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亞斯德斯克,熱鬧得不似平常。
丹妮卡看著一個個貴族拜訪此地,無一不是往展示所的方向過去,她沉默地跟在那些貴族後方不遠處。熟悉的舉止、談笑與華麗無比的服飾,全都彰顯著貴族本身的高貴與高傲氣質,這些都讓丹妮卡想起過去服侍公爵家的日子。
當初那些宴會裡,這樣的景象沒有少見過。
可是這都不是她最在意的,她在意的是此刻被人當成物品一樣觀賞、議論的菲爾曼。一到展示所,她靜靜等候貴族們一個一個進去、出來,直到輪到自己為止。
「這個也不行啊……寶石的顏色太淺了。」
「我覺得長相也不好看,換下一間吧。這裡就沒有品質好一點的嗎?」
「果然禁不起近看啊,還以為找到寶了呢。」
丹妮卡聽著這些話,一度都要以為自己走錯展示房。寶石顏色太淺、面容難看,這種形容她從不認為可以套用在菲爾曼身上。站在柵欄外,看見菲爾曼的頭正被路沛固定著供貴族欣賞。他坐得筆挺,頭髮特地梳理過了,也早已換上當時為他裁製的服裝,是那麼華貴優雅。
哪怕丹妮卡認為他現在這樣太屈辱,他也沒有畏縮,並直直地注視著所有前來觀賞他雙眼的人。每個看過他雙眼的貴族都搖搖頭,丹妮卡就知道大概是幻視起了作用。不過幫忙的路沛始終溫和有禮,表現得如同平常,於是門口負責讓貴族聞醒神精油的司書便沒有察覺任何異狀。
幻視一事,菲爾曼不提,丹妮卡從來也不知道。當時菲爾曼耐心地和她解釋,也說了這個能力攸關他在貴族面前呈現的模樣。丹妮卡想來也是,鑑定報告書上的分數清清楚楚的列出菲爾曼的寶石多珍貴,他太輕易就能被人買走。
但此刻看著菲爾曼坐在那,運用著普通人看不出的能力混淆貴族的認知,丹妮卡也並不好受。她更靠近了欄杆一些。
路沛的視線跟著一個個進來的貴族,從門外窺視的一臉期待,到近看後毫不掩飾的失望神情,這之間的落差太大,為了不讓門口的司書過度起疑,他一一安撫了每一個失望的賓客。
「下一間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壓軸當然要往後放呀。」路沛開著順從貴族心情的玩笑,臉上的笑容雖然有些僵硬,但不熟悉他的人或許看不出來吧。儘管嘴上的話或多或少會貶低菲爾曼這點讓他並不好受,在這時也只能先忍忍了。
「啊,丹妮卡,午安。」趁著門口還沒有探出下一個人的影子,路沛和丹妮卡打了聲招呼,放鬆的微笑向對方傳達了目前一切順利的訊息,「你想進來嗎?」
「午安,路沛。」
丹妮卡看見路沛的笑容與沉穩的眼神,就明白情況都還在掌控之中。所以也平靜地打了招呼,隨後走進了牢房內。路沛暫時鬆開了手,菲爾曼才終於得以扭扭脖子,稍作休息。但他一聽見熟悉的聲音,立刻就又抬起頭,朝丹妮卡看去。
「午安。」菲爾曼也跟著打了招呼,明明是如此精心的打扮,他的模樣卻十分疲倦,勉為其難地才撐起一個笑容。
「都還好嗎?」丹妮卡明白今天一天對菲爾曼來說都是折磨,也是羞辱,可是她除了在一旁看著,別無他法。
她只能將目光轉向路沛,看似不著痕跡地詢問這段時間以來的狀況。
「抱歉……辛苦你了。」雖然彼此都明白現在的狀況是逼不得已,但看到菲爾曼疲憊的神情還是道了歉。
路沛搬起房內的單人椅,放在丹妮卡旁邊。
「目前都很好。」他又看了一眼菲爾曼,在沒有被幻視影響的狀態下,眼前的凡派爾就算一臉疲態也掩蓋不了他極高的價值,聽說是藍色的吧?會是怎樣的藍呢?
「還沒有一個人說出想要呢。」當然,所有進來的客人都看不到這雙美麗的寶石眼。
路沛也趁著屬於丹妮卡單獨鑑賞的時機,靠著柵欄稍作休息。
「那再來……您有什麼打算嗎?」路沛想起了岡薩雷茲交派的任務,便直接向知情的丹妮卡問道。收容人在展示會期間本來就可以待在展示房內,雖然原意是要由他們來介紹自己的凡派爾,但如果房內的司書不制止,他們要說什麼是沒人管的著的。
「不要緊。」菲爾曼聽到路沛的道歉,只是輕搖頭。這件事怪不得路沛,他願意來淌這趟渾水才是真正的不容易。
丹妮卡看著路沛拿來椅子,便道:「謝謝。」
這個空間內的氣氛著實詭異,他們三人的身分也好,今天會遭遇的種種也罷。以這樣的形式聚在一起,並懷著不能再告知第四人的計畫,實在令人不舒服。不過聽見路沛說今日還未有想要菲爾曼的人出現,確實讓人鬆了口氣。
菲爾曼的雙眼如此明亮,不論裡頭裝載何種情緒,都美麗得想多看幾眼。幸好那些會來到此處挑選凡派爾的人,都不會見到這雙眼睛。丹妮卡或許還是生出了一些私人的情感,不願將這份美共享給會掠奪走他的人。
但面對路沛的問題,其實也是丹妮卡正在思考的。
「接下來暫時維持這樣到結束就好。」丹妮卡想起過來的路上,走廊上到處都是司書,儘管他們都親切地招呼著今天的「貴客」,但眼裡的謹慎與戒備她沒有忽略。公開展示的這幾天是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被立刻揪出來的非常時刻。
所以丹妮卡也不敢輕舉妄動,主要是確認那個稀釋劑確實有用。路沛將事情都處理得很好,沒有他,或許在今天就會有人提前看上菲爾曼……她知道這些人多的是錢,總有人能喊出無人能再提高的價格,一舉拍下菲爾曼。
「不過如果發生了什麼突發狀況……」丹妮卡看了一眼門口守衛的司書,將聲音放得更輕了些,「我和菲爾曼都希望你自保。」
「我的事情你們不用掛心。」路沛笑了笑,跟著放輕了音量,「頂多提早換個工作。」
他刻意說得輕鬆,其實真的被發現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受到什麼處置,但現在把不安傳達出去也沒什麼用處。
「時間差不多了。」路沛抬頭看了門上的窺視窗,門外又出現了滿心期待的視線,再不開門也會影響到後面參觀的進度,也可能會招來懷疑。
「您想待在這嗎?」他走回自己應該待的位置,向身旁的丹妮卡確認。
聽路沛這麼說,丹妮卡還是有些歉疚,「無論如何,人身安全最重要。畢竟我們無法預料所有的事情。」
「那我會在柵欄外,不打擾你們。」丹妮卡也注意到又有一些貴族要前來參觀了,於是起身將椅子挪回原位,「辛苦了。」
今天是參觀日的第一天,所以丹妮卡預計要在這裡待到結束為止。她也不是擔心菲爾曼會出什麼意外,路沛還有門口、門外的司書都會注意動靜,只是總覺得無法就放著他在這裡忍受嘲諷或批評,自己卻回房裡迴避這些事。
這些人,好似都以為凡派爾聽不懂人話,當著他們的面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丹妮卡有時會懷疑所謂禮儀,他們真的學過嗎?
不一會,一個高挑而美麗的銀髮女人撥弄著頭髮走了進來,一襲鑲著珠翠、繡有繁複花紋的靛青色禮服,身上還有著十分濃烈的花香。她態度高傲地環視著這個環境,又看了看一旁的丹妮卡。丹妮卡熟悉那種掃視與評價的眼神,她並不擁有溫德海姆貴族的特有容貌,也沒有穿著華貴的衣裳,於是女人露出輕蔑的眼神,從她身旁擦過,走進了牢房。
「那麼窮酸的人,也能來到這種地方嗎?」丹妮卡清楚的聽見了女人如此詢問路沛,話語裡全是嘲笑。
路沛等著丹妮卡走到柵欄外才指示可以放行,為了不引起反感,他跟著走到門口,在對方進房前維持著鞠躬的姿態。
「抱歉讓您久等了。」路沛比一般男性精緻漂亮的臉孔配上溫和有禮的笑容,對付這些重視外在功夫的貴族總是非常有效,馬上換得了對方一個「這次就原諒你們吧」的哼笑聲。他領著女人走到菲爾曼面前,接下來的動作卻被他的提問打斷。
如果是平常,路沛這時會順著貴族的意思開個玩笑,事後再跟收容人道歉了事。但今天的狀況似乎有些不同,不只因為三人的密謀,也因為他在好幾次的交談後已經將丹妮卡視做朋友的緣故吧。
「很抱歉,這位小姐是亞斯德斯克的收容人,同時也是這顆寶石的所有者。」路沛維持著得體的表情,為了壓低音量而靠近了對方,繼續說著:
「也就是說,他在此刻是這間房內擁有最高權能的人,希望您能理解,並注意您的禮貌。」
丹妮卡其實不生氣,確實比起這些貴族,她看起來是那麼寒酸。要是他們能看見菲爾曼真正的模樣,也許就會覺得她更不值得待在菲爾曼身旁吧。
然而路沛卻意外的替她說話了,並非是她認為路沛會坐視不管,而是在這種情況下,任誰都不會想得罪貴族。加之她只希望路沛平安,願意協助她和菲爾曼已經讓她很感激,並不希望為路沛招來更多事端。
女人在聽到路沛說的話後,頓時氣惱得臉都紅了,憤憤地看了眼路沛,又看向一直坐在那,一語不發的菲爾曼。菲爾曼的目光冷淡,女人在接觸到他的眼之後,幻視便起了作用。女人在看到菲爾曼的長相後,譏諷似的冷笑著說:「就這樣的貨色也虧你們拿得出來?不過配那個女人,我想也差不多了吧。」
說罷,甚至用手捏住菲爾曼的下巴,「就算要送我,我也不要。」
「不合您的喜好真是太遺憾了。」路沛冷靜的推開女人的手,用自己的身體切斷了他與菲爾曼的接觸,「但無意購買的話請不要擅自觸摸商品。」
路沛一如往常的笑容中流露出了一絲強硬,儘管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
「如果不喜歡的話何必在這浪費時間呢?後面還有好多更美好的物件等著您去鑑賞呢。」不跟貴族女人有過多的接觸,路沛阻止完便把手背到身後,但是並沒有從菲爾曼面前讓開,明顯的表示出希望對方離開的意圖。
女人對於手被推開感到震驚,從未有人對她如此失禮過。路沛擋在菲爾曼面前的舉動也徹底惹怒了女人,「你……!真是一群無禮的人!你們亞斯德斯克就是這樣招待客人的?」
「既然您知道自己是客人,來到別人家,也請懂得尊重。」丹妮卡可以忍受自己被罵或瞧不起,但路沛和菲爾曼卻要無端遭到質疑,這就令她感到不太高興。
女人原想教訓眼前的人,但路沛比她還要高上許多,也是個男人,畢竟不是她一個人可以對抗的。現在又聽到丹妮卡如此冒犯她,她氣得走出了牢房,伸手就給了丹妮卡一巴掌。
打男人她不行,打女人她還是做得到的。這巴掌的聲音響亮,連站在門口的司書都一陣愕然,來不及阻止。
丹妮卡更是無法提防這突如其來的舉止,女人的手掌刮得她臉頰熱辣,牙齒也嗑到了唇角。輕抹過嘴唇,手指上的血跡讓她愣神。
「我是管理員,不是服務生,更不是您的僕人。」路沛原本想把對方氣走就好,沒想到丹妮卡會跟著開口,他想著女人會直接離開而與他拉開了距離,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毫不留情地朝著丹妮卡的臉搧下巴掌。
「丹……嘖。」路沛快步走到兩人身邊,抓住他揮下巴掌的手,用無論是丹妮卡還是門口的同事都沒見過的嚴肅表情看著情緒激動的女人,手更以與他的外表不相襯的力道捏得女人手腕發疼。
「如果您要傷害收容人那我就不會只是口頭勸導了。」他壓低聲線,一開始溫柔的模樣蕩然無存,灰粉色的眼感覺泛起了紅色的反光,「請你出去。」
女人本還想說些什麼,卻在對上路沛的雙眼後噤口不語,被抓住的手腕痛得她緊皺眉頭,卻大氣不敢吭一聲。因為眼前的男人明顯的發怒了,她只好強裝鎮定地甩開男人的手,快步地離開了展示所。
一切回歸寧靜,丹妮卡用手帕將唇角的血痕都擦乾淨了,只有左臉還隱隱作痛。菲爾曼在聽到巴掌聲時驚得向牢籠外看,可是他不能隨意起身,不能有過大的動靜導致其他司書注意。他看見丹妮卡嘴角的血時,恍惚想起在那個宅邸碰見她的第一面。她也是如此狼狽。
但丹妮卡的神情從當時到現在都一樣,她沒有憤怒、沒有憂傷,她只是很快地打理好自己。菲爾曼此刻是能掙脫這個手銬的,他能不受束縛地去擁抱丹妮卡……可是時候未到。他再也不想看見丹妮卡遭人欺辱,無論是誰都不可以。
丹妮卡朝牢籠內看去,對上菲爾曼憂心而焦慮的神情,輕聲說著:「我沒事。」
「路沛,謝謝你。」隨後又對著替她解圍的路沛道謝,這麼嚴厲的路沛她是頭一次見,更明白了脾氣好的人生氣起來更可怕的道理,「給你添麻煩了。」
路沛站在門口確認女人沒有再回來的跡象後,轉頭先確認了丹妮卡的狀態。
「抱歉,我今天頭有點痛所以情緒化了一些……遇到沒禮貌的人還是沉不住氣。」他先對身旁明顯有些被嚇到的司書撒了點小謊,對方也因為明白路沛的平常的為人而很快就被說服了。
「偶爾就是會有這樣的人呢。」
「是啊,整理一下再開放下一個吧,先幫我把賓客引導到下一間。」路沛作勢揉揉太陽穴,交代好看門的司書才走回丹妮卡和菲爾曼身邊。
看著丹妮卡被打紅的臉頰,又轉頭看著一臉擔憂的菲爾曼,沉默了幾秒才開口:
「沒有,對不起,明明應該要保護你們……」雖然爭執的內容不會害他們的計劃露餡,但害丹妮卡受傷,讓菲爾曼看到他遭受委屈都讓路沛自責得不得了,雖然眼淚沒有掉下來,整個人卻散發著像是正在哭泣的氛圍。
「再不久展示時間就結束了,我等等就帶您去擦藥。」雖然血止住了,但還是做點處理比較安心,路沛轉向柵欄裡的菲爾曼,低下頭:
「對不起。」沒想到會搞成這樣的說法都是藉口,他不打算用藉口來祈求對方的原諒,「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麼衝動的。」
「你不用自責,這不是你的錯。」丹妮卡一說話就覺得臉頰更痛,可是她依然眉也不皺地安慰路沛。路沛那種嚴肅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回到了平常的柔軟與良善,又是她認識的那個人,「那待會再麻煩你了。」
路沛也向菲爾曼道歉,但菲爾曼並不生這個司書的氣,他的處理態度非常果決而乾脆,反應的速度也很快。護著自己,也替丹妮卡解決了問題,菲爾曼還得向他說聲謝謝才是。只是這種時候就愈發感覺自身的無能為力,菲爾曼甚至不能親自為丹妮卡解圍。
這讓他懊惱,也讓他胸悶。
「沒事,你不用多想。」菲爾曼仍是放緩了語氣,以免自己的情緒不佳還讓對方誤會是他在生氣,「我沒有怪你。」
正當他們各自收拾情緒,預備著待會還要繼續重複地應付貴族時,外頭傳來了騷動。
「不好了!有幾隻逃走了!」三人都聽見了走廊上的司書大喊著,菲爾曼的心一沉,丹妮卡也警戒地看向門外。如今的他們擔心計畫敗露,一點動靜都必須非常小心。
然而尖叫聲和玻璃碎裂的聲音接連傳來,外面肯定發生了事情。
聽見喊聲的路沛直起了腰桿,用手勢向兩人表示不要靠近門口,自己走向前了解狀況。
他把代表社福司書的厚重下襬甩到一邊,單手觸碰著固定在大腿後方的銀色小刀,方便隨時抽出來應對。在房內的丹妮卡和菲爾曼聽不清門口兩人低聲的交談,但路沛並沒有讓兩人疑惑太久。
「有凡派爾把走廊燈都打破正在逃亡,應該馬上就會有開採司書開始抓捕了。」明亮的房內相較不用擔心,但把收容人跟凡派爾單獨留在展示間內是絕對禁止的。路沛用拳頭敲敲自己的眉心想讓思路清晰些。
「這個狀況等等應該就會開始疏散賓客,丹妮卡先跟著一起離開比較好。」邊解釋著邊把菲爾曼的柵欄門鎖上,讓展示間恢復成平常的模樣,現在的情況危險,路沛似乎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計劃的事情。
「開始疏散了!」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與司書們引導的聲音。
「走吧,我會盡量跟著,但請不要落單了。」路沛把刀鞘挪到方便使用的腰側,示意要丹妮卡跟上人潮。
「先走了。」丹妮卡對這突如其來的騷亂也有些不安,可是目前也只能跟隨已經收到的指令行事。於是在跟著路沛一起出去前,她回頭對菲爾曼說道:「我們不會有事的。」
菲爾曼站了起來,走到柵欄邊,皺著眉提醒:「一定要小心。」
丹妮卡點點頭,隨後就跟著路沛出去了。門再度關上,外面的聲音依然清晰地傳入菲爾曼耳中,明明已經目送過無數次她的背影,卻比過去的每一次都更擔心她不會回來。
丹妮卡隨著路沛一起到走廊,跟著其他司書的引導疏散時,看見了溫柔先生就站在前方不遠處,地上駭人的景象令丹妮卡嚇了一跳,心臟猛地一縮,隨即別開視線。但金屬摩擦的細微聲響她沒有遺漏,也在移開目光前隱約看見絲線般的光芒,從死去的凡派爾身上抽離。
丹妮卡一度有些作嘔,卻只能摀著嘴,屏息等待。
「我身為會長,代表亞斯德斯克為這次意外致上最深的歉意。很抱歉讓大家受到了驚嚇,今日的參觀就到此為止吧。還請等司書們收拾善後,預約擇日再光臨。 」溫柔先生不慌不忙地轉身,對著不敢上前的人們說道。溫柔先生的語氣平和,但給人的感覺卻很詭異,丹妮卡看著腳邊的地板,想離開這個地方。
「岡薩雷茲,讓社福司書送走客人們,還有照程序為這位凡派爾的所有人提供補償。 費賽爾,立刻招集鑑定司書為受傷的人提供治療。 」溫柔先生繼續吩咐道,接著指揮著開採司書去追捕凡派爾。丹妮卡雖然從剛才司書大喊的「逃走了」就隱約能猜到,但被證實是凡派爾出逃還是令她心驚。
這就是被抓到的下場。
吩咐完後,溫柔先生便跟著離開了,留下其他司書處理地上的屍體,社福則負責繼續疏散客人。丹妮卡跟在路沛身後,現在才真正有種攪進了大事的實感,她的心幾乎沉到底。
「路沛,你去忙吧,我跟那邊的司書一起回去房間就好。」丹妮卡跟著路沛以及人潮一起來到大廳後,司書們已經分成幾路,有的負責送血奴,有些則負責送走客人,「你自己要注意。」
「……嗯,你也要小心。」路沛遲了一些才回答丹妮卡。
司書的眼中只能分辨出紅色,在昏暗的走廊只看得清被血染得更深沉的紅地毯,以及上面像是寶石碎片一樣的反光。路沛不是沒看過受傷或死亡的凡派爾,但這樣的場面出現在習以為常的場所還是讓他呼吸急促了起來。
他忍不住想像如果倒在地上的人是菲爾曼,或是那些與他相處過,對人類沒有懷抱著惡意的凡派爾,那此時的自己又會是怎樣的反應?如果逃跑意味著有可能發生這種事情,那是不是不要逃還比較好?
路沛轉頭看向丹妮卡,眼中堆滿了想問的問題,但卻問不出口,他們不像自己還有別條路可以選,到底怎麼做才是對的?
「回房間之後要記得擦藥哦。」收起了動搖,他拍拍丹妮卡的肩膀並送上叮嚀,把人送進疏散的隊伍中,便往需要人手的地方跑去了。
「好。」
丹妮卡答應後,就目送著路沛離去。她跟著人潮一一回到各自的房中,一進到房裡,她就立刻將門鎖上,倚在門板上,壓著胸口反覆深呼吸。
她沒有動搖原本的決定,但她也開始惶惑,今天發生的種種真的是意外嗎?還是在某種層面上,是在警告大家不要輕舉妄動?
丹妮卡不知道,只覺得思緒一片紊亂。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儘管她告訴菲爾曼他們會沒事,但此刻她也覺得有些不安。手掌冰涼,她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那罐被好好收在深處的稀釋劑沒剩多少了……還有再次使用的機會嗎?
還是下一次,就是他們會被逮到?
丹妮卡搖搖頭,這種事不會發生。不能發生。
無論是路沛、菲爾曼還是自己,都要活下來。他們不會被逮住的。
丹妮卡此刻只能懷抱著這樣的信念,將抽屜再度關上。
Fin.
【前血奴】想辦法激怒貴族。 Done
【凡派爾】對貴族使用幻視。 Done
【司書】想辦法激怒貴族、執行任務。 Done
分數: 藍+1 紅+3
謝謝丹中配合我突如其來的胡鬧...本來沒打算要讓路沛跟著惹貴族生氣的但我實在忍不住!!!他太壞了!!!!我忍不住!!!!(好大聲)
終於稍微追趕了一下進度謝謝丹中.....
不只答應跟我交流還寫了好棒的W4.... 雙手合十膜拜........
ROoooooooooo: 也很謝謝路沛中!!我反而很喜歡這種不在彼此預料的劇情
看到路沛生氣我就突然覺得可惡我超想寫更多,但我怕我們直接寫成長篇小說
(太誇張
真的很開心可以跟路沛中交流,太快樂了我……我是個幸福的人TOT!!!!
看你寫多我也會不小心...努力想寫多一點!!!失控就真的要變長篇了然後我可能要休養一年不能組織文字!!!(?????????)
沒想到這個企劃可以讓路沛生氣我始料未及.... 都怪你們太好了.....
(怎麼怪人家
ROoooooooooo: 我真的是忍不住就寫一堆,還要克制自己,不可以再寫了!!然而沒有作用(好
我也沒想到會看到孫生氣,不要氣了,阿嬤買好吃的給你...
我喜歡你寫好多很好看的內心描述!!你多寫一點!!!
沛的火來得快去得也快...轉過來看到你們就不氣了...但還是要跟阿嬤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