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午後，平凡無奇得如同往常的每一日，也的確只是往常般的每一日。 稀薄的陽光暖著街道，嬉鬧其中的寒氣讓他禁不住地壓縮自己，把稍稍過了長度的短髮收進高領的臂彎，再將僵冷的肢體折入窩巢一般的沙發裡，讓這副身軀得以鄉有枕堆的睏意。你現在看起來真像隻鳥。一份玩味的調戲透過女聲的纖細貼近，他翻了個身，不願看進來者的眼睛。安娜不以為然地攀上了他的背脊，隔著布料閱讀起了刻在上頭的字句。
安諾本該逃避，此刻卻安分得令人多慮。但安娜只是從頸滑下由骨堆砌而成的梯，掠過玫瑰枝葉剪成的蝶翼，也穿過生命的映鏡，在被拉展成長形的圓裡延伸出思緒：沙漠、沙漠裡的玫瑰；生命、安娜卡洛琳娜、安卡的生命；話語，背叛與刺青，挑釁和失望及找尋－－這全都是你。
你看起來真像隻鳥，安娜撫去那行被文字刻下的證據，又一次證明了這並不是口說無憑。咕咕、咕咕；當一個人恐懼時，他將摧毀：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你看起來就像隻鳥，只是不再仿聲。 布穀不合時宜的出聲提醒，安娜退開身子，讓出了充足的行走空間。他看著另一個自己沉默地收拾桌面，沉默地收拾帳本，又沉默地喝了一杯柳橙味道的果汁，接著在氣泡的爬升中推開木門，試圖趕走一些沉悶。一個笨拙的身影晃入他們的眼裡，安諾眨了眨眼，學著安娜的姿態拉開距離，在唇邊湊上了至少他人認為一貫的煦意。嗨，請進。
最後一位客人說他是第一回來，於是安諾簡單地介紹了使用的食材來源和咖啡廳的營運方式；方式隨意，語調輕盈，就像反覆演練了多次，技巧已經純熟得不需多慮。家弟相當喜歡這裡的甜品，克里斯回應，口中卻沒有想要嘗試的驚喜。或許他並不擅長甜蜜。安諾已然習慣安娜的行蹤不明，還有出現得突然又毫不掩飾的親密。克里斯，喔，克里斯。安娜不熟悉地咬著客人的名，將這三個音節放進唇裡、墊入舌下，又拿出來在喉頭間收集。克里斯、克里斯，和克萊奧一樣開頭的克里斯。 他無動於衷地繼續和客人對應，安娜的身影卻持續舞出圓圈，像是一波波水紋，晃蕩在桌與桌、椅與椅，以及安諾和克里斯之間。安諾走進廚房，簡單倒了杯水，並滴進幾許檸檬的汁液，機械式地將麵包與佐料層層疊起，又在片刻後多夾進了一些抹醬和堅果碎粒。這比較像巨無霸三明治。安娜輕盈地落在身旁，占走了他獨享的安寧。他重重地放下托盤，鋁質的平面擦過桌角，發出了匡啷的響聲，對方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你的報復真是低級。 這不能怪罪於我。安諾悶著嗓子回應。不是「你」或者其他，而是先生。他沙啞低語：可我不是先生；我是安諾，只是安諾。你應當明瞭姓名在這有性的社會中也儲存有性。性別是性與別，他蒼白地反駁，言語的重量了無生氣。a長大了便會變得尖利，因為o的擠壓使他無法抗拒；男人與女人的坐姿也有所差異，成年的O允許了張狂的行進，而A就得併著雙腿，將視覺的欣喜奉獻於性。我們要如何證明什麼舞台不存有性？剛硬的男人與柔軟的女人、環繞行星的腕錶與濃烈豔麗的指彩、筆挺的西裝褲與尖頭的高跟鞋，那樣你還能說人們的身體不存有性別嗎？
一旁的手機震動了兩下，在亮起的螢幕上彈出了則關於交友軟體的訊息。安諾在安娜湊上之前就蓋下了手機，壓低的音傳出了絲怒意。那你還能說這裡無性又無別嗎，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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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平凡無奇的午後開始變得不只有平凡，單調的節奏不知不覺地混進了活力的勁頭，在習以為常的日程上添進一些值得重新闡釋的涼意。起初是糖果、然後是照片，再之後是食譜和筆記，以及在食譜和筆記裡夾著的信籤；除了這些零散的禮物，偶爾也有好幾年前的電影票根，新推出的產品的優惠券，甚至是看來豪不相關的各式貼紙與一段染著花樣的彩帶。安諾的筆記本逐漸花俏起來。他心血來潮地將幾張照片沖洗出來，摸著黑白的墨粒把斑斕的糖果紙剪成了犬和星星的形狀，裝飾在加總起來便成為圓率的四角。他也在食譜裡回信，更在歸還筆記時遞上一本書籍。克里斯的窘態讓他感到有趣。他開始主動離開沙發，主動踏出腳步，主動問起可能會讓人驚喜的資訊。與安諾交換了言語的事物逐漸充滿他所居住的空間，他甚至在安娜的一句揶揄後才緩緩發現，齊整的架上如今添了許多細節。
安諾開始摸索這方魚缸的每個角落。布穀叫著的鐘、木色的家具與地、遍布各處的草植；染有金屬光澤的軟裝、結合了時尚與一場偶遇的CD、躺臥在窗台邊慵懶地望著景的戒環和閃爍其中的工匠之心。他原先以為的金魚魚缸似乎並不只是金魚的魚缸，而是金魚曾經待過的，無聲地寫上了安諾這幾個字的魚缸：偶爾的偶爾，安諾會碰上一些與寂寞相仿的模樣。起初他以為是不認同，之後才明白那不過是一份寂寞。他寂寞的不是沒有人看進他的世界、也不是沒有人從他的世界看見他，而是更加難以透過言語描述得清楚的，關於將手中的愛拋擲出去的想法。
安諾寂寞著他無法從他的世界看到他。我們不該合理地傷害對他人抱有喜愛的人。他在一次的見面結束後翻過標示營業狀態的牌，將整個店面沉入休息中的眠夜。那就可以傷害那些不對你抱有喜愛的人嗎？那就得看看他們眼中的是我，是安諾，還是一段由安諾建築而成的關係，又或者摻有一部份安諾懷有的特質的一段關係了。安娜蠻不在乎地哦了一聲，把裸色的手指舒展開來，說：那重要嗎？安諾只是答，我不想要有限的消耗品。
你可以將他們儲存在記憶，就像那些令你快樂的曾經。安娜跳下桌緣，在腳步聲中又接了下去。還有現在與未來，像是一場餐會的巧遇、幾份聖誕夜裡的回禮，一群蛋糕裡的小雞，和特別夜晚的見習。也可以添上關於成長的足跡，儘管它們並不是太過友善的話語。 安諾看向安娜，安娜也抬起視線望進他，兩人心照不宣地交換著眼底的深刻，誰揣著風趣悠然自得地說了：是因為對女人不行，挫敗了才來找男人嗎？而誰又回應了：是因為經濟困難，所以才來當甜心男孩嗎？他們再次大笑出聲，在眼角逼出幾滴淚水，異口同聲道：不，其實我只是來探索人與人之間可以到達的距離，還有尋找與我的想望相似的身影。
兩人饜足地躺上地面，讓自己落在絨毛地毯的柔軟裡。但那可真是頓美味的晚餐－－玫瑰、蠟燭，酒與佳餚，你和我？我連一個吻都沒有。他們並沒有能夠吸引你親吻的地方，那麼做對你們都好，人們不該在未同意之下親吻對方；他們有的是金錢和權力，可真正美麗的只儲存在你眼裡。你想說什麼？我什麼都不想說，也什麼都想說：真正重要的事物是肉眼無法看見的。安娜蹭上安諾的額，在他耳畔呢喃起了安眠曲。兩人靜靜地交換吐息；所以不用顧慮…… 只管筆直地前進。 /
一切都在接過克里斯的便當後迸成火花，安諾所習以為常的世界在變化中再次變得不大一樣。這就是蛻變嗎？他問。安娜搖了搖頭，說了輕快的一個不，以「有人在你的缸中投下餌食」起了個頭。
對於這樣的提問，安娜如此評論：一天、一時，僅有一次的際遇可以說是巧合，不需懷有期待、也不需為此感到憂愁，因為誰也不能知曉那究竟是心血來潮，或者一回計畫已久的相遇；但如果這個一天變成兩天、兩天也延續成了三天，或許它便是即將長存的，至少在某段「我」與「他」共享的時間內長存的關係。 是這樣嗎？他不解地問。就像肯尼斯，安娜以朗誦詩歌的口吻又複誦了一次，就像肯尼斯。細密的雨滴滴答答，排列成了幾何的模樣，安諾想起了關於鴿子和羽毛和談話，以及附贈了棉花糖的熱巧克力的醇厚。你鮮少主動與人攀談，也不常接受或者向人提出邀請；以剩餘的餐點抵過一頓才是原本的安諾會做的事情－－儘管那在大多時間都沾染甜味，並且沒有鹽與肉類的點綴。你還不明白嗎？逐漸滿了起來的房間，以及少了約定便不再習慣，但又因為約定而習慣起來的午餐時間。你該仔細看看那幅拼圖，不是嗎？義大利麵的味道、向對方伸出掌心的玩笑，這些都不是那麼重要，當你開口對他說出鯨魚，這其中就不包含任何抗拒。
安娜放軟聲調，低下腦袋接過安諾手中的茶。玫瑰的熱度已淡涼，取而代之的是柳橙的香。烘培不過是時間留下來的證據，即使你想將其拋去，它還是在熟悉了彼此的身體與動作裡儲存。我們無可避免反覆循環的厭煩，但卻能為他們添上一份新意；正是這樣的容器和儲存在內的記憶讓人感到驚喜，進而產生吸引，然後他便靠近了你。 那只是學了就會了的東西，不去使用就會忘記；為他人帶來歡愉也不是我的本意，我只不過就這麼湊巧地接過了承繼。但安娜只是放下了杯，拿起最後一塊拼圖，在海洋的中心游出一尾藍色的鯨魚：可克里斯是這樣說的，你應該聽聽他的想法，而不是執著地依著自己的觀點批評。拼圖可以很是無趣，也可以處處充滿樂趣；因為那樣我就會想起我有多愛你。 /
你想來場旅行嗎？在週六或者週日的下午。安諾在克里斯詫異的表情中踮起嘴角，慵懶地補充說明。那時候的陽光很適合散步，也很適合搭上可頌和布丁，或許還有新鮮的蘆筍、生菜、櫻桃蘿蔔以及七分熟的牛排和被奶油煎得香味四溢的土司。
哦－－我、我當然願意；我是說，我想去。克里斯結結巴巴地回應，拉過一旁的吸管想將方才的內容全數筆記，這才發現身邊沒有任何能夠允許以這樣傳統的形式記錄話語的物品。周六或周日都很好－－呃，你有紙嗎？我能借你筆記本上的一張紙嗎？只要一小角就好，不用整張撕下來……也、也許我們也可以兩天都去？哈哈，我想那會挺不錯的，有你說的陽光和散步、可頌和布丁；我們可以去稍遠一些的公園，那裡有許多鴿子及可愛的小孩，也能往海生館的方向前進，那裡的海豚表演很精彩，我想你會喜歡……喔，不，我說得太起勁了，抱歉，能和你出去讓我很開心。或許這麼問太晚了……你、你想，你想和我一起嗎？
我以為你和安潔有場約定。安諾在紙堆裡翻找，隨手拿起了一張附有潦草字跡的收據，朝克里斯無所適從的吸管潛了下去，慢條斯理地側耳傾聽。克里斯似乎忘了這回事，連忙收回方才的一大串胡言亂語，面帶尷尬地抓了抓頭，靦腆坦承。安諾撐過腦袋，從容地望向他，望進他苔綠的眼睛裡：那你什麼時候還呢？ 還－－還什麼？當然是筆和紙，安諾皺了皺眉，神情認真地咬出每一個字，最後組成看來嚴肅的語句。克里斯慌忙著臉色解釋，沒有注意到對方眼尾的笑意：抱、抱歉，筆我可以馬上還你，寫完這些就還你……至於紙－－
能在下個周末還給我這段等待的時間嗎？
這段等待歸還的時間。安諾又說，在混亂中輕易地打斷了克里斯的焦急，有趣地看著對方瞠目結舌的反應。嘿。克里斯的臉頰泛起粉紅，最後支支吾吾著點了點頭，伏著腦袋裝作認真地抄寫已經完成的筆記。嘿！安娜又喊了一聲，然而安諾視若無睹。嘿，聽我說：你不該這麼做，安諾。你不該這麼做。 我不想聽理由。安諾朝克里斯更靠了一步，挑釁地拒絕了反駁。安娜焦急地開口，將掩蓋的顧慮全數傾吐而出：你只有在那時候才能真正地叛道經離，你只有在那時候才能真正地屬於你自己；不是作為Ros M.的安諾、不是作為無性無別又無法浪漫的安諾，那是只有你，甚至沒有安娜或者安娜卡洛琳娜的時間，是盛裝在這副容器內的海與浪所能延展出的最遠的空間……我能明白你所堅持的叛逆，也的確是我對你催生了鼓勵，但無論多麼想與對方靠近，你都不該將自己分割出去。你渴望的是完整的你，所以你必須是完整的你，只有在你是完整的自己時你才是你。 他撞進安諾的視線，粗魯地揮舞賭氣的雙臂：你從沒和任何人說過旅行，那是只屬於你的東西。但沒有目的地的旅行才是旅行，安諾只是平著聲音回應，沒在裡頭放下任何期許；僅僅是應該在那時間、那地點出現，於是便出現在那了－－旅伴、伴侶或者伴旅，它們擁有同樣的發音也有著顛倒的字序，卻是如此適合描述一段旅行途經的驚喜。無論是玻璃或者糖粒，如果沒有將它放到嘴裡，你又怎麼能接近那份確信？
安娜默不作聲，看著安諾和克里斯的周末借來又還去。他開始在每一回邀請裡學會制止碎唸的聲音，安靜地看著兩人提著大包小包從超市走出、安靜地看著他們為在市集碰上的孩子買下一份蛋糕，但更多時候的是他們只是安靜地共享一份安靜，而那份安靜親暱到讓安娜感到生氣。
下次還可以一起嗎？克里斯會問，安諾則會彎繞地將委婉的邀請視作自由的拉鋸。如果有下次。安娜無可奈何，只得摸過安諾觸碰克里斯的手，在餘溫裡頭尋找語言的接續。 逗號是拉長了尾巴的圓。它從一個簡單的黑色圓點變成有向人主動問候的彎鉤。他反覆掰開安諾併攏的手指，在底部觀望小小的符記。逗號即是永恆。安娜撫過那片柔軟的肌膚，又往最後一指探去。它們總有一天會被空心的圓給結束，但在不久後的將來便會再度仰望將彼此連結起來的它，仰望同一道星光。 /
08.
你覺得鯨魚是什麼呢？安諾在一回故事的講述後問。克里斯昏昏欲睡，安諾的聲音像是帶有魔力，總能讓他在疲憊中汲取安心。安娜看著克里斯沉入睏意，從夾隔彼此的另一邊肩膀站了起來，將位置留給他們兩人。安諾卻拉住了他的手，安靜裡不包含一份挽留：你不必離開。
這裡沒有我的立足之地。安娜回答，語氣平鋪直敘，直白地落入他的心底。一段關係的建立只要有兩個人的相互便足矣，三不過可有可無；你、我、他、他和我和你，總有一天他將碰上我，而當那時到來你們就必須與對方別離。 安諾沒有放手，只是任輕輕捲上的浪滑下，歸回海的足跡。安娜短暫與他對峙了幾秒，最後還是蹲下身子，在他眼底把背脊凹成弧的形狀，目光落在克里斯有意無意地擦過安諾的指尖。入冬的冷氣透過薄薄的簾布透了進來，在他們周邊好奇地繞著旋。而醒著的誰這麼說了：我希望這能成為永遠。
安諾的勇氣很快便在一瞬褪去。他安靜地含著爆米花、安靜地看著電影、安靜地說服自己這一切都合情合理。黏膩的親吻和性蒼白地鋪展在黑暗的小小影廳裡，寥寥幾個人共同咀嚼著那份蒼白，以蒼白的面孔回應電影的色彩。他突然覺得觀眾席和屏幕之間的距離也不是那麼的近，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克里斯分散的注意力。
你害怕了嗎？他以胎兒的姿態蜷縮進安娜的臂彎裡，在窄小的廁所裡藏匿胃裡反射的恐懼。安娜順著他的背脊，以兩指夾起髮梢，又讓它們墜落下去，過了好一會才聽清：你害怕時也沒有人抱你。
無言的陪伴延續在委屈和渴望裡。蜂蜜與芥末，玉米和爆米花粒；它們彼此交融又再交融，可是有誰知道那樣的交融經歷什麼樣的過去？
我只是不需要性，也不希望他人看我的眼光裡儲存有性。安諾深吸了口氣，無力地垂下嘆息。誰接上了一句忘記許久的回應：我也希望他不要成為曾經。 /
或許我不該輕視習慣。安諾開口，在布穀的叫聲中關上冰箱，回到爐前看顧一些在糖水中浮潛的蘋果顆粒。習慣是比想像中更可怕之物，讓你在不知不覺間將幾枚心的碎片留於對方所留下的痕跡。早安、午安、晚安，便當、拼圖、旅行；這些事一個人也能成行，甚至可說是輕而易舉，但少了一個人似乎就減了分或輕或重的魅力。
我必須同意。安娜笑了起來，倚傍復甦的活力再度躍出舞步。我有時候會想念那樣樸素的歌聲，隨意哼唱的小調更讓生活添了分氣氛。他繞過鮮有地放置著外帶包裝的桌，指尖掠過那些幾乎要積了塵埃的紙袋，低低地說：除去我們之外這間咖啡廳空無一人。接著又重新回到聲音高亢的線譜。我們不是喜歡，只是習慣。 就像詩句，就像詩句。你從來不是有意，不過是將爺爺的鯨魚從沉著的海藍變成了尾夕陽一般的金魚，以安諾的形式儲存在屬於安諾的水缸裡。因為我不夠廣闊，所以只能從他人留下的足跡去尋回部分的自己。但那樣的自己就是該直接否定的嗎？不，我－－至少現在的我並不這麼認為。也許我們不能保有那份美好，可是我們能將它留在記憶。而記憶讓我們想起過去的曾經，在即將成為過去的現在為它們添上一分新意。
肯尼斯的愛令我無所適從。安諾在幾年過後終於開口呼喚對方的名。最開始我並不清楚能將那份愛轉交給誰，只是盲目地承接下所有，試圖欺瞞自己。A不是C也不是K，也永遠無法和這兩個字母擁有相似的發音；K在K的世界所看見的A像C，但C並不是A，A也不能是C，坊間的隻字片語無法讓沒有性別的人感受到屬於性的刺激，也難以透過柔軟的胸脯促成一段名為戀的感情。仿聲的鳥不再仿聲，牠拒絕仿聲，在身上穿開一個又一個的孔，再在那些孔洞中穿入金屬，縫成一個又一個的自我。煙霧和酒精、在長度裡游離於所謂的常規之間的短髮與刺青，鳥只有在成為不同的樣子後才了解了真正的自己，又在每一次回憶中回想起記憶，回想起不屬於自己的自己。
鳥曾經以為魚缸便是牠的天地，直到十載和十載之後才有能力辨清，牠一直以來看著的並不是金魚，而是金魚渾圓眼中的自己；所以牠誤以為自己也如魚眼一般渾圓，在泡沫和肥皂裡裡將鳥兒關了進去。泡沫裡有詩、有句，有綠植、有咖啡，也有蛋糕和其他或鹹或甜的餐品。那不是喜歡，而是單調的習慣。但這份習慣留在了我的缸裡，在小小的世界裡綿延成涓涓流淌的愛與情，現在我想要將這份愛放進我和克里斯的關係。
他會接受嗎？安諾問，安娜再次搖了搖頭，說，這不是否定，我們只是不能確定。我們能用什麼方式肯定嗎？我想當然可以。你能為他做到什麼樣的程度呢？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一切都存有可能性。當我們要驗證自己的情感是否真材實料，也許能透過先前不願意的行為證明。我想你在談性。
我想你也在想性。安諾轉過旋鈕，將熱燙的鍋蓋上黑暗，又留了一些呼吸的空隙。他拿起外帶的咖啡，朝門口走去：這或許是我們之間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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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能在五十條內發完真是大錯特錯，邊發邊修不自覺就……就快七千哈哈哈天吶 
好像應該放外連，但又想維持全部發噗的統整性 
（糾結）之後還會再發一兩次這樣的……！安諾本身還有一段，一直到14結束XD可能不能在企劃結束前全部寫完，不過從事件內容算也差不多了嘿嘿
這邊慢慢地越來越直白了！雖然有很大量與和相似的自己（Ano - Ana）的對話，不過我想如果沒有這樣的糾結與探尋，不只是這樣個性本身的安諾，顧慮到他人眼中的自己（性別）、他人想與自己建立的關係（戀愛）、他人未來可能會想與自己發展的關係（性）的一個存在大概會是難以表達同他人親近的願意的XD從個人的看法來說，無性戀、無浪漫或者無性別者絕對是能夠和他人建立穩定的關係的，但其中會遇上很多的困難，不僅僅是自己本身，也還有與自己的特質不契合的問題。可我想大概還是有一份希望的，愛這樣的東西有時候也許是能夠超越這些事物的。而沒有激情的平淡也能算做愛的一種。
前面也有稍微提到一些，安諾身上有很多刺青，在肯尼斯過世的十年後陸陸續續刻上了身體。都在交流和主線裡出現過了，這邊條列一下圖樣XD↓
▼中心軀幹
蝴蝶骨緣：玫瑰枝葉 + 生命之符
脊：What one fears who destroys
▼右手
中指根部：Rosmarinus
手腕內側：由倒過來的A，放在裡頭的K和反轉過來的C所組成的符號，A的指向中指根部的Rosmarinus
蝴蝶骨緣：玫瑰枝葉 + 生命之符
脊：What one fears who destroys
▼右手
中指根部：Rosmarinus
手腕內側：由倒過來的A，放在裡頭的K和反轉過來的C所組成的符號，A的指向中指根部的Rosmarinus
看起來很中二但他就……就這樣…… （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的傢伙）最後一個一開始也不是那樣的，是在決定以刺青的形式紀念的這十年間陸續加上去的xddd大概就是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