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交流with sumusu
離開餐廳後 ,叫了代駕的覃時將蘇慕言安置於後座左方,向司機說明完地址才繞回到隨時可以看顧對方的另一側座位。
latest #44
為追求不打擾到人休憩的狀況下,男人連手機也沒有使用,只是靜靜地望起窗外,看街景被他乘坐的工業化產物以速度模糊,同時,他也默默地聽起引擎在停下與啟動之間反覆唱的低沉嗓音。

覃時車內的空調穩妥地運作著,無聲無息地替車內塑造一個舒適的溫度,既適合他自己整理被酒精籠罩過的意識,也適合他的朋友享受起一場短暫的酣夢。

當車駕熄火停在家門前,覃時才取出外套內的手機,點開電子支付的頁面,向司機遞過並且致上謝意。完成支付、取回鑰匙後他下了車,再次繞到蘇慕言所坐的那側,緩緩地揭開休旅車的門扉。
「我們到了。」像是儀式性一般的告知,覃時探入車內對人小小聲說,隨後,他小心翼翼地將醉的不輕的那人移出車內。甫落地時,醉者因一時的腳步虛浮而微微前傾,所幸醒者反應即時、伸手攬過,讓他只是輕輕地靠上了另一個胸膛,沒有摔傷。

兩人好不容易邁進了店門口後,覃時才發現有另一道難題正等著他面對:分隔住所與店舖的樓梯。

「嗯⋯⋯」他瞥了一眼身側的還在恍惚之間的蘇慕言,又看了看那幾道數得出來的階梯,最後基於安全考量,他選擇在道歉一句後將那副纖細的身軀打橫抱起,直上自宅區。
覃時多雲偶陣雨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覃時出浴返回房間的時候,他從未閉合的門縫裡發現正在親近掛畫的蘇慕言,見此,臥室主人停下了腳步沒有闖入那幅寧和景象,一直到對方要回頭時,才推門而入。

「不會,你並沒有添麻煩。」覃時掛著淺淺地笑容答道,有幾點水滴順著人搖頭的動作落在素色V領上衣沒有遮蔽到的鎖骨上,透明的珠在開始移步後跟著動勢劃過了他的瓷肌,拖出一道淺淺的水痕後被他用垂於胸前的白巾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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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時取過了他擱在床頭櫃上的杯子,緩緩地走到蘇慕言身旁,藍眼睛看了一眼牆上的畫後移轉到身側的人,他溫聲問起對方的狀況:「還好嗎?喝點水會讓你舒服一點的。」

語畢,他向人遞過了盛裝著溫開水的白色馬克杯。
對於那句仍舊輕盈若雲又鬆散似煙的「還可以」,覃時雖然暗暗有些慌,但他暫且沒有特別去反駁,只是在記下蘇慕言的狀況後悄悄地移動了站位,向前移了半小步,與對方脫離同側的相對位置,以防人像剛才在餐桌上不自覺的往前傾身。沒有平面可以緩衝的情況下,他預設自己必須在醺風吹起時有所作為,攔住要飄忽而去的雲朵。
蘇慕言提問幾點時,其實他並沒有完全聽清,而是想著要不要再問一次對方的片刻猶豫間,被那道清醒的滴答聲提點了「它」在流動的事情,才往床前覷了一眼後報上數字。

也幾乎是在說出口的那瞬間,心裏頭細小的煩惱突然萌芽纏上覃時,因為他發現與蘇慕言共享的時間被適才的疑惑給切出裂口,他的朋友決定要拿回自己的時鐘,離開有他的境地。
「不會打擾我!」一時口快,青年一把撈過了空氣中無形的刪節號,然後意識到自己似乎過於激動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瞥過了頭,以餘光的小眼神看向面有驚色的蘇慕言,他以待帶著歉意的語調說:「抱歉、嚇到你了⋯⋯」

在道過歉又呼了一口氣後,青年才轉回去面向友人,坦誠他的考量與私心:「從這裡到車站要好一段路,搭車後或許也還要走一段,我不太放心。」

「還有⋯⋯我想再和你聊聊天。」說這話時覃時垂下了眼眸,並且在躊躇之後小聲的補了一句:「可以嗎?」
蘇慕言的應允已經足夠讓覃時喜出望外,他在得到答覆的下一秒就抬起頭對人眨了眨眼睛,雙目裡透出了雀躍的情緒,一對藍潭中有幾點粼粼閃爍著,那些跳躍的小光點並不是來自於外在事物的點綴,是青年發自內心的愉悅,他差點就要伸過手擁住人,但終究是忍了下來。

欣喜與形象是兩碼子事情,沒有完全被喜悅沖昏頭的覃時心裡頭仍然惦記著現在一頭未乾的中長髮,還有自己是一個成年男人的事實。他想,唐突的擁抱可能會使他人感受到侵犯,也可能會讓他揹上孩子氣的標籤,所以最終只是勾起薄唇,笑容滿面的對人表示感激。
專注在對話上的他,自然是聽明白了蘇慕言在後續言論中埋下的趣味,這讓覃時確信自己埋下的情誼已經開始萌芽——看來、需要澆點水了。

「要不要等你盥洗後,我們再來聊天呢?」提問後,他轉過身走向衣櫃開始翻找起留宿會需要的衣物,然後在配好一套後又走回對方身邊,大概說明了一下關於浴室內的配置以及備用毛巾放在何處。

「對不起⋯⋯睡衣的部分你得穿我的舊衣服。」他遞過了那疊衣褲,眼裡有些許愧疚,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沒有說清楚,有些慌張的又補了一句:「放心、只有睡衣是舊的!」
聽到不遠處開門聲時,等待著人的覃時正以背靠枕頭、一腳屈起做支點、另一腳伸直的姿勢翻閱著前些日子買下的服裝雜誌,他相當認真的看著彩頁上的搭配與推薦,像是在分析什麼一般。

不過,在蘇慕言進入室內並搭話時,他便闔上了書籍,抬起頭與人對望,映入眼簾的是穿著寬鬆衣物的男子,看著有空的袖口和對不上肩膀線的領口,他突然有些愧疚,同時也擔心起對方會不會因此而著涼。
「嗯!」青年點了點頭,掀開了本來鋪的平整的棉被稍微往另一側挪動,他的臥床相當的寬大,如果坐到了床位最旁邊,會顯得兩人生疏;過近也一樣會讓氣氛有些微妙,於是他留下了約半個手臂的距離,接著立起搬移過去的眠枕,將自己投付給那方柔軟。此外,屋主也拍了拍另一個白枕頭,邀請對方入座。

儘管說要把對方留下來的是他,但在要開出話題的此時此刻,他卻因為腦中有太多好奇的問題打轉著而說的支支吾吾,最後決定跟對方分享起他在聽完戲後產生的疑惑:「老先生為什麼要讓自己變成植物呢⋯⋯?」
語畢,他把棉被往對方那邊推過,自己則是抱起了那隻不久前在遊樂園遊玩時入手的白色綿羊,讓毛茸茸的玩偶也分給自己一些溫暖,也透過輕捏那對軟蹄來舒緩緊張。

他有點擔心自己的問題會讓對方覺得古怪。
「人類是最落後,植物是最前進⋯⋯」聽完,覃時將下巴擱在羊兒的頭上,小小聲地複誦了蘇慕言的解說中,最引起共鳴的一句話,他在短暫出聲後又安靜了下來,靜靜的將視線看向自己環著大布偶的手與伸直的雙足,青年的想像力構築出了一個畫面。他想像起化身為理想的老先生,那身肉色的皮層褪去,一層新綠穿了上來,而對老先生來說,這似乎就是生命的再現,只是以不一樣的型態,也正是因為成為了植物,他也才能繼續與伴侶走著時間。

無論是故事安排,到老先生個人的省思,對於覃時來說都是他所嚮往的浪漫情節,但嚮往與是否能夠坦然接受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兩回事了。
蘇慕言問他希不希望也如同故事情節的成為一株植栽時,他面色中明顯有些動搖,手也不自覺地收緊了些。他曾經也是想成為花的。

「我想我不會希望自己變成植物⋯⋯」他搖了搖頭,緩緩吐出他的答案:「更正確來說,我並沒有資格成為花。」

覃時早就知道,再無可能走上這條「花」路,他無法成為一個像花,又或者說像植物一樣堪稱完美的存在。此外,其實他也害怕著成為花的那瞬間,因為成為美好的那一刻,情感世界就會與他產生隔閡。
決定給出了否定答案的當下,覃時便感受到自己適才因為情緒高昂的怦然,隨著吐露出的話語,一字一句的散了開來,心拍如聲波一般,向著遠方傳去,越來越小聲、越來越小聲。他漸漸的無法意識到左胸前的鼓動,也無法全心全力的專注在與蘇慕言的話題之上。

此刻的覃時,更著急於他該如何即時關掉腦裡的警鐘還有那該被塵封的回憶。
覃時多雲偶陣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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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蘇慕言靠過來時,他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接著像是大夢初醒般,用還有些混濁的目光回過頭望向友人。

直到聽到對方認為他不但是一朵花,還是風信子時才完全回過神來,從話語中他稍稍得到了一些慰藉,人看得見的眼底裡因為盈裝著感激的成份,透出一點點的光。而在不會被人判清的心底,也有一絲絲的暖意冒出,裹住他的憂傷與痛楚。
於是,趁著這些會弱小又易碎的勇氣還未遭到破壞前,覃時以極為模糊的答覆跟蘇慕言交代為什麼會給出與外在形象的否決。他鬆開了擁抱玩偶的姿勢,右手撫上了有傷的頰,小小聲說:「因為我不像它們那麼美好,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
青年只透漏到這裡,他沒有再多解釋為何給人自信感覺的他會堅決的否定自身,且將花草推向崇高的位置,用一句話將兩種存在分隔在盼不見彼此的兩端。

「花是花,人是人。」他閉上眼睛說。
「不過⋯⋯我還是很謝謝你剛剛說我是你心中的風信子。」張開雙目後,覃時將話題轉回了蘇慕言對他的讚譽,臉上的表情終於不那麼的僵硬,但還是有著凝重。

趨向他所承認的完美固然使他喜悅,但也同樣的造成他的壓力,矛盾的念頭又開始在他的腦海裡打轉,小劇場是一場又一場的上映了,在他的心靈舞台。

「吶、慕言願意試試看不把我當成風信子嗎?」他問,然後又擁上了那隻表情柔和的羊,藉由懷抱的動作,想將他的緊張與害怕分攤出去。
覃時多雲偶陣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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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慕言接受他觀點並表示贊同的當下,覃時不只是感到喜悅,還有另一股情緒也生長開來。他很感恩蘇慕言對於他個人堅持的接納,對方的那份包容如花托一般,捧起了一片片花瓣,而那些花瓣上沾有雙方心靈的色調,因為他們的一來一往,正為那段生命的記憶彩上花色。

覃時原先打算抓個空隙,向對方表明他的謝意,但演員很快的揭開了下一幕,直接進入今夜劇目中更讓他屏氣凝神的一個段落。從後續話語中,愛花人聽出了演員自有一套分辨物我跟洞悉虛實的方法,並不會將他視為懸崖上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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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後他暫且不語,只是勾起了笑容。嘴角並未有特別明顯的上揚,兩側還負有釋然的重量,不到燦爛,但足夠讓人感受到他的開懷。

「本來,應該是我要問你這句話的。」主動伸手攬過了蘇慕言,他將那人纖細的身軀納入自己的懷中。

「謝謝你給了我一個擁抱。」覃時低下頭望著人說,藍眸裡經過情緒淘洗後已回到了該有的清明與冷靜,但還沒抹去的眼角處留有淬淨過程中生成的水珠。

「不,給了覃時一個擁抱。」他更正了一下自己的說詞,同時收緊停放在人腰際的手,細品在兩副緊貼身軀傳導的熱度。
對於向初次見面的人索求擁抱,對於覃時來說並不是一件陌生的事,但和蘇慕言的擁抱卻是明顯有別於以往的。

過去的經驗中,他若向外索求相擁的安慰,往往都是因為心中的花園被狂亂給侵襲,一波又一波都是暴風雨般的迫害,而縮在溫室裡的他追求的是有人提醒他這些雨水都可以被體熱蒸發。

而像這樣處於情緒震盪中卻感到平靜的體驗可說是出乎意料之外,甚至還是來自於一個今夜才認識的人,這樣的奇遇的確讓他有些捨不得放。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懷有非分之想,純粹只是不想放開這個為他捕捉到心安的存在,依戀的程度大概比鬧鐘響了卻遲遲不肯放下枕頭的狀況多上一點,不過這兩者還是有共同點的——終究要鬆手。

「聽起來是穩賺不賠。」他跟著打趣道,接著是鬆開了手又拎回那隻白羊,抱好。

「可我不想要只是客人,我也可以是你的同行。」
覃時多雲偶陣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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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的交易也喜歡你的故事。」他笑彎了眼睛,很坦然地表示出他對該「商品」的滿意,一旦上升到了精神層面,那便無關乎那些被人為設定過的有效期限。得到的記憶在溶於生命後,是可以跟著日子不斷循環的——直到擁有者的心跳聲慢下。

最後的最後,覃時將不再執著於他曾經擁有過,也不會惦念他曾經享受過,一切在迎接永夜的那刻成為好、也成為了,他這才真正意義上的體會到了珍藏,但那都是遙遠而不可知的未來了。

青年現在也漸有著闔上雙眼的念頭,可現在的他深信著還有無數個黎明要去、還有無數朵花等他去愛。
在蘇慕言輕靠上又離開後,青年輕呼了出一口氣,送走他因對方舉止又要浮現的漫想,因為那些去日苦多的念頭會破壞了夜的美好。

「嗯、我還想交換。」青年邊回答邊躺下,且往剛剛停放蘇慕言手掌的那處靠攏,待到就定位置後,他又繼續說道:「而且這次想換的久一點。」

覃時知道自己這話是過於貪婪了,但他也相信蘇慕言並不會拒絕他的請托。

「想換到明天早上⋯⋯」他說,然後緩緩地閉起了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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