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他收到了牧羊的訊息，詢問自己有沒有時間面對面談談，朔也就索性的答應對方的邀約。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今天的行蹤，就這麼直直地踏進了速食店面，也沒有買任何食物，看起來等等還有事情要去處理。

他往對方的方向走去，直直坐在對面。
「嗨，抱歉我晚來了，怎麼了嗎？」

「你今天不吃嗎？」他想先圓個場，好替自己鋪路。
又或者說，他在抑制自己好不容易得以往前爆衝的情緒。

像是怕嚇到對方，他輕輕地側著頭，等待對方回覆那其實無關緊要的問題。

心臟的速度再一層往一層向上加速，
　　　　噗通
　　　　　噗通　
噗通！

他抓了抓自己的腦袋，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
「我晚點得去一趟警局，想說和你談完就差不多出門了。」

朔沒有說明原由，也沒有告訴對方是關於什麼事情，雖然認識他的人大概都知道了。
「你吃沒關係，所以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本就觀察到對方看似疲倦的神情，但他萬萬沒想到隨口一問會得到如此沉重的答覆。
要去警局做什麼，他多少有些頭緒，於是，罪惡感像漲潮般湧上。

「你願意聽嗎？」他小心謹慎地問，並向對方擺擺手示意自己不餓。
這下擔心稍稍蓋過了緊張的情緒。

「說吧？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他點頭道口。

朔表現得很平靜，毫無任何分神，他看似直視著牧羊。

「你幫不上忙的。」他扯了一個強硬的微笑。
這是事實，從很久以前就明白的。

第一次被對方如此專注地注視著，這反倒讓他將身子再蜷縮了幾分。

「但是謝謝你願意聽我說。」

「從前從前......」他再度啟唇，以一種輕柔的語調開始，就像自己在孤兒院幫孩子們朗讀故事那樣。

「少年鑄下了無法挽回的錯。」嘴唇在發抖，「他親手毀掉了屬於他的『家』。被送去孤兒院時他沒有任何怨言，因為能夠來接他的家人，已經沒有了。」

回憶在腦中盤旋起來，他拿起一旁的檸檬紅茶啜飲幾口，希望能壓下幾分過度發酵的情緒。

「少年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別的地方，在此處，會有著迎接他的人們到來的那天。」他無奈地笑笑，「即便不是每日每刻每分相處在一起。」

他就靜靜地聽，沒有插話給予對方尊重，
按照他聽到的以及理解，或許是在指自己與平常會聚集的朋友吧？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接著吐出後續，「但少年，更沒有想到」
「有顆芽在自己心上紮根，開始生長了起來。」搖了搖檸檬紅茶的玻璃杯，他將剩下的一飲而下。
「他稱它為『寄生植物』。總有一天要抹滅掉的存在。」牧羊將視線往下，看著自己的胸口。

「即便如此，少年下不了手。於是他任著它暫時生長，在沒有妨礙到那棵......很珍貴很珍貴的盆栽之前。」

「只是，」他抬起頭，「差不多了啊！......」

啊咧......？
眼角傳來濕熱的溫度，牧羊認得那是什麼，但他卻無力去阻止。
在言語上他便已經耗費掉他的所有。

「我喜歡你，月翔。」
認真的口吻中，後面兩字咬的特別清。

他終究還是找自己談了清楚，這是朔很清楚的事情，但他以為比想像中的慢上很多，沒想到今天第一次被找出來約談就是這麼大的事。
與其他人談過，但朔總是找不到一個好的立足點。

他沉默了一會，看著對方的眼淚滑下。
再這樣傷痕累累的人身上，他好難以說出口。

深呼吸，他坐正，不再以抱胸的姿勢面對他。
他也不在乎對方是用真實的名字稱呼自己，就這麼一次。

「對不起，我沒辦法回覆你的心情。」

他低下頭，認真地說。
或許他不夠認識牧羊到足以願意接受，相反的對方也是，在這裡的一切是真實的，真實的很難以接受。

「我一直把你當作朋友，其實也知道你是用什麼心情再和我相處的，但我一直覺得你說出口前我不會亂猜疑，牧羊你是個很不錯的人，很謝謝你喜歡我。」

彷彿已被寫好的劇本，只是對方在那上面寫上了劇終兩字。
僅此這樣。

傾盆大雨隨著一字一句的答覆下了下來。

「對不起......」少年的聲音顫抖著。

「可以不要走嗎？」

「一下下就好。」這是他第一次央求對方，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淚水打在桌面上，反彈的水滴沾溼了他的衣袖。

他就像是膾子手斬去了對方的希望，罪惡感也隨之從胃裡翻攪而上，這是他少數拒絕別人的情況。
朔安靜地望著四周，這個角落並沒有什麼人，自然而然地起了身子。

他走到牧羊旁邊，伸出了手拍拍他的髮。
「雖然我可能不適合當安慰你的角色。」
「但有讓你好受一點就好了。」

他低下頭，隨後沉默，只是簡單的撫著他的髮絲。

牧羊突然討厭在這個世界五感會更加敏銳，指尖的溫度、手指的形狀，直至對方像在呵護易碎物般的力道，都從頭頂向下蔓延、蔓延。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像條鯨魚，等待著沉入海裡的最深處。
人們稱之叫「鯨落」，但自己的情感並沒有與那幅景象相稱的淒美。

「你該走了吧？」勉勉強強地、他才又擠出一個微笑，眼淚隨著少年抬起頭在空中飛舞。
像某種結晶，或許承載了一些感情，然後在空氣中消失，不知道滴落至何處，再也找不著了。

他淡淡給了點笑容，什麼話也不說。
很明白的知道現在說什麼安慰都只是傷口上灑上鹽巴。

最後鬆開了手。
說。

「謝謝你，也很抱歉。」

他轉身離開了速食店，在大門口吐上深深的嘆息，也就這麼離開了。

他並不想聽到道歉，然而他也沒有被賦予選擇權，在這場戀情中，從一開始便是。
「祝福你。」他向著已然空無一人的門口，

「請一定要幸福。」

在那之後，傾盆大雨暫時沒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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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牧羊好好的

感謝朔中

祝福牧羊找到更好的人唉呦威

ZHO20210201: 他會的

sssc_01: 不要罪惡

彌狐請你們吃糖葫蘆

摸摸牧羊

pan64025:

SSSC13: 謝謝十三中，他只是需要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