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餓的乾癟癟的川楧靠意志力撐過第四節課。
用力撐在桌上的雙手在鈴聲響起、老師宣告下課後如獲大赦般軟軟的趴在桌上,早上跑步跑的太開心、早餐卻帶的太少,光靠麵包及水根本無法填飽他的肚子,能撐到現在沒有衝去福利社買零食吃是前所未有的奇蹟。
跟同學打聲招呼後,川楧踩著步伐先一步跑去福利社──在其他學生湧出來之前,像一隻掙脫了韁繩的快馬,唰唰的穿過捷徑。挑了麵包和關東煮,在奶茶與鮮奶之間猶豫了許久,最後選了後者——那是當然,他還想再多長高幾公分呢。
抱著滿懷的食物準備走去同朋友們會合,眼角餘光瞄見了在遠處帶著些許猶疑的步伐四處張望著、動作與神情都透露著對環境的陌生的黑髮學生。
川楧想了想,最後走上前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的敲敲對方的比自己嬌小許多的肩膀,在對方回過頭來的時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嘿同學,你迷路了嗎?」
許早苗的方向感不是特別好。
就算站在平面地圖前看了十分鐘,在邁出步伐時仍舊能輕易搞混每個拐彎處所連接的校舍,他已經是第三次回到原點,只因他試圖辨認出自己熟悉的標的物好返回教室。
肩膀上輕微的力道讓他繃起了肌肉,又在回首時看見對方的笑容而稍微放鬆了警惕心。
笑起來像個好人。許早苗有些猶豫地想著,好半晌才點點頭。
「⋯我不知道怎麼走回一年級。」少年並不是羞於求助的,若不是對方率先發現他的難處,再過不久他也會朝周圍的學生們下手好讓自己能準時回到班級。
原來是一年級的同學啊,難怪了。
「我帶你走過去吧。」川楧了然的笑著:「之後多走幾次熟悉一下就會記起來了。」說完指向一邊的階梯,提醒男孩跟著他走。
「我叫川楧,河川的川,一個木一個英合起來的楧,是二年乙班的。」川楧將懷裡的食物向上頂了頂,連帶介紹起了自己。
亦步亦趨的跟在川楧的身後,墨髮少年就像是跟著媽媽的小雛雞似的,和好心的學長維持一個不願也不近的距離,直到川楧開始向他自我介紹才又靠得更近了些。
「我是許早苗,早安的早,秧苗的苗⋯」說到這裡他卡頓了一下,翻了下自己的學生證後才自信滿滿的繼續說道:「我是一年一班的。」雖然他剛剛一時之間也忘記了。
看來是個迷糊的小學弟呢。
川楧看著對方翻找學生證後、一臉自信的喊出班級名稱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裡默默的想著。
「你好你好,這樣我們的班級其實也就是上跟下的距離了。」親切客氣的說,「早苗午餐買了嗎?」
許早苗揚起了手,手上的布製便當袋看起來沈甸甸的,隱約還能看見牛奶瓶子,香醇的牛乳隨著他的動作在瓶內搖動。
「我有帶便當。」雖然這麼說著,但川楧能看見好幾個麵包和零嘴幾乎要溢出來,這之中許早苗把咖哩面包給拿了出來,「這個給你吃,阿姨說這是今天最後一份的。」
空出一隻手接過對方遞給他的麵包,川楧笑著將東西全部卸下放到一邊的置物櫃上,拿出奶酥麵包和蒜香麵包,這是他挑選的兩種,前者奶香味兒重吃起來綿蜜香甜,後者鹹香,大蒜與蔥混著奶油一直是麵包裡的熱門人選。
「那你也選一個麵包做為交換?」他笑著彎頭說,像一隻因為收到剛認識的人給的食物而開心的甩著尾巴的犬。
許早苗的嗅覺稍好,在川楧拿出麵包時忍不住輕輕嗅聞,小巧的鼻翼微煽,他就像是在猶豫要挑選哪一種麵包,原先想要拒絕的,但在對方的笑眼下覺得交換似乎更好一些。
明明他是想謝謝川楧的幫助。
這麼想著,但他卻忍不住彎起了眼,短短的圓眉也鬆開,像是心滿意足的小犬。
「這個⋯可以嗎?」他指了指奶酥麵包。
看著眼前少年的眉眼舒展,少了最剛開始的猶豫和陌生,川楧當然開心的點點頭:「當然可以,你想要吃哪個就拿。」
他將麵包放上對方懷裡的便當袋裡,再度抱起午餐,「奶酥麵包和牛奶的搭配一定很好吃。」拐上階梯轉個彎,一邊確認比他矮上許多的學弟有沒有跟上自己的步伐。
「那邊那頭就是你的班級了。」川楧伸出食指指向走廊底端,「下次再迷路的話,就只看命運之神會不會讓我們再一次見到了呢。」
許早苗上前輕拉了下對方的衣擺,對著人露出了笑容,隱約能瞧見他較尖些的犬齒,以及還沒完全長開也能依稀瞧見他未來的靡麗。
「不用迷路。」已經度過變聲期的許早苗聲音並不低沉,「我明天帶布丁給你吃。」
才剛說完他就退了好幾步,一副不聽川楧客套拒絕的說詞的樣子。
聽見對方略帶歡喜且如琴聲般輕巧的話語,川楧也忍不住垂下的眉尾露出一臉欣慰且歡愉的笑容。
「好,我明天來找你拿。」念及眼前小孩許是有些怕生與不熟,與其讓他迷路在一二樓之間,不如川楧下來找他比較好一些也說不定──嗯?他剛剛那樣是不是像著甚麼保護心態的......媽媽?
思極至此,川楧也忍不住感嘆到底是小孩,儘管自己比眼前的小學弟長了一歲,卻依舊感嘆自己也到了會操心人家的地步了。
「那趕快進去吃午餐吧,再不吃就要打鐘了。」他看著小學弟退至那頭,也跟著揮手,爾後再補上一句:「布丁,要記得嘿。」
許早苗對於環境的變化敏感而容易不安,初升高中讓幾乎不認識一眾同學的少年微妙的感到壓力,和川楧意外產生交集就像是一個洩口。
他抱著便當袋三步併兩步的往一年級的教室走去,又在隱沒於轉角處時探出了腦袋瓜,發現對方仍舊目送自己時眼睛瞪得圓圓的,而後又笑開了向川楧揮手告別。
「學長,明天見!」
看著小學弟腳步歡快的跑向教室,川楧稍微放鬆的吐出ㄧ口氣。從一開始自己較為主動的搭訕和學弟最初的防備心,川楧還擔心這段路會不會氣氛太凝結或尷尬,幸好有個不錯的結果。
離開一個好不容易熟悉的環境,踏入完全陌生的世界,加重的課業與交際,那些擔在肩膀上的重量川楧了解更深有體會,就連升上二年級的他也與朋友們分離,所有的都要重新來過一遍,看著迷路且慌的早苗終究還是沒忍住伸手戳了他。
還好有個好結果,早苗也是有禮貌的孩子。
他看著放在最上面的咖哩麵包,踩著略帶歡愉的腳步轉身離開。
明天的布丁不知道嚐起來是什麼味道呢?
他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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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苗太可愛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