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眼瞳微微上抬，定在那張早前匆匆見過的人身上。還是那件讓他的身子更顯瘦小的精神病服，以及把他的面容纏得更加蒼白的血繃帶。

林圖就像一隻樹懶，裂出個笑都花了很長的時間，一步一步地把笑眼瞇出來。

「是……休……息……啦……」

手肘跟著緩慢提起，朝對方勾了勾食指。

「照……射……陽……光……太……久……要……補……充……能……量……」

黑無常的裝扮勒得他英俊瀟灑一整天，代價是挺腰直背不能鬆懈，習慣微駝的人真的累到在半生不死邊緣。

這麼害怕？林圖眉頭挑起，注意到陸炘警戒號響起，已經開始有意識的與他維持距離。

他好生乖巧地沒有破壞那層氣氛中的微妙感，畢竟狠話說得決絕，是因為想像從來不若現實殘忍。小公主之前的凶神惡煞還有未經事的包覆。

地獄下都下了，他無法收回。但若對方不想繼續肉體糾纏，正巧，他最擅長的就是一拍兩散，維持原狀。

「搭……了……啊……賺……了……不……少……銀……子……」拇指和食指搓揉了下，意圖表示多金。「謝……謝……稱……讚……你……也……」

視線由上往下，在他身上覽了一圈，「病……有……病……態……」語氣很真誠。

一點一點湊上來的人渾身縈繞著信息素的淡淡香味，和他一身未發情的洗澡乳木質淡香完全不同。他不由得垂下眼簾，嘴角泛著若有似無的笑。

語速拉回正常，「的確很累，我果然不是付出型的人，還是被服侍有意思啊——」眼睫掀開，上臂撐到膝蓋，腦袋換一邊傾倒。

「你呢，不累嗎？」經過的人來往都會朝有聲響的地方瞟來一兩眼，但林圖不在乎。意有所指地把話丟出去，卻彷彿也沒想過更深沉的東西。所有的提問只是提問。「陽氣被吸乾了，所以要回人間換氣了嗎？」

一兜子的眼球棒棒糖落到腿上，林圖才準備接住要滑落的幾根球糖，水果香氣的吻快速地在他唇上被劫一個。

偷腥的貓不再像剛才四處觀察動靜，毛也柔軟地伏下。他藍眸清澈，呼吸順暢，跟上次不小心摔進坑裡、忽然發作的投入完全不同，這一次，他清過的毛糾成一團後，有好好吐出。

知道自己很爛，該做的不該做的偶爾也會腦一熱便拿捏不清。在慾望最濃厚的時候拋出邀請，要說射完沒有後悔是假的。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

若陸炘能不吵不鬧地維持這種不記名份、不說感情的平衡，窩邊草的確美味得教人難以不心癢。

「喜歡甜味？」他問，眉宇舒開。

不喜歡對他人生活做評價，所以也就閉嘴不語。錯過了少年喃喃自語時的親吻時機，林圖身子後傾，雙肘搭在樓梯上，眼神瞟向還熱鬧的園遊會攤位，散漫地又摘了張塑膠紙。

只是才又嚐到糖味，陸炘便對他開口索抱。

想也沒想地站起身，拍平了扮演黑白無常穿的長衫皺褶，坐了一路的人在方才的吻多多少少也來了點勁，低頭將小公主一把摟進懷裡。

很緊很緊地。

「那我把我現在有的糖都再給你。」他說，「即便你吃膩了，我也暫不收回。」

「這有什麼，反正你的宣傳和我的工作都結束了，你可以一個人好好獨享所有。」打趣說道，將抱了好一陣子的人從懷中拉開。

蹲身把掉了一地的棒棒糖全部拾起，林圖拉開陸炘寬鬆的衣襬，有樣學樣地把糖果再還予他，並加碼身上留存的眼球軟糖。

待嬌小的人手忙腳亂地揣好糖食，他拿出最後一包巫婆手指餅乾，「這個好像沒有很甜，你要嗎？不要的話我帶回去給坤坤了。」豎起的拇指往宿舍方向比了比。

「明明就很可愛。」率先退到樓梯口處，舉起透明包裝晃了一晃。

「那我也走了，謝謝小公主的……」併起食指和中指，在唇上輕輕壓了一下，他嘻皮笑臉地快速單眨一個秋波給對方，「十分受用。」

手抵在頰邊裝可愛地揮了揮，跨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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