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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林圖揣著兩把傘、冒著雨踏進活動中心時，本來應該在樓大門等他的白品妍踩點似的傳來一封簡訊：“老師剛才順路送我回意德樓，你回來吧。”

……所以，方才擦肩而過的人還真是她啊。

髒話含在口中囫圇罵過，被斜雨打濕半身的人回頭瞟了眼轟隆作響、白光乍閃的天空，瞬間又頹回懶洋洋的狀態。

活動中心已經匯滿離不開學校的未宿生，糾察隊和老師都在幫忙發放換洗衣服。空曠的大堂塞滿細語，分不清說話者的多重雜音比某人獨自大喊大叫更容易引起煩燥。

口袋裡摸不出菸和糖，又不是散步時候，林圖果斷取了件「我愛孝信」，一個人上了二樓。

然而現實並未如他所願。樓上也駐有人流。

換下身上的濕衣服，從好心的女同學那借來兩條皮筋，還獲得對方分享的棒棒糖，林圖打理完自己，拉了張椅子溜到無人的角落，兀自一人賞起窗外暴雨。

他不喜歡雨夜。確切來說，他不喜歡晚上。而落雨使得本來就迷離的視線更加模糊：不清楚，幾乎是他人生大忌。

作為一個反覆自犯禁忌的人，至少希望目光所及這種最膚淺的東西，能夠是清晰的。

望穿了暗夜飛雨，視線落在遠處亮著的意德宿舍，林圖托腮的手肘撐在窗沿，張開的耳朵能聽見左邊不收聲的討論。

「欸妳打電話回家了嗎？」

「打了啊，妳還沒打？妳不要妳媽急死了，等一下還跑一趟。」

「我打了，但打不通。我手機收訊好爛……」

「真假，妳哪家電信的？唉算了，用我的用我的，喏。」

「可是妳手機不是快沒電了？妳借我明天妳怎麼打回家？」

「……喔靠，對耶……」

眺外的眼神收回，改投到突然靜下來的女孩們身上，林圖猶豫了下，剛想遞出自己的手機，嗯——嗯——地震動改變了他手的方向。

將屏幕轉向自己，摁開信封圖示，未知號碼傳來三封簡訊，佔滿了小小的畫面。知道在校兄弟有事不會傳訊息，他本以為來訊人會是林畫或嫂子，倒沒想到是垃圾簡訊。

眉頭微挑，林圖在上來叫人的招呼聲中關掉螢幕，跟著女同學們下樓幫忙做防颱措施。

在來去的沙包和防水布間不停穿梭，儘管只是負責傳遞東西，且走路散漫得一步花三秒，到底是有所付出地填好了缺。

推拒了未宿生才能領的豬排便當和睡袋，又找到棒棒糖女同學另坑一根，在確認她電話打回家過後，他方悠哉地離開室內，晃到滂沱大雨前。

電閃雷鳴已經淡去，是時候衝進暴雨裡趕回宿舍，說不定還能蹭到第一個熱水澡……

手機再次發出震動。是陸炘。

“我想見你。”

盯著上頭再簡單不過的四個字，他忖了一下，指頭先習慣性地往下一頁翻。但彷彿重複一年前發生過的事，不說再見的人，總是從任何的縫隙潛入，哪怕他們的空間已然錯開。

到底換了多少個號碼、繞了多少條小道、閃避了多少個人，只為了給他傳一封訊息呢？

他們真傻，明明各過各的好。

明明啊。

眉宇耷拉，他眸中藏的雨勢比蒼天贈的大。

“颱風天，想起你在山上，不要淋雨，不要著涼，不要晚上亂跑。”

“你眼睛不好，還下雨，走山路很危險，我會擔心。還有，我最近面試”

“上一個廣告，希望你能看到我。我也在等你找到想做的事。”

此處該有菸，作為那個距離夢想近一步之人的慶祝。冷冷嗤笑一聲，目光在面試上打轉幾秒，林圖翻回前頁，給陸炘發了封回訊。

——他沒有回應許亭山。

他們又遠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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