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喬伸手出屋簷外,雨水嘩啦嘩啦地沖洗過指縫間,她輕輕地笑了,似乎不太在意沾濕的衣袖,只收回了手及目光。一手把玩隨便摘下的葉片,另一手漫無目的地在滑偷偷說,並偶爾在某些噗留下簡短的話語,但她對於重複性高的噗有些厭煩。
天使是善良的嗎?她不以為然。噗幣天使卻是會給予貨真價實的噗幣,雖賀喬不了解,給出去一顆顆亮黃色金幣,能帶給自己什麼。滿足其餘人的什麼?需求抑或情緒的宣洩。反之,乞丐的稱呼,她更加煩躁。
皺眉半晌,她選擇發出一篇文,內容是,自己心情不好,若有人能稱讚自己,最喜歡的會給予一噗幣。她將之消音,不打算去看任何留言。
還沒來嗎?右手搓揉的植物,意外的仍完好。
突然,手機螢幕上方出現噗浪通知。她點進存摺,看著匿名禮物夾帶的留言:用金黃色的東東來開心!
她沒有笑也沒有皺眉,只是看了手邊成叢的無數綠葉們。
車子停在賀喬面前,當她上車時發現駕駛座的女子正在滑手機,「張雁行,開車滑手機是不要命了?」賀喬的笑容溫和,且把手裡的植物遞給對方。
「你從哪裡找來幸運草的。」張雁行隨手塞手機進口袋,「不過今天下大雨,好像沒有發揮用處就是。」並細細地將它放在衛生紙上,擺往座椅間的置物箱。
「不,它有用。」賀喬看向外頭的雨幕。
張雁行掏出手機,關掉螢幕,「說不定明天就會很幸運。」最後顯示的畫面是一個按了愛心且獲得一個噗幣的偷偷說。
「你會洗你的iPhone嗎?」含著棒棒糖的夏文玲沒有回話。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但賀喬抓著手機,大概稱得上認真地在用吹風機吹它。「我不覺得那是需要洗的東西。」夏文玲夾棒棒糖在指間,本是認真半是調侃答道。到底掉去哪裡啊,真是的。
「剛剛在地板很髒的地方,從口袋掉出來。」賀喬仍專注於動作。
似乎想起方纔回來前去的地方,夏文玲扶額,「那裡的話真的很噁心。」
「我買一支新的給你吧?畢竟你是陪我去的。」他斟酌了會兒後開口。不如換新的比較快,都洗成那樣了。
賀喬沉默。夏文玲沒有逼迫她,靜靜地等待答覆,就在快睡著時,她動了動嘴唇。「你說什麼?」
「……冒險」
「聽不到。」
「月……」
「月兔冒險。」
「小兔子很可愛沒錯,但不能存檔嗎?」夏文玲不太確定那個遊戲是怎麼樣登入的,但通常都是可以換手機繼續玩吧?
她依然在堅持要吹乾手機,「要打開手機看引繼碼。」
「先洗澡吧!說不定放一兩天,手機內部就乾了。」夏文玲瞥過賀喬的背影,黏糊糊的,從頭到腳,沾黏的東西幾乎遍及全身,但她毫無所覺。
賀喬關掉吹風機,「說得也是。」她邊走往浴室邊脫鞋子,丟在沙發旁邊,襪子踩踏過,鮮豔的不規則滴落形狀。
「Karma是業力的意思,所以有人說Karmago指業力爆炸。」賀喬在門口停下,「我是不是開始遭到一點點報應了。」回頭看了仰躺在沙發的人,那人沒反應,她也就進浴室了。
或許夏文玲其實也不知道,該認同她所說還是否認。會叫的狗不咬人,而瘋狗往往看起來冷靜得過分。賀喬輕笑與皺眉間,與普通人無異,也有正常的朋友,然而另一面向的她,卻是十足十的瘋子。
要讓人好好處理這些血跡了,還有買新鞋子、新衣服。至於手機,得再等等。夏文玲抬手遮住日光燈照下的光芒。
小喬。他悄悄地勾起嘴角。好狗狗。
廚房裡,青年難得心情愉悅地哼歌,瞇起眼,預備拿起手邊的油罐時又縮回,「是奶油才對。」他邊自言自語邊把材料加進平底鍋。
依稀從哪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他不在意,繼續做自己的事。歐姆蛋煎得很完美,他小心地擺盤,並灑了些什麼作為點綴。開心端著柳橙汁跟蛋去往房間,他踢開虛掩的房門。
「吃下去就不痛了。」夏文玲扶起氣喘吁吁的弟弟,弟弟顫抖著手要拍開他,卻毫無氣力。「要吃飯才能活著啊!快點,剛做好的。」床上的人被一口一口塞下早餐,沒辦法反抗。
過小半會兒,夏文和似乎終於好些,呼吸較為平順,他抬頭看向面帶笑容的兄長,「我不需要你這樣做。」
「我覺得需要啊!」夏文玲報以不減的微笑。
弟弟不理解,「早晚要死的人了。」或者沒有知曉的意圖。
「至少不能痛下去嘛!」他拉過椅子坐下,拿出抽屜裡的遊戲機,「一起玩吧!」
弟弟撇過頭,微笑短暫地從夏文玲嘴角消失,轉瞬又恢復,「不然會很無聊的。」
他站在門口很久了,門鈴按了又按。莊誠敬快要失去耐心的當口,門終於打開,「假日出門一下會死嗎?」他把午餐塞給對方,爾後大搖大擺地進去,自己穿好拖鞋就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出門很麻煩。」夏文和陷回客廳的沙發,繼續玩遊戲,「冰箱裡有薯條、雞塊,順便炸一下。」
「還要客人自己動手,沒看過這麼懶的人。」莊誠敬講歸講,還是拿出冷凍庫的東西,順帶挖走一支薄荷奇異果冰棒。
他感覺到,暖呼呼的東西纏繞在小腿邊,「阿喵來,吃冰棒哦。」白色帶斑點的貓安安靜靜地在腳邊打轉,但滿臉厭世,彷若貓生無望似的。他自然沒有真的讓牠吃。
「欸,你的貓怎麼跟你一樣。」莊誠敬洗好冰棒棍,拿來戳貓的背脊,阿喵突然轉過屁股,用尾巴甩他。倒也不痛,他洗乾淨手,拿筷子刺油鍋裡的炸物。
夏文和全然無探究話裡含義的意思,「不覺得牠很可愛?」反倒扔出令對方翻白眼的句子。
端盤子過去客廳時,已經沒有任何聲響,莊誠敬放輕腳步。桌上的炒飯只少掉四分之一,沙發上的人則是陷入深深的沉睡。夏文和的呼吸不太平順,有一下沒一下的,或許是忘記,幾秒後,他才會皺著眉恢復吐息。
看著眼前消瘦許多的朋友,本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很快就會好的流行病,但肉眼可見,逐漸縮減的胃口,和超過十二小時的睡眠。莊誠敬坐在另一張沙發,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薯條,沒有要叫起他的意思。
騙局太容易被戳破,然而至今維持得好好的,沒有人踏前最後一步。夏文和不會,可莊誠敬為什麼不,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害怕面對什麼——或者過於清楚。
他關掉自己開的安價噗,最後看見的骰子是鸚鵡綠蠵龜在跳舞。莊誠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白色的天花板,藍綠色的床單,灰白的窗簾,他沒辦法停止奔騰的思緒,死亡、天堂、地獄,這些概念不斷擠壓進他的腦袋,他不是個怕死的人,但他害怕他人離去。
儘管裝作若無其事,可終究了解,要不了多久,活生生的朋友就會變成一塊再無反應的肉,到那時也就不再是認識的他。
手機螢幕亮起,是連容。莊誠敬瞥了一眼,哈,會用LKK形容的人才是LKK。他仍舊無法入眠。
如果現在睡著,他與朋友的夢境是否能夠相連。莊誠敬突然笑了,自己的想法實在太無厘頭。
「吵死了。」女子摘下耳罩式耳機,順帶看了手機,沒有回覆。外面不知道又是哪群年輕人在飆車,她處理工作還得用音樂掩蓋噪音,但看來沒什麼用。最終,連容換穿騎車時的裝備,拿了鑰匙和全罩安全帽出門,要尬是不是,老子陪你們。
卓揚亮在私噗裡tag對方好幾次了,但毫無反應,他了解連容這時間應該是待在電腦前,手機也擺在一旁。他開始有些擔心,鎮日裡安份不了的人,不要出事情了。
本來真的只是打算尬車,可是眼下的連容,隔著安全帽抓抓頭,面對地板歪七扭八的幾位青年,她在帽子裡嘆氣。以後大概可以安靜了吧?
都沒什麼意義,用收到的字詞去寫,有些沒有列上去。要說堅持,就是把前一段的人物續用一個下來
真正的第一個 是開始的卻沒有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