道，觸角這才珍惜的把小刀給收回裙內的異空間，表情看起來緩和了不少。

「螺旋是個乖孩子呢。」章魚男子少見的脫下左手袖套，正常的人型肢體突然變成兩隻土黃色、上面帶有數個藍圈的章魚觸手。「這是我的觸手，跟你的不一樣，上面有吸盤。」

看到藍星變出觸手的那剎那，人魚是想跑的，心中默念千萬不要拿他當操作對象。

「難得看到觸手同類，螺旋對我來說很親切呢。」深藍色的男子一把撈過想跑的紅色人魚，兩隻觸手緊緊纏在對方身上，鮮紅色與上頭的亮藍色形成鮮明對比。

「……！」被對方展示給自己的身體變化給嚇了一跳，原先還是人型的手部忽然轉變成了自己無比熟悉卻又有幾分相異的觸角。

「螺旋、也是、第一次遇到。」她漫長又看似短暫的人生幾乎都是待在森林中獨自生存，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同樣有著觸角的魔女同伴。奧芙拉難掩內心的激動，張大金色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和自己有點不同卻又相同的觸角，並試探性的伸出一隻觸角想摸摸看對方的。

「……紅哥哥…不舒服…？」

雖然說對於遇到和自己相近的同類感到內心激昂，充滿了好奇，但仍然有察覺人魚在被纏住前那打算逃跑的反應，以及被纏住的這個當下感到不自在的樣子，決定出聲提醒一下藍星。

「這樣啊，那更要珍惜了，不知道何時何地才能遇見下一個觸手好朋友呢。」藍星分出一隻土黃輕輕捲起對方的艷紫，像是友好的握手般上下晃動。

「沒事的，我常常跟他這樣玩。」銀白色的橫瞳對上懷裡的人魚，眼神中透露出無限的關愛，上揚的嘴角自信的等待對方的回答。

「…是。」南天竹嘆了一口氣，確實是常發生，不過全都非他意願。

和對方的觸角接觸時，覺得連那柔軟又光滑的觸感都和自己的十分接近，另外女孩也對對方那名為『吸盤』的特殊構造感到十分好奇，對方展示的兩條觸角都各有肉眼可見的一整排圓形吸盤，觸碰到時會被牢牢的吸附住……看來這構造能讓對方在捕食、偵察或是移動階段給與很大的幫助，說不定還能直接攀附上牆面，這麼一想總覺得有些羨慕。

捲起的紫色觸角末端試探性的接觸那土黃色末端的小吸盤，止不住好奇的腦袋飛速運轉著，真是神奇，也真的如對方所說的稀有寶貴。

「……」

歪頭盯著南天竹的表情，他看起來明明不太喜歡，可是卻同意了對方所言。而藍星雖然動作強勢，但看起來沒有惡意，看來真的只是單純的在和朋友相處…？

或許這是其他物種之間特有的相處方式吧，就像蜜蜂透過飛舞的行徑溝通、或是螞蟻透過頭上的角相互觸碰以此溝通那樣……奧芙拉自行拼湊出了結論。

放任女孩操縱著紫色平滑觸碰著自己，相信對方是出於沒有見過同類而感到新奇。當螺旋觸碰到吸盤時，藍星調皮的讓前頭較小的部分吸在對方的觸角上。

「已經能夠放開我了吧…」被強迫拽在懷裡的人魚出聲，上半身的日式和服已經被土黃觸手抓的發皺，上頭的吸盤緊緊貼著少數露出來的肌膚。

「啊，忘記了呢。」藍星刻意的一個吸盤一個吸盤的放開，接二連三的啵啵聲此起彼落，在南天竹的肌膚上留下一個個紅印子。

「…」終於獲得自由的腥紅人魚敢怒不敢言，只能耐心的等待對方把吸盤全數拔起，再以最快的速度把上衣整理完畢。

無奈有些印子被留在衣服遮掩不了的地方，例如脆弱的脖頸，像極了魚水之歡後的曖昧痕跡。

靜靜觀察著南天竹那有些難堪的反應…是不喜歡吸盤在皮膚上留下的痕跡嗎？奧芙拉對於這類的事物沒有什麼羞恥感，自然也不會對對方衣衫不整的模樣感到不妥，但眼見人魚好像有些介意的樣子……

想了想後，觸角從裙內的異空間抽出一團紅色的長條布料，她記得過去曾經見過人類將其包覆在頸部的樣子……也沒有開口詢問就直接將布料塞進了人魚的懷中，接著頭也不回地伸手拉著藍星走出房屋，暫時留人魚在屋內一點時間，或許這樣他就不會感到難堪了吧。

小肉球仍然縮在女孩的懷中微微的發抖，但她也只能先好好的抱住牠，並期盼著或許等會牠就會好一點了。

牽著男子走到門外後，她想著自己該要向男子表達點什麼……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是遇到同樣有觸角同類的心情？或是想答謝對方陪著自己逛完羔羊之家？還是因為對方剛剛替自己取回了珍物？

腦內充斥了很多感受和想法，卻想不出一個可以宣洩出來或向對方表達的解法，這千頭萬緒讓女孩罕見的露出些許慌張的神色，抬頭看著高大的藍髮男子，她待在原地停頓了好一會。

最後她再度伸出觸角，末端捲著一根漂亮的白色羽毛，其羽根羽片都維持的十分完整，不知道是來自魔女大陸上的哪個生物，是女孩某天在森林中意外尋獲到的……同樣沒有向對方說些什麼，畢竟她也想不到自己能說什麼，只是直接了當地將其交給了藍星。

送東西給對方，這是現在的她唯一能想到的示好方式了。

「哦？」少女出乎意料的舉動讓藍星感到有趣，順著對方的意離開了羔羊之家，走出門之前不忘回頭看看人魚身上屬於自己的傑作。

兩人身後的木門吱呀一聲關上，徒留拿著紅色圍巾的鮮紅人魚在房間裡。

比螺旋整整高出幾顆頭的藍星低頭望著，銀白的橫瞳對上她的金黃。他只是默默地等待女孩的下一步動作，這麼有趣的孩子接下來還會做出什麼讓他非常感興趣。

直到一隻白色羽毛出現在兩人之間，藍星挑起了眉。「這是給我的嗎？」

自魚獨自一人留在羔羊之家的南天竹，則是呆愣地看著手上的圍巾。

如果不圍，看到的人會覺得那是草莓吧？如果圍了是不是自己也相信那是草莓？

各種糾結在人魚的腦袋裡飛轉，手上捧著那條紅色圍巾不為所動。

「等等…」
「螺旋給我圍巾…表示她覺得這些印記跟草莓沒兩樣吧…」
「…」

王八蛋章魚。

等到人魚默默打開門時，可以看到脖頸上繞著一條鮮紅色的圍巾，與全身色系非常相配。

聽到對方的問話，抱著一團肉塊的女孩急促的點了點頭，觸角再次把捲著的潔白羽毛遞向藍星，示意對方可以就這樣收下它。

她猜想對方可能也來自那個廣大的鹹水，所以貝殼之類的東西對方或許早就屢見不鮮了，一陣思索過後才決定要送給對方來自天空的生物的一部分，雖然她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接受。

「……」

看著藍髮男子銀白色的橫曈，靜靜的等待著他的反應，凝視的過程中或許可以察覺到女孩金色的雙瞳中，那核心正微微流動著的螢光綠。

男子先是思考一會，很快的他就想到該怎麼使用。變回常四肢的左手接下那隻潔白羽毛，把他綁在身上大衣的扣環，正好成為一個吊飾。

「好了，我收下了，謝謝你的禮物。」藍星看著金黃大眼，這才發現原來少女眼中的色彩不只一種，還有像是液體般流動的綠。「螺旋的眼睛很特別呢，很好看。」

站在門縫邊的人魚不知道此時是否適合出聲，為了省去又被王八章魚抓的風險，他決定還是等兩人談話結束比較好。

見對方收下後才鬆了口氣，任務達成後終於能冷靜下來，回到平常時候的面無表情。

「…藍哥哥、也是？」對方的曈色和橫條狀的瞳孔也是自己過去幾乎不曾見過的。

慶幸對方不是人類，也慶幸自己的眼睛對於其他同類沒有任何的影響，不然或許自己應該要認真考慮戴個矇眼布或是頭紗之類的東西……不過、自己都已經長得一副明顯不是人類的樣子了，就算除掉眼睛對人類的威脅，大概也不會受歡迎到哪裡去吧。

小肉塊在女孩懷中踢了踢腳，試探性的探出頭來查看現況，水汪汪的視線正好和站在門縫邊的紅色人魚對上。

「眼睛嗎？那是因為我是章魚喔。」藍星指著自己的眼睛，思考著要不要完全變成章魚給對方看。

不過那需要把全身衣服都脫了，在一個小女孩面前脫光好像不太好。

「螺旋知道什麼是章魚嗎？」

一魚一肉塊互看了三秒鐘，又一起偷偷轉向最大的威脅，確定好像沒什麼事情，南天竹才放心的飄出來。

「那個，謝謝，我改天還你。」鮮紅的人魚向少女搭話，一邊指著胸口上的圍巾。

「章魚？」

聽起來像是一種魚類的名字，女孩知道水中居住著不少的魚類，卻分不出其中各自的不同之處，而她也不懂得潛水，對於海中多采多姿的生態也是所知甚少。

藍星說自己是章魚…女孩想像出的畫面是上半身是魚頭，下半身原本是尾鰭的部位改成兩條觸角的樣子……不對，剛剛是手部變成了觸角，這樣的話應該是一隻完整的魚，然後其中一條鰭的部分長兩條觸角的樣子才對？

見到飄出來的人魚才中斷了奧芙拉荒唐的想像。

「謝謝？」模仿著圍著圍巾的人魚，這又是什麼意思呢？不過聽起來不是不好的意思。

本來想開口表示可以直接把長條布料送給他沒關係，畢竟那鮮豔的顏色正好也和人魚十分搭配，但頓了頓後，覺得能有個契機再和對方見面也挺不錯的，於是她最後只是點點頭。

肉塊稍稍伸展著柔軟的身體，若無其事的掩飾著自己對藍髮男子的恐懼。

脫（紅黑）還是不脫（藍綠）呢？

從女孩的疑問語氣就知道對方不理解何謂章魚，思考半响，藍星還是決定變成本體，就當作是給螺旋知識教學好了。

「小竹，都出來了就幫我拿一下。」藍星邊說邊脫下外套，直接扔到人魚身上，後者慌忙的接住，免得沾上自己缸內的血液。

脫下外頭的深藍外套，裡面是灰白色的輕便上衣配上一些裝飾用綁帶。男子不急不徐的開始寬衣，不知情的人大概會以為是個暴露狂。

「嘛，要變成本體有些麻煩，為了不把衣服弄壞，得全部脫掉才行。」一邊說，章魚男子一邊解開身上的綁帶，這時候才覺得這些裝飾有點多餘礙事。

綁帶拆解完，就只剩下上衣和褲子。為了不要太衝擊少女，藍星還是紳士的轉過身，把身上唯二的衣物退去。

「哇嗚，外面還是有點涼呢。」失去衣服的遮蔽，涼風直接在皮膚上吹拂，即便是不怕冷的人也感到些許寒意。

正常的四肢開始扭曲變形，肢幹一分為二，皮膚骨骼融合轉化為土黃色的觸手，若是讓人類看到肯定會嚇的失禁逃跑。

四肢完是軀幹，原本直挺挺的背脊像是融化般癱倒，面部也逐漸化進身體，匯集成一團橢圓形，膚色轉化為與觸手相同的土黃。

完全本體化的藍星就是一隻章魚，只不過比正常章魚大小多上幾倍，如果把觸手完全拉長，幾乎有一個半人類那麼高。

「這就是我的真身，章魚。」即便已經變回原型，藍星還是具有說話的能力，銀白色的橫曈也依舊能夠靈活的轉動。

「……？」

眼見面前的男子突然開始寬衣解帶，搞不清楚狀況的奧芙拉一臉困惑的的轉頭望向正幫忙接住對方衣物的人魚，期望能得到一點解釋以幫助自己釐清狀況。

她沒有同類、也沒有和人類共同生活過的經歷，當然更沒有受過正規的教育，因此她對於別人裸露的身體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受亦或是遐想，只是無法理解對方為何忽然開始這麼做……站在原地靜靜的等待著對方，只見背對著自己的男性在身上毫無遮掩後，猛然地開始變化型態。

懷中的肉塊見到那可怕的男人忽然開始轉變型態，再也忍受不了的開始大聲尖叫，女孩只好用兩隻觸角左右撐起自己紅掛花色的襦裙，再將小肉塊給安置在自己身後用裙擺構成的小搖籃，讓小肉塊能躲好。

男子像是忽然失去了骨骼似的開始變形，先是四肢，然後是整個身體，身型還是十分巨大，但卻變成無比柔軟的模樣。

嗚，這可和自己印象中的魚完全不同啊。

這是奧芙拉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但一如往常，比起害怕、她反而只感到好奇。原來這就是對方口中所謂的『章魚』嗎？雖然還是有很多構造上的不同，但倒是跟自己的另外一個樣子有幾分相似。

張大金黃色的眼睛直直盯著對方的身體，想好好的欣賞對方的真身，於是用觸角移動身體，慢慢繞著巨大的藍環章魚的身旁走了一圈細細觀察。

盯著對方圓滾滾的銀白眼睛，克制不住好奇心的女孩撐起自己，主動靠過去摸了摸對方柔軟光滑的身體……好滑又好軟，是和觸角相同的觸感。

「嗯，這就是他原本的樣子。」人魚抱著外套解釋，看得出來對此已經見怪不怪。

倒是可憐的小肉塊，發現紫色少女更往可怕的男人靠近時，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叫喊，即便是在安全的搖籃裡也不斷扭動掙扎。

看不下去的南天竹從螺旋身後抱起小肉塊，讓他跟藍星保持距離，免得等等嚇暈了可不好，他不知道該如何醫治一團組合肉。

「如何？是觸手沒錯吧？」巨大的章魚開口詢問，任由女孩觸碰自己。

發現自己被方才對上眼的紅色人魚給抱開，小肉塊用發抖的身體蹭了蹭南天竹的胸懷、把眼中滲出的淚水給蹭到對方身上，並慢慢停止了躁動與尖叫，對於在場還是有正常人這點感到相當的感激。

奧芙拉數了一下，發現對方有八隻腳，這點和蜘蛛有點像。而且和自己單調的身體不同，章魚男子的身體上還帶有一環又一環的藍色圓圈花紋，仔細看的話還看得到一點一點的色素細胞在章魚的皮膚上跳動。

女孩的腦袋裡冒出了不少的假設……所以是所有章魚都可以這樣在本體和人的身體之間變換自如嗎？還是水中的生物其實都可以這樣自由變換？那紅哥哥也會變成一隻大魚嗎？可是章魚這個樣子好像又不像一般的魚，柔軟的身型和觸角倒是和活著的菊石有那麼一點像……

輕輕點了點頭後，又大膽的用上半身撲向章魚的身體，覺得這觸感就像是趴在自己用觸角構築成的巢穴上那般。

南天竹發覺肉塊在自己身上抹，這才發現牠把眼淚都擦在自己身上，該說幸好這孩子沒有鼻子嗎？但基於微薄的良心，他還是抱著肉塊沒有放手。

雖說章魚沒有辦法撐住重物，但是藍星體型夠大，還足以支撐少女的重量，所以只是稍微換了姿勢。

見少女不發一語，藍星決定出口詢問。「怎麼了？螺旋有什麼想問的嗎？」

「藍星、很漂亮。」近距離盯著那特殊的花紋，單純的陳述著自己當下的感受。

發覺對方的觸角似乎只適合纏繞住物體，不適合做出支撐，而且小肉塊也被抱走了，才從對方的身上爬起來，改而靠著章魚的身體乾脆的坐在地上。

「……藍哥哥、有同伴？」

毫無畏懼的自然而然坐在章魚的身旁，放鬆的倚靠著對方，隔著袖子主動伸手輕輕抓著帶有吸盤的土黃色觸角把玩著。

「螺旋的色彩也不遑多讓喔？」巨大的章魚輕聲笑著，中央的巨大軟體也跟著微微抖動。

聽著少女的發言，藍星陷入思考。什麼樣的關係會被歸類在同伴呢？

「不知道螺旋的同伴是哪一類，不過如果是一起行動的話，沒有喔。」章魚大方的伸出自己的觸手給女孩，「紅哥哥也是我偶爾會去找他。」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永遠都不要找我，人魚心想。

從袖子裡伸出小手，嘗試性的讓土黃色的觸角攀附在自己的手臂上，任由吸盤自然的吸附上紫色的手臂，一個個圓形吸盤吸附造成的壓力不均讓紫色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圈又一圈的藍色痕跡，但吸盤才放開手臂不久，皮膚微血管破裂產生的痕跡眨眼間就自行修復了。

「不去找其他章魚？」

小肉塊從人魚懷中探出頭來查看，發現那長角的女孩子居然靠那可怕的章魚男子那麼近……不禁感到一陣冷汗直流，剛剛的桌子同伴被欺負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如果人魚沒有好心把自己帶開的話，說不定接下來出事的就是自己了。

「沒什麼興趣，應該說，其實也沒必要不是嗎？」藍星頓了一會，「比起尋找同類，我更喜歡找到志同道合，或是興趣相投的夥伴。」

「如果遇見的同類剛好跟你吵起來，或是價值觀不合，那不就要打一架了？」看著螺旋自行癒合的瘀青，也就放心地讓她用自己玩樂。

「感覺你變得濕濕水水的啊…」一旁的人魚小聲嘀咕，有點嫌棄地舉起肉塊，「小心我把你放回去。」順手捏了捏牠的腳，這些應該是人的手指吧...？

「夥伴、不打架？」

玩著對方的觸角時，覺得吸盤吸附過後手上那藍色的瘀血和對方身上的藍環有幾分相似，那立刻就消退的樣子也和藍星身上跳動的色素有點相像，這樣看來或許自己也是一隻章魚，一隻有長角的紫色章魚，然後有數不清的觸角……但是章魚的頭上會長角嗎？

『噗啾噗啾！！！』

忽然被舉起的小肉塊感覺再次陷入了肉生安全的危機，但這和那恐怖的大章魚相比根本不算什麼，牠寧願和這圍著圍巾的人魚待在一起也不想再靠近那可怕的男人。

懸在空中的肉塊不敢再肆意躁動，就連被捏住手指狀的小腳時也沒有一如往常那般肆意亂踢，拼命想靠著自己當下的表現來保證自己接下來會乖乖的待在南天竹身邊不搗蛋。

「夥伴當然是挑不打架的好，我可不想每天耗體力在不重要的事情上。」

「不過如果是能夠欺負的也可以。」藍星意有所指的望向腥紅人魚，看看人魚抱著肉塊在幹什麼。「螺旋想找同伴？」

安份的肉塊突然感受到來自後方的視線威脅，汗毛聳立（即便他看不出來有毛）一動也不敢動，此時的肉塊堪稱一顆石頭。

被點名的南天竹也好不到哪去，心中充滿了無奈與怨念，當初到底是為何想不開才會認識這個男人？？？

「藍星、欺負紅哥哥？」

很快的抓到話語中的關鍵字，轉頭看向章魚銀白色的橫曈，不帶苛責的單純詢問著。女孩猜想或許這就是人魚方才幾度表現得有些不對勁的緣由。

藍星反問的問題讓奧芙拉頓了頓，好好的思考了一番，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想找朋友、想找夥伴。」這是現階段的她最終得出的結論。

前後受到性命威脅的小肉塊僵著身體，不敢大意地稍微對南天竹伸出了其中一隻小腳，圓滾滾的大眼睛對著長角的紅色人魚釋放出求救訊號。

「嗯，不過是充滿愛的欺負喔。」章魚並沒有反駁話題，因為事實就是如此，他可是充滿愛意的。

「螺旋想找什麼樣的呢？一起旅行？互相合作？或是一起生活的？」夥伴的類型太多了，不同場合需要的人不同，如果不抓好類型，亂找一通也不是辦法。不過他本人是很樂意當這位女孩的夥伴。

人魚是準確的接收到肉塊的求助訊號，畢竟兩個生物現在大概在同一個階層上。南天竹把肉塊放下，讓他半趴在自己的玻璃缸上，自己則是捧著他的尾巴避免落進血水裡。

「愛。」又是一個不太熟悉的詞彙，奧芙拉跟著默念一次，試著把這陌生的字謹記在心。

盯著面前巨大的章魚，試圖回答對方的問題，但想了好久都理不出一個頭緒。

「我不知道…」有氣無力的緩道，倚靠著巨大章魚的身體，經過對方這麼一問，才發現自己根本也沒有搞清楚過自己想要的關係究竟是什麼。

幾十年來長期在森林中居無定所、四處流浪，她漸漸的意會到自己應該是真的沒有同類了，流浪期間偶爾遇到不會因為對上視線就死去的魔女同類，有的比人類還要危險，有的會和自己講講話，最後再分別，期待以後還能見到面……想到這裡，女孩伸手指了下身後的巨大章魚和眼前的人魚與肉塊。

「這樣？」

雖然這是個透徹的玻璃缸，恐怖章魚還是能輕易的看到自己，但有個空間可以讓自己倚靠還是讓小肉塊感到安心不少，內心充斥著對身後捧著自己尾巴的人魚二十萬分的感激。

「愛這個字，等螺旋慢慢成長或是旅行的途中就會懂了，不著急。」

這句話從你口中說出非常奇怪啊，人魚心想。

「螺旋希望我們是同伴的話，當然沒問題的。」土黃色觸手捲起少女的手，友好的上下晃動，「是吧，小竹？」

「嗯。」當然是沒有問題，能夠多認識一些朋友並不是什麼壞事，除了認識藍星之外。

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紫色的手抓著捲在掌心的觸角跟著上下晃動，轉頭看了看章魚和不遠處的人魚，小幅度的勾起了嘴角。

「嗯。」

「好了，也該變回來了，這個姿態不方便移動。」藍星主動放開了少女的手，自己稍微往旁邊挪一些之後開始變化。

軟體的組織開始建構骨骼，觸手兩兩配對纏繞融合，不久後就是剛開始見到的人型模樣，只是沒有衣服遮蔽。

從人魚手上接過上衣褲子和外套，三兩下就完成著裝，還不忘捏了一把肉塊。

「螺旋接下來要回家嗎？要不要送你回去？」

見章魚開始轉變回人型，自己也從地上爬起來，把裙子和白色絲襪上的塵土給拍掉，才跟著裸露身體的男子走過去人魚身旁。

匍匐在魚缸旁的小肉塊見到那男人變回人型朝自己靠近，不敢大意的再次僵著身體，生怕自己的任何一個動作造成章魚的不悅……卻還是在對方著裝完畢後莫名其妙的被捏了一把，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啊！

直到女孩將牠抱回懷中才終於鬆了口氣，確定女孩接下來應該能保障自己的肉身安全，這才瞇起那唯一的眼睛哀怨的看著那恐怖的男人。

聳了聳肩，畢竟是個居無定所的人，她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裡才好，總之先進到樹林裡看看哪裡適合落腳吧。

「紅哥哥、藍哥哥呢？」

「我目前暫居在紅哥哥家，不過之後打算在靠海的地方定居，畢竟有點海水對我來說比較好。」藍星一邊戴上自己的白色鏡框一邊回答，「紅哥哥則是住在海邊附近的森林裡，有間小屋子。」

說到底這隻章魚也是不請自來，還挑了一個超級不適合的天，之後的事情也沒辦法由人魚說了算，頂多因為家裡還有隻人偶，所以他不會做太多過火的事情。他可不希望哪天回去造訪人偶店鋪的需求是為了清除人偶的記憶。

「螺旋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南天竹開口，畢竟一開始遇見時已經在羔羊之家外部，無法判斷，此時如果放女孩一個人回家也不太放心，儘管看得出她是個能力強大的魔女。

跟著想像了一下海邊的木屋，原來海邊可以有房子嗎？她還以為會被那永遠不停止拍打的波浪給沖走。

摸了摸重新回到懷中的肉塊，她用觸角指了指遠處的樹林，有些答非所問的回道：

「昨天、找到一棵大樹。」

那是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在一整片林子中相當顯眼，昨天晚上她幸運的找到了這棵大樹，攀爬上去後用觸角在枝葉間纏繞出一個堅固的巢穴就寢，一直到太陽升起才被亮光給叫醒，並啟程前往羔羊之家。

「樹屋嗎？聽起來很不錯，我們送你回去吧？放著你一個人回家也不太放心。」藍星主動向螺旋伸出手，雖然不確定女還能不能接收到她的意思。

南天竹則是跟在後方，默默地等待兩人。

「？」

有了前幾次的握手經驗，看見藍星伸出手時下意識的牽上去上下輕輕搖動，卻發現自己表達的不夠清楚，好像造成了什麼誤會。

懷中的小肉塊下意識的挪動身子，盡可能的靠在女孩的胸口躲避章魚男子。

「螺旋、沒有屋子。」昨天睡過夜的大樹離這裡有些距離，她今天沒有打算要去那裡，而是打算慢慢在附近找個地方落腳。

「這個時候是牽手喔。」男子心情好的語氣上揚，握住女孩主動搭上來的手，牽著不放。「沒有屋子？直接睡在樹上嗎？」

「睡在樹上會不會太辛苦…」可能是對女孩的答案過於驚訝，章魚人魚兩人前後問出了差不多的問題。

「牽手。」跟著唸了一遍，然後不再晃動，只是好好的牽著，發覺對方好像理解自己的意思了，點了點頭後轉頭望向後方的人魚。

「也會住河邊、和樹洞。」想表達自己不是永遠都住在樹上，而是四處尋覓適合的落腳處…察覺兩人感到有些意外的反應，想了想補上了一句。

「觸角、可以做成巢穴、不辛苦。」

長期過著這樣四處漂泊的生活，早就習慣用觸角快速纏繞出巢穴了，一般來說只要不下雨一切都沒問題。

「原來是用觸角捲成球當作臨時居所啊…」藍星領著三人前進，雖然實際上要往哪裡去也沒有頭緒。

「要不先找個洞穴待著？雖然酒館有地方可以睡，不過要錢。」人魚開口出了主意，這樣一個孤單小女孩身上肯定不會有多少錢財，就不用想要去住旅館了。

「螺旋覺得呢？想要去哪裡？」藍星對此地不夠熟悉，因此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更適合的位置讓螺旋安居。

洞穴聽起來是個好主意，跟著藍星走動期間查看了一下四周後，伸手指了指附近延綿的群山，前陣子探訪紅狼菇期間就曾在那附近的山上找到狹長的洞穴，海拔又不高，於是她猜想這裡附近或許也會有類似的山洞形成。

「山、洞穴。」指著屋子附近無邊無際的群山，小力拉了一下牽著藍星的手示意。

只要靠近山腳，自己就能撐高身體用更好的視野勘查了，在這之前能有人能陪自己走過去的話當然好。

「往那邊的山上看看是個好主意。」藍星往前的方向改為往山邊移動。

三人還沒移動十公尺，後方的人魚突然叫住大家，於是他們又再度停下腳步。

「我們要用走的嗎？要不要叫魚？」南天竹突然想起他們是有交通工具的，在鄰近羔羊之家的小村子裡有個驛站，沒記錯可以透過魚類購買車票。

「一個人三條魚…沒記錯的話。」

「魚？」

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發話的人魚，對方和正牽著自己手的男子是目前的自己唯二找得到的魚。

叫魚……是什麼意思？喊紅哥哥和藍哥哥的名字嗎？聽起來又有自己還不理解的事物了，只能抬頭望向正牽著手的高大男子，等待著他的回應。

「嗯…或許可以。」藍星果斷轉向，往附近村子的驛站前進，畢竟坐交通工具比徒步行走來的快多了。

「魚就是海裡遊的生物，可以吃的那種。」男子邊走邊解釋，「螺旋知道什麼是驛站嗎？」

藍星自然而然充當起螺旋的導師，閒聊般的解釋少女不懂的問題。

「魚的話附近也可以買的到，我身上有點錢。」人魚從上衣口袋掏出幾枚銀幣和金幣，用來購買車票的錢應該是足夠了。

「螺旋知道魚。」

表情變化不大，但語氣聽起來有些不滿的樣子，大概是想表示長期流浪的自己還是知道這點小事的。

過去的螺旋曾經試過抓取河流湖泊中的魚果腹，但耗費的時間和體力實在是太高了，那個滑溜溜的身體和水中敏捷的反應能力實在是讓她相形見絀，加上女孩又不太喜歡衣服溼答答的粘在身上的感覺，久而久之就放棄了以魚類當主食的念頭。

章魚男子問的下個問題對她來說就困難多了，思考著這個初次聽見的字詞，在漫長的行走過程中沉思了好長的距離，最後才勉為其難的開口：

「……停下來的地方？」

少女的小小不滿情緒惹的藍星瞇眼輕笑，這麼可愛又天真的孩子在魔女的世界很少見了，能夠遇上也算是一種幸運吧。

「螺旋答對一半，驛站是大家停下來等交通工具的地方，有交通工具就不用靠自己走了，會方便很多。」

鄰近的村落很快就到了三人眼前，南天竹決定自己先去購買車票要用的魚，藍星與螺旋則先去驛站等待。

先行來到驛站的兩人，藍星面對講深海古老語言的站務人員微笑，雖同樣來自大海，對方的話語確實讓藍星一個字也聽不懂的等級。

『啵啵啵…啵啵……』

用雙腳站立的高大魚骨頭耐心的向一旁的一大一小解釋搭乘交通工具的規則以及各自的差異，身上還滴答滴答的滴著水，一副剛從海中上岸的模樣…

耐心聽了一會仍然毫無所獲，於是低下頭觀察起黏在對方身上的海星和藤壺，小肉塊或許是在驚嚇與緊繃中耗費了太多體力，在到達驛站前就在女孩懷中沈沈睡去。

「……螺旋覺得、不欺負紅哥哥 比較好。」

想著不久前自行前去買魚的腥紅人魚，以及剛剛和兩人的對話與互動後，螺旋無視了細心解說的售票員，語氣平緩的對身旁的男子開口緩道，一邊說著，一邊無聊的踢踢腳。

雖然女孩的話語與站務人員的啵啵聲混在一起，藍星還是清楚的聽見這句話。

該說意外還是不意外呢？善良的孩子理所當然的覺得欺負人不好，理所當然的做出規勸，不過他已經不是善良的孩子…

他是討厭的大人呢。

「如果我說不呢？螺旋會做什麼嗎？」比紫色少女高出兩顆頭的男子轉身低頭，眼神直勾勾的望著那抹帶點翠綠的金黃。

「不做什麼。」

道德操守是人類的選擇，不是在森林中生存的必備條件。

「紅哥哥 看起來不開心。」

就像剛剛贈與對方羽毛的行為，背後沒有什麼純淨的靈魂或善良的動機，只是單純覺得可以這麼做罷了。

畢竟自己想不到也做不出什麼，她明白自己說出的話絲毫不如自己的目光…沒有干涉的慾望，更沒有控制的能力。

抬頭凝視著那總像是在微笑的銀白色橫曈，那雙眼此時看來卻另外帶有幾分冷冽，稍早初次見到對方時還被對方的高大給嚇得僵住身體，現在倒是已經很習慣了。

「……所以、不行？」

「嗯，不行。」

毫無思考時間的直接回答，有關於自己喜好的事情，這隻深海章魚是絕對不會退讓。
人生在世，不就是要好好的玩樂嗎？放棄這些樂趣又能得到什麼呢？

人類的那些道德標準，都只是虛偽的假象罷了，如果每個人真的都心存善念，哪裡需要這些文字規範束縛？

「小竹可是十幾年來遇到的寶物呢，怎麼捨得放他走呢。」

想到當初兩人初遇時的放縱，小竹那時可喜歡觸手play了，整整在旅館纏綿好幾個小時。最後忍不住咬下對方性器時痛苦扭曲又快樂的神情，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性事上的契合（單方面）、口感的美味，如此上等的極品怎麼能輕易讓他離開？

「等到螺旋遇到這樣的人的時候，就會理解了。」藍星把視線轉回，回頭望向村落攤販的方向，正好看見人魚的歸來。

「小竹回來了，等等就可以坐魚了。」

現在換藍哥哥看起來不開心了。

沒有要辯駁的意思，也沒有想到要討好對方，只感覺對方似乎不太想再繼續談論下去。

寶物…這時候的她只想像的到剛剛以物易物掉的菊石化石，在她狹隘的認知內，沒有什麼是不能拋棄掉的，最多就是捨不得一下，之後就會慢慢遺忘、或是找到下一個寶物。

更別說是把別的生物看作寶物，她和別的魔女同類相處的機會也是屈指可數，怎麼可能擁有對方？自己唯一肯定能擁有的只有自戕的人類。

……喔不，現在還多了一隻肉塊。

感覺抱著小肉塊讓手臂有點酸，於是又把牠放回由觸角支撐的搖籃上，靈活的觸角動作輕巧的不至於吵醒牠，搖籃也比女孩雙手笨拙的摟抱舒適不少。

看來藍哥哥也是掠食者，或許是感覺到自己的獵物要被奪走了，才會讓他不開心？

前後和章魚男子待在一起，靜靜地等著乘坐在圓形血缸內的人魚來到驛站，不再開口。

從遠遠的地方就能看見兩人在交談著什麼，南天竹提著手裡的魚緩慢的前進，眼神不斷觀察者雙方的表情。

看來話題在很微妙的地方結束了，人魚心想。光是看藍星的表情就知道兩人談論的不是愉快的話題。不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不要波及到自己就行了。

「三張票，謝謝。」回到兩人身邊的南天竹沒有向兩人搭話，而是先向站務人員開口，換取需要的車票。

拿到了特殊形狀的墨綠貝殼，南天竹將此交給螺旋。「這個就是車票了，只要打碎就會有魟魚過來。」

他們談論的對象姍姍來遲地來到驛站，腦海仍舊周旋於方才被強硬止住的話題，

她明明就是說不要欺負人魚，但對方卻只表示自己捨不得放人魚走…所以這表示他認為、只要自己不用這種方式持續施壓的話，人魚就會離他而去？

小竹…所以這是紅哥哥的名字，緩緩消化著章魚男子所說的話語，一邊挑選出自己有意見的與應該要記住的部分。

「魟魚。」

跟著身處圓形血缸的紅色人魚複述一遍，又是一個自己過去不曾聽過的名字，但至少這不是又一個要等到以後才能理解的事物，從人魚手中接過貝殼時沒好氣的這麼想，觸角不怎麼憐惜的按照南天竹所言將螺旋狀的海螺給捏碎。

沒過多久，一片扁扁的大魚拖著長長的尾巴滑行至三人面前停下，看來這就是紅哥哥所說的魟魚…長得真特別，加上身旁的人魚和章魚男子，感覺海裡的生物充滿了更多的可能性。

三位乘客前後坐上魟魚的背部後，交通工具才緩緩向上升高，用著不同於鳥類的外貌與行徑擺動身體，在空氣中游動到了比處刑雲還要高的地方。

這個高度和羔羊之家的二樓可是完全不能相比，明明穿著繡花鞋和白色絲襪，奧芙拉卻明確的感到腳底一陣發涼。

雖然自己也會利用觸角將自己的身體給撐高，但現在這種不可控又雙腳不著地的感受仍然讓女孩感到不安。

「……」這下更加說不出話了。

交通工具雖然確實比步行來得更加便利，卻還是讓初次搭乘的她感到不適的微微顫抖，瞇起眼睛低頭盯著魟魚的身體，並盡可能地壓低上半身，抱緊熟睡的小肉塊，想讓自己靠目前還摸得到的物體近一些。

與螺旋不同，藍星一上魟魚的背部後，便自然而然的躺下了，享受飛行過程中帶來的微風，這種高度的空氣沒有受到太多魔力干擾，比起在陸地上舒服很多。

另一邊的南天竹則是欣賞著縮小一倍的魔法大陸，偶爾也會讓自己的魚缸漂浮到很高的地方，更何況他的缸還是透明的，所以高度不足以讓他懼怕。

人魚轉頭瞧見了少女的反應，好意的出聲詢問。「螺旋要不要抓著我的魚缸？有東西抱可能會比較好一些。」

「可以看看遠處的風景，不要看腳下的。」躺在一旁的藍星開口，卻仍是沒有張開眼睛。

一聽見人魚的善意詢問，立刻不假思索的伸出觸角纏住人魚的透明魚缸，小心謹慎的依偎在圓形的缸外，避免自己纏的太大力把魚缸捏破。

巨大的魟魚游動著，身體沒有辦法定位出自己和地面是不是在同一個水平上，感覺整個身體都快被向下吸進不存在的漩渦中……越想越感到昏頭轉向，奧芙拉試著把額頭靠到魚缸上歇息，卻被自己額頭上的犄角給阻擾，那碰壁的感受讓女孩的心情更差了。

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仍然一陣紊亂，轉頭改用太陽穴貼在魚缸上稍作休息，並試著照章魚男子所言努力讓視線專注在遠方的景物。她現在的處境連自己都感到意外…原來自己到了高處就會變成這副德行嗎，這可是個不小的問題呀。

魚缸與犄角輕敲傳出的聲響吸引了章魚的注意，藍星瞇起眼睛看向少女，確認對方沒有任何異常後才繼續閉目養神。

「就像他說的，多看看遠方，當作在享受。」在螺旋上方的人魚一派輕鬆，手肘還輕鬆地稱在魚缸邊上。「不要想著這裡很高，閉上眼感受魔力流動之類的。」

雖然這麼說，但是因為南天竹本身並沒有怕高的經驗，所以對方具體的狀況和感受也不是很清楚，只能隨便給些建議。

紅：調節好身體平衡系統，比較適應了
藍：繼續懼高暈機到哭出來
綠：繼續懼高暈機，試著聊天轉移注意力
黑：閉目養神到睡著了

靠著魚缸遙望著遠處的景物，但這鳥瞰大陸的視角和近在咫尺的雲朵卻只是讓自己更加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閉上眼聽起來是個好主意，至少可以欺騙自己現在不是在半空中，病懨懨的對南天竹應了聲好後就乖乖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旅途過程還會持續多久，只好開始想像著自己已經待在由觸角構成的窩裡，軟軟的、暗暗的窩，或許是在樹上也或許是在樹洞裡，沒有巨大的魟魚，沒有天空與雲朵，只有那熟悉的窩。

閉目養神確實讓女孩與方才相比放鬆不少，但閉眼後的一片漆黑與剛剛的暈眩感也讓她越加昏昏欲睡，靠在人魚身旁用一種不像躺也不像坐的姿勢傾斜支撐著身體，纏繞著魚缸的幾隻觸角稍稍放鬆，不知不覺就和懷裡的肉塊一起掉進了虛度的光陰之中。

無聲的旅行一直到女孩發出沉穩的呼吸聲後才被打破，一旁躺著的藍星改為坐起，從大衣的內側口袋中掏出了釘了幾塊鐵片的小木盒子。

修長的手指在鐵片上敲擊，空靈的樂聲從木盒子飄出，替這趟旅程的樂譜做了點綴。

隨著最後一顆音符的落下，旅程也即將到達終點。巨大魟魚逐漸降低他的高度，平穩的停在一片山崖旁，等待客人的離去。

「螺旋，到了。」南天竹輕拍少女的肩膀，試圖溫柔的喚醒睡著的人兒。

藍星收起自己的樂器，簡單一躍就回到陸地，慵懶的神個懶腰，環顧四周是否有他們想像中的目的地。

「……嗚？」

肩頭的輕拍讓女孩從那漆黑的虛無中甦醒，迷茫的盯著腥紅人魚的臉，一時之間還搞不清楚狀況，連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打盹的都一片模糊，直到又見到一旁的山崖與身下的巨大魟魚才迷迷糊糊的微微想起了打盹前正在進行的旅途。

慢吞吞的移動觸角幫助自己下去，雙腳感人的與地面重逢卻對此無動於衷，只是左搖右晃的挪動雙腿向前，睡眼惺忪的伸手牽住眼前章魚男子的手…看來是忘了不久前發生的尷尬。

彎著腰又低著頭，雙眼持續闔上滋養睏意的同時，從裙內湧出的觸角開始朝四面八方無限延展，代替自己進行起調查的工作。

她精巧的使末端個別複製出金色眼珠慢悠悠的探查整個環境，接著挺直腰桿瞇起雙眼。

「那裡。」回收觸角、並伸手往某個方向指去，向兩人表示自己找到了合適的山洞以作為今日的落腳處。

「螺旋、可以、自己去？」交通工具雖然可怕，但確實大幅降低了從羔羊之家步行至此的時間，她確定自己目前還有足夠的體力能運用觸角載自己移動到山洞。

「紅哥哥、藍哥哥…怎麼、回去……」

揉著眼睛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喊完兩人的當下才勾起了更多的記憶，想起不久前曾造成其中一人的不愉快…菱形的豎曈稍稍放大，整個人也停頓了一下，才識相地鬆開眼前主動牽著的手。

看來是還沒清醒，藍星想著。不過他是紳士的大人，對於自己牽過來的孩子是不會拒絕的。

其實先前不怎麼愉快的討論他是不介意，畢竟旁人再怎麼說怎麼批判，也改變不了事實，他這輩子就是會抓住自己想要的東西，沒有人有權力阻擋。

默不作聲看著螺旋腳下的觸角逐漸延伸，突然有種這些觸角也許也有自己智慧的想法，只是依附在少女身上生存而已。

「這麼快就找到了啊，真方便。」南天竹趴在魚缸上悠閒看著，感覺觸角就跟智慧小幫手一樣，不知道自己的人偶是不是也能有類似的功能。

「我們有多買一張車票。」藍星指了小竹，後者從口袋裡掏出另一顆海螺，與剛才少女捏碎的樣式無異。

「那就讓你一個人過去囉？」話雖這麼說，人魚還是保持著不確定的態度。

「不然這個給你吧，如果有需要可以轉動他。」章魚一個彈指，音樂盒又憑空而生。

「這個裡面的音樂聲是可以通知我的，可以轉旁邊這個把手試試。」男子把音樂盒交到已經掙脫自己的少女手上。

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也表明兩人可以陪自己走到這裡就好，看來到要分開的時候了。

女孩這才發現自己有點捨不得。

帶著幾分疑惑的接過男子交給自己的物品，她還記得這是剛剛塞給小狗桌子的那個小盒子，好奇的翻開蓋子後才發現它並沒有容納物品的空間，只有一個戴著黃環的藍色章魚機關，按照藍星的提示轉了兩圈手把後，章魚觸手的機關透過環環相扣的零件開始隨著音樂扭動。

盒子內部敲響音梳、傳出一段陌生的旋律…從音樂盒移動視線到男子的面孔，若有所思的盯著對方。

她以為他們之間還有些不愉快，但他現在又好像沒有在生氣？不是很明白藍星究竟是怎麼想的，這是她難得和難以判讀出情緒的友人相處，但剛剛講完話後他還是和紅哥哥陪自己來找落腳處，還特別給了自己藍盒子，應該…應該比較沒有不開心了？

好奇怪的音樂盒…南天竹盯著那隻在盒中扭動的章魚觸手微微皺眉，思考著這個人的審美觀是不是出了問題。

「雖然你沒什麼感覺，但是我會知道的。」藍星想了想，又變出另一個一模一樣的音樂盒。「若是你很喜歡，我可以給你一個普通的。」

似乎是對自己的音樂盒非常滿意，如果對方因為礙於呼喚的魔力影響了欣賞音樂的興致那怎麼辦？

「螺旋回去要小心，有事轉音樂盒就可以了，我們會盡快趕過來的。」人魚做最後的道別，旅途總是有到達終點的時候。

好像真的不生氣了。

默默鬆了口氣，這才將視線移回手中的藍盒子，雖然自己已經有一個了，但要是之後為了玩機關聽音樂而經不住好奇一直轉動手把、然後一直吵到對方好像也不太好。

最終她還是伸手接過另一個藍盒子，並在心中提醒著自己晚點記得要替它做個記號，才會比較好分辨。

至少有紅圍巾和藍盒子就表示這不會是彼此間的最後一面……這樣想的話，那種不捨的感覺就比較沒有那麼強烈了。

「你們、也小心。」

眼神溫和的看著南天竹與藍星很久很久，珍惜著三人旅途的終點，接著才下定決心的轉身離開，頭也不回地乘著觸角離開他們的目光。

藍星再次伸手揉揉這顆紫色小腦袋，下一次再碰見不知道是何時了，整趟旅程總歸來說非常愉悅，是滿意的。

紅色人魚向螺旋揮手，隨即捏碎手上的海螺，再度召喚一隻巨大魟魚作為兩人回程的移動工具。

隨著巨大扁平的魟魚起飛，三個人的交集線也暫時分開，各自往各自的方向離去。

未來的某天，三條線也還會有再糾纏的一天吧。

終於對完了…！超級開心的交流
超級感謝螺旋中陪我對了好長一段…從羔羊之家一路玩到魟魚車車…超級開心

這邊對這整篇的時候狀況大概就像這樣（？）螺旋萬年冷臉，中之私底下一直情緒很亢奮

感謝竹中和藍星、南天竹的交流！竹中同時控兩角真是辛苦了 但真的好慶幸當初貪心的要求同時和小竹、藍星一起對交流，三個人一起的戲劇張力超出預期的強烈
本來逛完羔羊之家後和竹中說好差不多可以慢慢收尾了，沒想到整個像是進到下一章節似地又順水推舟對了超長一串 （喜極而泣）怎麼可以一下脫光光一下牽牽手一下又冷戰的

三人在交流期間都有各自被戳到某處軟肋，藍星和小竹之間夾著電燈泡螺旋後達成的微妙平衡也非常的有趣，非常期待以後還能看見更多兩人的發展與創作

真的非常感謝竹中和我一起對了這麼長一段，一篇交流裡有超多精彩片段和有趣的細節，之後比較有時間的話想挑個幾段來畫 （畫圖超慢星人的興奮叫聲）

這邊同時控兩角也覺得超級有趣！三個人談話中的摩擦火花真的太有趣了
原本也想說啊逛完了可以收尾！結果不小心又落落長一大段...還突然脫光光(110？) 跟朋友分享這段情節的時候真的是每個人都說要報警

這裡也非常期待螺旋中後續的發展和創作！螺旋真的超可愛的...雖然沒有表情變化但是一舉一動都打中我的心

沒問題都畫！太期待了！
這段交流不管是對角色還是對中之都影響深刻！真的超級大感謝螺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