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四十年來從未忘記的面孔。

燦金捲髮，蒼白面孔，一抹似笑非笑。涅蝕的拳頭下意識地握緊了。

一位似乎是自己的組員朝著自己走來，灰藍的膚色、水草般的頭髮......維多記憶中好像有這麼一位故人，但是他想不起來是誰。

他僅僅是看著對方握緊拳頭朝自己走來，對方的樣子就算迎面給自己一個拳頭他都不意外。

鮮血自體內被抽出的感覺，鮮明得彷彿是昨天的事，墨綠的長髮緩緩揚起，盛怒讓涅蝕的腦海一片空白。

「你這傢伙......」數條水鏈甩出，啪的一聲把對面的人捆了起來。

「嘖、你這傢伙搞什麼？！」維多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對方，水鍊捆上他時他嗅到一股似曾相似的味道......沼澤。

「是你......」拜恩子爵，維多默默割破自己的手掌，讓鮮血與水鍊融合。

「骯髒......」涅蝕還記得被劇毒的血液灼傷的痛楚，但四十年過去了，即使沒有實戰課程，他的法力也會變強。

涅蝕的雙眼發出淡藍色的光芒，長髮轉變為半透明的水綠色，有一股力量從髮尾漫上水鏈，與被毒血污染的部分抗衡著。

「呵、你的頭髮長長了。」他還記得自己把對方的頭髮砍成什麼樣子。

「讓我看看你成長多少……拜恩子爵！」一把懸浮的細劍從維多身後出現，斬斷了兩人力量最脆弱的連結處，脫離禁錮的他擲起血劍朝對方砍去，身後飄浮著三四把作為掩護之用。

兩人明顯在進行比練習還要危險的活動，周圍的同學紛紛退避，反而替他們清出一大片戰鬥區域。

涅蝕沒有像過去一樣費神召喚水盾，直接用長髮形成的水鏈纏住血劍，接著用力一甩，把對方身後的血劍全部掃開。下一瞬，涅蝕欺身向前一把掐住對方蒼白的頸子往上提起。

「就只有你......不准叫我那個名字......」從對方口中聽到拜恩子爵這個名諱，再度喚醒當時身分被粗暴揭穿的恐懼與羞恥，涅蝕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叫涅蝕......你給我記牢了。」

「還是一樣……暴躁、易怒……」由於喉嚨受到擠壓導致他出聲不順，但卻看不見他因缺氧而該有的緊張——他不需要呼吸。

「那你記住……」維多伸手箝制住對方的下顎，力道大的彷彿能直接捏碎，「我的名字了嗎？」

「唔！！」明明用幾乎能致死的力道掐住對方，卻絲毫沒有窒息的跡象，涅蝕也意識到這傢伙的能力遠超乎預期。他放開手，趁對方落地撇頭掙脫利爪的箝制。

「......維多莉亞·古伊拉·勒森魃。」怎麼可能忘記這個名字。涅蝕早在初見那天就下定決心要以牙還牙，所以即便對方再也沒有出現過，他還是打聽到不少事情。「自視甚高的吸血鬼，竟也會到這種地方來。」

涅蝕終於召喚出水盾，一片片水凝聚的盾牌在他身邊漂浮旋轉。

「呵、那麼你呢？從只剩你一人的沼澤來到這裡，又是為了什麼？」維多落地後迅速與對方拉出距離，他脖子上的勒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紅。

「想交朋友？」維多手一舉，身後又聚起排成一圈的血劍群，他拿起一把，劍指對方。

「你這脾氣交的到？」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看到這傢伙就能徹底引燃自己的怒氣，這輩子涅蝕遇過很多糟糕的人，但大多只會讓自己已經夠失望的心更加灰暗，眼前這隻吸血鬼卻有辦法把心中的死灰復燃成一片旺盛的火海。

「一想到有你這樣倒胃口的傢伙在，」涅蝕咬牙切齒，「就覺得只有一人的爛泥塘都比這裡可愛得多！」

所有水盾都長出銳利的尖刺，只要維多有任何動作，涅蝕有自信能把他戳成蜂窩。

「那你就回去臭沼裡窩著吧，像個窩囊廢一樣窩著！」維多身後的劍全指向涅蝕，他所製造出的血腥味隨著劍拔弩張的氣氛充斥著整間教室。

教授還在觀望著他們。

一陣靜默後，維多持劍正面突擊，身後的劍群則是主動朝著涅蝕的水盾攻去。

「那也得拉你一起陪葬！」

維多的話讓涅蝕的最後一根理智線斷裂，他身邊的盾飛旋著把維多的劍群震開，被彈開的武器甚至將教室裡的部分設備撞破了。那些水盾把維多團團包圍，有刺的那一面向著維多，而涅蝕則徒手接住維多刺來的那一劍，手心頓時劃出極深的傷痕，但同時也讓涅蝕有機會將手中的水匕首架到維多的脖子上.......

「夠了！都給我住手！」

見血了，教授終於看不下去，用法力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屏障把他們隔開。

「！」維多被屏障隔開還後退了一些，對方剛才那根本就是不惜受傷也要殺自己的架式，他手中的細劍吸了血後發出了妖異的紅光，他只得解除自身的魔法。

「呵，快去保健室給自己一劑吸血鬼血清吧，那劍上都是我的血，別不小心變成我兒子了。」維多抱胸嘲諷地說著，但那不足以構成轉化的條件就是了。

「嘖！」不愧是教授的魔法，涅蝕也被震得後退幾步，手上的匕首化為一灘普通的水。可惡，差那麼一點就能割斷吸血鬼的咽喉讓他永遠閉上那張臭嘴。

「髒死了......！」涅蝕用水魔法把滲入傷口的毒血引了一些出來，但他也知道這樣並不徹底，待會兒不得不聽對方的去保健室一趟，誰知道那毒血會造成什麼後遺症。

「我至少不是沼澤出來的。」維多撥了自己淺金捲髮，還想再說什麼時教授搶先開口。

「你們兩個這堂課都先分開！」教授生氣地拍了講桌。
「但你們整學期都得一組，只要其中一個再傷到彼此見血一次，你們就一起簽退學！」

「......什麼？」維多簡直不可置信，這是什麼幼兒園指導方針？

「什麼......！」涅蝕跟維多幾乎是同時驚呼，但聽到退學只好忿忿的閉上嘴巴。畢竟他還要學習如何照顧魔種，不能離開學院。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時，鐘聲響了，周圍的同學都鬆了一口氣。

「嘖、算你好運。」要不是鐘聲響起，維多可能會趁著下課前再攻擊對方一次。

「下次好好想想除了用手抓劍以外的方法吧，不想被退學的話。」維多留下一聲冷哼，消失了。

來到魔院本來是為了修身養性和照顧魔種，現在遇到了血海深仇的傢伙，還修什麼身！沒被氣死算好運。

「哼，我會找到的，等著。」涅蝕確信，如果在教室以外的地方再遇到維多莉亞·古伊拉·勒森魃，那將會是對方最黑暗淒慘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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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來！打起來！往死裡打！！

血 流 成 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