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全都在遙遠的陸地之外,他無法靜坐在水泥牢籠裡聽著沉悶知識。班導師隆景並不是很好對付,甚至他覺得對方對他格外囉嗦,於是撈起空癟的書包在老師於黑板上書寫一串又一串的文字時,悄悄從後門離開。
經過二年丙班時他緩了緩步伐,然後停在門口旁,確保任課老師不會看見他的停留。靠在柱子邊等待鐘聲,攔住第一位從教室內出來的學生。
「我找江佑呈。」
這節剛好是數學課。
講臺上的導師嘮叨檢討著期中考的幾何不等式,聽得江佑呈興趣缺缺,注意力早就不在課堂上——他捏著手上的鋼珠筆,在筆記本上反覆畫著單調的圓,眼神不經意的飄向窗外。
因為坐的座位和窗戶距離不遠,其實在古安陽出現在走廊遠處時,他便發現了對方的身影。
不是還沒下課嗎?
一注意到對方佇足在自己班前,接著倚靠在門外——是要找人嗎?——這樣在意起來,江佑呈更無心於課堂上黑板上的內容。
按耐著好奇心一直撐到鐘聲敲響,還未站起身來,便聽見門邊的同學向自己喊著:「江佑呈你外找!」
倉促的把課本塞進抽屜,他三步併作兩步的走到前門,拍上對方的肩膀。
「剛剛就看到你在外面了。」
一開口就忍不住問了。
「怎麼沒在你們班上課?」
「我來聽數學課啊!」
他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晃了晃幾乎只有外皮重量的書包,怎麼看都不像是認真學習的模樣。
他笑著,但帶了點漫不經心。
「我想去一個地方。」
稍微斂起眼角的弧度,細微的。手還插在口袋裡。
他看著人有點好奇的模樣,轉過頭看了看清澈藍天,又回過頭落在佑呈的臉上。
「現在就去,剛好天氣很好。」
他看見整片天空裡,只有天際的邊緣被一層雲團小小地佔據。
⋯⋯明明在等的時候都是在看遠方吧。
在心裡暗暗的回應,江佑呈沒有把對方的話戳破,只是看著對方晃著手裡的書包,回以一個微微的淺笑。
聽著對方提及了天氣,眼神瞥向了一邊的天空,自己從今早到現在都沒特別留意天氣,被對方這麼一提,才發覺外頭晴朗萬里。
明知道距離放學還有半天,但看著對方望向自己道眼神,想到了今天接下來的數學連堂⋯⋯
「去哪?」
他想知道,想知道對方在這樣的天氣,究竟想要去哪裡。
港口。
兩個字噎在喉頭,忽然就像忘了怎麼咬字發聲一樣,無法說出口。至少在這個熟識與陌生的人們來來去去的校園裡不能。
他對這種事還算擅長,擅長在大多數的環境裡,避開無法控制的不明情緒爆發的可能性。
有些關鍵字就像是咒語,一旦觸及可能會將他整座內心翻箱倒櫃,挖出深深埋藏的情緒。
他抿著唇,還是帶著一樣的弧度。
「跟我一起去,你就會知道了。」
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腕,擺了擺頭朝人使著眼色,「如何?去冒險一下。」
對方依舊掛著那張笑臉,但江佑呈確信自己沒有看漏對方藏在眼裡的深意,縱使它一閃而逝。
興許是好奇心作祟,但又並非如此純粹——將下午的課堂放掉這種事,在面對對方拋過來的邀約時,好像變得不值一提。
沒有深究對方的語帶保留,從手腕感受到眼前人有些微涼的指尖,自己便用著另隻手覆上蓋著對方的手背。
「都還沒過中午呢⋯⋯」
張望了下教室裡頭的時鐘,要離開的話最好趁著老師還沒進教室的下課時間⋯⋯
「⋯⋯不過我想去。」眼神直直望向對方的眼眸。
被罵都是之後的事了。
-
他想起江佑呈不是個經常翹課的人,或者說,不像是會翹課的人。
「這樣會不會很像是我帶壞你?」
他已經很習慣自己偶爾會被教官與糾察隊關注,習慣到就連翹課時都能夠掌握教官的巡視路線。
摟著對方靠在柱子旁,靜待竹君走遠消失在轉角處後,便拉起對方的手,穿越教學樓以及還有班級正在活動的球場,朝後門奔跑。
-
「走吧!」
下了公車,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小段路。他領在前頭,踏出兩步後回頭等著對方並肩跟上。
兩名穿著制服的高中生在不應該是放學後的時間出現在公車上,難免被一些乘客注目,就連司機也在他們上車投入硬幣時,帶著揶揄口吻問他們要去哪裡。
沿著人行道往下走,迎面吹來的風帶有一點鹹味,晴空下氣溫相當溫暖。他抓了抓凌亂的額髮,因為光線刺眼而微微瞇著眼睛。
在車上他像個孩子一樣盯著窗外,沒有鬆開對方的手。
一路上他忍不住在意所有路過的標示、地名的指標——但他只把對目的地的那份好奇心小心翼翼的揣在心裡,他直覺的認為,有些答案等到抵達了自然就會明白。
他只知道他們一路向北。
直到在車窗外看到遠處隱約的海平線。
雙腳剛一踏上地,一陣溫暖的海風輕拂過他的臉龐,帶著水氣濕黏。沒有高樓遮蔽的陽光有些刺眼,讓他在下了車後在原地停留了須臾。
見人停下腳步等著自己,才趕緊跟上了對方的步伐。
「這個時間會大老遠跑來海港的也只有我們了吧。」
走在對方的身側,看人被陣風吹亂了髮,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很常來這邊嗎?」
「胡說,還有觀光客。」
他跟著微笑起來,指向前方稱不上商圈、沿著街道開設的小攤販,正有一團到此遊玩的老人們一邊吆喝一邊走過。吵雜也只是一下子的事,沒多久後便又歸於悠閒寧靜。
在平日的這個時段,確實人潮比起週末稀疏得多。
「只有我自己來的話就太無聊了......」
他們走經一些店家,古安陽的目光在紀念品店停下,腳步也隨之佇留。店主一手搧著扇子,懶懶地翻著報紙,一旁還有收音機傳出模模糊糊的音樂聲。
「之前算是蠻常來的吧,不過最近沒有。」
「你看,這個髮箍跟上次夜市裡的一樣。」
他拿起擺放在戶外展示的螃蟹髮箍,絨毛填充的巨螯滑稽地晃動,提起來放在江佑呈的頭上比對,然後自己笑出聲音來。
「還真的是一模一樣的⋯⋯只是顏色不一樣而已。」
一旁的老闆似乎沒注意到他們的停留,江佑呈把手扶上對方的手腕,順勢把對方放在自己頭頂的髮箍拿到自己面前端倪,後伸高了手臂,學著對方把髮飾比對在對方的頭上。
「不過這次我有帶錢喔,你想要的話可以換我買給你。」朝著對方眨了眨眼,他可沒忘記上次都是對方請的客。
還未等對方回應,他伸直的手臂還舉在空中,注意力卻被周遭傳來的香味給吸引,他歪過頭從人肩膀看去,發現是香氣的來源是對方身後的的小攤。
一路來到這邊的車程有些遠,他都忘了他們兩人都還沒吃東西。
「安陽你餓嗎?」
「喔?這樣我們就有一樣的了。」
說著,話語的重點不在於他想不想要這個小東西。
他看著對方朝自己眨眼,聽到了對方的話而內心感到可愛,老實說他不介意當時是自己付的錢。
......何況今天又是自己帶人翹課出來,還讓人買給自己的話就顯得有點過分了。
見人歪過頭,於是跟著轉頭看了看後方販食的攤販。
把髮飾放回原位,對方的手從手腕滑開時又被他撈起、握住。
「如果你會餓的話,我們去吃東西。」
熟門熟路的拐了幾條街道,他們離海岸線越來越接近。
最後在靠近堤防不遠處的小鐵皮屋停下,緊閉的鐵捲門明顯的告訴他們店家未開放營業。
「欸、本來想帶你吃一下烤生蠔,跟夜市搶錢貨不一樣的那種,結果居然沒開。」
他有點尷尬地抓了抓後腦勺。
任著人牽上自己的手,他習慣性的也回握著對方的指尖。
他們走離了方才的紀念品店,對方領著自己經過數條捷徑小巷,他看出這是條只有熟悉當地的人才會走的路。
靠海邊的建築物通常不高,兩人一邊朝著某地前行,他看著眼前一排差不多的矮房——方向感不好的他自己要是一個人的話肯定會迷路的,這樣心想著,便向對方走的更近一些。
他對於對方帶著自己走到的目的地感到有些意外,同時也覺得對方懊惱抓著頭髮的模樣,傻得讓人忍不住嘴角,讓人覺得有點可愛。
「那也沒辦法了,那要再去別的地方看看嗎?」
雖然覺得有些可惜,但也沒太放在心上。
對於在這他從未造訪過的地方,他有的更多的是好奇。
聽著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他晃了晃對方的手。
「我們往海邊那條走近一點吧。」
「好啊。」
離開鐵皮矮房的遮蔭,陽光瞬間灑落在兩人身上,他們的影子緊緊跟在後頭。
天邊的雲匯集成一團,在天幕上緩緩飄動。
沿著設置欄杆的堤防散步,這條路線與一般船艘的靠港處還有一大段距離,只有前方幾艘休息停駛的白色船艇定錨在岸邊,隨著波浪起伏在海面上搖晃。
工作人員拉著繩索,嘴裡嚼著──他猜是檳榔,一邊與另一個船員笑嚷嚷地聊天。
他盯著那些船員,沉默不語,再移開視線,放在遙不可及的海平面上。
與對方並肩走在海岸堤防,他一手扶上了堤防的圍欄,沒有建築物的遮蔽下海風吹的猖狂,他不經意的將繫得緊領帶拉鬆,好讓微涼的風能夠吹進頸脖。
他注意到岸邊的石牆上用麻繩緊綑的車輪胎,也看見不起眼之處生長的藤壺,以及為了紀錄潮汐起落而留下的刻痕⋯⋯他耳裡聽見海鳥啼鳴,卻不見其蹤影。
循著對方的視線,他也眺望向遠方的海平線。
炙熱陽光灑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閃爍發光的讓人難以直視,卻又被其吸引。
⋯⋯看著這般陽光普照,不知為何,他想到了前陣子還因狂風暴雨強制留校的颱風夜。
「颱風天那天⋯⋯」
「那天我去了你們班⋯⋯但沒找到你。」
『但沒找到你。』
感受到他自己的心臟用力地緊縮、舒張,他知道這種感覺,沒找到人的空落。
「......你來找我?」
其實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他垂下眼,凝視對方被海風吹得稍顯凌亂的後腦勺。
「那天我回家了。」
「其實我也去找人,不過沒有找到。」
無法言喻地,他發現此刻自身體深處傳來的疼痛,就像他跟陳冠宇以及白芮恩發生衝突時一瞬間察覺到的不對勁。
他牽緊了一點握在手心裡的溫度。
「但我沒有想到也有人會來找我。」
「我從來沒在學校過夜過嘛⋯⋯但也沒想過睡的會是體育墊。」
江佑呈記得那夜的狂風驟雨,刮搔在玻璃上的響聲讓他那晚惴惴不安,難以成眠。
「所以我怎麼也睡不著,想找人說話就想到了你⋯⋯就趁著老師晚點名完,溜到庚班去了。」
忍不住在腦袋裡想像對方在大雨中奔跑的模樣,在對方的話語間他察覺到些許的不自然。
他直覺的認為對方今天的心不在焉或許與此有關。
「⋯⋯是颱風天所以沒找到嗎⋯⋯」回過身朝向對方,他微微啟口。
回應對方緊握上自己,江佑呈將人的手拉近至自己胸前,把玩著對方的指尖,再把其捂暖。
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沒有設置欄杆的範圍,他們的影子從後方移動到了腳尖前端,一步一步踏著前行。
仔細留意能夠看見前方遙遠的海域裡,一排白色風車佇立在沙洲上。
再過去一點,陸地盡頭的海角末端有一盞燈塔。
「嗯。」
對方呢喃在口中的疑問,不自覺地令他也無法乾脆的表達語句。
「因為颱風天,所以那個人沒有回來。」
毫無理由的,他開始感到呼吸有一些艱難,並嘗試緩慢地將空氣深深吸入胸腔。
他討厭口味上的酸澀,偏偏此時那一股疼痛感微妙的轉化,這樣的感受還更令他不知所措;
手指被握住,被輕輕撫摸、然後再被溫熱捂住。
他感覺到溫度從指尖擴散。
「因為......」
一開口,那股酸澀便從胸口湧上了眼眶,於是他及時止住,深吸了口氣。
他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發展。
看著眼前的人垂下眼眸,話語之間帶著猶豫,似乎還夾雜著一絲的不安。
——這是他曾未見過的,對方這樣的一面。
在江佑呈的認知裡,平時的古安陽總是帶著那莫名其妙、卻不讓他生厭的無畏的自信,不為他人撼動的自我中心。
沒有錯過對方深呼吸口氣的小動作,他感覺眼前的人似是在沉澱些什麼,又或是內心翻湧著什麼。
「嗯。」
沒有急著張口追問,江佑呈知道此時的古安陽是他陌生的、甚至可能是他難以想像的沈重——但他沒有想過要離開。
因為對對方有太多想知道的事。
因為心裡總是對對方懷著難以言喻的在意。
他僅是安靜地看向對方,等待人將話說完。安撫似的握著對方被自己捂暖的手,將對方的掌心貼上了自己的臉頰,輕輕的蹭了蹭。
他們停下腳步。
打從有記憶以來,這是不是自己第一次對外人展露真實情緒?
他將自己的心藏得夠久了嗎?
......他可以對這個人袒露嗎?
但說到底古安陽也不過是個正值十幾歲的青少年,在他的成長歷程裡只有學會如何藏匿,從來不知道如何梳理。
那不是拉著他的手強硬地要從深海裡救出他,迫使他必須面對不堪一擊的軟弱再灌輸氧氣給他。
而是對方就像一塊漂流木,靜靜在海面上沉浮。
張開口就必須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抑制顫抖,手掌心傳來的觸感像是安撫,於是他的拇指也輕輕摩挲。
他試著在千百次裡他已習慣的忍耐中,繼續展開一點笑容。
看起來也許有點扭曲、有點滑稽。
⋯⋯啊。
看著對方的笑顏他只覺得心臟一緊,那份笑容乘載著太多難受,底下強壓著的悲傷難以數計。
陣陣吹來的海風,攙雜著他熟悉的對方的信息素,他嗅到了窒息般的苦澀。
江佑呈他不懂海,如同他不會游泳一般,少年還會為其深不可測而感到畏懼。
但站在自己身前的古安陽也像是一座汪洋,表面平靜,看不出暗流湧動——自己卻早已置身淺海,甚至想再往更深走去。
相識了近兩年,他不難看出對方不習慣向他人傾訴軟弱,但才發現他的灑脫一直以來都在逞強。
「你很想他嗎?」他放緩了語速。
不確定在這樣沈悶的話題他能夠做到些什麼,但他無法任其自流。
他懷揣著自己盡可能的溫柔,引著對方繼續。
對方的話語就像將他的時間回溯到颱風天的夜裡。
那天他的電話沒有接通,冰冷系統音反覆響起不曉得多少次,聽著狂風豪雨在屋外肆虐獨自輾轉難眠。而這般自虐的行為究竟為的是什麼。
「我寧可一點都不想他。」
海風吹得他椎心刺骨,卻唯獨感覺自己的眼眶熱著。
對方說那天夜裡也一樣睡不著。
「如果可以,我希望颱風那天我在學校,就能你身邊、和你說話,這樣你就不會睡不著。」
「......而我希望他也是這麼想我的。」
他的掌心從對方的臉頰上離開,拉著手,滯留在半空中無所適從。
與人牽著的手懸在空中,他表現的相當平靜。
但只是默默地把手指插進對方的指縫,和眼前的人的五指扣在一起。
將對方話裡的情緒稍微沈澱,他才接著開口。
「雖然因為沒睡隔天快死掉了,但我第一次在學校看日出。」
他記得颱風夜的當晚,他躺臥在體育硬墊上,從活動中心向外看去的樹影被強風肆虐的歪曲,駭人的讓人難以忘懷。
當時的江佑呈一樣也是靜靜看著,沒找到的人的他只得把看到的事都先放在心裡,想著這場雨過了,等到明天就能跟對方分享。
「而且說起來有點壞,但那天的雨不是很大嗎?其實在半夜的時候活動中心有不小心漏水,不過大家都睡了⋯⋯一群教官擠在門口幫忙止水,看著蠻好笑的。」
他逕自的說著話,他把那夜所有看到的大小瑣事都說盡,但眼神總留意著對方表情的變化。
最後像是說的累了,他小小的呼了口氣。
鬆開兩人交扣的手,沒有多做思考朝著對方走得更近,他微微張臂,主動的的抱上對方。
——他其實從兩人停下腳步時就想這麼做了。
「那天颱風其實是我看過最大的颱風。」
他知道自己的不善言詞,但聽著尋不著人時,他明白心裡會有的那份空落。
「找不到你的時候還有點害怕⋯⋯但隔天看到你沒事的出現了,就讓人放下心,甚至忍不住有點高興。」
「所以別那麼說⋯⋯ 別想太多,一定會回來的。」
「就像你說想陪我一樣。」
那些不起眼的瑣事他仔細專注地聽,看著手指交扣但他不敢用力。
對於那天夜裡學校發生的事情,事實他不是那麼感興趣。可是當這些畫面敘述都出自對方的角度時、是一切對方想分享給他的,便一絲一毫也不願意錯過。
它們微不足道,卻彌足珍貴。
當手指被鬆開時他反射性地想要重新抓住。
那瞬間閃過無措的慌張立即又被隨之而來的擁抱撫平。
環上對方的腰微微向前僂背,將臉靠在肩窩處。
再忍不住抱緊一些,如幻覺一般隱約嗅到一點輕柔的、卻清澈明亮的花香。
他閉上眼睛。
會回來的。
溫柔得令他心底的痛楚都融化成一片暖流,但為何還是像個孩子一樣忍不住酸澀而落下眼淚。
對方埋首在自己的頸窩, 感受到一股濕熱無聲無息地染濕了肩頭,他收緊擁抱,手緩緩地撫上對方的背脊。
沒有替人抹去淚水,他任著對方安靜的落淚,傾倒他一直以來積累的悲傷。
遠處暗藍色的海前推後湧的捲起,隨後拍打在岸邊,激起白色浪花,此刻靜的只聽得見規律的海浪聲——還有彼此的呼吸聲。
放在對方背上的手緩慢向上,他輕撫上對方的後腦。
「嗯,陪你。」
不曉得經過了多久,久到他幾乎忘了時間還在前行。
從對方的懷裡起來之前他不著痕跡地摸了摸眼角,緩慢地,他離開對方的頸側,再抬起手掌,輕輕撫上對方的臉頰。
距離很近,他沉默不提自己方才的失態,也無意多加掩飾。
他看著對方眼裡的自己,如同將積沉積許久的灰塵隨著悲傷流入大海;甚至還能看到更深處,在眼底流動的一些情感。
以及看到連他自己也毫無意識地、不需經過特意控制便微微上揚的嘴角弧度。
視線因為對方撫上自己的臉龐而往上。
雙眼含情的直視著人,他看著對方因為落淚而有些微紅的眼眶——也注意到對方嘴角微微揚起的一抹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笑瞇起了眼。
他難以解釋為何對方在願意向自己傾訴時,他內心的那份悸動。
只是當他意識過來的時候,他們彼此的互動就已經如此靠近——習慣他的不請自來、習慣與他的談天說地⋯⋯習慣和他的擁抱親暱。
或許是情不自禁,江佑呈湊得更近了些。
還沒等對方反應,他偏頭蜻蜓點水般的吻上對方那勾著的唇角,動作輕的就像在試水溫般,隨即又退開了距離。
落在嘴角的輕柔讓他呼吸一滯。
所有靈魂上的縫隙與空洞在一瞬間被細細密密的填滿,他看著對方微微笑瞇起的模樣,喜悅像是絕處逢生的小草一樣破土而出。
他不願意讓人太快退開,另一隻手掌也放上了對方的側臉與脖頸之間,額頭輕靠、將呼吸吐息放緩一些,像是捧著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的。
沒有施力,讓人隨時可以逃走,留有一點得以反悔的餘地。
「有你陪我就好了。」
他壓著極輕的音量,鼻尖擦過鼻尖,額前的髮絲幾乎交雜在一起,模仿剛剛對方在嘴角的親吻,接著緩慢移動,吻住雙唇。
缺乏陪伴與歸屬無根的人找到了停泊處。
「我們走吧。」
對方的動作很慢,湊近自己貼在唇上的觸感輕淺,那是個不帶一絲情慾的吻,但內心的悸動相當清晰。
直到兩人分開,他感覺自己兩唇上還留著餘溫,回應著對方的話,他覆上人貼在自己的臉龐上的手。
眼神看著前頭還沒未逛完的街道。
「走吧,在太陽下山以前。」
他快速地向前湊去又偷了一個吻,得逞一樣,綻開與平常無異、卻少了雜質的笑容,絲毫不像哭過的模樣。
他們長長的影子靠在一起,湛藍的海面被天色染得一片溫暖色調,他彷彿能夠看見沿海盡頭的燈塔亮起,指引方向。
從手指勾著牽起對方的手、相互扣住、不留空隙。
安陽中:我沒有偷畫圖
安陽中:我沒有偷畫圖
安陽中:我沒有偷畫圖
安陽中:我沒有偷畫圖
安陽中:我沒有偷畫圖
真的好好...停泊的船隻終於有了港灣...
古安陽在海上漂泊終於可以靠岸ㄌ 好愛 鼠ki
我心心念念的魚雷終於要發射...
唉唷
我存好了睡前慢慢把他看完 不管怎樣我要先恭喜
程誠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我終於等到我CP你們在一起FOREVER……(回兩次超擾民)
唉真的好好 雖然江佑呈偷翹課談戀愛有夠可恥ㄉ(把課桌椅搬到走廊
我ㄉ魚雷生生世世到永遠.......
asd45666123: 吼呦...你是最好的寶貝陪我對了這麼久還耐心討論一大堆東西我真的感動
最好的佑呈和秧...
bb_0421: 謝謝柒老師喜歡,你真的回太快!...要哭就到我懷裡哭好ㄌ
我的胸膛都是你ㄉ
Umi_0601: 吼呦!春奡親親
謝謝大折丸......我也愛春奡春模範小情侶,也更愛你優(奇怪怎麼開始亂告白
brnnnnn: 我也好開心安陽在企劃最後可以有個好歸屬...謝謝你們這麼關注魚雷內!
這個CP名我真的是覺得好怪但好喜歡
CHANG_CHANG_: 回兩次你太誇張了啦我有夠不好意思的!!謝謝你一直等他們走到一起,怎麼這樣啦吼呦我才不知道我何德何能......你是最好的阿嬤之一
(靠腰?
ao210: 不要拉!!那下次翹課談戀愛的時候古安陽就門口大喊告訴二丙全班好了(江佑呈:靠腰
春奡春也給我生生世世到永遠!!!
wshn: 好,win-win!但怎麼這樣就結企
林圖.........我要林圖快樂...........
vmdazou: 謝謝小牛ㄉ紅包
吼呦也謝謝你關注安陽正劇(正劇?)的發展,我也一直在跟你們的各種交流不管是哪一組都超好超可愛......
看完了 覺得這兩個孩子互相扶持好可愛 之前都只看到安陽吊兒啷噹的樣子 這次看到他真實的一面就覺得他真是個好孩子.....該得到全世界ㄉ幸福 我覺得就因為如此佑呈這樣溫柔的情人更能幫他走出來ㄅ 你們好會對文...有夠浪漫ㄉ嗚嗚
foreverpositive: 天啊再次謝謝方軍中你怎麼這麼認真給心得!!!
我很開心可以把安陽的深層面透過這個劇情來總結,簡單來說他就是一個缺乏歸屬感的人,雖然還沒在家庭方面獲得,但至少有另一個人願意與他扶持...
真的很謝謝你們認真看完唉呦
vul4vup4p: 救命救命我們可以靠承恩中發大財了!!!
全部收下來(幹
謝謝你喜歡......!!我也喜歡承恩未來的感情線喔!!!!(承恩:你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