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具備形體和自我,僅只存在於世界與萬物的夾縫之間,如同落入河中隨波逐流的落葉,漫無目的地一路前行,直至被廣闊大海吞噬消散——然而,偶有出現例外的時候。
那或許是漫漫長河中的幾處彎道,得以讓調皮的孩童伸手去撈起把玩;就像賦予它名字的人類男孩無意間從中撈起了它一樣,一切僅能說是巧合,卻又近似於所謂奇蹟。
彷彿生來即知曉該往何處歸去的候鳥,不過短短一瞬,它便認知到黑髮黑眼的人類男孩正是它的創造主(宿主),而當這項理解成形的剎那,從創造主身上汲取到的情報亦隨之覆蓋上原本的空白——
只要和摩喳摩喳待在一起就不會睡不著覺,也不會做惡夢。
很厲害、很厲害的摩喳摩喳,是人類男孩(篠崎悠)最要好的朋友。
最初的它不明白朋友是什麼意思。
但只要是創造主所期望的,它亦將之視為獲得形體的使命。
每日,每日。
人類男孩總會分享僅能向摩喳摩喳傾訴的話語。
在那滿身是傷的瘦小身體蜷縮著靠在它身上時;
在那對可愛如卵石似的黑色眼睛盈滿透明水光時;
無論是從那張經常被毆打的腫起的嘴唇裡吐出,或在擁抱它時無意間洩漏的心音,彷彿一下一下落於葉面上的雨滴,時而急促,時而緩慢——悲傷與疼痛,喜愛與信任,各種屬於創造主的情感不斷不斷地流進不具備感情機能的「 」之中,逐漸填滿。
藏於濃密毛髮裡頭的眼睛注視著熟睡的人類男孩的面孔,悄悄地湊近並以軟毛輕蹭過烏青的臉頰,將疼痛轉移到自己身上。
——沒有關係,摩喳摩喳是篠崎悠的朋友,朋友會互相珍惜彼此。
男孩綻開笑花的容顏浮現於思緒水面上,它重複著對方告訴自己的事情,同樣閉上了眼睛。
猶若夕日西沉,直至夜藍渲染整片天空;
一旦發生變化,亦不過只需要如此短暫的時間。
隨著黑色的眼睛逐漸移開了目光,它開始聽不到人類男孩的心音,後來,就連傾訴的話語亦不再給予自身,而是所謂的父母,以及其他人類的孩童。
它並不擅長「思考」這項複雜的行為,但在與宿主(創造主)之間的聯繫日漸薄弱之際,擁有的時間實在可謂相對漫長。
得出結論的巨大黑色毛球小幅度地左右晃動了一下,人類男孩此時正躺在旁邊,卻一副毫無知覺的模樣。
擁有天空顏色的眼睛凝視著人類男孩的臉龐,灰色的,像是密布的烏雲一樣。
曾經體會過的各種感受,如今就像落進水塘後滿溢的雨水,源源不絕地流出眼眶。
——因為你(篠崎悠),是我(摩喳摩喳)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