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

我趁著寒假搬進學校近處的一棟公寓裡,假期期間就泡在家中,因為這裡格局和大片窗戶的關係,晴朗的日子陽光能斜斜的躺進我的陽臺,採光度非常的好。

一樓兩戶的原因,我有一個鄰居,雖然從未見過面,但我知道他每日不曾間斷過的在下午3:20分時開始彈奏鋼琴,一次一首。

每天他彈的曲子都不同,琴聲非常悠揚而平靜,能感受到他是一個厲害的鋼琴家。不過,在溫柔的旋律中卻又能聽出,他參雜在指尖中奏響的,若即,若離,仿佛難以放下的悲傷。

因為不好意思上門打擾,我會在他透明的玻璃門上貼一張紙條,告訴他我很喜歡他的音樂。有一天他也開始在我的門前放了一封牛皮紙包裝的信,幾次往來,我有了一個年邁的朋友。

他的容貌看得出歲月的流逝,但我能確信,他在年輕時絕對是能懾人心魄的美。他有一雙非常美麗而璀璨的藍色眼眸,像無數的星辰自願為他落下,沉溺進他的眼瞳中。這位長者說,他的名字是五条悟,會在下午3:20彈琴是因為,那是他妻子的生日。他很高興我欣賞他的音樂。

悟的家裡是清一色的,同他髮絲一般的白,若不是陽光能照進屋子裡帶來一點溫度,就只剩下他種在陽臺的向日葵們了。會種向日葵的原因,悟是說,他希望他的妻子能向陽而生。

悟很開心我能來陪他聊聊天,他常常跟我抱怨他以前做老師時,跟他妻子同年的學生們,說什麼老師老了也不來探望探望,就算是我也跟悠仁一樣會寂寞啊云云,嘀嘀咕咕的可愛樣子能看出他的精神不錯。

有時我會帶著一些甜食和一把小提琴,陪悟演奏幾首歌,而只有在那時,悟的眼中才短暫的不再流淌那沉重的悲傷,而是一種欣慰和解脫。

過了一段時間,過於短暫的寒假結束了,而我也不再能每天過去叨擾悟,只能在下午沒有課的那幾天,或在家趕報告,或前往悟的家中,聆聽他柔和的琴聲。

考試週到來後我就沒那麼有餘裕去陪悟了,直到考試週結束,我抱著一袋曲奇餅乾按響悟家的門鈴,陌生的橙髮女性和黑髮男子打開門後,從她的口中我才知道,悟在幾天前的晚上,躺上床進入夢鄉後便沒有再睜開眼了。

那位女性遞給我一封信,那封信和第一次放在家門口的那抹淺棕色如出一轍,封蠟的火漆是和悟眼睛一樣的藍,一眼便看得出是出自誰之手。

在那封信裡,悟頗有精神的同我炫耀自己的妻子,虎杖悠仁,他說我們倆沒有見過面真的很可惜,如果那孩子還在的話,我去找悟的時候一定會開開心心的來幫我開門......

從這封信裡我才知道,悟的妻子在數年前過世了,其實在他還沒有告訴我前,我就曾望著他的眼神猜測過,那深沉的悲傷,悠仁大概已經......

悟說在他28歲的時候,悠仁其實就已經離世了,我不禁感慨,究竟是多麼深的感情,才能讓他維持那麼久,而沒有讓時間淡化他的悲傷。

不過,悟不知第幾次這麼寫著,他很開心我願意在他人生的最後再次看見一絲光芒,即使他只是一個老人,我也願意聽他說那些不怎麼愉快的故事,很高興我陪他彈了那麼多曲子給悠仁聽。

信的最後他附上了一張悠仁的照片,照片雖然已經有些泛黃,但看得出保存的很好,僅邊角有些褶皺,應該是被拿起來看過很多次。那是一個笑起來很溫柔的少年,珊瑚色的髮絲看起來有些刺手,眼下彎彎的疤痕看起來像一抹微笑,一看就能知道,絕對是很討人喜歡的孩子。

－－太好了,悟,你去找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