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這節是體育課。
台灣的天氣一直都很糟,理應是春天卻十分的悶熱。
這是習慣穿長袖的她無法忍受的。
開始上課不到10分鐘,她便找了個時機從點名完的隊伍脫身。
能去哪呢?
她什麼也想不到,就這樣默默的走回教室。
至少那裡有風扇,還能乘涼。
沒人會發現的。
才一轉身便碰上了人。
此時的古安陽很想就這麼調頭離開,現在他連說話都懶,遑論戴上最擅長的輕浮笑容。
『怎麼了』、『為什麼受傷』、『為什麼沒來上課』、『發生什麼事』、『你跟誰打架』。
臉上的瘀痕簡直將他的遭遇昭告天下。
他能想像的所有問話都令人頭痛不已,腹部隱隱傳來悶痛,就與他腎上腺素褪去後的胸悶一樣。
但他還是勉強勾起一點嘴角,彷彿用盡剩餘的力氣,吐出最不關緊要的語氣。
「嘿。」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
才一進教室就碰上人。
而且還是那個最有可能跟老師告狀的。
本來想說些什麼,至少逞個口舌之快。
「....」
「你...」話到了嘴邊就像魚刺一樣哽著了,癢癢的、痛痛的。
「古安陽...」
連那個聽起來有點荒謬的綽號也不叫了。
怎麼叫?
他看起來都要碎掉了。
追問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你...你...」
她不是會猶豫的人啊。
「你剛剛去幹嘛了?」小心翼翼的開口。
如實回答
「保健室。」
他看著白芮恩與往常不同的遲疑模樣忽然感到煩躁,這不像白芮恩。
會感到這股煩躁,也不像古安陽他自己。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繼續開口,
「我跟陳冠宇打了一架,沒什麼大事啦。」
經過對方的身旁時原想拍人的肩膀,動作一滯,他想起白芮恩不喜歡別人碰肩膀,於是改在空中揮了揮。
「真的沒事,散了散了。」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你幹嘛啊?你跟他很熟嗎?」
還沒等對方回答便著急的接了下一句。
連她也不知道那個鼓譟著、惹得她心臟生疼的是什麼。
「為什麼打?」
「不熟啊。」他和陳冠宇甚至不怎麼認識彼此。
事到如今他也想不起為什麼能走到一塊開口閒聊起爭議話題,還荒謬地打了一架。
「為什麼打?」
「你猜。」
他還在嘗試把平時的模樣拼回臉上。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那你幹嘛?打殺小,想被扁我打你就好了啊。」
硬生生的把嘴角扯開然後掄起拳頭,但就連握起的手都在輕輕的發抖。
古安陽很不對勁。
她知道。
但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也在抖。
「...你們...
」
喜歡同一個人/其他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男生應該只會為了搶別人伴侶打架吧。」
無視動作/抓住
似乎他原本就知道白芮恩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落下拳頭。
在古安陽眼裡,任何時候白芮恩都有可能像個瘋女人一樣舉起拳頭亂打一通,但不會是現在。
他的手掌包住對方緊握的手,拉下來,輕輕推到對方的胸口。就像不久之前從地面爬起的可憐人一樣,攥著發抖的拳頭。
「要是告訴你的話,你一定會生氣。別聽比較好,免得越氣越醜。」
掙脫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被對方突然抓住手下意識的縮了一下。
不過總覺得不能掙脫。
因為就連對方這樣握著的力道都輕輕的,像是捧著什麼要碎掉的東西一樣。
但明明他才是、要碎掉的吧。
不過身為Alpha是有什麼能煩惱的?
想到這裡她輕輕的開口。
「講看看啊—反正講太爛我就扁。」
「你喜歡你的項圈嗎?」
他放開了手,指了指他的脖子彷彿自己也有一個似的。
再往後一步,退出門外。
他知道這句話答非所問,但卻涵蓋了整件事情。
「我們就是因為這麼簡單的事打架,哈哈,很智障吧。」
這麼幾分鐘的時間裡,他終於又有能力可以掛上笑容。
直接回答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不喜歡啊。」
理所當然的脫口而出。
「誰喜歡那種鬼東西。」
...生物只需要水、空氣就能存活。
但身為Omega好像還必須仰仗項圈。
「打殺小,陳冠宇是Beta欸。」
有些乾澀的笑了幾聲。
「你欺負人家喔。」
「是他先揍我的好嗎?」
但這不代表自己的言行不惡劣,全然踩在陳冠宇的底線上。
「他一個Beta想教訓我,因為......
」
紅/我說了不該說的
黑/我是該死的Alpha
藍/我說他無能改變這個世界
綠/我說了關於Omega的壞話
Alpha本來就
....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
是,她討厭男性Alpha。
但她也有這樣的朋友,例如眼前的人。
雖然總覺得自己做不太到,但還是試著輕輕的笑了出來。
「...你也有這樣的自覺嗎?」
「我都講過多少遍了。」
像吧。
像是開玩笑吧。
白芮恩,你裝得真差勁。
「像我們這種人本來就很惹人厭。」
他說得雲淡風輕,彷彿不是從他口裡說出一樣。
「你能想像要是你沒有戴上這種東西,會發生什麼事嗎?」
「被氣味撩撥到失控的Alpha會爭先恐後地想標記你、摧毀你,你可以想像的吧。但是這個社會總是會饒過Alpha,很恐怖不是嗎?」
「我知道我們就是這麼恐怖的人喔。」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你們Alpha...連控制自己都做不到嗎?」
下意識的握緊拳頭。
對方說的並沒有錯。
Omega就是這樣子、任人宰割的存在。
「...你也是Alpha啊。」
「也是...我怎麼忘了?」
—或許一直以來都忘記了吧。
問
「你不應該忘記。」
如果哪天能夠忘記有多好,身為一個稱不上Alpha的Alpha,他自己最清楚。
古安陽一點也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他快要失去耐性,視線從白芮恩的臉上移開,眼角瞥見對方握緊了手。
怎麼一個個都如此激動,不累嗎?
「這整件事情都沒有意義,想這麼多是不會有用的。」
反駁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怎麼沒有意義...!」
想要反駁的漂亮話到了喉頭就這樣卡住,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以有色眼光看待Alpha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 滿腔的怒火頓時就這樣熄滅。
硬生生地。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她以為她會很憤怒。
但手上剛剛對方碰過的地方還是刺刺癢癢的。
就好像心臟長在那裡一樣。
撲通、撲通地跳動著。
「...我以為我們夠親近了。」
「就算不是朋友,也是好同學了吧。」
「但我怎麽還是不懂你?」
她曾以為古安陽是她唯一能讀懂的海。
或許是因為她從未注意那些潛伏在暗處的驚濤駭浪。
你怎麼會懂/我不想跟你吵
頭腦思緒一片混亂,現在他只想一把火全燒了那些穿透他腦袋的話語。
「我不想跟你吵。」
他轉過身背對人,倚在欄杆上,看了看底下的穿堂與教室,再抬頭望穿遮掩藍天的樹叢。不著邊際地聳了聳肩。
「我承認Alpha很糟。」
他頓了頓。
「但你們沒有不好。」
說真的,他平常可是個連感知賀爾蒙都有障礙的人,當易感期到來時他還真的無法控制,無從戒備。
「不好的只是這個性別的分化。」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是、分化沒辦法改變。」
聲音有些顫抖。
「我們也沒有不好。」
不要吵架。
「但你至少可以試著當個好一點的人吧。」
不要吵。
「你們這樣—」
不要。
「真的很可悲。」
啊。
「你們只是,」
「只是在利用身為Alpha的優越感憐憫我們罷了。」
還是講了啊。
「你沒有資格要求我當一個怎樣的人。」
真是夠了。
他感覺血液衝上了太陽穴,怒氣在脈搏內流動。他表情一貫,聽進語句的同時卻沒抓住那些語句。彷彿汙水流過,只攜來噁心氣味。
抓著欄杆的手握緊,又鬆開,他發現自己也正顫抖,打鬥後的身體肌肉還帶著消不去的痠痛。
「我剛說過了,我不想跟你吵。」
「我沒有要求你什麼吧。」
鼻頭一陣酸澀,但不是因為快要哭出來了。
是海。
也許是錯覺,但她聞到了。
刺鼻的氣味在空氣中蔓延。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你能怎樣?」 「告我啊。」 「誰會聽Omega的?別癡人說夢了。」 她記不太起來那些人的樣子,好像他們就只剩嘴在臉上,用著唯一有用的五官說著最不堪的話。
他們的樣貌不斷的改變,
不斷的、
不斷的—
然後變成眼前之人的樣子。
「Alpha。」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古安陽在笑嗎?
「是吧。」
他也會難過嗎?
「你就是那樣的人啊。」
「那你就繼續把你那可悲的同情心強加在我們身上吧。」
他是Alpha啊,分化的贏家。
他能逃離那片海,但她只能繼續下沉。
「同情心?」
他不遮掩自己微微顫抖的聲音,那就像用全身的力氣忍著不放聲大笑。
鐵欄杆被握得與他的體溫一樣溫熱,他轉過身。
一步。
「這還真是頭一次有人這麼對我說,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你又知道我是怎樣的人了,你怎麼了解我,說得好像你看得多通透一樣。
是不是以為自己無所不知?」
又跨一步。
「因為我是Alpha所以就成了你心中那副模樣是嗎?擁有可悲的同情心,施與你們身上。
那倒是不錯,有些人確實蠻希望我能有點同情心的喔。」
再踏出一步。
最後停在她的腳尖前。
他無法分辨她臉上的難看表情是為了何種情緒。
移開視線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她抬起頭,直直的望進對方的雙眼。
「不過如此...是嗎?」
「我就是這樣的人啊,你本來有什麼期望?」
「我不懂你啊,我怎麼懂。」
怎麼能懂。 「我如果懂了的話—」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她很討厭吵架。
很討厭。
很討厭被感性駕馭的自己。
很討厭自己在激動時流露出的軟弱。
很討厭居於下風。
很討厭被看不起。
很討厭、
很討厭—
「......」
「就不會這樣了啊。」
眼淚就這樣安靜的奪眶而出。
—很討厭明明很要好還要吵架。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自說自話好玩嗎?」
「你就讓我懂啊。」
「讓我了解你啊。」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手背在臉頰上摩挲,試圖把剛剛的失誤擦去。
可這樣的動作也只是讓淚水遍佈整個臉罷了。
於是她放棄了,視線停在對方的腳尖。
「我不是為了博得同情才這樣的。」
吸了吸鼻子。
「如果你理解不了就算了。」
「當我一廂情願吧。」
「那你還有什麼要了解的?不如說你還想了解什麼,帶著這樣的誤會繼續下去也沒關係吧。」
沒關係吧?
一如往常不留一點內心餘地,也沒關係吧。
連他都不了解自己了,怎麼讓人用砂礫去認識一汪洋大海。
「我才想問你,自說自話好玩嗎?也不聽聽自己講的話有多矛盾。」
「都已經認為我就是那樣的Alpha了。」
他看著淚水滴落到地板,濺起,染了一點到自己的鞋尖。
如今這堪稱荒謬的發展是古安陽完全沒有料想到的。
他不明白眼前這些情緒的崩裂與潰堤,不明白滿臉淚水的人她內心極限究竟被拉扯到了何種地步,只覺不可理喻。上一秒還在譴責身為Alpha性別的古安陽,下一秒卻掉著眼淚說讓她懂他。
「誰不都一樣,誰不是迫不得已必須成為現在這個的模樣,分化成Alpha要背負的罪到底乾我屁事,就像分化成Omega被迫要戴項圈一樣你也覺得很莫名其妙吧,憑什麼我要受你責備?憑什麼你需要戴這種鬼東西。這個性別分化到底有什麼意義,我只是不去想,我才懶得去想。」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從來沒聽過他說過這麼多話。
在消化那些語句之前她首先想到了這點。
以往他們的日常話題總是空泛的...不,也不算空泛。
不如說極少提起自己那不值得一提的心理流動,畢竟活的快樂對於她來說也是維持安穩生活的方式吧。
要開心的話,很多事都不能問。
她一直都能感受到提到特定話題時對方的刻意閃避。
但她也不會說。
她就只是虛應故事,然後用打鬧來掩飾那些即將拍上心頭的不安感和焦慮。
他們像參與商。
咫尺天涯。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今天的談話就像是違反定律一樣。
好像萬有引力不存在、
好像太陽不是東升西落、
好像魚不需要水—
「......」
好像不應該、
提起這個話題。
當談話內容逐漸成為Alpha和Omega的時候,她才明白她一直無視的那個裂縫宛若深谷。
深不見底。
那是無法跨越的鴻溝。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談話?不,是吵架了吧。
她搖了搖頭。
臉上的淚痕都還沒乾居然就率先笑了出來。
看起來應該很像情緒失控的瘋子吧。
笑什麼呢?
她也不知道,只覺得一切都令人生厭、令人憤怒...然後荒謬到可笑。
笑自己吧。
「你說得對。我好像太囂張了。」
白芮恩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我太自以為是了吧,自以為有資格了解你。」
「辛苦你了,還要陪我演這種蹩腳的戲。」
「分化沒有不對...錯的是他人。是我太狂妄了。」
「那就這樣吧,我好累。」
好累。
明明在道歉、明明在笑、但感覺很糟。
胃液好像隨時都要湧出。
「我是女生,你就體諒一下吧。女生情緒都很容易失控。」
聲音在顫抖。
強扯的嘴角也是。
身體內部的疼痛又開始傳來鼓譟的發炎反應,隱隱發疼,彷彿多了好幾個小心臟在身體各處。
空氣發悶,沒有對流。他一度以為快要呼吸不到空氣就像溺水;他以為他抓住那雙對他敞開的手,接著也拉入海底。
此刻必須深深吸入一口空氣填滿胸腔,確認腳底還踩在陸地上。
白芮恩也在痛嗎?
笑就笑、哭就哭、該憤怒就憤怒,這是他在其他人身上讀到的情緒,無論是薛芬、陳冠宇或者白芮恩,總是既單純且不留一點灰色地帶。
看著滿臉狼狽,由悲傷與失望組織而成的笑臉,也許是他頭一次直面這樣的面孔。
他想,自己有沒有曾經露出過類似的表情。
執著在分化的第二性別、了解古安陽,認知一個人如何成為那樣的人,究竟有沒有那麼重要?
他又想,他好像沒有露出過類似的表情。這就像把內心剖開一樣過於赤裸,高聳入雲的圍牆將隨時會崩裂。令人不安、搖搖欲墜。
他還是很不理解。
他怕要是流露出來,也同樣沒有人能承接得住;如同他承接不了白芮恩。
「要怎麼樣讓人去了解另一個人?」
他斂起一點壓迫。
他最多只能做到這樣。
伸出手,這一次他沒有凝滯在空中,逕以自己外套的袖口在對方臉上抹了抹。
安陽...
唉謝謝安陽中...好會寫...字裡行間都能感受到那樣子的壓抑...好希望安陽可以幸福快樂...
即興怎麼可以寫這麼好!!!我要生氣!!!!(氣什麼
brnnnnn: 我才要生氣好嗎你應該誇誇你自己!!!
謝謝碧霞找安陽吵架~~~~最好ㄉ碧霞不可以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