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不打算後悔的思考了三秒，同時看著眼前如同電影的現場——卡車突然爆炸造成巨大聲響與動靜，後方貨箱因為爆炸而飛起，在路面上不斷翻滾敲出各種深沉的聲響、劃出長長痕跡。

須臾捏了捏眉頭，覺得有點煩。

現在已經在快要離開蓆蘭島的位置，本來就沒什麼人，須臾自己都沒剩多少魁儡機帶著，而那個貨櫃中又傳出深沉的拍打聲，「除了脫腦都能登出回家……」須臾喃喃自語著。

貨櫃發出的拍打聲帶給Ｖ一種急躁的感覺，他將手放在貨櫃箱上，以眼神示意須臾打開流法者軟體後、決定伸手打開貨櫃門。
從貨櫃跌出來了幾個模樣奇怪的少年少女，似乎並不像正常人那般有著反應。

「是受癱瘓了還是魁儡機？」
須臾想湊上去觀察這些人的狀態，卻突然被Ｖ一把拉入懷中。他正想反抗，卻立刻感受到一陣刺耳的雜訊並伴隨著奇怪的扭曲空間，Ｖ的武器庫受反應的打了開來、似乎正要發動攻擊。

須臾覺得這些少年少女穿著過時老成的服飾令人懷疑，但對方幾乎發狂似地呼喊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邊是地獄？我們有成功變成吸血鬼嗎？」

「我、我獲得永生了！我再也不會變老了！我再也不會變老了！」

清醒的人猶如瘋子，須臾往貨櫃裡頭看，人數不少、估計醒來也是這狀況？或許同一箱總不至於差太多。
只不過在那些人如同瘋子般歡呼雀躍的時候，有個瓶子黏著紙條滾落到了兩人的腳邊，須臾彎腰撿了起來。

珍珠瓶子華麗透明，裡頭還裝有乳白色的液體。他搖晃了一下，看見底部「अमृत」，須臾看了眼翻譯機顯示為「梵文：甘露」。

拿起了一旁的紙條，彈出的視窗顯示了這是一個文件包，裡頭的資料倒不像是紙條的資訊量，只是掃幾眼，須臾就能確認這個資料是在解釋這個瓶子內，也就是名為甘露這個物品的資料。

「……嗯？」須臾閃爍著虹光的眼眸注意到了前方走來了專著整齊的男子。

紅髮男子遮住自己的樣貌並舉起手，Ｖ瞧見他手上握著槍似乎正要朝須臾開槍、而與此同時他還聽見了汽車高速行駛的聲音，並正往自己與須臾駛來。

常見的殺人滅口雙保險，Ｖ是見多了。

不過這裡並不是現實，所以挨子彈不會死、而且他也並不害怕挨子彈。
Ｖ將須臾護著、讓他不在手槍射擊軌道內，並操控著武器庫轉往駛來的卡車射去，試圖讓車的行駛位置偏離。

卡車最後歪斜的撞在距離兩人不遠的路燈上，殘破不堪、並隨後爆炸；而受到幻影攻擊的Ｖ摀著被手槍擊中的地方、感受疼痛的跪下。

就在Ｖ遭受槍擊、卡車爆炸的瞬間，其他貨櫃卡車就像是早有預謀般，被不知從何出現的人一一開走一台不剩，但須臾現在沒有心思去想這些東西。

「維吉爾！」
已經不想管太多的把傀儡機都叫到身旁戒備，須臾蹲下來一把抱住了Ｖ，他激動的呼喊著。
Ｖ沒回話，他隨後觀察了對方摀著的地方，那既沒有鮮血也沒有飄散的代碼、這才稍微安心，他捧著人的臉看著，臉上透著擔心。

「很痛？你怎麼沒有閃開？你的效能呢？」

Ｖ痛苦的幾度說不上話，他輕擺手表示沒有大礙要對方不要擔心、而後只是慘白著臉點了點頭表達疼痛。

「沒躲開是不想要你受這種苦……」

他在須臾懷中休息了一陣，又想起剛才的車及人，轉過頭想查看卻被須臾死扣著不能動彈。

「人跑了車燒了、其他的也被開走了，看來是不想要我們繼續查下去才攻擊我們。」

須臾感到生氣，不知道該氣攻擊的人還是要氣來蓆蘭島的自己，最後悶悶地說著：「你快點回日本，我們別再上海涯了。」

Ｖ大概明白須臾擔心的東西，他勉強笑了一下，握了握須臾環著自己的手。
「快了，很快。」
「登出吧，我們回別墅。」
他安撫著須臾，硬要求對方早自己一步登出；兩人先後回到位於蒂爾丹嘉菈島的共同資產，Ｖ則是攤躺在床上休息，畢竟連中四槍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

也不知道要怎麼讓Ｖ感覺好一點，只能坐在Ｖ身邊看著，海邊別墅寂靜的可怕。
儘管一點傷口都看不到，但Ｖ身上實質存在的傷痛讓須臾一點也不好受。

須臾兩手撐在Ｖ臉邊，不知道對方身上究竟哪裡痛，也不敢碰到對方，停頓了許久低頭輕輕的吻了一下Ｖ。

「我不喜歡受傷，更不想看到你受傷。」

時間過去約莫二十分鐘，Ｖ緩緩睜開雙眼。

是蒂爾丹嘉菈島別墅的天花板。
他想著。

半透明的資訊框很容易看見了Ｖ睜開了眼睛，須臾把眼前一大堆屬於甘露以及相關查閱的資料往旁邊一推，反正已經看完了。

「醒了？還痛嗎？」須臾探頭看著Ｖ，略長的髮絲垂落到Ｖ臉上。

「不痛了。」Ｖ伸出手壓下須臾的頭，親吻上對方的唇。
「剛在看資料？」他坐直了身子拉著須臾的手。

「嗯，總是要看一下到底什麼鬼東西搞得你受傷。」須臾把資料窗移到Ｖ也能看清楚的地方，只是上面密密麻麻的一堆字。

Ｖ看了一眼，旋即躺在須臾的腿上。

太多文字了他看了就暈。

「那你有看出什麼嗎？」

須臾看Ｖ躺到自己腿上，手倒是自然的揉著對方短短的頭毛。
「哦……就海涯有問題唄。」須臾看著資料嫌棄了一下，「物品講解跟宗教的東西混在一起，講起來真是煩死了……」

然後嘆了一口氣，認命的當作解說專員。
「我們撿到的這個物品呢，叫做甘露，印度神話中的長生不老藥就是這個名字。」
「如果給我們這些真實人類喝下去，就會刪除原本的遊戲數據成為脫腦智慧，但是同時也會失去一部份重要的身份數據，看起來是不能夠自主選擇失去什麼……算是劣質的脫腦備份。因為沒有了原本數據，我想真實世界的身體也會腦死或死亡。」

「那這東西就是吸血鬼傳聞裡的？」

Ｖ思考著先前他們在『夜店』聽到的詭異內容，再加上剛才從貨櫃裡頭那些喊著要成為吸血鬼得永生的奇怪少年少女。

「他們難道不知道喝了會有什麼後果？太奇怪了吧……」

「就是了啊。」須臾眨眨眼，「脫腦智慧的事情很少人知道啊，不合法又貴又只能在海涯實現，雖然最後一點是最大的問題。不過成為脫腦並沒有未來，也是我後續追蹤客人資料才發現的，脫腦智慧在海涯中竟然無法登出還會被判定為網路成癮，海涯對於網路成癮是有懲罰的，所以脫腦總是需要想盡辦法獲得效能。如果剛好是流法者，事情就會更殘酷了。」

「不論他們知情或不知情脫腦的下場，追求永生的人永遠不會少，無數有錢人為了續命會花上大筆金錢，就算有副作用是吸食血液、奪取他人效能這種事情，在遊戲中也模糊了這種傷害他人的界線。」

「況且失去肉體或許能夠擺脫更多的病痛，這份永生依然讓人嚮往吧。」
須臾像是低語的述說著。

Ｖ點點頭。

的確從古至今都有不少這種例子。有錢人為了能夠永生，聽信奇怪的偏方傳言、喝血吃人肉，就不用說在這個沒有病症還能夠實現各種可能的海涯遊戲了。
不過他也的確沒聽過所謂的脫腦。

「不過怎麼說呢，我還是不想要放棄當真的人類。」

「我也不想，追求永生的人也不過就是害怕面對死亡這件事情，永恆、永遠、無限的時光他們真的理解了嗎……」

須臾講完沉默了一下。

「現實一點來說，既然遊戲中出現了這種劣質版的甘露，我想現實中的脫腦備份技術也是有問題的，確實也有問題。也許只是某種計劃中的一部份，甘露才是真正要的目標，畢竟吸血鬼傳聞都已經到達了有確切地點的狀況，我想這樣因此成為劣質脫腦的人數不會少去哪裡。」

「那麼誰開始了這個危險計畫……」須臾喃喃自語，腦中突然閃過了之前Ｖ塞給自己的東西。

逢迪亞不可信任。

「逢迪亞……」

Ｖ睜開了眼睛。
「澤海，記得那個夜店門口的符號嗎？是不是在哪裡也看過？」

「有，跟黑色卡片、甘露的文件，還有你帶回來的那個箱子裡文件都一樣。哦，說起來那文件裡頭就直接寫了逢迪亞未來基金呢。」

須臾很快就想到，然後疑惑的嗯？了聲，總覺得好像有那裡不太對勁。

「這幾樣東西站在同樣立場倒是能理解，黑色卡片明明是相同符號卻是說……看見真象。」須臾把黑色卡片翻了出來，注意到一行之間沒太在意的句子──帶你找到梵的淵源。

「那留下黑色卡片的人是希望我們阻止這一切嗎？」

V又再度闔上眼。
老實說他對於這些虛擬的東西並不是很在意。

「如果不是的話應該也不會留下這個東西？而且還是在流法者之夜……」
V回想起當天的情形，的確是奇怪無比。

「不過這幾張卡片都是憑空出現，是系統給的？」

「肯定，否則也是系統相關者給的。畢竟去中心化就是個假話，現在事態大概無法阻止了，所以才出現這些東西。」須臾翻弄了一下黑色卡片，又丟回流法者資料庫。

「所以你什麼時候回日本？」

V挪了挪身子。
「我最近會聯繫一下中間人，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出國吧。」

須臾還是不太滿意。
「不然就換我去找你。」

「不行。」
V差點彈起來。

須臾張了張嘴像是很不滿意想再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剩下。

「你快點回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