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蓁曾被別人說過,她是攀上高枝的麻雀。
她的家族很龐大,但是資質卻一個不如一個。好不容易似乎是熬出頭天了。那霍明光卻不顧霍家養育之恩,當上丹城派城主後,霍家小輩一個也沒有提攜,一個人逍遙自在的在丹城混的風聲水起。
直到霍蓁拜入了霍明光門下,充滿泥濘的大鍋又難得的沸騰了起來,陳年的污垢又隨著黏稠的液體被翻了上來。
「阿蓁啊。」霍蓁叫不出來的老婦這麼說道,「我們家的阿澤啊⋯⋯」
霍蓁沒有回答,因為她不知道阿澤是誰,也不認得眼前的婦人。她只是跟以前千百個日子一樣沉默的站在牆角。
「夠了。」霍明光沒有說話,反倒是他身旁的青衣男子說道:「別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走了。」
男子面容俊秀,劍眉卻深深的鎖起,青色的外掛隨著薰風飄蕩,任誰都不能否認這位俊朗公子的不凡,但偏偏他嘴裡吐不出好話:「嘖。一邊優柔寡斷,一邊市儈不知恥,我分不清你們哪個比較糟。」
霍蓁曾被別人說過,她是混在鳳凰裡的麻雀。
修仙之途漫漫,他們說即便仙途永無止境但是在最後鋪著金銀財寶。霍家的子嗣們搶破頭也想一窺仙者的世界。
但是霍蓁知道,在仙途的那一端沒有金銀財寶,也沒有忘卻塵世的快活,只有與常人一般的七情六慾。
即便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修仙的資質再怎麼優秀——
都還是有可能因為心不在焉掉進湖里。
「⋯⋯師尊。」霍蓁規規矩矩地跪在了城主的床榻旁,看著葉芸安為霍明光上藥。
「師尊可千萬不要亂動。」城主的五弟子道:「即便是神仙也會因為傷口一直化膿而沒命的。」
「芸安啊⋯⋯」
「師尊先禁個五天的足吧?一個禮拜掉進湖裡三次不誇張嗎?」
「⋯⋯是還蠻說不過去的。」
「這就對了。」葉芸安吐了吐蛇信子,從床榻上站了起來,「麻煩師尊克制一點吧?柔安,盯著他。我還有弟子要照顧,這邊拜託你了。」
「嗯。」
拉門被緊緊地闔上了,似乎還被下了咒,霍蓁看了一眼師姐離去的聲音後,調整了坐姿,直勾勾的盯著霍明光。
「⋯⋯。」
「⋯⋯。」
「柔安啊。你倒是說說話。」
「我沒什麼想說的。」霍蓁細聲細氣的說。似乎是有些困惑:「我一直都沒什麼特別要說的。」
「⋯⋯也是。」霍明光躺回了床榻上,喃喃自語道:「唉,又到了這個時節了。」
「您說的是丹城的靈器拍賣大會嗎?」
「嗯。真麻煩。」城主抬起了手臂遮住了眼睛,「霍家的人又會湧進來了。」
霍蓁點點頭,端了一杯茶放在對方身側。
「幫我把桌上的信都燒了吧。這些爛事啊⋯⋯」他聽到了對方窸窸窣窣收起東西的聲音,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城主的關門弟子拿起了桌上的信,看著落款筆力雄健的霍字不由得微微苦笑了下。
霍蓁曾被別人說過,她是攀上高枝的麻雀。但是即便攀上了高枝,她依然與鳳凰一起煩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