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環往復的波濤聲永不停歇，一波波拍擊上岸，破碎的波瀾帶起澄澈的水花，在一片殘陽中如火星般耀目。

半個落日隱在海面下，餘暉將海面鍍上一層熠熠耀光，如此美景卻半分皆未留在群青的畫本中，少年手中的寫生本空白一片，只沾上了些許海沙。
坐在海岸邊已幾乎半天，從湛藍的海看到霞色的海，他仍然沒有提筆畫下任何一景的動力，佔據腦中的唯有那日丹的怒吼以及道歉。

毫無波動的面容底下並非同樣有著一顆毫無波動的心，群青沒想過自己少有的干涉卻對丹影響重大，像是擊碎了對方一直以來的信念一般，他確實是有些茫然且不知所措的，如同那時誤食對方的記憶甜點一樣，只是這回逃避不上線的人並非自己。

他行事總是以自己為出發點。
從不多加干涉他人的事、幾乎完全以自身的利弊作為思考，這是群青自我保護的方式，但他這項原則卻似乎屢屢被丹破壞。
起先是因對方輕視自身的生命價值而少見動怒，又介入了對方的行事準則，對其根植心中的信念與執著提出質疑。

那片無波深潭似乎總是因對方而產生動搖，群青無法理解自己為何如此在意丹，甚至毫無任何繪畫的心思，是因為這是自己少有的「朋友」嗎？還是——

阻斷他思緒的是某個朝自己接近的陌生人，對方匆匆將一片珊瑚塞到群青手中，便在背對夕日、看不清面容的情況下快速離去。

儘管幾天沒有上線，但訊息也沒多到回不完，因此丹花了約莫十幾分鐘便已處理完所有訊息。
修長的食指懸空在其中一個沒傳來任何訊息的名字上，他的眼底出現少見的猶豫，頓了將近半分鐘後終究還是移開手指，關掉了通訊介面。
然而他的視線也未移向電視畫面，而是擺在桌上、靜靜躺在瓷碗中的骰子。

「接下來為您報導的是、關於中亞新突厥斯坦的衛星火箭試射成功的新聞。」
耳畔聽到的新聞內容又換了一則，但丹的注意力依舊不在那裡，他也沒去在意主播講了什麼，僅僅是聽過去而已。
那雙金瞳中早已不復往昔的悠然自得，餘的是一片茫然之色。
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那一日分別前群青所言以及被他的失控所驚到的錯愕神情。

「……真是糟糕透了。」長長吐出一口氣，丹將頭靠上擱在膝上的手臂喃喃自語著。
他不該對群青發脾氣的，明明這不是對方的問題。
他不太懂為何自己那時對群青的話語反應那麼大，是因為自己不願意去思考那段話的真偽，還是其實自己內心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想面對？
那段話有如利刃，強硬地刺入並剖開他一直小心翼翼隱藏起來，不敢觸碰的思緒。

其實他早就知道了才對，用骰子做選擇其實已經篩選過一次選項這件事。
只是這與他那「不自己做決定，盡量交給骰子決定」的行事準則相衝突。
之所以擲骰，是對妹妹的贖罪，反省著自己的衝動。
可事實上他還是無時無刻在做決定。
那麼其實一開始就錯了吧？自己現在繼續的依舊是任性的延伸。

到底該不該繼續擲骰？這個問題他思考了好幾天，依舊沒有答案。

「……而今年的十一月十三日午夜，新突厥斯坦的主衛星，會與逢迪亞未來基金的通訊衛星娑婆三千，執行對接任務，修復服務功能。
新突厥斯坦總統表示，未來將發展高科技的環球精神網絡，以娑婆三千為中心的三千架低軌道衛星群，會成為覆蓋全世界的自由網絡。」
一連出現的兩個關鍵詞暫時將丹拽出思緒漩渦，稍稍留意了下播放著的新聞。

娑婆三千、逢迪亞未來基金，前者聽起來似乎與在記憶甜點中的警告視窗看過的Saha3000是有關聯的，而後者則是在這幾週的線索中頻頻看到。
——是要修復什麼服務？跟海涯有關？
短暫被激起的困惑隨著下一個新聞消逝，埋入心底。
至少現在，他不太想去思考這些事。

或許是受腦中混亂的思緒影響，群青慢了幾拍才回過神來，只是那看不清面容的陌生人早已揚長而去，被留在手中的只有珊瑚以及一張熟悉的相紙。目光觸及相片中的珊瑚紅建築時，額際隨之泛起熱痛，相似的體驗令群青立即察覺了異樣，他上下檢查一番，確定這確實是與包裹內的東西相同的記憶體甜點。

下意識地點開通訊錄想向青年提供新線索，伸出的指卻在想起幾日前的事時猛然停下，淡然夜色中漾起幾分躊躇與不安，墨潭底下倒映著的是分別前丹的神情。
盯著眼前「在線中」的字樣，群青這幾日的擔憂與糾結似乎並未被完全一掃而空，丹願意上線自然是好事，但他仍然不知該如何面對丹，依然反覆咀嚼著自己那日說出的話語，同樣陷於狂妄干涉了他人信念的懊悔之中。

懊悔。他幾乎顯少產生這種情感，群青從不後悔自己的任何決定，但當這項決定傷害到他人時便不同了，他明白自己貿然破壞了丹的行動準則，令對方陷入混亂與矛盾之中，此時的丹需要的是個人空間，實在不該再打擾對方。

思及此，他幾乎就要果斷地關閉通訊錄，但手中那輕薄的相紙此時卻似乎變得沉重無比，為何在這麼恰好的時機又獲得了這東西，幾乎就要讓他想起、自己闖入夢境世界的那日。
無論是否為骰子的決定，那時的丹確實選擇吃下這來路不明的甜點，只為了找到自己，對方不如表面看起來的自利為已、對待重視之人的一片真心他都是明白的。

嘆了口氣，儘管不知對方現在的情況如何，但群青確實受夠這無謂的等待了，當墨瞳閃過一絲決意，他隨即不帶任何猶豫地向對方發送訊息。
『在哪？』

既然那時的丹不顧一切想追上他，那他此時自然也不必多慮，提步攔住人便是。

隨著訊息通知聲，看到亮起未讀的欄位來自誰時丹有一瞬的念頭是下線躲人。
他還沒想好自己該怎麼面對對方，別說對他人了，他連該怎麼面對自己都不知道。
但手指終究在按下登出鍵前停了下來。

他知道的，逃避解決不了事情，而且再這樣下去的話，他與那時的群青有何分別？
他已經不小心傷害過人一次了，不應該再重蹈覆轍。
於是那隻手指最終還是自登出鍵上移開，幾番躊躇後點開了訊息。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又讓丹陷入思考。
沒有直言是不是得到了什麼新資訊，因此他不確定這只是為了正事的聯絡，還是是屬於群青自身那種獨樹一格的隱晦關心。
不過不管是哪個，他們需要碰面的結果不會改變。

『公寓』
送出去的是同樣簡短的兩字，而後丹關掉頁面，身子向後仰，靠上了沙發。
盯著白色的天花板半晌，他閉上眼。
必須整理好情緒才行。

在前往丹的公寓的路上，群青仍然訝異於竟對方回應得乾脆，但他可不會天真地以為丹已全然無事，畢竟那話語簡短得程度他還以為是自己發出的。

沒有選擇繼續逃避，由此可見丹的處事態度確實相比自己成熟許多，而群青事實上還未決定好自己究竟該如何應對丹，儘管已決心主動與對方會面，但若說心中毫無半點憂慮與迷茫那必定是騙人的。

徒步走上階梯時他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自然是沒有展現出來——如今的情況似乎與那時他們互看了對方記憶的立場相反了過來，他從逃避者轉為主動尋求解決之道的人；而丹則從主動溝通者調換成了等待者。

他並非是想繼續干涉對方的信念，也非為嘗試說服丹而來，群青認為自己如今會站在此處的原因，或許僅僅是希望對方能夠恢復平時的輕鬆愜意吧。
無論最後丹仍決意繼續依賴骰子、還是踏出屬於自己的人生，他都不會多言。
一如對方總是耐心地等候自己一般。

伸手敲了敲丹公寓的門，群青的面上神情依舊平靜，僅是耐心等待丹的回應。

他不知道自己維持這一個姿勢多久，總之是持續到聽見敲門聲時才睜開眼。
將那些混亂的思緒暫且壓進腦海深處，他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人都來了，就算自己還沒搞懂，也沒有繼續逃避的理由。

十幾公尺的距離在體感中彷彿百公尺般漫長，直到手搭上門把施力轉動時，丹其實都還沒想清楚該怎麼面對人。
在看到群青那一向平淡的神情時他是有些安心的，他其實有些擔憂對方會不會帶著歉疚而來。
這不是對方的錯，是他自己的問題。

「真稀奇是你來找我。」他習慣性地扯動唇角，試圖揚起平時的笑。
即使他現在根本沒有幾分想笑的念頭。
「怎麼了嗎？」說著，他側開身，讓出通路讓人可以進來。

當公寓門打開，迎面而來的是個勉強撐起的僵硬笑容，彷彿下一秒便會在他稍不留神之際崩解毀壞。
群青毫不意外會看見這種勉力堆起的笑意，因此他只是沉默地走進公寓內，將自己置身於那一貫的簡潔風格之中，最後逕自坐上了丹的沙發。

他將那張相紙自資料庫中取出，便將之攤在置著骰子的瓷碗旁的桌面，墨瞳僅僅掃了那些骰子一眼，旋即認真無比地對上丹的雙目。

「一起？或我自己去。」
他給的是選擇，是否要擲骰，是否要跟著自己去記憶體甜點的世界一探究竟，無論丹選擇了哪種、甚至仍做不出選擇也無妨。
他並不覺得在此時強逼對方做決定是件好事，但若不嘗試面對，便只是淪為又一次的逃避。

關上門，丹只是跟著走到沙發旁，卻是沒有坐下，還在思考著該說什麼，注意力就被群青掏出的東西吸引走。
雖圖案不盡相同，但樣式明顯是同系列之物，以及在看到上頭圖樣時自眉心泛起的灼熱，種種資訊都指出了群青帶來的相紙是與那次同樣的記憶甜點一事。

為什麼會又出現這種東西……？這個想法才剛閃過，聽到群青的話語，丹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我跟你去！」
隨後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他的神情轉為錯愕，手掩上嘴撇開頭，避開群青的視線。
……為什麼沒有想到該擲骰？

視線落上碗中的骰子，那雙金瞳裡再次泛上糾結不解。
他應該要骰骰子的才對，不可以直接決定才對——這明明是他很清楚的事……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敢擲骰？
就像是懼怕著出現不陪人去的答案一樣。

勉強弭平的思緒重歸動盪混亂，最終丹閉上眼，長長吐出一口氣後才放下手再次看向群青，重複了一次先前的話，「我跟你去吧。」
他不覺得自己這決定會是正確的，可是讓他待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人涉險卻也是不願。
他還是想不透，不過既然想不透，那就不要想了，想了也只是徒增煩憂而已。

沒想到丹會幾乎不假思索就做出決定，群青心中還未升起訝異，隨即便將對方面上的愕然與掙扎映入視野。
縱使丹移開了目光，但群青的視線卻從未有任何偏移，依舊帶著沉靜與認真直盯著丹，也沒有開口催促，僅僅是靜心等待對方的答案。

他明白要自行脫離這種混亂狀態著實不易，更遑論要在盈滿心中的自我懷疑中被迫面對新一輪的抉擇，群青自知這是個激進的手法，但若是此舉能帶來正向的效果，那想必能使丹更願意相信並肯定自己的選擇。

漫長的等待終究換得一句與方才不經思考、便脫口而出的話相同的答案，群青移動視線，看見了被擱置在桌上的骰子，本想問丹是否要擲骰，最終仍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儘管心裡也蕩漾著幾分不安，群青無法保證這個抉擇會是對的，但比起等待他更偏好勇於嘗試。
得到答覆的群青沒有多言，僅是果斷地撕下甜點一角放入口中，將東西放回桌上的同時這才開口。

「反悔也無妨，但我相信你。」
語句一落，他便在沙發上墜入夢境之中。

眼前的少年一如既往地果斷，甚至不給他詢問抗議的時間，就在拋下那句話後先行入夢，但他留下來的話語卻是在丹的腦海中反覆迴盪。
——我相信你。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觸動了難以言喻的情緒，他不知道這種蔓延開來的感受該如何解釋。
他好像、不記得上一次聽到這種話是什麼時候了。

不過現在也並非能讓他沉浸在思緒中的時候。
「倒是先說明一下啊……」呢喃的抱怨混雜在苦笑中，壓住想往對方額頭彈一下作為抗議的想法，丹跟著撕下一小塊甜點。
別想了，有什麼想問的都等出來後再說吧。

視線在瞥到碗中的骰子時劃過一抹猶豫，他終究還是伸手抓出一顆骰子纂進掌心。
並非想要擲骰，只是稍微地想藉由這個動作得到一點安心感吧。
沒再耽擱，他與上次一樣倚著沙發坐在地上，吃下那塊甜點。

他怎麼可能反悔，這可是他最厭惡的事。

「？！」
儘管不意外一進去就不平靜的可能性，不過丹還完全沒想到會出現回過神來時會直接在水裡的情況。
金瞳中浮現慌亂之色，不過他沒有貿然行動，而是沉住氣觀察起周遭環境與尋找先行進來的群青。
儘管他水性不佳，但他還是清楚越慌張越容易將自己推向不利境地這個通用的道理。

滿佈視野的深沉藍色、包覆自身的涼冷，以及過於真實的水壓都顯示了這是海底某處，根據先前的經驗，群青毫不驚訝自己會置身於水底，僅僅是屏息冷靜搜索環境，果真發現了那相紙上的紅色塔城。

珊瑚紅的建築極其突兀，但比起塔城，氧氣銳減更是要緊，隨著令人難受的窒息感湧上，他看見那塔城如同上回開啟了扇光門，狀似一道邀請，似乎正是脫離這水中牢獄的最佳辦法。

在他分析現況時，視線一角驀地竄出一道人影，在看見是依言跟上的丹後，群青也不多慮，拽著對方的手便使勁往塔城游去。
在這種緊要關頭，若是還讓丹繼續猶豫要不要擲骰，他們恐怕就要先窒息而死了。

大翅或許在這回幫了大忙，在機械翅膀振翅的輔助之下，他們總算在氧氣耗盡前進入塔城，並重獲新鮮的空氣。
在門扉中緩過急促的呼吸，群青瞥了眼如實跟上的丹，終究忍不住揶揄了句：「還以為你不會來。」

儘管群青反應很快，加上自己又是被拉著游的，但不擅水性下丹還是多少嗆了些水。
「咳、咳咳……」手掩著嘴略微彎腰試圖將水清出來，而聽到那句依舊平淡毫無起伏、其中卻隱約含著調侃意涵的語句時他一臉見鬼地抬頭看向人。
相處兩年以來他好像是第一次聽到人開玩笑，這人居然會開玩笑嗎？！

「……我討厭反悔。」他抹了把臉揮掉臉上的水珠，很努力地壓下想問對方是不是被水鬼抓交替的荒誕念頭才開口。
當初就是自己反悔才導致妹妹出事的。
「不過要是知道會溺水的話我還真的不想來。」前提是在決定來之前就知道的話，這樣想著，丹瞥了眼門扉後延伸的通道。
只有一條路，似乎並沒有擲骰決定方向的理由，這讓他稍微輕鬆了點，不過想了想，他還是撈出顆骰子拿在手上，猶豫了下後擲了骰才啟動流法者軟體。

如果是跟上次類似的地方的話，突然被襲擊也不是沒可能。
「走嗎？」他伸手指了指眼前的路問道。

相對於丹那震驚的神情，群青面上表情也不波動一下，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為天人的話，只是站在原地等待對方調整過來。

他自然不覺得丹會反悔，會直接以記憶甜點作為誘因強逼對方做選擇，也是因為知曉丹不是會眼睜睜看同伴涉險的人，以此作為初次嘗試是最好不過。不擇手段也要達成目的是他的作風，儘管群青不確定事後丹會不會因此動怒，這至少讓對方自行嘗試了一回，之後是否該改變就是丹必須抉擇的了。

濕漉漉的身子惹人不快，群青蹙著眉將濕透的側髮勾至耳後，這才聽見丹的呢喃，他可沒想到丹原來不擅游泳，意外發掘到眼前人未知的一面也是件新奇事。
「嗯。」向骰子投去一眼，他沒有多說什麼，僅是啟動了流法者軟體，便踏上眼前唯一的道路。

一路上的謹慎似乎稍嫌多餘，延伸的道路末端出現的卻是一張餐桌，儘管上頭黃金色的器皿餐具俱全，卻不見任何佳餚。

而桌角一處，則置著一本狀似菜單的冊子，群青不帶猶豫地翻開冊子，卻在目光觸及上頭關鍵字時，確認般地將之唸出：「……脫腦智慧。」

沾上水的鏡片妨礙著視線，即便用同樣濕透的衣服擦拭也沒好上多少，因此丹索性將之收了起來。
反正他其實沒有近視，這眼鏡比較多是作為一個裝飾品而非必需品，不戴也不影響行動。

稍稍落後群青半步，在群青拿起冊子翻看並道出那幾個字時丹微蹙起眉，跟著湊了過去。
上頭的記錄更明確了他們之前推論電子動物有著人類意識的可能性，以及逢迪亞未來基金的確也是幕後黑手之一。
其中編號五與六的資訊看起來十分不妙，「將脫腦智慧傀儡化」以及「破解整合式功能防護」，加上編號七的已通過模擬檢測，讓丹有種海涯內越來越危險的感覺。

而丹留意到的訊息還有另一個——編號一的「透過因陀羅軟體後門，登入系統資料庫」。
同樣的名字看起來不像是單純巧合。

「這算是在別人本部聚會嗎？」隨口開了句玩笑，丹在腦海裡冒出「是否該嘗試闖一下因陀羅大廈」這念頭時下意識地便要擲骰，卻在骰子即將脫離手心時意識到自己的舉動而僵硬地停下動作。
那雙金瞳中再次浮現迷茫，換在以往他會簡單又直接地照著骰出來的結果行動，但在不確定自己該不該骰骰子的這時，他也同時陷入了該如何抉擇的困惑。

這冊子上的資訊幾乎明示了逢迪亞的人體試驗是真有其事，不僅能將人轉變成脫腦智慧，甚至還能移轉到電子動物身上。而令群青在意的還有那句「傀儡化毒素感染」，若他的推論正確，逢迪亞製造出的脫腦智慧們可能全成了傀儡機，但用意為何，現階段還無法知曉。

他在丹的話語落下時自冊子中抬起頭，留心到對方一瞬間的停頓，群青移開視線，沒有勸說也沒有安慰，僅僅是保持默然。
面對丹的茫然，他仍然不知自己當初說的那段話是否有其必要，但他與丹不同，既然做了便不會後悔，而是負起選擇的責任。

他在即將闔上冊子前發現藏於其底部的資料，將之抽出，發現竟是份談話紀錄。
儘管上頭的人名幾乎已化作亂碼，無法辨識，但循其規律仍然可看出談話者有兩人，而位於紀錄最後未被消去的名字，正是先前丹所遇見的「無畏印」。

備份，這個熟悉的名詞令群青陷入思考，若說與這個詞最有關聯的人，恐怕是那常駐在烘焙屋的馬頭男了吧。如果他是其中一名談話者的主人，那名談話者或許即是與馬頭男最為相關的「迦樓羅」。

注意到群青抽出了新東西，丹暫且放下心中困惑，跟著看起了資訊。
那份談話紀錄儘管名字不全，但也不太影響丹的推測。
從這之中他幾乎可以肯定他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無畏印」與馬頭男一派敵對。
但裡頭的資訊實在是過於零散，剩下的都只是猜測。
那位無畏印或許是造成流法者軟體流出的幕後推手、備份匯出的最佳時間點是否跟流法者之夜的日期有關？馬頭男一派似乎是海涯派，而無畏印是逢迪亞派，但他似乎還有著其他打算，且試圖透過逢迪亞來解除「第零法則」、此外與逢迪亞交易的可能還有一位「梵童子」……

打斷了他思緒的是驟然亮起的紅光與警鈴聲，幾乎同時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自幾處通道口湧出的是多個長著四條手臂、面無血色的傀儡機。
「……實驗體？」看到那些傀儡機胸口上熟悉的圖案，再加上冊子上的資訊，丹下意識地吐出這個詞。

這些紀錄幾乎是間接揭示了無畏印與迦樓羅都與流法者軟體有關，但他們究竟希冀透過威脅達成什麼目的？還未深思，滿佈視野的紅光與警示聲便奪走群青的注意力，幾乎是在意識到他們似乎已被發現的同時，數名模樣異常的傀儡機便塞滿通道，阻擋了去路。

「就是。」回以清冷的肯定，群青隨即從資料庫中取出武器，一個快步便先行縮短彼此距離，毫不留情即往面前不帶生氣的傀儡機落下一記袈裟斬，目標是那兩對詭異四臂。

暫且拋下究竟為何被發現、以及傀儡機是從何處出現的疑問，丹在群青衝出去時仍舊留在原地沒動，但並非毫無作為，而是如往常般地抓出幾枚骰子灌入技能。
現在的他不是完全沒猶豫是否該擲骰，只是當初會與群青合作主要就是為了戰鬥上的配合，所以他也不可能在這時放任對方自己處理敵人，這與他選擇進來夢境的初衷不符。

「群青，後退。」幾秒的時間後總算完成了技能，將化成爆炸陷阱的骰子往傀儡機們的中間拋去的同時丹張口喊道。
敵人都聚在一塊的好處大概就是可以嘗試一次消滅，雖然現在是在水下，不過評估了下爆炸威力並不會將建築物破壞開的情況下丹還是使用了自己最習慣的陷阱。

斬下傀儡機臂膀的同時，丹的警示也自身後傳來，群青也不再戀戰，在數枚骰子竄入視野的同時跟著向後一躍，與傀儡機拉開距離。
幾乎是下一秒，注入爆炸陷阱的骰子互相交疊碰撞，在成群的傀儡機之間產生了連環爆炸，將那些空殼似的人形傀儡炸成殘燼，破碎的代碼紛飛，也解除了眼下的危機。

見戰鬥在丹的範圍攻擊劃下句點，群青也暫時收起武器，回首向對方投去一眼，墨色隨之閃過一絲猶豫，像是在斟酌話語該不該道出。
「不猶豫了？」幾番思量，他仍舊選擇發話，看見戰鬥中的丹再度回歸果決，甚至出手做出了最佳的應對方法，群青心裡是踏實多的，但他不打算在此繼續這個難解的話題，僅是留下話後便向面前的道路邁步而去。

不猶豫了嗎？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答案。
在動手前他的確腦內是有劃過一瞬是否該擲骰的念頭，但隨後就在發動技能時被拋在腦後。
不去思考跟戰鬥無關的事情，就跟以前一樣。
但他還是不知道這樣子是否正確。

見群青沒有停留、像是並不打算聽到答案一般的舉動，丹張了張口卻終究沒有出聲，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為什麼。
但他只是、覺得那時不該猶豫而已。

下一個抵達的空間彷彿圖書庫，但書架上只有零星書籍，彷彿此處已被廢棄了一般——或者說，這些東西是特意為了來到這個記憶裡的人留下的？
看著幾本外皮顏色不一的書籍，丹只是瞥了眼群青，看對方決定要怎麼做。

通道之底竟是一間圖書庫，但在這個奇妙的地方似乎出現什麼都不顯得奇怪，如此一想，群青掃視了書架上陳列的各色書籍，最後伸手取下了紅色書冊。

翻開書頁，幻境般的景象轉瞬間向兩人奔湧而至，分不清虛實之際，唯有在玻璃球內沉睡的緋紅髮髭頭顱、以及在它身旁的金髮少女成了唯一的畫面。
他聽見少女清靈的嗓音輕輕落下，像是夢中細語，向他們訴說著這世界的真相——

侵佔系統資料庫、帶走永生甘露原始碼，並將憂宮變成專生產脫腦智慧巢穴的逢迪亞。
被逢迪亞捨棄的人工智慧、海涯社群的設計者，不斷模擬夢世界的娑婆主。
它將精神切割成三位管理者，共同管理三座系統資料庫——喜宮、憂宮、闇宮。
而他們，正是因為第三隻眼的存在，才能恣意進入娑婆主的記憶宮殿。

語句方落，少女便闔上了扉頁，幻境隨之瓦解。群青試圖理解方才看見的景象，若迦樓羅所言為實，那麼此處應為第二座宮殿憂宮，並已經被逢迪亞侵佔，成為脫腦智慧傀儡機的製造處。
而他們所悉知的海涯，事實上是娑婆主這人工智慧所模擬的夢世界，更是逢迪亞所研發的世界。

在腦中快速整理了資訊，群青伸手取下了藍色書冊。

紅書中的資訊揭露的不只是海涯誕生的由來，更印證了不少原先只是「推測」之事——比如逢迪亞公司可以說是造就現在情態的最大幕後黑手一事。
丹倒是稍微有些意外原來逢迪亞算是促使海涯社群誕生的推手，畢竟海涯的設計者是誰一直是個謎，也沒有主要管理者。
這段話裡他最為在意的是聽起來此處資料庫是憂宮，前一次是喜宮，換句話說是否之後還要再入夢一次，進入闇宮呢？

沒有說出自己這個推測，丹只是站在群青身旁，看著他拿起下一本書。
同樣湧來的幻境中，取代頭顱出現的是蔚藍的行星投影，漂浮在虛無中，月色清澈渲漂著汪洋。
「我是迦樓羅，海涯社群的原始碼保護者，美翼是我安全備份中的初期記憶，透過系統資料庫，已取得被破壞前的最後更新。」
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敘述著故事。

曾經專屬於人工智慧的海涯，被稱為娑婆三千的精神網路空間，是只需要循從梵，毫無憂慮的天堂。
迦樓羅的主人、喜宮的管理者半人馬，為了讓人工智慧更像人，讓海涯在五年前出現，開始接觸自然智慧。
然而逢迪亞製造了大量脫腦智慧，與人工智慧爭奪梵——海涯社群的最高意志——所分配的效能，企圖靠著數量掌握海涯社群的實質權柄，奪走梵。
半人馬尋求著解決法，此外闇宮的系統管理者瑜珈士也敵視逢迪亞。

隨著幻境再次退去，丹的眉頭也不自覺地蹙起。
這下子幾乎可以肯定了在流法者之夜時收到的卡片來自不同方，灰色卡片應是馬男一派送來的，白色卡片與黑色卡片則是逢迪亞一方。
但馬頭男一方也知道第三隻眼的事，所以算是互相利用的關係嗎？第一片記憶甜點是逢迪亞送來的嗎？第二片上面沒有紅色眼睛，又透露了這些情報，所以應該是馬頭男一方給的？
還有無畏印，對方當時的談話裡隱隱暗示了關於灰色卡片的事，他不是逢迪亞派的嗎？又是怎麼知道他有獲得那張卡片的？

一個又一個的疑惑冒出，但丹沒有開口與群青討論。
海涯裡並不安全，所以要交換資訊與討論也該等之後再說。

藍色書籍揭示了不少海涯內部的資訊，包含迦樓羅和馬頭男的真實身份，以及海涯社群的最初竟是為人工智慧所打造的，而其中最重要的，非那自流法者之夜起，便不斷出現在他們身邊的「梵」莫屬。

這幾乎能夠肯定，眼下情勢至少有兩方正在互相對立，而闇宮管理者瑜珈士會是和馬頭人同陣營，還是自有想法，這恐怕得等到真有機會進入闇宮一探時才能知曉了。
而迦樓羅所說的效能分配一事，似乎也呼應了馬頭男當時所說的「麵包會短缺，而籃子不會少」這句話，很顯然麵包確實是指效能。

群青不確定丹所想的是否與自己相同，但他不認為在此處討論會是個好辦法，於是便將手伸向了綠色書冊。

幻境再度滿覆感官，這回出現的是小島形狀的裝置，插掛著多支磁碟，上方萌芽出樹株般的腦。
少女的聲再度落下，一步步將他們推入更深一層的秘密之中。

逢迪亞在廢棄娑婆三千後便致力於研究脫腦技術。
憂宮的系統管理者梵童子，發現永生甘露即為更加便利且低廉的脫腦技術。
能夠迅速模糊智慧生物定義的永生甘露被視為禁忌，然而這項技術卻被逢迪亞發覺，並覬覦著。
成立逢迪亞未來基金，逢迪亞針對娑婆三千的衛星系統開發病毒，並攻破兩座系統資料庫。
​在海涯社群中因為永生甘露脫腦的人，幾乎全成為逢迪亞的傀儡機，他們將篡奪精神網絡世界的一切。

幻境消去，群青沒有立即取下最後一本書，綠書的資訊幾乎可證實先前那些傀儡機是因永生甘露而脫腦的存在，且為對方所用，企圖攻下這精神網路，下一個目標恐怕就是瑜珈士所在的闇宮了。

但逢迪亞是如何取得永生甘露的原始碼的？梵童子一開始執行脫腦的原由為何？當精神網路全被逢迪亞攻陷之時，會發生什麼事？
揣著種種的疑問，他取下了最後一本書。

為什麼逢迪亞要攻佔海涯？丹在幻境退去時思考起這個問題。
所有的資訊都是在傳遞著逢迪亞是海涯的敵人這一點，卻似乎沒有提過原因，海涯代表了什麼才會讓他們想要掌控？應該不僅僅是脫腦技術而已才對吧，這個他們已經拿到手了。
其中娑婆三千一詞讓丹不禁想起前不久在新聞聽到的——新突厥斯坦的主衛星將在今年十一月十三日午夜與逢迪亞未來基金的通訊衛星娑婆三千執行對接任務，修復服務功能。
現在已經十月底了，這是不是代表留給馬頭男一派的時間不多了？
思緒流轉著，他看著似乎也是在思索內容而沒有立即動作的群青拿下最後那本黑色的書。

然而這一次的幻境體驗卻是不太一樣。

幻境是有出現的，然而卻沒有少女以外的事物。
「書？你不是帶走了？怎麼會問我書在哪呢？」

隨著這一句話落下的是自行闖出流法者數據庫，那個號稱只有打掃功能的娃娃。
兩隻玩偶浮在半空中，身上籠罩著黝暗光暈，吸收起自黑色書冊流淌出來的數據，而當幻境消退時，它們也同時各自回到了兩人的資料庫。

「……」直接將娃娃從資料庫中抓出來，要不是之前試過發現無法破壞，丹倒是很想將這東西給拆了。
然而現在他能做的也只是點開資訊介面，搞清楚娃娃到底吸收了什麼東西。

第四回的幻境中一無所有，唯有少女的語句靜靜落下，而當那垃圾蒐集娃娃驀地啟動，並吸收了黑色書冊的數據後，流法者軟體也隨之響起提示音。

『功能擴充，新增第三型態技能擇一。』

提示窗跳出說明文字，接著是如初次使用流法者軟體時，系統陳列出各大流法者型態供選擇，群青沒想到那娃娃還有這用處，但既然軟體借此得到功能擴充，甚至擁有第三型態也非壞事一件。
對自己在戰鬥中的不足之處稍作思考，他最後選擇了溢位漏洞型的整數溢位，能夠提升速度的話，對於講求一擊必殺的自己確實更為便利許多。

儘管檢查後看起來姑且是有益的功能，丹還是稍稍對此感到不爽，單純針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干涉。
看著浮游視窗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丹瞥了群青一眼，見對方很快決定好了選擇，他自己卻是遲遲無法決定。
不是沒有想要的技能，只是他不知道該自己選擇，還是一如往昔地用骰子決定選哪個。

「出去嗎？」暫時放棄決定，他將娃娃收回資料庫後開口問道，指了指門口。

提示窗被關閉的同時，丹的問句也落在耳畔，群青環視週遭，眼見沒有更多的資訊可供探索，便點了點頭，率先踏出門口。

幾乎是在離開圖書庫的同時，他便自夢境中脫離，清醒過來的群青在丹住處的沙發上睜開雙目，翻起身來的同時也打開了資料庫，果真找到那本缺漏的黑書。

黑色的流法者之書封面飾著金色流紋，但打開後裡頭卻沒有預想中的書頁，凹槽狀的書籍內部反倒更像個容器，似乎能夠裝下什麼；而書冊的上半卷則是面螢幕，輕觸之後中央便浮現枚播放鍵，悠揚樂聲自空空如也的書中傳來。

隨著群青的腳步踏出房門後清醒，丹打開緊握的手心，看著被握到有些溫熱的骰子以及掌心中的點數印痕，眼底劃過思索之色。
過了會他才移開視線，爬起身後改坐到沙發上、群青的身側。

「你在想什麼？」不帶任何嘻笑，丹一臉認真地看著對方，在頓了一下後又多問了句，「你想看到什麼？」
在群青搶先入夢時他就隱隱有了這想法，在體驗完記憶甜點後更是肯定了自己感覺沒有出錯——對方在逼迫他做「選擇」。
一開始的要不要跟、再來的是要不要反悔、而後的是詢問他是否不再猶豫……種種跡象過於明顯，無法忽視。
倒也不是對於群青這舉動不爽，只是他不清楚對方想看到的是怎樣的反應，以及這樣幹有何意義，因此感到困惑。

見丹也跟著脫離夢境，群青便將黑色書冊收回資料庫，抬首對上了對方難得的認真神情，面對丹直指意圖的兩道問句，一對墨色仍然回以無波平靜，不帶任何退縮卻步。

沒有立即接話，他僅僅是任由沉默蔓延。在想什麼、想看見什麼，這兩道問題的答案他都十分清楚，也早已做好最糟的準備，群青並不畏懼丹的怒火與責怪，因此他終究主動打破了這僵持死寂。

「相信自己的選擇。」嗓音維持一貫的淡然，那話語卻是字字清晰、直搗重點，且不拖泥帶水地落下，「你成功了，不是嗎？」
他還記得自己起初說了什麼——我相信你。
相信你不會反悔，同時，也相信你的選擇會是對的。

不需要依靠骰子的決定，單憑自己做選擇，同時也相信自己的選擇。
這就是他所希冀看見的。

相信自己的選擇——這句話中每一個字分開來聽都沒問題，但連在一起時聽起來卻是讓丹感到有些陌生。
有些刺耳，但卻不排斥其中所傳遞的訊息，而在心底劃出小小漣漪的是些微困惑。

相信自己——這個念頭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出現在自己腦海中時是什麼時候了，平時想到的幾乎都是對於自己決定的質疑，除了擲骰時。
交給骰子選擇就對了，這是他極少數沒有懷疑過的事，也因此他才會在被群青點破這也是一項選擇時無法接受。

「……這樣子做，是可以的嗎？」微蹙起眉，丹像是在詢問眼前的人，又像是喃喃自語著一般。
這段時間的思考下，他自然清楚對方是正確的，只是內心多少對此還是有著遲疑。
他知道擲骰子也是一個選擇，也清楚這一回的選擇似乎沒有導致更糟的後果，但這不代表之前的惡果就沒發生過。
不擲骰子，直接決定，是可以的嗎？

群青並不想試著說服眼前人，也不想過度介入他人的生活，但也無法繼續任由丹再度被沉重的過往，拖進無止境的猶疑之中，他沒有在那對燦金中窺見怒火，如耀日一般純粹的色澤裡盈滿了困惑與躊躇。

「……記憶甜點那次，」迎著丹的疑問，一對墨色裡是毫不退卻的堅定，他放慢了語速，像是在予對方思考的時間，「你決定來找我談的時候，沒有擲骰，沒有猶豫。」

最後，像是不願再攪亂了青年平穩下來的心，他輕聲落下語句。
「你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那不需要問過骰子。」

——你的心裡早就有答案了。

儘管一開始貿然聯絡的舉動鑄成大錯，但丹明知自己該怎麼做，所以才沒擲骰就進入他的房間，不帶猶豫地選擇找他談。
錯誤不會抹滅，但是卻有挽救的方法。
絕對不是繼續被錯誤絆住腳步。

他沒有開口，僅是安靜聽著那稍慢卻依舊平緩的嗓音道出字句。
他沒想到群青會拿出那一日的事舉例，而其所言也是事實——那時的他的確沒有出現過擲骰這個念頭。
是因為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嗎？他不知道。
他只是、下意識地不想思考其他選擇的可能性而已。

閉上了眼，丹邊思索著群青的話，整理起尚有些雜亂的思緒。
模糊的念頭逐漸成形，他不確定自己現在的想法是否正確，不過他好像知道該怎麼做了。
在眼中最後一絲困惑散去的同時他睜開眼，先是呼叫出先前在夢境末尾、娃娃吸收了黑書後跳出的技能選擇頁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項技能按了下去。

其實他一開始就有設想了，自己現在的職業裡缺乏近戰能力，無法發揮在現實裡的身手，因此暴力破解型的中途相遇攻擊比防禦技能更適合，畢竟他沒有挨打不還手的習慣。
或許不一定會是最為正確的選擇，不過這是他所希望的選擇。

「謝謝。」看向眼前的少年，丹勾起唇角輕笑道。
或許群青的做法有些激進，不過自己也是因為對方才能想通一些也是事實，對此他是感謝的。
未來該如何做，他姑且有了想法——他可能沒辦法捨棄十多年來的習慣，不過或許，之後可以試著將擲骰變為輔助，而非主軸吧。
試試看吧，自己決定一小部分的事。

「再約現實碰面交換情報？」對於自己先前的失態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因此丹試圖轉移話題。
這一趟下來應該也有不少東西能交流的才是。

等待著丹的時候群青沒有繼續發話，僅僅是將沉靜留給了對方。
在這段靜默的時間內，若說心底完全沒有半分不安那必定是騙人的，但打從來到此處他便已決心不再干涉，因此僅是說出自己的看法，最後丹會如何選擇，他皆會予以尊重。

因此，在看見那對金眸底下的憂慮與疑惑已如煙消散時，他便安下心神，靜靜看著丹略過擲骰這一步驟，在無任何猶疑與顧慮的情況下，自行選擇了第三型態的流法者技能。

——是嗎，這就是他最後的決定。

迎著丹誠摯的笑與感謝，群青沒有答話，他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需要被感謝的事，更多的只是一時的多嘴罷了。
「三天後，十點，咖啡廳？」眼見丹已恢復了往常的神色，稍作放心的群青自然也不再打算繼續留下，向丹確認時間地點的同時也站起身來，歸意明確。

「沒問題。」回想了一下那一天原定的行程，記得只有不怎麼急的盤點賭場事物，於是丹便應了下來。
那點事改天再處理就好了。這樣想著，他揮了揮手目送人離開，隨後也跟著按下了登出鍵。

(表符說盡一切

（只好跟著掰

（自詡為粉絲後援會第一名使偷卡來報到ㄌ（超不要臉）
每次看都覺得兩位能夠一邊跑官方主線一邊處理角色主線超厲害.....這次一樣在讚嘆之中把整篇看完，然後我好喜歡群青在最一剛開始說的我相信你跟最後的相信自己的選擇TTTTTT
兩位的相處真的每次都暖到我爆炸，每次的情感流動都好棒嗚嗚嗚嗚TTTT
丹因為群青的話而前進的感覺真好，希望兩人都能在跨越傷痛之後活的越來越好啊TTTTTTT

jinjaandtera: 後援會太可愛www若虛無中絕對是第一名看我立刻來頒獎
謝謝若虛無中的稱讚 每次要怎麼把官方任務強行跟主線連結真的都和丹中討論很久，看到丹丹振作起來我也好高興我彷彿變成丹丹阿嬤 （親兒子群青：？？
不會說話的群青同學可以幫到丹丹真是太好了，相信丹丹會越來越好的！

jinjaandtera: 謝謝若虛無中每次都這麼捧場啊 後援會這稱呼好可愛wwww
一不小心就連結起來了可能因為我懶得分開填坑（喂
我也好喜歡群青那兩句話 這篇辛苦他講那麼多話了感覺前後兩篇加起來要用掉他一個月扣打
超感謝群青幫忙打醒鑽牛角尖的某人 不然我要出動他損友了，他們都會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