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通知,雷根跟著司書的腳步來到展示間的會客廳,在大廳內,只見有些血奴、凡派爾也都待在這裡,被稱作溫柔先生的克里斯多夫就做在中間,那頭白髮讓他猶如慈祥的老人一樣,但是看他的面容,似乎又沒有年邁到哪去。
這樣的人,真的會屠殺整艘船的人類嗎?
他找到朴姜樺,立刻就走到他身邊。只不過因為有許多司書還在,雷根只是肩並肩與他坐著,並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
克里斯多夫給朴姜樺一個不想要太過於靠近的感覺,雷根的靠近只是讓他抓著雷根的衣角然後稍微離人遠一些。
「他很危險。」壓低聲音對雷根說著,雖然僅僅只是直覺,不過朴姜樺現在可懂得分辨了,這樣看似親切和藹的人背後總會藏著甚麼樣的秘密,而朴姜樺也就跟這樣類型的人打過交道,他非常的明白。
雷根回頭看著朴姜樺,把腳步退回到他身邊,「知道了。」握起他捏著衣角的手,放到掌心握好,就這樣聽著克里斯多夫被其他人提問、一一回答著無關緊要的問題,還拿到新製作的衣服。
幾乎所有人都向會長、像自己的凡派爾與血奴表達了善意。
雷根一開始還有些被克里斯多夫溫柔的語調和形象牽制,但他逐漸明白,沒有任何人會在這裡就跟讀書會的人起衝突。或許其中有幾分真心,但對比現下的情況,是否真心又如何。
這樣的氛圍只不過是虛假。
雷根也才明白,大家都在等待公開展示與之後的拍賣會。
——
回到展示間的路上雷根與朴姜樺之間是沉默的。
畢竟還有許多位司書在走廊上來來去,並不是一個好的對話地點。
直到重新站在朴姜樺的房間,雷根才把讀書會製作好的新服裝攤開來看了一會,有些忐忑不知該不該為朴姜樺穿上。最後他放下衣服,走到凡派爾身邊,盯著他漆黑的寶石,「我考慮了一陣子,我想,拍賣會如期舉行,對我們來說或許比較好一點。」
「我不想要……有太激烈的衝突。」在機構接受治療的日子以來,雷根一直都不太舒服,畢竟只要離開朴姜樺身邊,就總是會做惡夢、睡不太好。
「我想恐怕很難。」那頭灰白色頭髮的狗在這邊,就不太可能沒危險,就連方才那樣的場合他都能張狂的做出些什麼舉動而被制止。朴姜樺不覺得這會有什麼和平的結束。朴姜樺嘆了口氣,伸掌拍了下雷根的頭,想讓他安心一些。
「盡可能的小心一些就好。」朴姜樺看著那些衣物沒什麼興趣,坐上了習慣的位置,思考著那愈發濃烈的複雜香氣,總覺得有些微妙,克里斯多夫這男人到底想做什麼。
『已經不能過著沒有凡派爾的生活』這句話令朴姜樺覺得有些不安,不過他臉上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平靜,或許說出來會令雷根更為不安——這塊暫且先不提。
「……剛剛克里斯多夫靠近的時候,他身上的香氣越來越明顯。」
「不清楚這樣代表什麼意思,但要是能不接觸他就盡可能別接觸。」
直覺性的覺得危險,就如同看著里奧納多的感覺差不多,但是更加劇烈的是腦中的警鈴大作,或許是因為吃過虧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但是朴姜樺也不想要再犯錯了。
知道朴姜樺擔心,也的確知道有危險,但更明確的雷根並不清楚,因此也只能應了聲好,「但是我聞不到他的味道,你說的那種氣味,只有玫瑰的味道。」在那樣的場合下,雷根其實不太能集中精神。
朴姜樺只是輕嘆口氣,「雖然玫瑰氣味也很難受,不過克里斯多夫更讓人覺得危險。」畢竟人類沒有像凡派爾那樣有敏銳的五感,所以雷根自然會察覺不到也很正常,克里斯多夫讓朴姜樺的警鈴拉響了,可以的話並不想讓雷根深入太多。
「……。」朴姜樺站起身對著雷根伸出手,只是拍了拍他的頭。
雷根往上看著朴姜樺,沉默了一陣,把他粗糙的大手抓下來握在手裡,「不管怎麼說,下週就是公開展示了。」他更過分了一些,側靠在凡派爾寬大的肩膀上,「我不知道公開展示是怎麼回事,但是感覺很令人不舒服。」
「你有看過那個場面嗎?」
「曾經。」但一隻手數的出來的程度,但里奧納多並沒有打算讓那時候的朴姜樺知道太多事情,而他的顧慮也是很正常的、就如同現在一樣,若要是朴姜樺知道太多,就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一群人對著"商品"品頭論足的。」想到自己之後也會是在那場合,成為『商品』之一給人評論定價,不過朴姜樺情緒上不太有起伏,只是接受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在那種場合中反抗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我會待在你旁邊,如果那些人想對你做什麼,跟他們同為人類的我至少還有跟他們對話的機會,我想。」在遇到凡派爾以前,雷根見過最多的是人類那些邪惡的嘴臉,想到那些人類做過的事情便感到胃部有些酸澀、腫脹。
「朴姜樺。」他環抱住了朴姜樺的整個手臂,有幾分不安的樣子,「你真的會想跟我走嗎?」畢竟那個讓朴姜樺看都不看他一眼的里奧納多就在這,對於朴姜樺的過去,他心中的感受是很複雜的。
「……。」朴姜樺有些愣住,這個問題有些難回答,但不是沒有答案。就在他張嘴想要給出個答案的時候雷根的回應讓朴姜樺硬生生地將回應給吞回去。
「……」
「算了,你也不用回答我。」雷根閉上眼睛,靠在凡派爾的肩上假寐。他試著不去在意,他也不想在意,但是朴姜樺曾經冷淡的眼神還是讓他感到胸口泛疼。
「……嗯。」如果他現在不想聽,朴姜樺也不會講。只是這個問題早就有個定案了,朴姜樺確實會跟雷根走,他也不會再次出現在里奧納多面前;況且就算他逃不掉、也至少要讓雷根逃出去這裡。這裡根本不是那麼好的地方可以待著,尤其雷根才被從一個凡派爾身邊解放過上自己的日子,卻又因為自己的關係再次地回來這裡。
這讓朴姜樺覺得自己跟雷根牽扯上關係總會拖累他,但是他卻一次又一次的對自己伸出手。
「……抱歉。」最後只將這句話說出口,朴姜樺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道歉,但是他只是覺得或許這樣可以安慰到雷根一些,還因為手銬的關係所以有些彆扭的姿勢拍了他的頭。
接下來不管發生甚麼事情,就算要付出性命朴姜樺也想讓雷根可以好好活著逃出這裡。
畢竟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