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姊姊拉著進舞會的那一個瞬間他就已經開始後悔了，後悔的程度大概有穿唇環的時候沒有跟著一起打耳洞的時候一樣後悔。
他走來走去，本來就是被姊姊當成舞伴，進來理所當然的兩個人也散了，他沒有去跳舞、也沒有找誰落單看能不能結伴，只是一直看著大家跳舞的模樣覺得無聊。
掃興。
他喝著剛剛去拿的蜜桃波波忍不住想。

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他走到了角落準備找張椅子坐著時轉身忽然撞上了一個人，好險手裡的飲料沒有出意外灑到誰。
「哦，抱歉——」他看著對方頓了頓，說出口的道歉忽然變得小聲，接著有些不自在的看著地板，「是你喔。」

語正原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確認物料名單的事情上，斜著看了一眼撞上來的人，有些意外對方會來參與這種活動，停頓了一會兒才隨意地應答。

... 「恩。」

距離上次跟汪良說話好像也過好幾天了，至始至終都不知道那天的狀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讓他的心情也些尷尬，卻又拉不下臉。

「……」
他聽見對方的單詞也轉走了視線，在其他地方遊走，但腳步卻沒有跟著離開。
忽然覺得有點不爽，上次自己明明被打的這麼慘，為什麼自己還要這麼找死留在這？但他的腳就是跟不上腦袋！不走！
他歎了一口氣，朝對方擠眉弄眼了幾下，有些無言地開了口：
「靠……你都沒有話要跟我講嗎？」

「⋯⋯」

繼續將物料完成確認才將表單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他搔了搔頭，梳理整齊的頭髮掉了幾根下來，落至眼角旁。

「我要說什麼⋯⋯？你怎麼在這？？」

「你……你真的很扯欸！」對於對方沒拉下臉的模樣覺得有點白癡，但也滿好笑的，不過事到如今再提起那天的事情好像也很勉強了。
道歉好像也沒那麼重要，雖然自己那天被弄得很痛。
「啊你怎麼在這，幫忙你姊喔。」他想到了這場舞會好像確實是蔡語正姊姊她們主辦的，「啊你有舞伴嗎？」

「沒有啊，工作人員有沒有舞伴沒差吧？至少我姊說我可以不用。」

雙手抱在胸前，向後靠在牆上，看著歡聲隆隆的場合，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融入過，不過當小幫手要融入也很難吧？現在只想去外面抽支菸。

「啊你勒？約的到舞伴？？」

「我的舞伴是我姊啊，但她跑去找同學了，所以現在是沒有。」朝對方翻了一個白眼，「但就算有舞伴我也不想跳舞。」
「你要當小幫手當到什麼時候？」
他朝對方瞇起了一隻眼，模樣狡猾，順手拿出放在西裝口袋的賴打在對方面前晃一晃，「要不要出去？」

「也是啦，怎麼可能有人想跟你來。」

聽見對方的問題，看了一眼桌上的表單，將它放到了桌子下的地板並用布料蓋起。

「快點，等等我還要幫他們弄東西，被發現我姊又要靠么了。」輕輕壓了壓口袋裡的菸盒確認還在。

「靠北，笑死，你還要繼續幫喔，喀ㄍㄧㄣ酸啦！」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以後往門口走，外面的空氣讓人舒服許多。
一路走到了沒什麼人的陰影處，他看了看，糾察應該都在舞會附近吧，這裡安靜的連踩斷樹枝都讓人有點緊張。
「喏。」他拿出了自己的菸，難得沒有跟乞丐一樣向對方要，「還你一根。」
那天抽得特別快也特別難抽的那根，還你了，所有的不愉快看你要不要自己全丟了。

自然的接過了香菸，輕輕用門牙咬著。

「幹，我就最受不了他一直碎碎念，耳朵都要長繭了。」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指捏了捏耳朵，拿出放在菸盒裡的打火機將火苗點燃。

「沒被他唸過你不懂啦，有夠嘴洨。」講話真的很難聽。

「怎麼這樣說蔡姊姊。」其實自己根本也半斤八兩，他也點燃了菸，深吸了一口後鼻口一起吐出綿長的煙霧。
「你姊今天穿那個禮服也是有夠盛大欸。」他邊說邊垂眼看向對方身上的衣服，「笑死，你好像也是，好難得喔，怎麼是西裝背心…語正穿得好乖喔～」
後面那句話還故意拉高音調，聽起來怪模怪樣的很欠扁。

「少囉嗦啦，你還不是一樣。」他捶了一下汪良的肩膀。

灰白色的煙霧從口腔散出，燃燒完全的菸草變成灰燼從煙頭落下，微風讓它們短暫的、靜靜的躺在西裝褲上，很快又被掃下地面。

「唉，我現在只想把這身憋人的衣服給脫掉，他連第一格扣子都不讓我解開。」

一邊訴著無聊又簡單的苦，一邊把頸下的圓形白色束縛給打開幾格，蹲著吞雲吐霧的模樣就像奇怪的校園小混混。

「脫啊，都蹲在這抽菸了，你還怕什麼？」
他走到了對方身旁倚著牆吞雲吐霧，也拉了拉自己掛在肩上不礙事的領帶。
「喂。」
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他突然在對方面前蹲了下來，探頭與對方認真的對視了半晌，上次那股唐突的悸動在此時此刻煙消雲散，一點頭也沒冒出來。
「……」他頓了頓，索性將菸丟到地板一腳踩熄，「蔡語正，假日要不要去晃晃？」

夾著煙的右手舉至眉上，拇指輕輕地搔著額頭癢處。

「要去哪？......」
「不要再去怪怪的地方了。」突然想到上次跟對方去那個詭異的遊樂園一日遊。

聽見對方的回應笑了出來，他站起身，「我哪知道？！」
隨即往陰影外走了幾步，他背對著蔡語正。

「都快高三了耶，我姊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啦。」他痞裡痞氣的說，「趁這之前隨便到處玩玩吧。」
「你還有要回去舞會嗎？」

「高三啊...不知道會不會讀大學。」說完這段話他吐了口白霧，煙屁股被隨意棄置地面，棕黑色的鞋底將紅光踩熄。

「結束的時候我要回去稍微清點一下東西，打掃就交給我姊請來的清潔人員吧。」

雙手舉起伸了個懶腰，拉掉了髮圈稍微梳理了一下黑色的細軟長髮，又再次綁至整齊的模樣。

「這樣喔。」
他撇過眼看向了一旁，幾個學生也在陸陸續續的從舞會中走出，也許是提早離席，又或者是舞會已經正在接近尾聲。
將指縫夾著的菸條一起丟落在水溝旁踩熄，他打了一個哈欠。
「走吧，你回去，我要先走了。」
他將頸前的釦子解了開來，甩了甩衣領讓自己透透氣，看著對方綁得整整齊齊的頭髮其實還挺不習慣的，他聳了聳肩。
「掰啦！」

「喔。」

看見遠處有幾個學生正往這裡走來，雖然滿身煙味，但還是裝作沒事的打算走回舞會會場。

「掰囉。」將扣子扣回，整理了一下領口，轉身就往活動中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