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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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睜開眼時,明亮的陽光正透過敞開的窗簾灑到床上。

熟悉的烹煮聲在室內響起,伴隨著一股會讓人感到飢腸轆轆的香氣,祈昊辰躺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也跟著睡著了,似乎還是直接睡到隔天早上。

可即使睡了這麼久,他卻覺得還是有種強烈的疲倦感,無論是生理上或是心理上,直到滿來叫他,祈昊辰這才慢吞吞的爬起來梳洗。

好想直接躺到天荒地老。

看著鏡子裡自己那副死人模樣,他掬了把冷水直接潑到臉上。
用餐時他還是不免俗的收到來自友人的關心,關於傷口狀況、關於睡眠品質,而他只是笑笑的簡單應答,沒有講出更詳細的情況。

祈昊辰知道自己的傷不太樂觀,手腕上分佈的肌腱、神經、血管他都還記在腦子裡,更是清楚即使靠著手術重建,能恢復的功能還是有限。

這似乎不是什麼適合讓朋友知道的消息。
早餐過後,滿獨自一人攬下了收拾工作,明白自己若是堅持要幫忙只會增加更多麻煩,他只能做到將餐點吃乾淨,好讓友人清潔時能輕鬆些。

抱著娃娃安靜地坐到沙發上,他的眼神不自覺地跟隨著滿的背影,看著對方在動作間所產生的變化,看著那還好好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他看著那些屬於生命的象徵,心裡頭卻是多出了幾分悲戚。

——已經無法再像從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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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露街]▷滿 ▷恭田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果然,還是需要一點時間吧。

過了一日的休息,他總能感覺到昨日遺留的疲憊仍殘留些許,那些過於戲劇化的一切也在一夜時間裡得以消化。

然而消化得了的部分是只屬於他的,關於友人的部分依舊沒有頭緒,滿腔滿腹的疑惑塞的他胸口不好受,然而事情急不得,他固然沒了動作。

僅僅只是維持著過往的作息,讓發生這麼多事情過後的日常,依然是日常。
打理好環境,滿轉過身便對上了沙發上友人的視線,他並未出聲向人搭話,只在彼此對視幾秒後露出淡淡的微笑,不張揚、不具約束力的微笑。

「累了再多睡一會兒吧,我出門了。」晨間的房裡瀰漫著懶散的氣息,縱使是早起的他也明白身處在這個時間點的意識會有多放鬆,然而滿只是留了一聲話給沙發上的朋友,隨後便往玄關走去。

該做的還是要做好——
「滿要去哪?」向來不會特別過問朋友行蹤的人這次卻突然開了口,祈昊辰看著對方,表情雖然和平常一樣,語氣中卻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和不安,「大概什麼時候會回來?」

他想,這樣至少能確定在什麼樣的時間點會看到對方歸來,就算沒看到人也知道該去哪找,而不是只能被動的等待消息。

那實在是太令人焦躁了。
[芳露街]▷滿 ▷恭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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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隱約約的,滿總能感覺到朋友有些許的不安,即使他不確定這份感受從何推斷而來,就是種感覺。

「工作室,你房間。」他停下打開鞋櫃的手回答,隨後退了幾步回到客廳前,保有餘裕的人靠在一旁櫃子邊,在視線對著沙發上的友人後啟齒:「會怕我離開嗎?」
「不是......」話剛出口祈昊辰就先對自己的回答起了困惑,他這麼問並不是害怕滿離開,也不希望會因此讓人選擇留下,只是單純擔心會不會突然失去朋友的消息,所以想要一個確認。

而這某方面來說似乎也算是害怕對方離開。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而已......抱歉、突然這樣問果然很奇怪對吧?」朝對方乾笑著,他語帶窘迫地說。
「昊辰想要我留下我倒是會很開心。」從容的應聲,微微勾起的嘴角保持在足以闡述那份包容友人任何情緒的狀態,滿伸出手勾起臉頰邊鬢髮,稍稍側頭靠在櫃子上,紫眸依然定睛於對方。「忽然對我這麼小心翼翼,怎麼了?」
「啊、滿不用特地留下來的,是我自己太過度擔心而已......」並不想打亂對方原定的計劃,他有些慌張地解釋道:「明明應該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但就是有點、有點控制不住,抱歉......」他垂下眼簾,像是受不了這樣的自己般,默默吐出一口沈沈的氣。
非常的、不安吧?

大量疑問後的自責反應滿是第一次見,卻對這類行為模式不太意外,熟悉且不陌生,似是他所熟知的舉動。

抿抿唇,見對方一副沮喪,他緩緩地靠近友人身前傾身彎腰,杏眼不知何時如月兒彎彎地柔笑,用一股沈穩含蓄的口吻他說:「我不會留下來,所以我想要昊辰跟我一起走,你願意嗎?」

滿伸出手朝著昊辰,空空的掌心裡只缺一個回覆,等待之餘他笑望著對方。「不要太勉強自己喔。」
原先那些混亂的情緒似乎瞬間安定了許多,沒有多加猶豫,祈昊辰就將手遞給了對方,感受到從朋友肌膚上傳來的溫度,他露出清淺的笑容,輕聲說了句謝謝。

那之後他便與友人走去自己房間,然而剛打門,裡頭亂糟糟的景象讓他不由得啊了一聲。

「都忘記了......」呼出口氣,他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先將下意識帶來的娃娃找個地方放好後,就開始著手準備整理。
我不是才整理乾淨……嗎?

入室後眼前一片狼籍,滿狐疑的盯著四周晃眼,直到身旁人冒了聲唉嘆,他才略有猜測這些凌亂是哪來的。

「你昨天是在房裡找東西嗎?」他先一步開口,在友人準備動作前問。
「哎?對啊,洗澡前進來拿東西時沒看到它,就到處翻了一下,昨天原本想說等你睡著後再來整理,結果我也跟著睡著了......」抬手指向娃娃,祈昊辰看著突然攔住他的友人先是不好意思的笑道,隨後才困惑地詢問:「怎麼了嗎?」
視線隨著友人動作而停止,止於一旁的娃娃上。

滿愣了下,僅在幾秒後回神並搖搖頭,若無其事的他蹲下身替腳邊那包正開著口,本來裝有垃圾、染血物品以及自己衣物的袋子再度綁起。

「還是很抱歉,沒有經過昊辰同意就碰了你的娃娃,讓你擔心了。」話語間滿動作俐落地將垃圾袋束口,起身時則露出不好意思的苦笑。與對方相視片刻他便逕自走入房聽裡,隨手拾起散亂的物品物歸原位。

「我來收拾吧,聯絡客戶的事情就交給你囉。」作勢忙碌的人喊了聲話,清理動作依舊不帶猶豫,一如往常般。
「都說了沒關係嘛......」對於友人再次道歉,他只是無奈笑著喃喃了句。

看著滿打掃的模樣,祈昊辰本來還想一起幫忙,可關於客戶的事也很重要,只猶豫一會他便乖乖坐到工作檯前,審視起目前還沒結束的案子。

先把答應的委託處理掉,之後在考慮休息的事吧,只不過自己現在這情況......怕是要拖延很久了......
舉起放下,放下又拿開。

滿不斷重複整理的手續,即使意識有些放空,卻不影響行動。

靜靜地將所有散亂拾起,把該整理的材料再度放回隔間,以及那些被人翻地東倒西歪的物品物歸原位,待環境全然回歸整潔,也不過過去半刻鐘的時間。

整理結束後的他回頭凝望房內另一人,只見那位朋友的姿勢與動作維持上好一陣子,似是思考抑或發呆,對方甚至沒發現他已經結束掃除了。

「昊辰……要喝水嗎?」滿悄悄地走到友人身旁,輕聲地詢問。「我整理完了,等等丟個垃圾就好,你客戶的事情處理的如何?」
「唔?應該差不多了......滿先休息一下吧,垃圾晚點再丟就好。」從思考中回過神來,他看著友人應了聲後還是很貼心的去幫兩人泡杯茶水,而在對方準備的同時,祈昊辰拿起桌面上的半成品在手中翻看著,直到人回來後才緩緩開口,「滿......有些事可以麻煩你做嗎?」
「嗯,什麼事?」小心翼翼地將盛有熱烏龍的馬克杯端回工作桌旁,滿將杯子置於友人右側,隨後在對方左側坐了下來。
「還有一些需要縫的地方,能麻煩你嗎?」垂眸看著手上的布偶,他有些無奈的勾起笑,語氣中卻是明顯可聞的疲倦和無力,「我有點......不太想做這個動作了......」
「那就我來吧,這種事一點都不麻煩。」接過對方手上的布偶,滿著手準備起針線便緩緩開工。

今天意外的,很容易神遊呢。

那些身體依舊記憶著的行動驅使著自己,即使做起事來毫無阻礙,滿在起床後短短的幾個鐘頭間意識到自己發呆的頻率過於頻繁。

引線穿過針尾上的小孔,他有些感嘆的淺淺呼了口氣,順勢將綁好線的長針縫上娃娃的軟布,隨口提了句:「昊辰不想做的我幫你做吧,不要太勉強自己喔,累了想回房間休息也可以,工作我來處理就好。」
「沒關係,其他的我可以自己來,也總不能把事情都丟給你做嘛。」見對方動作起來沒什麼問題,他便轉動了視線,改看向友人的側臉,輕聲說道:「滿才是,不要太勉強喔。」
[芳露街]▷滿 ▷恭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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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對上友人的視線,輕輕點頭應聲後又低下頭繼續作業,一針一線將分離的布料拉攏補合,一道道縫線整齊排列在接合處,像極了他昨晚看到的景象——

低垂眼簾下的紫眸轉往一旁,他看了一眼友人的左手,又看了一眼自己雙腳下所踏的地板。

抿抿唇思考了會兒,滿縫補的動作在漸緩後停止。

「垃圾我等等就丟掉了,可以嗎?」垂眸定睛於手上的布偶,他輕聲道:「雖然是因為髒掉了我才拿去丟,但那些也是昊辰的物品,在我拿去丟之前還是要跟你說一聲。」
「嗯,丟吧。」依稀還記得袋子裡裝著的都是什麼,他沒有多加猶豫,簡短的回答著,「謝謝你。」

重新將被擱置在一旁的女娃娃抱進懷裡,他輕輕摸著由布料所製成的臉頰,連去確認一下的念頭都沒有。

反正以後應該也用不上那些東西了。
「不會。」簡單應了聲,滿便不再開口,將注意力放在掌間的布偶上。
這樣的動作只維持了幾分鐘,他便將娃娃放到視線裡看得見的地方,著手處理起其餘委託。

放在以往那些對他來說輕鬆簡單的製作流程,在一隻手負傷的情況下卻突然變得十分艱難,饒是他的右手再怎麼靈活,有些動作少了左手輔助也沒辦法做得像以前到位。

即使如此,他只是放慢了速度,盡可能的在自己能力範圍內將東西做好,同時盤算著實際該推延的時間,努力不讓腦子裡頭雜亂的思緒影響到工作。

只有在偶爾,他會突然停下動作,望向一旁的娃娃出神發呆,幾分鐘後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工作上,不斷反覆。
一段時間後,滿將縫補好的玩偶放置在工作桌的一角,放下手上的東西後他望向身旁那位從剛剛開始就忙個不停的人。

「需要我幫你嗎?」看見少了一手能靈活運用的朋友動作困難的作事令他有些難受,唯有些顧慮,這才提出詢問。
「啊、滿弄完啦?」看向對方,祈昊辰默默的把左手往旁邊挪了一些,企圖掩蓋住微微發顫的手指,「那......有些鐵環,你可以幫我拗一下嗎?」放下尖嘴鉗,他拿起桌面上尚未組裝完畢的小吊飾如此問道。
「還請昊辰不要太逞強了,我能做到的事情就交給我吧。」滿柔聲地說了句,接手下對方手上的工具與物品,不花多少時間,他便完成了對方交付的任務。「好了。」
「謝謝。」將吊飾拿在手上翻看著,他輕輕勾起笑容,有些感概。

果然、少了一隻手很不方便啊......明明是這麼簡單就能做好的事,剛才只是弄了一下就開始痛了......不過也是他自己選擇這麼做的,也只能認命吧。

「還好有不少東西當初都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我多休息幾次慢慢弄應該沒問題。」將東西放回桌上,他舒展著有些發痠的右手,語氣輕鬆地說道,「滿不用太擔心啦。」

可儘管他表面上看起來豁達,內心裡也反覆說服著自己不要去多想,至少滿還在身邊,但祈昊辰心裡還是會忍不住去想,當初到底、是誰救了他呢?明明應該不會有人來找他了才對......
眼見友人才說沒幾句話又陷入恍神,即使對方說不用太擔心,但怎麼可能說不用擔心就不擔心呢?況且對象還是眼前這個人。

我、暫時做不了什麼了吧。

「昊辰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端起桌上的茶杯一抿,靜了會兒才喝上一口暖茶,直到下嚥,滿臉上不變的是一貫淡淡的微笑。
聽見對方又再度說出那段問句,他回過神來看著友人臉上的微笑,隨後也跟著露出一抹笑容,「滿還待在我身邊就是在幫我了。」伸出手戳了戳對方的指節,他見人不閃也不躲,便輕輕勾住朋友的手指。

「只要還感受得到、還可以陪我說說話,就是在幫我了。」垂眸看向兩人相觸的肌膚,他唇邊的幅度又更加深了些,「謝謝你。」
「不會,我也只能做到這些事而已。」緩緩的他搖搖頭,謙遜地婉拒對方贈與他的價值,在那些他想做卻無法辦到的、無法在更進一步的事情上,這種花費時間和體力便能做到的事,只要是為了朋友並沒有什麼困難。

滿輕輕勾動友人的手指,依稀間他總能在撫觸時摸到細小的傷疤與凹凸硬軟不一的薄繭,憐惜似的在繭上停留幾秒,不捨般的摩娑。

「我一直都覺得,昊辰的手很漂亮。」輕聲的他說,不疾不徐地傾訴著,「是在我眼裡努力過人的手,是會溫柔擁抱他人的手,還是會拯救生命的一雙手……」

明明就是很美麗的一雙手。

足以得人疼愛,現在卻受了傷,除了無力以外還有更多的情緒,但唯獨這件事他認為必須告訴對方。「是我很喜歡,會想要寶貝疼愛的一雙手。」
「但是、我沒能救回來......」他明白,友人總是帶著溫柔,真心地向他傾訴,可這樣的話在此刻的他耳裡,聽上去卻是格外刺耳。

然而話音剛落,祈昊辰就後悔了。

突然急喘了幾口氣,他抽回手掩住嘴巴,像是試圖阻止那些不理智的情緒再度暴走,深怕自己又講出什麼反駁對方的話,「對不起......」吶吶地吐出這三個字,他抬起眼,卻遲遲不敢看向朋友的正臉。
為什麼這種時候,我還笑得出來呢。

緩緩收回被勾開的手指,他這時意識到自己嘴角上揚的弧度在此時此刻十分突兀,如石化般僵在那兒的嘴角卻難以放鬆到平常的模樣。

「沒關係沒關係,我明明什麼都不了解就說這種話,可能讓你感到困擾了,我才該說對不起,昊辰沒有做錯什麼的。」平靜的把話說完他便緩緩起身,穿過友人身旁直直地往大門走。「那、我去丟垃圾了,昊辰自己處理事情也要注意不要太勉強,你的傷還沒好呢。」
見對方從位置上站起,他沒能開口叫住人,緊縮的喉嚨連朋友的名字都喚不出聲。

也或許是他根本沒有勇氣叫住滿。

呼吸之間,唯有門扉落上的聲響是如此清晰。

果然、不應該說的......滿明明都已經幫他這麼多了......還反過來讓對方道歉了......明明滿沒有做錯任何事的......果然還是太沈重了吧?下一次應該要——

還會有下次嗎?

突如其來的強烈焦慮感壓得他喘不過氣,情緒失控暴走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但他卻只能無助的趴在桌上,感受渾身上下散發出瘮人的寒意。

好痛苦......
[芳露街]▷滿 ▷恭田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多管閒事又自以為是,就是我這種人吧。

事與願違的當今,他總認為自己沒能學會教訓,究竟該怎麼做才對,怎麼做又比較好,如今他除了暗暗譏笑自己的不是外,也做不了什麼了。

就像以前一樣。

不合時宜的情緒逗得他忍不住哼笑,他帶著垃圾離開友人房裡,連同幾盡潰堤失控的情緒一起。

早上的時間裡,他不再回到朋友房間。
時近午間十分,滿早在房裡準備好午餐,這才來到朋友房門前打算叫人吃飯。

然而他在大門前敲了幾聲卻遲遲不見裡頭人應門。

人呢?

一陣疑惑後他拿起友人曾給予自己的鑰匙開門入內,視線在不大的房間內能夠一眼看見放滿材料與工具的工作桌,而那上頭正趴著一個他要找的人。

睡著了?

「昊辰要吃飯了喔,中午了,還沒弄完的事情下午我再來處理就好了。」邊說邊向著友人靠,拉近彼此間的距離後他發現對方並未睡著,僅僅是趴著在發呆。
卡頓了好一會,失焦的眼神才逐漸聚攏到面前的人影,而本該消耗殆盡的情緒此刻又在心底翻騰起陣陣酸澀感,「滿......?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祈昊辰乾啞著嗓音無力地說道,他原本還想伸手去碰碰身旁的人,好確認眼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幻覺,卻發現自己連抬起一根指頭都顯得困難。
「怎麼會?我只是去倒垃圾,然後跑了趟商店街再回房煮飯而已。」說完,滿彎下腰,好讓自己更容易進到對方的視線裡,臉上漾起的是淡淡微笑。
「為什麼變成你、總是在笑呢?我會、我會改進,滿要說,不行了、要說......我會......對不起喔......變成這樣......」夾雜著一陣陣吸氣聲,他顛三倒四地講著,好不容易聚焦的畫面又開始模糊了起來。

他明明不想這樣的,尤其不想在朋友的面前,可越是這樣想,那些症狀就是越不受控的發作著。

討厭、明明早就治好的,為什麼又來?這樣會嚇到滿的......怎麼辦?
冷靜下來的情緒又因為眼前的狀況掀起漣漪。

唉……一切都亂糟糟的。

胸口疼痛的時間一長,他也不知道到底現在那些阻塞在心頭的情緒是不是真實的了,就如前一晚所發生的相似,混亂不堪。

「昊辰有辦法站起來嗎?」稍微靠近友人後他說。「我可以抱你嗎?」
他試著想撐起身體,可連呼吸都難以維持正常的人卻依舊還是趴在桌上,在幾次嘗試後,他也只能應個聲,向友人表示自己有聽到。
耳聞一聲應答,滿將一旁矮凳拉到昊辰身旁便落座,小心地勾搭起友人的身體,好讓對方的身體能穩穩地轉移到自己的腿上。

好重。
沉甸甸的重量著實壓在大腿上,他由不得這麼想。

少了被單的阻隔總讓他在與誰接觸時難以習慣過於親密的距離感,即使不討厭,卻還是沒來由地想要拒絕這份碰觸——在關係無法被確認的狀況下是如此。

滿靜靜地抱著昊辰,就讓人這麼靠在自己身前,距離差使得他能依稀嗅到對方身上的味道,距離靠得很近,體溫亦是清晰的傳遞而來。

友人的存在正清晰地在他所能碰觸到的地方展現。
沒想到所謂的抱會是直接被人抱到腿上,友人那所謂的禁忌總是一次次被他打破,總是在如此糟糕的情況下,感到困惑的同時他心裡更多的是虧欠以及感謝。

急促的呼吸在幾分鐘之後逐漸趨緩,可沒過多久又會突然感到窒息,他已經搞不清楚臉上沾到的究竟是冷汗還是淚水。

待在這個人身邊時,安心與焦慮的情緒總是反覆出現,搞得他覺得自己都快抓狂了。
「我好希望、可以像平常一樣......小曦已經、不在了,手也是......都沒辦法跟從前一樣、都已經、回不去......但至少跟你、我想、跟平常一樣......」依舊是夾雜著喘息,甚至有些字才剛從嘴裡出來就成了氣音,但光是要講出這些話就已經耗掉他許多力氣,更遑論提高音量。

「可是、情緒控制不住,我不知道該、該怎麼跟你、相處......我覺得好害怕......我怕一個人,更怕、拖累你,被你討厭......」吸了幾口氣,他試圖看清就近在眼前的人,卻只是眨落了更多的眼淚,「我該、怎麼做......」
[芳露街]▷滿 ▷恭田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拂去浸濕友人臉龐的水珠,他看著依靠在自己身前的人,黑眸裡茂發的水珠載著對方的心意,他知道的,每一次都知道的。

忍下好多好多的情緒,很辛苦了吧?

在經歷這麼多之後,那雙紫眸回應對方的是更多的包容與憐愛。

「昊辰已經做的很好了,是我心裡最好的。」收攏友人癱軟的雙手,他用兩條纖細的手臂把對方擁得更緊,輕捧著花兒般地拍撫懷中人。「我希望、我想要、我怕如何、不想要怎麼樣……全部都告訴我吧,只需要這麼做就好,我很需要昊辰的聲音,我也想成為你所需要的存在。」

「想要和平常一樣那就和平常一樣,只要是昊辰想要的、不勉強自己的,能夠被你所需要是我的榮幸,能夠待在你身邊的我很幸福,能夠認識昊辰已經是我最大的幸運了。」
那些他得不到的、碰觸不到的、不曾擁有的,似乎在認識了眼前人之後多多少少有所轉變,對他來說那些別具意義的舉止,在對方進入了自己的人生後帶來的是數不盡的感動。

「只要你想,我就會在你身旁,在你看得見摸得著的地方,為了昊辰帶來足以替你照亮前方的光,只要你想……」滿輕聲道,卻字字句句沉沉穩穩地闡述著,像是為了配合對方的步調,緩慢地傾訴。

「我也可以為了星星成為太陽。」

滿側頭靠向對方,輕撩開散落在眼前凌亂的髮絲,落吻於友人額前一片白皙上。
「你早就、是了......」無力的說完這一句,祈昊辰就暫時不再言語,好給予自己些許時間恢復呼吸。

沈默了好一會,他才用著沙啞的嗓音再度開口:「那我希望滿也可以告訴我、你在想什麼......不要都自己扛著,我也會努力控制......但是、但是可能會需要一點時間,對不起......」
「只要是昊辰,無論好的壞的我都會好好替你接下一切,都答應你了不是嗎。」說著說著他緩緩鬆開手,用手臂支撐在朋友身後,稍微讓自己的視線能夠將對方的容顏納入眼底,伸手摩娑著帶倦的臉龐。

「如果情況允許我會說,我不希望我的想法會帶給昊辰困擾或壓力,或是任何會讓你身體心理不適的情形發生,這是我現在想的。」滿站起身連帶著將昊辰抱起,打算就這麼走回房裡。「目前這個回答,昊辰接受嗎?」
突然被人抱起時祈昊辰忍不住抓住了朋友的上衣,在感覺穩定後才鬆開手,「嗯,那說好了喔......」已經疲倦到連羞恥心之類的東西都管不著了,他就這麼任由對方抱著,無力說道,「謝謝......」
「不客氣。」應聲後他帶著友人離開對方的房裡,帶著人回到自己房間。「昊辰想要吃午飯還是休息?你看起來很累呢。」

滿抱著人就站在房間中央,那個夾在餐桌與床鋪間的位置。
「我想先休息,晚上再熱來吃好不好?」幾乎是半闔上眼睛,知道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若是勉強進食也只會浪費掉朋友辛苦準備好的菜餚,因此他沒有半分猶豫,很快就給出了回覆。
[芳露街]▷滿 ▷恭田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點點頭則慢慢往床鋪走,他把友人輕輕地放上床再替人蓋好被子,安頓好一切後道:「先好好休息吧,晚上就吃昊辰想吃的,等你體力恢復後再說。」

俯視著對方時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思考片刻,滿落下一聲交代,匆匆地離開房內,不過多久時間又匆匆地趕回房,空下的雙手中更多了隻玩偶。

「昊辰很需要這個吧。」將友人時常帶在身邊的玩偶放到他人枕邊,他笑了笑便退了步。
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被放到臉側邊,他睜眼看過去,見到的是自己最寶貝最珍惜的娃娃。

即使到了這種時候,友人的細心以及體貼還是從未消失過。

淺淺勾起嘴角,他望向滿,盡可能地想給予對方一抹笑容,「謝謝,滿快去吃飯吧,飯菜都要冷掉了哦。」
「祝好夢,小星星。」離開前滿摸了摸昊辰的頭,順勢再將被子蓋過頸項,確認沒什麼問題後便離開床鋪邊從書架上抽本書。

放輕所有舉止,盡量給予環境最小的噪音,慢慢掩上窗簾好減弱入室的光線,他最後才回到餐桌邊吃起已經有些冷掉的午餐。
直到友人的身影離開了視線可見範圍內,他才闔上眼睛,或許是因為早上強烈的情緒起伏祈昊辰很快便進入了夢鄉,然而也或許是因為這樣,即使他已經很疲倦了,噩夢卻依舊沒能讓他好好休息。

有別於以往那些意味不明、模糊不清的噩夢,這次夢境裡呈現的是他這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現實。

暴露在空氣中的臟器、尋找出血點時的焦急、線材拉扯著組織的觸感、監控系統刺耳的警示聲,以及逐漸趨於平線的心跳。

全部細節他都記的一清二楚,就連在睡夢中都不曾遺漏過任何一秒。

最後的最後,是那張空洞無神的臉龐。

而驚醒也是在那瞬間所發生的事。
當他意識到自己從那個令人窒息的手術室脫離時,已經是醒來好幾分鐘過後的事了。

緩緩坐起身,他看著四週的環境,想確認自己是否真的醒了,直到與沙發上的友人對到眼時,祈昊辰才有那麼一些安心感。

又再度倒回床上,他改為側躺面向滿,還順手擁住了安置在枕邊的娃娃,慵懶地向對方道了聲早安。
「午安。」闔上手上的書本,滿回以微笑道向友人應聲。「昊辰有睡好嗎?還想休息的話再多睡一會兒也可以。」
「嗯......不想睡了。」舒展著睡到有些僵硬的身體,他隨後把臉埋到娃娃身上,悶著聲音說道。

還清晰記著自己方才都夢到了什麼,就算感覺還是有點疲累,但他一時半會應該也是睡不回去了。
站起身他離開沙發,順手將書本塞回櫃子上,隨後走向友人身旁而問:「那昊辰有什麼需要的嗎?如果會肚子餓的話我再幫你準備吃的。」
注意到友人靠近的聲音,他從娃娃底下睜眼看向一旁,果不其然就見到對方已經走到了床邊,「滿中午不是有煮東西了嗎?我吃那個就好。」忽然拉住對方的手輕輕晃了幾下,彷彿撒嬌玩鬧似的,他朝朋友露出笑容,「謝謝你。」
睡飽了心情就這麼好。
見友人沒了早些時間的神色,他為此放心不少。

「我把午餐吃掉了,如果昊辰要吃的話我再準備新的。」輕輕地坐上床緣,他伸手在對方睡的有些凌亂的頭髮上撥弄,若有似無的輕觸對方的臉龐。「或是……昊辰晚上想出門吃也可以。」
嗯?兩人份嗎?

他困惑的在內心想著,卻沒有把話問出口,只是覆上了友人的手,直接把臉龐貼到對方的掌心內。

感受著對方的體溫,祈昊辰頓時覺得安穩了許多,夢中所殘留的恐懼和絕望也跟著消散不少,「我都可以,滿方便就好。」又閉上了眼,他輕聲呢喃著。
[芳露街]▷滿 ▷恭田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受不了這傢伙——

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朋友才好,如此毫無防備的模樣看在滿眼底,興許是一種信任的表現,這換來的也是他的喜悅,然而那份止不住的玩心卻又是難以控制的蠢蠢欲動著。

他傾下身靠近對方耳側,刻意被壓低的嗓音裡帶著笑說:「這麼隨意的小兔子會被吃掉吧?」
「唔嗯、」下意識地縮起肩膀,他抬起被壓在身側的右手直接捂住滿那張作惡的嘴,「不要吃我啦......」看著對方,他無奈中又夾雜著抱怨地說道。
那雙瞇得彎彎的杏眼直盯著眼前人,嘴巴被摀住的狀態滿只是吱嗚了聲,輕扶著面前的手掌,輕笑聲,下一秒他則毫不猶豫的舔吻上對方的掌心。
「咿——」濕熱麻癢的感覺從掌心一路傳到後頸去,連帶掀起一片雞皮疙瘩,祈昊辰整個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友人,想縮回的手卻被那人給牢牢抓著,「為什麼要舔啦——」
「自動送上的兔子腳不嚐嚐味道不是很可惜嗎?」他含蓄的笑著,語意間不少刻意的玩味。

手到擒來的獵物怎麼能輕而易舉地放走呢。

滿令薄唇輕輕移開對方的掌心,空下的一手也沒閒著,緩緩伸向對方冒著紅的臉龐輕輕撫觸。「小白兔現在,很紅喔。」
「還不是因為你突然這樣!」埋怨地說道,頸肩處的麻癢還沒退去,導致臉頰邊的感觸似乎都強烈了許多,他縮著身體想拉開一點距離,卻因為被抓住的手而沒辦法躲得太遠。

最後祈昊辰像是放棄掙扎般不再移動,只是抬起左手虛虛掩蓋住暴露在外的耳朵,「我不好吃啦你會拉肚子的快放棄啦......」
「但、昊辰還沒跟我說晚餐你想吃什麼。」鬆開手滿放過不再掙扎的友人,收斂舉止後他安份地等待對方的回答。「我想吃昊辰想吃的,可以嗎?」
收回手他看著掌心間不甚明顯的唾液,祈昊辰只是無奈地努了努嘴,隨後就任由那隻手垂在床邊,打算暫時不管,「唔......我想吃麵,好像有一陣子沒吃了,可以嗎?」提出想法後,他還是習慣性地反問起友人的意願。
「當然可以,昊辰想吃哪一種?麵有乾的、湯的,口味有西式、中式跟日式的。」開口又是一串選擇,像是老早就為了朋友準備好不同選項似。「在家吃還是去外頭?」
「西式的?義大利麵或焗烤麵那種。」聽到對方提起,他這才想到自己好像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類型的食物了,「去外面吃吧,這樣滿就不用這麼累了。」看著友人,他笑著說道。
「這麼貼心喔。」他揉了揉朋友那頭睡亂的頭髮道,這才慢慢起身離開床舖好給對方一些空間起身,「那就吃西式的,我知道有間不錯的西餐廳,那邊的葡萄酒跟甜點也很棒。」

「該起床洗洗臉了,瞌睡蟲。」走向一旁的落地窗邊,一邊掀開厚重的窗簾,他笑著說。「晚上去吃好的料理。」
「好——」拉長著語尾,他慢吞吞地起身晃向廁所,把手洗乾淨後便捧了把冷水潑到臉上,好讓自己清醒一下。

然而走出廁所後,他卻又再度倒回床上,拿起娃娃擺弄著當作殺時間,「等要出門的時候再起來好了。」住了幾個月下來已經沒有在管形象這種東西,他晃了晃垂在床邊的雙腿一邊說道。
「小朋友。」坐在沙發上的人哼笑聲,笑望著毫無矜持的朋友,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起身靠往床邊,不給人反應的機會,滿硬生生岔開了對方的雙腿,再往床對方身上爬去,漾著笑的臉龐以玩味的語調說道:「你要起床了嗎?還是要這個模樣跟我玩呢?」
「唔!時間還早嘛——」忍不住驚呼出聲,他看著忽然就把自己整個罩住的友人,臉上還帶著那一看就讓他很警戒的笑容,祈昊辰想也不想就放下娃娃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好避免被襲擊,「現在也才三點多,滿也還沒餓吧?讓我再躺一下嘛......」瞄了眼時鐘,隨後又看向友人,他擺出了一副無辜的表情說道。
「都躺了快兩天,我不記得兔子需要的睡眠時間這麼長呢。」刻意吹了口氣在對方臉上,滿邊說邊壓低了身體的高度,直到他能清楚的看見友人眼裡映照出的自己,滿懷興致的人輕笑聲,他眨眨眼道:「那兔子就這樣躺著吧,我就在這裡,跟小兔子培養感情?」
「我們的感情已經要好到頂了吧。」忍不住失笑出聲,他一邊往上挪動著身體試圖從朋友的魔抓底下逃脫,一邊繼續說道:「而且用這個姿勢你不嫌累嗎?我看了都覺得累。」
「對我來說還不夠,我希望更好更好。」眼看友人挪動身軀向上逃跑,滿將兩條腿跨上床,落於身下人兩側並輕輕收攏夾緊,看來是不想讓對方再有辦法動作。「這對有運動的我來說沒什麼,但對力氣敵不過我的小兔子來說,會怎麼樣呢?」

他臉上的微笑愈發燦爛,不打算做任何退讓。
「不是、你是什麼大野狼嗎!」第一次遇到有人會這麼做,比起意外或者是想要掙扎之類的,他更多的是感到好笑和滑稽,「小兔子也不能怎麼樣了,你就好心一點放過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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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保護你,要我當大野狼也可以。」輕笑一聲後,滿不再動作,直直往一旁的空位倒去仰躺,與友人並列在床鋪上。「這樣也夠了。」
翻過身側躺著面向友人,祈昊辰重新將布娃娃抱住,一手輕輕摸著那用麻繩編成的頭髮,「不用變成大野狼,滿只要能和平常一樣就好了。」他淺笑著,輕聲回應。
「嗯,就和平常一樣。」滿應聲,隨後緩緩地闔上眼,他將無處安放的雙手擱在肚子上,習慣性地轉動著右手上的戒指。
空氣間頓時變得寧靜,見滿閉上雙眼,他也不再出聲打擾對方,安安靜靜地躺在一旁。

而幾分鐘過後,他就開始和娃娃玩了起來,偶爾會拉著小手揮揮,又或者是做出一些動作,在殺時間的同時,也藉由這樣的舉動想排解掉內心的空虛。

高中時的他就是靠這樣抒發掉那些源源不絕的壓力,可這一次,他卻已經無法再抱有任何期望了。
房內逐漸寧靜,爾時他能聽見身旁友人製造的聲音,然而過了段時間細碎聲響依舊持續,滿睜開眼側頭一看,撞見正在把玩玩偶的大人,以及對方臉上那有些落寞的笑容。

真的是小朋友。

「難過或不開心都可以告訴我喔,我在這裡。」他翻過身,穩穩地將對方抱進懷裡。「這是你才有的特別待遇。」
手上的動作突然被打斷,那些帶著溫暖的話語輕輕傳入他耳裡,隨後落到心底,他就這麼愣愣地聽著,頓時都忘了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滿是不是......都不介意我會碰到你啦?」一時間只想到這麼一句,祈昊辰小心翼翼的將頭靠到朋友肩上,見對方沒出現抗拒的反應,他才安心地依靠著滿,「被你像這樣抱一下就好多了哦,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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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肩上的重量,他又收攏雙臂,把彼此的距離拉得更加緊密。

暖暖的也軟軟的,也是……感覺不壞的。

這麼做已經是認識昊辰後第幾次,次數竟然已經令滿數不出來了,唯有每次碰觸對方的感覺與溫度不曾改變,是難以忘懷的暖意。

「那就再抱久一點吧。」話語輕輕地從口中脫出,他吸了口氣後又慢慢地吐出,只希望心跳的速度可以趨緩些。「跟介不介意無關,因為是昊辰我才這麼做,我只想對昊辰這麼做。」

膽怯且不安的情緒在心底揚起波紋,他不確定這個舉動是否可行,最終身體早了擔憂一步。滿慢慢將頭枕在友人頭頂,著實地貼在上頭。

「我也只是自私的希望……假如當我碰到會令我心慌不安的狀況時,能被這麼對待而已。」話從口出的重量輕飄的刻意,他心中有底自己這麼說之後可能會發生什麼事,但既然都答應重要的朋友了,他還是想試著說出來。
又是一陣輕聲嘆息,這次滿不再刻意,語氣如往常般沈穩,蘊藏一絲絲期盼,他說:「如果我的自私能幫到你,那也是再好不過的了。」
「滿已經幫我很多很多了,真的,謝謝你願意給我這些。」摩挲著傷痕附近的肌膚,他打從心底由衷地感謝著。

如果那些時候身邊能有一位像滿這樣的朋友陪伴,不知道事情會不會變得不太一樣呢?

壓抑住鼻酸的感覺,他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如此重複兩三次後才緩緩開口,「雖然我不像滿這麼穩重,現在能幫到的忙或許也不多,可能沒辦法做到像你給我的那樣安穩可靠,但如果滿不介意的話,那就再自私一點吧,自私到底也沒關係的。」抬起手輕輕拍了幾下友人的臂膀,他帶著輕微笑意,柔聲說道,「只要是在我能力範圍內的,我也想幫到你,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沒關係。」
好可怕……

把感受說出來的恐懼和擔憂領著偌大的壓力沈在心頭,他能感覺到心跳鼓譟的狂妄,以及略微明顯的胸悶感。

但是……這種感覺……

無論是道謝還是肯定,早已從朋友身上收到了好多好多,他感激對方所給予的信任,即使這份信任隨著時間增加,心裡頭如沙聚塔般的不安亦是與日俱增的膨脹。

「你還在這就夠了,我還摸得到昊辰,能夠和你說話、擁抱你,和你一起吃飯什麼的……昊辰沒有消失,對我來說就已經夠了。」無法被消除的感覺依然還在,但這次他自私的希望他習以為常的結局不要來得突然,深怕自己總在沒能理解時又錯過,也害怕花園裡的花兒茂發速度快得難以追上。

真的真的,很棒啊……

滿把昊辰擁得更深,他實在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
「如果希望昊辰活著是一種我的自私,而這種事情會讓你感到困擾的話……我寧可放棄我的自私。」滿輕聲的說,放輕的話語中不再從容,更多了幾分決心。

有如懸在半空中的不安感強烈地難以忽視,緊靠在對方頭頂的人縮了縮,他只想確認,確認自己所認知的一切暫時、眼下並沒有改變,也沒有消失或離去。

請原諒我的自私,對不起。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好好活下去啊......」好不容易壓抑住的酸澀感隨著這句話又再度翻騰起來,連帶著多年以來所累積的委屈、痛苦以及無助,令祈昊辰不禁哽咽了聲。

他想要的其實很簡單,只要能待在喜歡的人身邊,能看著他們歡笑,能分擔他們的悲傷,無論這中間得經歷多少苦難,只要最後能和他們一起走完這一生,那就足夠了。

可這唯一的心願,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幻滅。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強烈的悲痛、愧疚以及絕望感是如何瞬間就壓垮了他。

「我喜歡滿、喜歡跟你相處的感覺,可是我也好怕你會不會跟院長一樣、跟小曦一樣,突然就離開我了......」伸手回擁住唯一還待在自己身旁的人,他卑微地說出自己的祈願,「我只是希望有人可以陪陪我,一個人走實在是太累了......但這次、真的可以嗎......」

真要說的話,自私的人或許是他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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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也能成為讓你想活下去的目標的話,請別客氣,無論是多任性的理由和要求,我也會全然收下的。」以不驚擾人的口吻他輕聲地說,輕輕拍撫著正在哭泣的人,就像以往每每朋友需要安慰與依靠的時刻,提供給對方的是滿溢自心間的包容與溫柔。「我會陪著昊辰走,走過一次次的悲傷與難過,直到怕黑的你不再需要害怕黑夜的憂擾與寒冷。」

在彼此看得見、摸得著的位置,這便是滿分的美好。

「我能做你的太陽,你也能成為我的星星。」滿含笑而道,放心似地鬆了口氣。「謝謝昊辰願意說出來,你很勇敢了。」
僅僅只是應了聲,他就這麼依靠在對方懷裡,直到被掀起的情緒又逐漸緩和下來,才收回手抹了把淚濕的臉。

「討厭、一直哭好累。」吸了幾口氣,他用還帶著鼻音的聲音輕笑了幾聲,試圖讓那好不容易好轉的氛圍別再這麼感傷。

稍微拉開兩人的距離,他看著滿那雙總是帶著溫柔的紫眸,隨後又伸手重新抱了回去,「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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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緩緩闔上眼,滿順著對方的動作又把頭靠上前。「在我身邊想哭就哭、想睡就睡吧,我會給昊辰最好的。」

他輕輕吻了一下友人的頭頂,隨後不疾不徐的說:「我可愛的星星值得最好的。」
「你也要好好的。」充足的安心感讓他放鬆了全身的力氣,連帶著說話語氣都變得有些軟綿綿的,聽上去就像是在撒嬌一般,「只要你好好的,這樣就夠了。」
忽然放軟的嗓音傳進耳裡令他感到些許新鮮,嘴角亦是忍不住微微勾起,滿總覺得自己真的養了隻小兔子。

「有你在已經很好了喔。」隨著氛圍逐漸穩定,那顆被懸在空中的心似乎也穩穩地落地,他輕輕拍撫友人的背,在一段時間的沈默後開口:「告訴我吧,昊辰的生日。」
「嗯?是六月二十八哦,怎麼突然想到要問這個?」先是乖巧地回答對方的提問,不太理解話題怎麼會突然跳到這來的他接著又反問了句。
「因為是重要的日子。」輕笑了聲,他再度揉了揉對方的頭髮,以指尖緩緩梳理著。「星星在這天降落到地面上,我才有機會遇到你呢。」
「你很誇張哎。」也忍不住跟著笑出聲,他順著友人的思路繼續說道:「這麼說滿的生日也很重要呢,是個替黑夜帶來曙光,非常非常溫暖的日子吧。」

四月二十六......就是下個月了呢......
「你說是就是。」他也不知道那一天到底重不重要,但既然友人都這麼說了,照著對方的意思也不壞。
「嗯......」應了聲,對方那一下又一下的撫觸令祈昊辰忍不住打了個呵欠,明明才剛睡醒沒多久,現在他又感覺到似乎有點睏意,「這樣好像有點太舒服了......」整個人陷在柔軟的床鋪之中,隱隱還能嗅到一些朋友身上好聞的味道,這種情況下要人不放鬆好像也挺困難的。
像是被對方傳染似的,滿隨著友人忍不住打了個呵欠,胸懷裡像是抱著一個巨型暖枕,早起後緊繃到方才的神經有了個放鬆的機會,他也難得的感到想睡。

跟抱著娜娜的時候一樣。
暖暖的、軟軟的,也是令人心安的。

伸手拉過被他們壓在身下的被子,就這麼蓋在彼此身上,如哄孩子般安撫著對方,他抱著人不動,讓意識隨睡意的洪流捲進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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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後的時間他們到商店街吃頓飯,趁著時間裡難得悠閒的在貨架走走逛逛,一直到兩人洗過澡回到房內,夜晚的時間早已沒了白日的緊繃與浮躁。

「今天感覺沒怎麼做事呢……」躺在床上的滿嘟囔了聲,為了不讓臉上的面膜變形的嚴重,說話時小心翼翼的模樣有些僵硬。
「是嗎?滿早上應該還是有忙到吧。」趴在床上,還沒打算入睡的人正玩著娃娃,一邊晃著小腿和朋友閒聊著。

祈昊辰總覺得沒做什麼事的人應該是他才對,除了哭以外都不知道做了些什麼去了。

「今天也麻煩你很多了呢,辛苦了。」側頭看向一旁正在敷面膜的友人,他笑笑地說道。
「怎麼會麻煩,哪有什麼麻不麻煩的,只要昊辰好好的都不是麻煩。」無奈的笑了聲,他伸出手指輕輕戳到友人軟軟的臉頰上。「都是我喜歡的人,怎麼會嫌麻煩。」
聽聞友人這麼說,他漾起了抹單純的笑容,玩鬧似地用臉去蹭那隻戳過來的手,「我也喜歡滿喔。」
滿應了聲,順應著昊辰的動作,改以掌心接下那張好看的臉蛋。

「這麼說來,我好像沒聽昊辰說過那隻娃娃的故事,是你自己做的嗎?」說完,滿輕輕地收回手。
「不是。」搖搖頭,他又轉回去看著娃娃,輕輕摩挲著那圓滾滾的臉頰,「這是小曦送我的。」

「我做了一個我的給她,所以她也做了一個她的給我,當對方不在身邊的時候就可以用娃娃來代替。」他一邊說著,同時湊上前去像是親吻一般蹭過布料表面,隨後祈昊辰捧著娃娃,拉著布偶的手朝滿揮了幾下,語帶驕傲地說:「很可愛吧。」
「哼嗯,在我眼裡你們都很可愛。」撩起服貼在臉上的面膜紙,摘下後露出一抹含蓄的微笑,滿抹了抹臉上的精華液,接著又說:「光是看著這隻娃娃就覺得,你跟小曦小姐的感情很堅固,交換手作玩偶這件事給我的感覺還挺浪漫的,不愧是你們。」
「......嗯,我很愛她。」依舊是帶著笑容,他低聲說道,語氣輕到像是只有說給自己聽一般

也很對不起她。

趴到枕頭上,他將布偶放到自己面前細細看著,手指輕輕摸過那做工細緻的縫線,以及多年下來所造成的些許痕跡。

每當看著娃娃,急救那晚的景象還是難免會湧上心頭,但更多的是關於他和予曦的甜蜜過往。

說真的,現在這樣到底是徒增悲傷還是自我安慰,他其實已經搞不太明白了。

可他與她之間,也只剩下這一個娃娃了。

如果可以像這樣帶著它,與身旁朋友平和的過完下半輩子,那似乎不是件令人太痛苦的事。

總比回去面對一切還要好。
他點點頭給予回應,亦是不再多言。

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搞清楚的。

無論是白天在對方房裡聽到的話,還是對方手腕上的傷痕,許多事情在過於倉促的狀況下他還來不及釐清,即使目前友人的情況看來是平靜許多,但那份擔憂於人的心始終還沒能得到答案。

直到臉上的黏膩被肌膚吸收,滿下床將垃圾丟進垃圾桶中,把手洗乾淨後回到床上,此時便往友人靠近了些,柔和的口吻中不失幾分認真:「昊辰,還有些事情我想問你,但如果你會覺得不舒服或是不想說也沒關係。」

「是有關……你手腕上的傷還有、你白天說的那些事情。」
「我......」怔怔地望向自己的左手腕,他輕輕吸了幾口氣,帶著細微顫抖的嗓音像是在懺悔似地緩緩訴說著,「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忘記......明明是那麼重要的事,卻是在聽你說話的那天才想起來......」

其實還有很多事他到現在都還是搞不明白,像是明明沒壞的娃娃在他搬過來後卻變得四分五裂,本該存在的傷卻莫名奇妙地消失。

可也有些事在他想起來後,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釋,像是那遲遲收不到回覆的訊息,又或者是記憶裡充滿違和的空白。

不過這些事與他接下來要說的相比,似乎已經是完全不重要了。

發涼的指尖碰上友人的手背,他試圖從對方身上汲取些許溫暖,「小曦她......車禍、去世了......都是我害的,我還沒能、救回她......」呼吸在不自覺間又變得稍微急促了起來,想歸想,實際把事情說出來對他來說果然還是有點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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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地聽著友人闡述,過去腦內斷開的資訊似乎正慢慢以某種方式連結起來,那些在對方口中不再了、離開等冒出的詞彙,確切指著的是某條生命的消失。

他明白關係結束後的感受,但對於生命離去的體悟並不深,友人口中所敘述的情緒對他來說有些陌生。

只要是重要的人離開,都不好受吧。

「看著我慢慢呼吸,我在這裡。」搓了搓昊辰暴露在空氣中的手臂,再將軟被先行蓋在對方身上,滿試著抓回彼此談話間的節奏,放慢語調,他意圖讓一切不要這麼容易被情緒帶著走。「如果很不舒服很難過,哭出來也沒關係。」
抬眼看向友人,他喘息著說了聲謝謝,隨後拉著棉被一角掩蓋住自己的口鼻,在幾次呼吸後頻率才逐漸趨於正常。

「這個就是那時候......」一邊說著,祈昊辰抬起左手向滿示意著,「因為已經、撐不住了......」
「那傷口又是誰處理的……」既不是他,也不可能是受傷的昊辰。

滿嘟囔了會兒便陷入一陣思考。單就傷口的事情一切過於離奇,無論是傷口出現的時間點還是對方房裡的血泊,事態幾近難以說明卻又無法追究的地步。

畢竟,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麼呢。

輕握住友人的手,他柔聲道:「一個人撐不住就兩個人,我會牽著你走,讓你安全的走過這段時間,無論要花多少時間。」
關於傷口這點,祈昊辰自己也感到很茫然,他腦海裡是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知道是誰會在那種時候進到他房間,也不知道家中那兩位有沒有被通知,照理來說應該會有的紛爭他卻是完全沒有印象,當意識到時人就已經在這了。

不過真要說的話,這樣或許還比較好吧。

拉住滿的手放到自己臉頰上,祈昊辰閉上了眼,鼻息間夾雜著濃厚的疲倦,「我真的好累......這次能不能停下來,讓我好好休息一下......」

一路走來,明明也才二十六年的時間,他卻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走了一輩子。

太過沈重、太過黑暗,而顯得特別漫長。
「昊辰也走了很長的路呢,辛苦了。」任憑對方抓著自己的手,滿不多動作,盡量不移動到友人臉頰上的手,隨後慢慢地枕在軟枕上。

紫眸緩緩眨了下,他看著眼前的朋友,心雖平靜,卻仍無來由地帶著幾絲憂慮。

抓不到距離的感覺,好陌生。
耳聞友人那帶著溫柔的話語,他沒有應聲,只是靜靜地沈澱著心情,試圖讓自己不要陷在情緒漩渦裡太久,而身旁的人也不再言語,整個空間頓時只剩下寧靜。

幾分鐘過後,當他睜開眼時看到的卻是滿望著自己,一副放空的模樣。

抬起原本拉著對方的手,摸了摸對方軟嫩的臉頰,祈昊辰輕輕勾起了笑容,「滿在想什麼呢?還是累了,想睡覺啦?」
突來的暖熱喚回他的注意,視線重新聚焦於友人身上,眼角邊那隻包著繃帶的手像是提及了那些憂慮的來由。

「只是想到以前的事情。」漾著淡淡的笑,滿直視著眼前人的雙眸說道,帶著友人的手回到被子裡,就怕人冷到了。「昊辰第一次抱我的那天晚上,我們有做了個約定,你還記得嗎?」
很快就想起對方說的是哪一天,那時候的事或許再過個幾個月,他都還是無法忘記。

畢竟那兩天累積下來所發生的事也確實足夠令人印象深刻。

「你是說......不要不告而別嗎?」

還記得那似乎是朋友第一次對自己提出什麼請求,而且那時候的他們才剛認識沒多久,卻已經像現在這樣躺在最靠近彼此的地方。

也記得自己曾說過對方的光太過耀眼,可現在卻成了唯一還能帶給他溫暖的光,明明才幾個月的時間,他們倒是經歷過不少波折,說來也是很奇妙。
「嗯,昊辰還記得。」眼角的弧線被對方的回答刻得更深,卻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

滿替自己帶上被子,掩蓋住在冷空氣下暴露的肌膚。

「生命的離開有時候是不是連道別都沒有辦法……這種事我是明白的,只是不太習慣——嗯、這麼說也不對,我只是沒有遇過這種事。」望著友人濃黑色的眼眸他說,語氣聽來似乎有幾分徬徨。「聽你剛剛和我說的事情,再想想前天晚上看到你受傷的樣子,就有種……」

滿緩口氣便轉移了視線,瞬時垂下的眼簾擋去大半圓潤的紫色,他嗚嗯一陣子,沒能將最後的話說出口。

細眉微微皺起,滿苦笑道:「抱歉,如果這麼說會讓昊辰不舒服,我道歉。」
看著對方皺眉的模樣,他翻過身平躺在床上,隨後緩緩吐出口氣。

他似乎能猜到友人沒說完的話是想表達什麼。

他看過不少生命離開,有陌生的、有珍愛的,還有來不及認識的,其中有些甚至曾被他接手過。

而他也想過要主動了結自己的性命,在那些曾牢牢牽住他的手都放開時。

「我其實......一直都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活著。雖然能認識學長、能遇到許多有趣的人是一件很開心的事,但似乎,也僅此而已。」他閉上了眼,在黑暗中細細回想著那些曾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面孔,輕聲說道,「只有在跟院長和小曦相處的時候,我才能真正感受到原來活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回過頭看向及時朝他伸出手的滿,祈昊辰露出了抹很淺的笑容,「跟你相處的時候也是。」
當那些人身上出現自己無法介入的原因時,最終他還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人離開,畢竟他很清楚,自己身上並沒有能讓對方為了他而不離去的理由存在。

無論他有多希望對方留下,但個人意志並非為一個值得一個生命為他消耗時間的代價。

討厭。

明明友人在伸手可及的位置朝著他笑,即使如此,殘存在心裡的不安似乎遠遠多於喜悅。他不喜歡這個狀態,這讓他覺得自己實在不知足。

「那現在,昊辰還會有那種想法嗎?」滿細聲地說,宛如氣音的語句裡滿是憂慮。「不明白為什麼要活著……什麼的……」
凝視著那雙紫色杏眸,他看著從中隱隱透露出的不安及憂慮,接著搖了搖頭。

「我啊、唯一想要的就是待在重要的人身邊,看著那個人幸福開心的模樣,在我感到累的時候能得到一點支撐,這樣就很足夠了,只要這樣,我就能有足夠的力氣繼續走下去。」再度伸手輕輕觸碰上友人的臉頰,他柔聲說著,「即使自己的事想不明白也沒關係。」

「但我不知道滿怎麼想。」隨即收回了手,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不知道這樣會不會讓你覺得太沈重,也不知道......你願意陪著我多久......」
「我會陪到你不需要我為止。」他想也不想的就這麼說,語氣甚至有些急促,甚至伸出手將對方的手牽了回來,放在自己的掌心間。「陪著你到所有事情都明朗,陪著你到找到新目標,屆時也可以因為自己而開心的時候。」

比起對方口中的沈重,他倒希望重量能夠再重些。一直以來那些過輕的牽連正是因為輕如鴻毛,他才只能在飄渺不定的牽繫中不安的擺盪。

「昊辰要多少支撐我都會在,力氣不夠我也會分給你,這對我來說並不是沈重的事情,我也希望昊辰能夠再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滿似乎沒注意到自己正慢慢的朝著友人靠近,除了滿心想讓對方聽到他所說的一切外,更多是滿溢於心的期望。「我希望昊辰能過的更好,讓生活中也有你所期待的事情,所以我會努力、努力再讓你現在的生活變得更有趣、更開心——」
「嗯。」看著友人略顯激動的模樣,祈昊辰漾起一抹笑容,輕聲應下。

主動拉近兩人所剩無幾的距離,他將額頭靠上牽著自己的那隻手,慎重而又衷心地說道:「謝謝你。」道謝的話語他在今日都不知已經說了幾次,但他卻覺得無論說得再多,都遠遠比不上滿所給予自己的承諾,「還有滿願意陪著我,我就很開心了。」
「唔……」友人的反應令他回過神,此刻才收斂起方才稍顯失控的情緒。

而那抹微笑似乎也成了黑夜裡的白光。

滿發愣半晌,直到昊辰的聲音傳入耳中,遲鈍會兒後他匆匆地接話:「昊辰開心就好,這才是最重要的。」

語落後,他忍不住呼了口長氣。

心跳的、太快了——
「滿也要開開心心的,你也很重要。」他抬起頭朝對方這麼說道,卻只見友人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那副有點傻氣的模樣讓他忍不住伸出另一隻手揉了揉滿的臉頰,「你這是什麼表情啊?蠢蠢的好可愛。」一邊說著,他輕笑了聲。
唉、我現在是什麼表情?

「我哪有什麼表情……」他嘟囔了聲好反駁對方,幾秒鐘後赫然發覺彼此間近到不可思議的距離下,咫尺距離前的友人,滿喃喃道:「只是覺得……昊辰笑起來很好看而已……」
「哪有什麼好看的......」忍不住把臉往棉被裡頭縮,祈昊辰只露出一雙眼睛,有些害臊的回應著,「滿一定是太累眼睛都出問題了,趕快睡覺!」說罷,他還伸手去遮友人的眼,想要阻斷對方的視線。
「唔喔!」滿驚呼了聲,友人那張好看的面容剎時間消失在視線中,念在對方手帶著傷的狀況下不敢隨意亂動,他只好動動嘴做上回應。「哪有問題……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不是也說了,覺得昊辰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嗎?你忘記啦?」
「怎麼可能忘記......」就是因為那一次的相遇,才得以認識眼前的朋友,更何況才初次見面就能有如此良好的互動,讓那天的事又顯得格外印象深刻了。

而且那也是他第一次被剛認識的人捉弄成那樣。

「滿從那個時候就很喜歡逗我玩。」放下手,他抬眼望向對方語帶埋怨地說著。
「因為昊辰的反應總是很可愛嘛,況且我也是真心在稱讚你呢,你有感受到我的真心嗎?」這回換他伸出手,主動地觸碰友人外露在棉被外的肌膚,指尖慢挑地在對方額前輕畫,隨後在上頭點了點。

「這裡,我都不知道親幾次了。」滿笑得燦爛,往昊辰又靠近了些。「而且你都不會拒絕,就是喜歡的意思吧?」
「唔、」連忙掩住自己的額頭,眼見對方突然往自己靠近,祈昊辰乾脆整顆頭縮到棉被裡去當前鴕鳥來,「那還不是因為你都親的很突然,根本來不及反應好不好!而且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愛親人的,你是什麼親親怪嗎......」
「嗯……我也不知道,我很少對人這樣呢。」面對有人的問題,滿剎時停下動作思考了會兒。

親吻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很神聖的事情,禮儀交際也會有需要吻手、吻頰的狀況,然而帶著某種珍惜的心情去親吻著誰,這又是另一回事了。

「每次親昊辰的時候都是想著『好想要珍惜這個人』、『想要寶貝你』的這種感覺,就覺得這麼做的感覺很好。」說完,他刻意用頭撞了下縮在被子裡的小兔子。「如果昊辰喜歡我會繼續做喔。」
「滿在說什麼啦——」縮在棉被裡的人悶著聲音喊了句,他似乎在一瞬間都能感受到臉頰上燒起令人難以忽視的熱度。

只有這個,就只有這一點,或許是無論過多久都無法讓他習慣的事情。

「你不睡的話我要先睡了!晚安!」也不管自己會不會被悶死,祈昊辰就這麼維持鴕鳥型態翻了個身背對友人,直接逃避回答那個喜歡不喜歡的問題。
額前觸感消失的瞬間他唔了聲,滿看著成為一團被子球的友人輕笑,慢慢退回自己的位置時道:「不喜歡我也不會繼續,我可不想讓昊辰討厭我呢。」

躺好後他拉了拉被子,安安穩穩地平躺在床舖上,這才慢慢地闔上眼。「晚安,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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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個笑話:朋友 (ㄍ
幹啊還在散步 我要瘋ㄌ
超想...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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