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周末的空閒,汰離開寢室在學院內走走,來到學校中庭的水池邊散熱討涼快,離開坐擁山雪冰川的環境,被陽光與暖空氣擁抱的環境他還不是很習慣。
好甜的香味。
坐在水池邊泡腳,他遠遠就能看見涼亭內所擺設的下午茶櫃,空氣中奶油與水果的甜香若有似無一陣陣地從彼端飄來,嗅聞著淡淡清甜,他開始思考等會兒是否該去買塊蛋糕或冰品享用。
有好多小小的可愛的點心哦......
貼在玻璃展示櫃前,緹娜看著一排排小巧精緻的甜點,青綠色的眼眸整個都亮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可以捧在自己掌心中的小蛋糕。
「姐姐,我想買這個!」漾著大大的笑容,她指著名為杯子蛋糕的甜點向攤主如此說道。
結完帳,緹娜開開心心地捧著小蛋糕沿著水池邊走著,有許多人群歡笑著從她身邊經過,她則是只顧著眼中的蛋糕,滿心期待地想著等會兒要找個地方來好好品嚐。
——然而意外總是愛在這種時候來報到。
突然感覺到身體像是被誰從旁邊撞了一下,緹娜只來得及看到陌生人同樣錯愕的表情,連驚呼都還沒能喊出口,整個人就這麼落入了一旁的水池中。
糟糕、我不會游泳呀......!
他目睹了少女落水的那一幕。
斗篷帽落下的陰影給予了良好的視線延展性,他在烈陽高照的下午撞見池邊的一場意外,盯著小巧的身影落入水中,沒漏看對方手上的蛋糕盒同樣的泡進水裡,正替那位學生感到可惜與同情,他赫然察覺到事態不對勁。
糟糕,她不會游泳——
亂了分寸的舉止在水花一波波濺起的間隔間被他看見,他明白那些動作代表什麼,正因為與汪水川流共生已久,他才能分辨出誰是不適水性的人。
解開披風,汰起身躍入池子中向著少女游去,一把勾住對方嬌小纖細的身軀,再帶著人慢慢地往岸邊靠,隨後將人帶上岸。
「同學,妳還好嗎?」看著躺臥在地的少女,他有些擔憂的問。
「咳、咳咳!嚇死我——」才剛被撈上岸,緹娜就想撐著地面坐起身,然而動作才進行到一半就被她自己給硬生生停了下來。
差點、差點就要撞上去了......
望著近在咫尺的面容,她稍微往後拉開了點距離,朝對方露出笑容,「那個、謝謝你救了我,我還以為自己要活不到畢業了呢。」說完後她還傻笑幾聲,要不是那全身濕漉漉的模樣,還真是一點也不像剛剛才在池子中溺水的人。
呃——!!!
就在近如呎尺的距離險些被少女撞著,他在心裡嚎叫,身子卻只是微微一震,面部僵硬的連表情都忘了做,臉上滴落的水珠不知是池水還是冷汗,總之對方這一動著實令他嚇掉某部分的神智。
耳聞銀鈴般的嗓音,他才勉強地拉回被嚇跑地注意力,盯著奶油金色短髮的少女片刻,這才意識到必須開口,冷聲地說了幾個字:「不客氣,沒什麼。」
看著眼前那感覺酷酷帥帥的同學,緹娜往一旁挪動著身體,接著才直起身來坐在地面上,「真的真的很謝謝你!」撥開胡亂黏在臉頰邊的髮絲,她露出感激的笑容朗聲道謝。
「不好意思讓你也跟著濕掉了......」然而才剛道謝完就露出帶著愧疚的表情,她一邊說著,同時朝左右張望了起來,「我去找個東西給你擦擦!」視線落於離池塘有些距離的宿舍,滿心只想著要拿毛巾給救命恩人的緹娜一說完,便立馬從地面上蹦起身拔腿就要跑。
可不能讓人家等太久!
什麼?她剛剛做了什麼?
反應跟不及對方的活力,少女的表情在視線中變化快速,飽含情緒的嗓音一次次地落入中,他還沒能做出反應,便見人站起身。
不是,剛剛落水的人不是你嗎——
約莫遲疑數秒,他在少女跨出輕盈步伐的瞬間開口:「等等、我沒有關係,畢竟剛剛落水的不是我。」
牙關微微地顫抖,既非著涼也非害怕,他只是緊張,在方才的事件裡已經吸引了周圍人的視線,暴露在人群裡讓他有些頭皮發麻,再說跟別人搭話什麼的——而且對方還是女孩子,可怕。
汰跟著站起身,拎起遺落在地的披風再走回少女身邊。「我陪你去保健室吧。」
「欸?」及時停住將要跨出去的腳,緹娜望著對方,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沒受傷呀......而且......
雖然對方看起來還是一副冷靜的模樣,但她卻沒來由地感覺帥同學似乎哪裡怪怪的。
「同學,你還好嗎?」她面帶擔憂地說著,像是完全忘記自己剛才發生了什麼,反倒關心起對方來了,「啊、還是剛剛幫我的時候哪裡受傷了?保健室......我記得保健室在那對吧!需要我背你嗎?」仰頭看向比自己還要高上許多的同學,緹娜誠心地提議道。
妳、揹不動吧。
凝視著少女翡翠色的大眼眸,汰對對方拋出的提議感到擔憂,略為訝異的挑高細眉、眨眨眼道:「我沒事。」
數秒後,他暫不作聲地將披肩套到少女身上,在拉起披風上的帽子,藍混著黑的大掌輕壓在上,拍了拍對方的頭頂,隨後輕推著少女的背向前行。「妳會著涼,快走吧。」
「真的有不舒服要說喔......」順著背後的力道邁開腳步,她一邊走著,眼神卻是放在一旁的同學身上,很明顯就是心不在焉的模樣。
有如貝殼般的耳朵,像是在夜空中閃爍著星光的澄澈雙眸,以及那些點綴在肌膚上的金色斑點,第一次見到擁有這般外貌的種族,緹娜眼裡滿是對對方的欣賞與好奇。
感覺上就像是深海一樣的人。
「同學你看起來好帥氣哦。」傻笑著說出彷彿搭訕般的話語,她由衷地稱讚著對方,接著又突然想起她都還沒向人家好好介紹過自己,「對了!我叫做緹娜.科斯塔,請叫我緹娜就好了,真的很謝謝你剛才願意幫助我。」
眼神太炙熱了——
無須低頭,眼角餘光裡少女的綠眸直直朝自己方向凝視過來的視線強烈的似乎能看穿他,他只好裝作什麼都沒看到,克制著想逃的慾望繼續往前走。
一直到人兒冒了那麼句話——
我應該把披風留著穿才對。
金與青的雙眸在瞬間動搖,他沒有轉過頭看向少女,身體維持著姿勢持續向前行,一直到對方自我介紹後過段時間才接上話,「我叫汰,汰.勒祖爾。」
咦?顏色是不是變了一些?
總覺得在一瞬間好像看到對方耳朵的顏色產生變化,緹娜眨了眨眼,卻又覺得似乎跟剛看到時沒什麼差異。
或許是光的關係吧?
很快就不再糾結那點細微的變化,她在嘴裡反覆唸叨著對方的名字,認識新同學的愉悅感讓她的步伐輕快不少,連披風都隨著步調而一擺一擺的,完全彰顯出她此刻的好心情。
「汰喜歡吃甜食嗎?不排斥的話,我晚點買幾個給你當謝禮好不好?涼亭那邊有好多好多漂亮的甜點呢!還有可以像這樣捧在手裡的小蛋糕,超可愛的!」充滿活力地說道,搭配著話語緹娜有時還會做出些小動作來,視線則是一會看著前方,一會又放到對方身上,明明只是走個路而已卻顯得特別忙碌。
少女連珠砲似的霹哩啪啦一口氣說上好幾個字,過於熱情的性格頓時令汰抹了把汗,已經不知道是太陽曬得他太熱,還是身旁人過於炙熱的靈魂在燃燒他的膽量。
盡可能保持冷靜的看向少女,汰點點頭,語調起伏不大的說:「嗯……我也喜歡吃,如果不會麻煩緹娜的話。」
既然是對方的好意,他自然不打算推拒——能保持好距離的話。
「太好了!一點都不會麻煩的!」迎著對方的視線,她朝人露出了抹雀躍的笑容,「汰喜歡吃什麼樣的甜點呢?啊、你有跟室友一起住嗎?有的話還可以多買幾個回去分大家吃,說不定會很開心呢!不過買太多的話你也不好拿吧......」又突然延伸出新的話題,只要沒被阻止,緹娜的思考總像這樣跳個沒完。
「你覺得如何呢?」眨了眨眼睛,她笑著反問起對方的意願,「如果不方便的話就下次再說吧。」
太、太多問題了……
負擔,他感覺心頭上承載的是無止無盡的人情負擔,彷彿身上的濕氣都快被少女熱得蒸發。
思考一會兒,在倆人踏進建築物的陰影中,汰轉身停下腳步向著少女,低頭凝望比自己矮上快兩顆頭的精靈,簡短的回應:「一塊蛋糕或冰淇淋就好,吃緹娜想吃的。」
「嗯,那就吃冰淇淋吧!最近幾天天氣都很好,剛好可以消消暑。」仰起頭來看著對方,緹娜回以一個大大的笑容。
感覺是位很貼心的帥同學。
「那我們走吧,我記得保健室在那對吧?」還沒忘記他們兩人來此的目的,她再度邁開腳步,反過來領著對方走,「早點弄完就可以早點吃冰了!」
「好。」汰輕輕地點點頭,跟在小小精靈後頭不疾不徐地前進,或許是性格,抑或是身高差距,他倆人走在一塊兒的步伐速度遠遠看來相差的有些好笑,他也注意到這點,更刻意的放緩腳步。
走到保健室前,緹娜卻是停下了腳步,連已經搭到門把上的手都遲遲沒有動作。
回過頭看向走在後面的汰,她招了招手,等人走上前來還特地彎下腰後,她稍微墊起了腳湊到對方耳邊,「裡面好像在罵人耶,我們還要進去嗎?」伴隨著隱隱從門後傳出的吵鬧聲,緹娜用氣音小聲問道。
好癢——
對方呼出的熱氣在耳緣連帶掀起一陣酥麻,藍黑色的耳朵微微顫抖幾下,無論是耳上的顏色,還是臉頰上的肌膚,似乎有漸漸變得鮮豔的趨勢,忍耐著想把頭縮回來的慾望,聽完少女的話後側耳傾聽門扉後的聲音。
是護理師嗎……還是不要進去好了。
一道彷彿能穿破大門的嗓音從保健室中傳出,有關於蛋的髒話不絕於耳,不用踏進門,他的第六感告訴自己要是進去報到,肯定也得接受這般無情的叫罵——於是打消入內的念頭。
「那、去陽光下吧,我盡量幫你把身體用乾。」青金色的雙眸在對上緹娜視線時往一旁晃了晃,示意對方往建築物外照得到陽光的地方走。
啊、真的變色了耶。
她眨了眨眼,這次在如此靠近的情況下,對方耳朵以及肌膚上的變化都顯得特別清晰。
即使內心感到十分新奇,緹娜卻只是點點頭回應著對方的話,接著便收回手悄咪咪的跟著同學走到建築物外。
「呼~每次經過保健室的時候都覺得裡面好熱鬧呢,還好我們也不算發生多嚴重的事,不進去檢查也沒關係吧?」吐了口氣,沐浴在陽光底下的她微微瞇著眼,隨後解開披在身上的披風,先行將它遞還給主人,「謝謝你借我的披風。」
那種地方摔斷腿進去的人也會變粉碎性骨折。
從方才在門外聽到的談話內容,他多多少少能想像已經受了皮肉傷的學生進到裡頭,還要再承受多大的心靈攻擊才能得到療傷機會,想到這他便為之卻步。
「不客氣。」接下少女遞出的披風,青年挺起身子便將其披上身,隨後露出雙臂,「可能沒辦法到全乾,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麼濕。」他補充道,接著伸出十指輕放在濕漉漉地奶油金色的頭髮上。
幾秒鐘過去,大掌下逐漸凝聚出一層薄而透明的飄浮液體,人兒的髮尾也逐漸恢復落水前的捲度,像是把對方外表一身濕漉的水份集中到頭頂。
漸漸地,汰的掌間便捧著一顆拳頭大小的水球,緹娜的上半身衣料與肌膚皆不再滲出水珠。
能感覺到身上的水珠一點一點被抽離,緹娜仰頭看著汰,眼裡亮起的光毫不避諱地全落到了對方身上。
原來是水元素的同學!
「汰跟我的爺爺奶奶一樣都是水元素耶,感覺好親切喔......」或許是因為第一次離家,對於週遭的環境也還沒能來得及習慣,難得遇到一項熟悉的事物,她帶著傻笑的臉上忍不住流露出了些許思念。
「那個......」雙手緊張地揪著裙擺,緹娜難得表現出扭捏的模樣,一雙大眼睛直直地望向對方,期待中又夾雜著些許羞怯地開口問道:「我可以喊你哥哥嗎?」
呃……
第一次聽到這種請求。
即使在家他是被五個弟妹喊哥哥長大的兄長,但被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喊的如此親密是頭一回;就算對方在他眼裡確實是類似妹妹的存在,但她身為異性的事實仍是強烈地提醒他,倆人是學校同學的身分關係,而這反倒讓他有點,不好意思。
施法的瞬間汰有所動搖,掌心裡的水球變形得有些厲害,頓時間他覺得自己無法穩穩地直視那雙翠綠色的眼瞳。
「我不介意,如果這麼做能讓妳不是那麼寂寞的話。」鄉愁是無法輕易被代謝掉的情緒,他明白這種感覺,在試圖想同理對方心情的狀況下點點頭道:「妳喜歡就好。」
精靈短短的尖耳微微顫動了下,像是在試圖聽清楚對方所給予的回答。
「好耶(≧∀≦)——!!!」安靜幾秒後,沒能忍住喜悅的緹娜直接歡呼出聲,還在原地蹦跳了幾下,幾乎是用全身的力量在表達欣喜。
原本看到汰手中變形的水球,她還想說自己肯定是嚇到對方了,道歉的話語都已經在腦中組織好就只差說出口。
然而對方卻答應了。
「謝謝謝謝!汰哥哥人真的好好哦~」切換自如地馬上就更改了暱稱,她臉上的笑已經不能用傻來形容,而是已經快接近蠢的地步了,「決定了!等一下要買好多好吃的一起吃(๑>◡<๑)!」
一瞬間,腦海中有隻飛蛾朝火堆飛撲過去的畫面閃過。
眼見緹娜蹦蹦跳跳地在面前歡笑,汰忍不住瞇起雙眼,即使午間太陽不大,他仍覺得自己正直視的東西可能會灼痛雙眼。
在後悔慢慢湧上前加速手上的動作,直到少女衣服上的水氣所剩無幾,他扔開手上的水球到一旁的花圃間,結束除濕的舉動。
「不客氣。」他應聲,最後拍拍少女的頭才收回手。
「謝謝。」再度道了聲謝,她看著那顆水球被隨意拋到一旁,又看向對方那遮掩在披風底下,已經在地面上積了一小攤水痕的制服,「哥哥要不要也把自己弄乾?濕濕的會不舒服吧?」想到他們等等還會在外面待一陣子,緹娜關心地提議道。
「濕濕的不壞,這種環境很快就乾了。」汰快速地接話,仰頭看了一眼高掛於空的日輪,環境的溫度對他來說還有些熱,水份在身能幫助降溫,他反而不排斥。
「……但如果妳會介意,我就弄乾。」低頭看著少女,他緩緩地說了句。
「嗯?為什麼是問我會不會介意啊?」歪著腦袋,她眨了眨那雙滿是不解的眼睛。
「只要你覺得好那就沒問題啦!自己的感覺最重要哦。」笑著回以這麼一句,隨後她便邁開步伐走到汰身邊,「走吧走吧,我們去吃冰!」仰頭回望著對方,緹娜用滿懷著期待的語調如此說道,臉上的笑容似乎又更燦爛了些。
青年點點頭不多說話,看著少女與自己為伍,總有幾分微妙。
與緹娜一同回到水池邊,望涼亭內一看人流亦比前個時段少些,他倆順利地入內,站在甜點玻璃櫃前端詳櫃檯後上方的菜單。
甜甜的味道,好棒。
身處瀰漫甜香的環境,汰悄悄的吸了口氣,不想表現的過於期待,即使對這櫃甜點念念已久,人在外頭,他不敢做出過多的表露。
「緹娜,想吃什麼?」視線停留在菜單上,語調平穩地聲音不大,讓身旁人聽到則是綽綽有餘,他問。過了片刻才轉過頭看著對方,等待人兒答覆。
「吃冰~」絲毫沒有猶豫,從頭到尾都非常堅定想吃冰的念頭,緹娜很快就選好了自己想吃的口味,在告訴工作人員後才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汰,「哥哥也選自己想吃的東西吧,儘量選!」她笑嘻嘻地說著,隨後又轉回去看起其他的甜點,像是已經準備好要挑選下一個品項。
「我要焦糖口味的聖代,這樣就好。」和工作人員點餐,汰看準想吃的品項後與之交代,再轉頭看向緹娜。「我好了。」
「嗯......哥哥要先去找個地方坐嗎?」聽見對方的回答,她拉開幾乎是黏在甜點櫃上的視線,看了眼變得空曠許多的涼亭,「我還想買點東西,哥哥點好的話要不要先去找個地方休息?我等一下再去找你。」
還好現在人不多,汰又挺好認的,一眼望過去想找不到應該也很難,想著對方幫了自己這麼多也總該累了,緹娜才如此提議道。
想到剛剛的慘劇,汰躊躇一會兒有些不放心,他看向場內的座位,找到一處離櫃檯最近的位置,這才點頭答應對方。
「如果需要我幫忙請告訴我,小心別再被撞倒了。」朝著少女提醒一句,他彎下腰與其平視,說完後才慢慢地晃到空位上等待。
「好——」看著汰離開的方向,在確認對方走遠後,她才轉回去指向展示在另一處的糖霜餅乾,「請給我一份這個!」
幾分鐘後,緹娜端著一盤放著兩碗聖代的托盤,上頭還放了幾個包裝精美的小點心,極為小心翼翼地朝汰坐著的位置前進。
如果說只有自己要吃的東西,她或許早就蹦蹦跳跳地迫不及待想找個地方品嘗了。
「來啦!這是客人您的聖代,請開心享用。」好不容易走到座位旁,她笑嘻嘻地端起屬於汰的那份聖代,玩鬧地一邊說著一邊放到對方面前,隨後才落坐於對面的位子上。
唔、嗯……
他最怕朝氣十足的人了,就算是同學扮演的熱情服務生也一樣。
淡紫藍色的細眉在少女嘻笑間微微皺起,他頗為彆扭得不知道該道謝還是什麼都不做,即使知道對方只是鬧著玩。
最終,汰選擇收斂起自己的尷尬,面無表情的頷首道聲謝。
「緹娜想……吃一口嗎?」在接過焦糖口味的聖代時,他先將杯子推給對座人兒,輕聲提議。
「咦?可以嗎?」剛放好東西就看到對方將聖代推過來,緹娜再度確認了一次,在看到汰點點頭給予肯定後才開開心心地回了聲好。
「那你要吃吃看我的嗎?是海鹽口味哦!」秉持著禮尚往來的原則,她沒急著伸手,而是將自己的聖代也推了過去,笑著詢問道。
「我也、可以嗎?」看著少女推來的聖代,他出聲向人詢問,金與青的雙眸在甜品與對方的面容上游移。「……我是男生,怕妳介意。」
「如果會介意我就不會提出來啦。」沒想到汰會在意這種事,意外的很可愛呢,不過這也說明了對方真的是位很體貼又很細心的人吧。
將聖代又往前推了些,緹娜笑笑地做出請的手勢,「請放心吃吧!我也會好好品嘗這個聖代的。」
對方都邀請至此,再推拖下去就是種失禮或失敬了吧。
汰看向緹娜,誠心地點頭致意,隨後拿起長長的銀製湯匙,在奶白色的霜淇淋上取下一小匙份量,送入口前他緩了緩,看了眼對座的人兒,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含住湯匙上的冰。
甜鹹交織在味蕾上,奶香捲著堅果濃郁的香氣四溢,不斷在舌尖變化的味道令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情緒在悄然間流露。
鹹鹹甜甜的,好好吃。
然而那只持續片刻,下嚥後汰收起笑容,推回少女的冰品,簡短應聲:「嗯,好吃。」
啊、他笑了......!
看到從剛見面時就一直沒什麼表情的青年輕輕勾起嘴角,即使只有短暫的幾秒鐘時間,這細微的變化還是映入了她眼中。
「喜歡的話多吃幾口也沒關係哦。」沒有馬上收回聖代,緹娜同樣舀了匙對方所點的品項。
焦糖的甜膩滋味伴隨著這一整天的好心情,彷彿汽水泡泡般不斷在心裡升騰出名為喜悅的情緒。
能看見他人的笑容果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綻放出有如花兒般的燦爛笑容,她彎起了那雙青綠色的眸,「嗯、這個好甜好好吃!」
耳朵跟臉頰都紅紅的,好像——
「妳喜歡也可以多吃點,我不介意。」吮了下湯匙,青金石藍的舌在唇齒、在銀匙間若隱若現的游移,他看著笑如烈日的少女,卻頓時不覺得刺眼,反倒有股親切。
像是妹妹的存在,又深知對方是名婷婷玉立的女子,這番矛盾不斷,他卻能在其中毫無動搖的感到新鮮、有趣,以及不知何時開始萌芽的心安感。
笑得蠻可愛的。
湯匙自口中移出,汰伸出手朝著擺在對座的焦糖聖代出手,明目張膽地挖了一匙沾滿焦糖漿的霜淇淋,再直接地朝嘴裡送。「嗯,真的很甜。」
甜食總能帶來好心情,他上揚的嘴角與彎曲的眼眸是這麼證明的。
眨了眨眼,她發覺對方的笑容這次是真真切切地出現在那張帥氣的臉上,波波波的氣泡感頓時間好像更明顯了些,在甜膩中又帶著些微小刺激。
能讓他開心真是太好了。
「那一起吃吧!」果斷將聖代放到桌子中央,她朗聲地說,「這樣兩邊都能吃到滿足了。」
說完,她舀了匙海鹽口味的聖代送入嘴中,或許是因為嚐過焦糖的甜,這次散在嘴裡的似乎是鹹味更勝一籌,與她原先預想的滋味不同,但緹娜卻意外的很喜歡這新奇的口感。
「嗯、這個也好好吃哦~我以前都沒吃過這種的。」一邊說著,她忍不住捧著臉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吃太快會頭痛,要小心。」不忘提醒,就像個真正的哥哥為妹妹提心吊膽,望著眼前人兒時的緊張感早已消退些,汰不自知自己的語氣開始有了起伏變化,男聲平穩中帶點含蓄的笑意,「我妹妹們也很喜歡吃甜的,偶爾我會帶著她們去買甜食吃,有點像現在我和妳這樣。」
一提到家人,他臉上的神情柔和幾分,在吃了口霜淇淋後抬頭,他問:「緹娜有兄弟姊妹嗎?」
對於汰的叮嚀,緹娜傻笑了幾聲當作回應,在嚥下嘴中的冰淇淋後才回答起對方的問題,「我沒有兄弟姐妹,家裡只有爺爺和奶奶而已。」雖然說村莊裡有很多大孩子會陪她玩,但那終究都不是她真正的血親。
「感覺汰會是那種很寵弟妹的哥哥。」細細看著青年的表情,她總覺得對方在提到自己的弟妹時,整個人似乎都變得柔和了些,「有兄弟姐妹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嗯……我不知道,我只是照顧他們。」對於是否對弟弟妹妹盡到寵愛的責任汰不曉得,他只覺得關照、愛護家人是應該,而父母也是如此教導。
「什麼感覺的話……大概就是生活空間被瓜分,時時刻刻耳邊都會有人吵鬧,有點像宿舍的生活,但跟對方的感覺更緊密。」在不確定中帶著少許的肯定回應對方。第一次被人這麼問,忽然要用言語形容過去習以為常的生活狀況,讓他有些苦惱,感覺卻很新鮮。「我有五個弟弟妹妹,在家的時候很熱鬧。」
「好多人!」五個弟弟妹妹加上汰,再算上父母親的話,一個家裡面最起碼也有八個人了吧?
「聽起來好像很有趣耶......每天都有人可以一起吵吵鬧鬧、到處去玩之類的,感覺上就很棒。」抿著唇,她不禁開始思考著如果能多個兄弟姐妹陪她玩的話......感覺、好像,會吵到把屋頂給掀翻了也說不定。
腦袋裡只能跑出這麼歡樂的畫面,緹娜被自己的想像逗得忍不住傻笑了幾聲。
「或許、是那樣吧。」不絕於耳的吵鬧聲、總有誰拉著他的手喊著出去玩的時候,對他來說是習以為常的景象,在離家後的現在更顯珍貴了,「很棒喔。」汰輕聲地說,喃喃自語似的。
僅僅是輕巧的三個字,緹娜卻似乎能感覺到蘊含在其中的思念、珍惜,以及喜愛,這讓她不禁也想起了將自己撫育成人的兩位長輩。
「汰的家鄉,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忽然好奇起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能讓青年露出如此溫柔的表情,她詢問的語氣裡少了幾分稚嫩,多了一絲輕柔,「啊、如果不方便的話可以不用多說也沒關係。」
「不要緊。」他搖搖頭,盛起有些融化的霜淇淋入口,又舀了幾匙沾有焦糖的冰起來,順勢握住裝著聖代的玻璃杯。「我的家鄉在很冷的地方,湖河川江覆滿薄冰,山野平原也是一片白霜。」
一邊說,汰手上的杯子漸漸結滿霜,緩緩融化的霜淇淋止住流淌,凝固在杯緣上。「我是冰原來的精靈,緹娜呢?」
「冰原啊......」看對方像變魔術似的輕而易舉就讓玻璃杯結成霜,她拿起湯匙戳了戳被凝固的冰,想像著跟冰淇淋一樣滿是雪白的大地。
不知道汰想吃聖代是不是因為這樣?
輕笑了幾聲,緹娜沒將心裡的猜想問出口,轉而介紹起自己的家鄉,「我來自一個叫做波塔尼斯的小村落,那裡的所有東西,不管是人還是物品,都非常非常大喔!」她抬起手,盡自己所能地畫出一個大大的圓,努力想向對方闡述那所謂的大究竟是有多大,「我是裡面最最最最小的人了。」
「大?」少女的話與動作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看向那雙圓潤大眼,沉吟思考片刻,挖了一匙冰起來後才開口:「精靈族……也有分大小嗎?」
少女的耳朵是同族的象徵,即使他明白自己與其他精靈的外貌相去甚遠,卻還是感到幾分疑惑,原來還有自己不知道的精靈血統;長得不一樣的同族嗎?
「欸?我也不知道精靈有沒有分大小......」同樣困惑的回應道,自從出了村莊後才第一次實際見到與自己同樣族群的人,緹娜回憶起目前在學院中所看過的精靈,大小好像......都沒有差很多?
「但爺爺他們不是精靈族的人哦,說是什麼......泰坦的後裔。」大概能猜到對方理解成了其他意思,她多補充說明著,「聽說原本還更高更大,在混過血之後就慢慢縮小了。」
「啊、」忽然想到自己應該給對方一個實際一點的形容,緹娜笑笑地伸出手,在汰的頭頂上比劃了下,「對他們來說哥哥也很矮哦。」
泰坦的後裔?
這麼一說或許就能說得通,看著緹娜方才所說所做的舉動,就能解釋大小差異、與他族對比來說很小是什麼意思。
「你的爺爺奶奶是巨人族的啊,那緹娜也……」舀著冰淇淋的湯匙在話語中停下,他看著對座少女,再想想方才兩人站在一塊兒時的身高差距,遲疑的問:「嗯……是巨人嗎?」
「不是喔。」收回手,緹娜將臉頰邊的髮絲勾到耳後,接著點了點自己尖尖的耳廓,「我跟哥哥一樣是精靈族的啊。」
「我跟他們沒有血緣關係,是被撿到的。」又繼續挖了勺冰,她語氣輕快地說道,彷彿在講述著一件有趣的故事,「巨人族的小孩可是隨隨便便都能比我高呢。」
「這樣啊。」家庭也是有很多形式的,他明白這個道理,但出了家鄉後第一次聽到這種狀況他還是有些驚訝,以及幾絲的同情,即使知道這種情緒會有點失禮。
「但我覺得,緹娜的志氣,可能比其他巨人族的小孩還要高。」能夠靠近太陽的存在便是堪比烈陽的人吧,畢竟太陽跟這顆星球上的誰比,已經是最高了。「人小志氣高的小巨人。」
小巨人?
從有印象起,小不點、小豆丁這類與小有關的綽號總是如影隨形,整個人彷彿都成了小的代名詞,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居然會被冠上小巨人的稱號。
「哥哥人果然很好。」歡快的笑聲從她嘴裡溢出,緹娜笑得眉眼彎彎,「很體貼也很溫柔,還會講這種有趣的話。」
想著對方從最一開始給人酷酷帥帥的感覺,到現在短暫小聊後所展現出的模樣,她直直望向那雙澄澈的異色瞳,欣賞之意明顯可見,「雖然是冰,卻意外的很可愛呢。」
「能讓妳開心就好。」汰含蓄地點頭,嘴角上揚的弧度毫不張揚,卻足以展露他難能可見的情緒。
總覺得少女似乎一直在笑,但那些稱讚在他耳中迴盪的同時,心底漾起的感受都比以往和妹妹們交談時的感覺不一樣。
少了親切感,多了距離感;反之多了分期待,少了點恐懼。
「可愛啊……」汰有些無奈,即使在家中被妹妹說過可愛不少次,他仍是不太相信這個形容能適用於自己。「小巨人緹娜,也很可愛。」
——這麼用或許更適合吧。
「你才可愛,你最可愛啦。」像是試圖掩飾住自己的害羞,緹娜幼稚地與對方鬥起嘴來,她難得移開了視線,專注在眼前的聖代上,拿起湯匙一挖就是一大口,「哥哥你再不吃,我就要把冰通通吃掉嘍!」
聽見緹娜的話,汰笑而不語的吃起被挖去幾口的聖代,口中的冰涼甜膩在一個短暫的下午帶來絕妙的加分,令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早些時候才濕透一身,救了個不會游泳的同學。
吃著吃著,他注意到少女位置旁的托盤,上頭擺有幾個包裝精緻的甜點,好奇的青年開口問道:「那個,是什麼?」
「小蛋糕跟餅乾,原本要吃的那個掉水裡了。」視線跟著落到那幾個小甜點上,緹娜微微嘟著嘴,感到可惜地說道。
然而隨著視線又移向對座的人身上,她露出了抹有些俏皮的笑容,「這個是要給你的。」說完,她拿起其中一包餅乾遞給了汰。
怎麼一副失落。
少女的表情令他有幾分不捨,那讓他想起弟弟與妹妹,得人心疼。
「謝謝。」青年漾著淡淡的笑,收下少女贈予的精緻點心,隨後啟齒輕聲道:「緹娜用水禍換朋友,我也因此換到焦糖聖代,小餅乾與可愛的妹妹。」
「下次教你游泳吧,這樣落水也不怕了。」青年握著餅乾道,端詳著包裝裡的甜食,圓餅乾上是鮮艷的青藍色糖霜,畫有浪花與貝殼的圖樣精緻的捨不得人吃。
汰輕笑聲,好好地將餅乾放在安全的位置。
他毫無意識方才自己說了什麼話,這要是被妹妹聽到肯定會被念上幾句吧。
「咦?可以嗎?」注意力在瞬間就被後半段的話給吸引走,她的雙眼整個亮了起來,盛滿著欣喜與冀望,「我一直都好想學會游泳,但都學不起來......哥哥真的可以教我嗎?」實在是太過於期待這難能可貴的機會,緹娜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確認道。
「嗯,想學就教你。」趁著機會能幫到對方也是好事,誰知道下次少女落水時又有誰能出手相救,這回幸運的在學院中落水,下回再發生此事又該何從何辦,他沒把握,更不希望認識的人發生憾事。
「這樣你回鄉後,也能和爺爺奶奶炫耀一番了。」汰頗為肯定的說,逐漸在關係中找到定位的青年慢慢地表現從容,放心的大口吃起沾滿糖漿的聖代。
超甜的,好好吃——!
要不是屁股還黏在椅子上,緹娜或許又該高興到蹦起來了。
「那、我們游完泳也像這樣一起吃冰好不好?」見對方吃得開心,她笑瞇瞇地提議道,「啊、吃其他甜點好像也不錯!有好多東西我都好想吃哦......這樣又能玩到水又能吃好吃的,感覺就好幸福喔......」已經忍不住開始幻想起未來的游泳課,緹娜傻傻地笑著,像個極度期待要出遊的小孩。
「哥哥覺得如何?可以嗎?」沒忘記幻想中的畫面還有對方,女孩眨巴著那雙圓潤大眼,語氣中帶點撒嬌。
「運動完就吃甜的,小心會變胖。」汰玩笑似的提醒,雙眸在與少女的對視間眨了眨,輕輕地頷首表示同意。「當然可以。」
教人游泳啊,上回這麼做是在老家教二弟三妹的事情了。
頗有些懷念地想,沒想到才剛來到魔院就發生這麼多事,不僅多了個妹妹,還得教對方游泳,出乎預料。
「吃吧,冰要化了喔。」悄聲一句,青年執起湯匙,在夕陽出現之前與少女享受著悠閒的午後時光,甜滋滋地。
Tina_Costa:
先來謝謝小可愛陪智障精靈聊天(汰:???
沒想到意外的收了一個小妹妹,汰是造了什麼福氣ㄋ??
這邊才要謝謝汰可愛陪電波精靈聊天
汰帥帥同學不嫌棄緹娜的半路認親真是太好了
(???
汰有很多後綴詞可以加ㄋ
(?????
汰才可愛我要發瘋大哥哥這麼溫柔這麼帥是可以的嗎?????犯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