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之子]
從黑暗深處走出一列人,他們全都穿著白色的長袍,邊上繡著漂亮炫目的金色裝飾,前方的人握著火把為後頭的人引路,沈寂肅穆的氣氛令人摒住呼吸不敢喘氣,我終於見到了律。
他穿著一樣的長袍,神色呆滯的跟著人列隊前行,最終停駐在分離之陣上。
「慢著。」爺爺此時出聲阻止,陣心站著的男人停下動作,轉向爺爺盯著不出聲。
latest #11
「一郎呦,獻祭的事情持續了這麼久,這次能不能別做了?」老人低聲請求道:「這孩子是無辜的,如果食糧的出現問題,我們不該繼續用這個手段解決。」
男人脫下兜帽,安靜的看著老人。
見一郎無動於衷,物吉繼續說:「如果這個手段有效,我們也不用年年等待獻祭的祭品,方法還有很多,我們慢慢找吧?」
「慢慢找?」
一郎的聲音聽起來無奈,他堅定的語氣說著:「這個問題從來就沒有解決的辦法,獻祭就是長者提出的辦法,從狐見家取得祭品也是彼此都同意的事情。」
「現在與當時不同了,我們有很多能力卓越的人,這個方法該被摒棄,我們可以不仰賴超能力來獲取食物。」物吉不死心地說。
「物吉,...聽我說,我們還有多少次嘗試錯誤的機會?你難道糊塗了嗎?這一次失敗了,那下一次要由誰來當祭品?」
「...。」
「你考慮過失敗之後要怎麼收拾殘局嗎?」
「一郎,想方設法維持糧食是你的責任,但苦難不應該由你一個人承擔,白蓮鄉的人都得共同擔起這個命運。」
「住口!」
男人的怒吼響徹洞穴,帶來巨大的回音,不只躲著的我被嚇了一跳,連物吉爺爺都呆愣著站在原地。
「一起承擔?那當時為什麼是我的母親,成為替代品為所有人犧牲?物吉老人,你真的糊塗了。」
「一郎,你的母親為了你犧牲,但是她也將尋找解方的使命托付給你,你忘了嗎?」
「...哼哼哼,那只是為了讓我不要失去活著的意義才說的,無聊的話到此為止。」男人把手搭在律的肩上輕輕拍了幾下。
「物吉,你就站在那裡看著吧。」
「不行,你和旁邊那群石渡家的人應該都猜得到吧?遙隼現在在我手上,如果你硬要進行儀式,我不會讓他好過。」
老人話語既出,金角也馬上拿出腰間的葫蘆舉著。
一郎身後著白袍的人們明顯動搖了,他們微微轉頭看著一郎,微小幅度擺手示意暫緩。
看見銀角招手,我藉著騷動的機會悄悄地移動位置到銀角身邊,銀角見到我馬上問:「律是不是被控制了?」
「對,他現在心中一片混亂。」我據實以告,銀角皺起眉頭探出頭繼續觀望,低聲囁嚅:「我考慮考慮要不要讓祭和水鏡直接切入救場。」
陣法上,一郎在僵持了一陣子後出現詭異的舉動,他笑了,在緊張的氣氛下忘我地笑著。
他瘋了?正當我還在疑惑時,遠處,一郎張開雙手笑說:「我也沒說要獻祭。」
「...什麼意思?」銀角疑惑的喃喃,轉頭朝祭的方向看去準備打信號要求直接行動。
我眯起眼睛盯著一郎看,”反轉”,他心中出現了清楚的聲音。
「反轉?銀角,反轉是什麼意思?」我急忙拉住銀角的手問。
霎那間,祭已經持著冰劍以凌人之勢衝出,他迅捷的拋起冰劍,前彎腰倒立張開雙腿一旋踢倒攔路的白袍守衛,站立起瞬間接住冰劍,捲起寒氣凍住其他人的腿,拉住律的手同時把劍尖指向他父親的咽喉。
可是就在劍尖快要到點時,冰劍突然被彈開,一開始以為是祭沒抓穩,可是看見祭慌忙護住律,躲開冰劍的模樣,恐怕是遭遇了超能力的襲擊。
一郎持小刀劃在掌心,使鮮血滴入腳下的陣型,欣喜地張開雙臂高呼:「聽我呼喚降臨此地,哀憐之潔白子嗣。」
「不好了...!大家!快去把律拉開!」銀角一聽見一郎的禱詞,馬上從石頭後站起呼救。
「冥頑不靈的傢伙...!」物吉見狀,伸出手對著一郎彈指,不過一郎彷彿被什麼護住,無形的力量彈了回來,物吉馬上趴倒才沒有受到影響。
我看見爺爺的狀況,只能先把他扶起來,等我抬起頭要前往律的身旁時,眼前的景象讓我目瞪口呆忘了行動。
律的身體像是被光籠罩,散發著強烈的光輝,幾乎無法直視的眩目,閉著雙眼神情安詳地站立著,祭坐倒在一旁抬手遮掩燦爛的光,一邊想辦法退開。
「薰,不能看!」銀角大叫。
他感到我身旁蓋住我的雙眼,抵抗著伴隨光輝出現的刺耳高頻噪音叫喊要其他人也馬上背對光芒,直到光亮減弱。
「律!」待一切安定下來,我馬上掙脫銀角的手想要靠近弟弟,可是銀角卻在此時阻止。
「等等,現在去很危險!他已經不是律了!」銀角喝斥。
「喂,銀角,這是不是很不妙?是傳說中的潔白之子。」金角扶起物吉爺爺,準備引導老人往他處去避難。
「啊啊...沒想到一郎的能力居然是反轉,現在沒有時間說明,潔白之子要暴走了。」
「我知道了,薰,快點跟我們走!」
我看見律身上散發著微光,他緩緩移動搖晃的腳步,伸出手讓食指點在跪著的一郎眉心,一郎在碰觸瞬間身上也迸發光輝,眨眼間化成粉末。
違反常理的畫面出現在眼前,我簡直不敢相信那是律。
「快呀!被碰到的話你也會變成屑屑的!快走!」金角大叫,此時被不知名物體附體的律已經轉向這裡了,金角用力的推了一下,我才回過神來伸手扶著爺爺另一邊身側,跟著其他人逃出來。
甫踏出洞口抵達外頭,外面還未天亮,才剛坐著喘口氣驚魂未定時,突然又一陣天搖地動,洞穴竟然垮了,將一切都埋在地下。
「沒事的,在逃走前我把他們都吸進葫蘆裡了。」銀角對著面色青白的水鏡拿出葫蘆,水鏡露出感激的神色點頭回應。
「那是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祭沈不住氣,從石頭上坐起對剛才的所見發問,他激動的握住拳頭問:「父親一瞬間就!」說到激動處,他沒能忍住,低下頭小聲啜泣。
「祭,我...。」銀角咬著嘴唇,沒能為剛才的景象解釋,看見祭傷心的模樣只能沈默。
「我們現在必須做點什麼,如果繼續放任的話,恐怕整個白蓮鄉都會毀滅的。」金角輕輕拍著銀角的肩膀,也搭著祭的肩膀說:「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挽回。」
祭聞言,抓起衣襬擦乾淚水,安靜地點頭。
「但是要怎麼做?有誰可以解釋律發生了什麼嗎?」
水鏡從銀角手上接過葫蘆,拔起塞子搖了搖,幾個白袍人在一道風吹起時或坐或站的現形在眼前。
「是潔白之子,傳說中的災厄。」水鏡拿著空葫蘆說。
「金角銀角還有祭都讀過傳說故事吧?」水鏡向另外三人求證,得到了他們的應和。
「傳說散發光輝的神,是來懲罰一切惡的,被觸碰之物都會一瞬間化作灰燼。」水鏡將葫蘆還給銀角。銀角接著解釋:「這是白蓮鄉特有的信仰產物,也是為何我們偏好白色,不過剛才親眼見到後,我才確認這恐怕不只是傳說。」
「一郎利用反轉的能力,逆轉了能量的流向,讓過去累積在土地上的能量一口氣倒流到祭物的身上了,說是能量,不如說是怨氣吧。」爺爺按著腳說:「對不起,我以為可以多從一郎身上套話,沒想到被他搶先一步。」
「那,那個律會到處破壞嗎?」
看著大家都不說話,金角捏著耳環搓著,耐不住低迷的氣氛,試著說幾句話。
「會,現在還不穩定,恐怕會到處破壞。」
聽著他們的對話,我坐在地上無言以對,身為律的哥哥卻幫不上任何忙,這種無力感令人窒息。
我也不敢瞧他們任何人一眼,我心裡清楚他們沒有人拿這個傳說級的災難有辦法。
地震又開始了。
「如果讓律身上的能量流光,那是不是律就會恢復原來的樣子了?」待地震停歇,金角又發問。
「欸?」老人突然哎了一聲,直直盯著白袍人為首的瞧,指著說:「你不就是石渡家對陣法造詣頗深的人嗎?名字是石渡百對吧。」
看見白袍人拉下兜帽露出底下的模樣,水鏡驚訝的摀住嘴,可以聽見她小聲地叫了一聲叔叔。
名叫百的中年人看著水鏡沈默一陣子,轉過頭對著物吉點頭回應:「我知道你想說的,把祭物身上的能量卸除值得一試。」
「可是我們的陣法被埋在底下。」物吉攤開雙手無奈的說。
百雙手抱胸思考了一陣子,嘆了口氣說:「廣場的花圃底下就是分離之陣的原型,只要一點時間復原,加上適當的誘餌,我們可以在花圃再進行一次儀式,送走律身上的能量。」
「太好了,具體要怎麼做,請你如實以告。」
物吉搖晃裝著遙隼的葫蘆笑著,百看見物吉的舉動,即使面露不悅,也能乖乖照辦,召集人們把握時間分配事項。
====================================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