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請好好欣賞寶石的光澤。」
伊莉絲手裡拿著香檳托盤，看著同為司書的同事強硬地固定住吸血鬼的頭，讓貴族能夠清楚地望進眼眸深處。
與此同時，伊莉絲甚至難得將作為武器的傘帶在身邊，就為了防止突發狀況發生而錯過最佳的防阻時機。
說實話，她相當討厭那種視線。
瘋狂的、貪婪的，彷彿被視作獵物一般捕食，絲毫不加掩飾。
儘管平時面對的吸血鬼大多已經銬上浸泡過玫瑰精油的手銬，然而這並不妨礙伊莉絲明白吸血鬼的危險性，尤其在曉得有稀釋精油的特殊藥劑後更是如此。

「你們這些不把我們凡派爾當人看的傢伙，遲早有一天會下地獄呃啊啊啊啊——」
「哎呀……真是失禮了。不過我可不希望同樣的情況發生第二次，還請你見諒。」
察覺貴族的目光變得渙散的當下，伊莉絲直接將銀製的小湯匙塞進吸血鬼嘴裡按壓，強行打斷未完的話語以及繼續施展幻術的可能性。
至於造成的這點小傷口在拍賣會開始前就能自行痊癒，對商品外觀同樣不會造成損壞，連擔心的必要都沒有。
「既然說到地獄，就算是吸血鬼也該聽說過的吧？若是不經思考就胡言亂語的話，舌頭可是會被割下來的喔？」

「司書小姐！那個……我會好好推銷他的！所以、所以能不能請妳至少先將湯匙挪開呢？」
「抱歉，嚇到你了嗎？」
對於血奴合情合理的請求，伊莉絲一向不會拒絕。
於是她便維持著一貫的笑容將銀製湯匙收起，順道讓貴族嗅聞醒神精油，好徹底解除幻視可能造成的影響。
伊莉絲無法否認，她最近的作為和想法確實有些偏激。
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
畢竟時間點實在太差了。
憤怒、不解、猜疑，種種負面情緒不斷縈繞著，卻又對此感到無能為力。

如果什麼都不肯溝通，一開始就採取如此激烈的方式抗議，那麼事後也就只能用更加暴力的手段鎮壓反對聲浪了，不是嗎？
至少伊莉絲是這麼認為的。
為了捍衛自己的理念，甚至可以無條件將性命作為博弈的籌碼之一，否則她也距離死亡沒有任何區別。
「不好了！有幾隻逃走了！」
等再次整理好心情，準備重新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香檳托盤時，伊莉絲便聽見窗戶破碎的聲音，以及走廊上充斥著的人們的尖叫聲，她也很快就反應過來抵達事發地點。
肇事的吸血鬼脖頸已經被俐落地切斷一半，倒落在地的軀幹與頭顱呈現詭譎的角度，地毯隱約還散發著細碎的光芒。

儘管已經死去，亞斯德斯克也不對外販售活著的吸血鬼以外的商品，不過大概會有其他前來交流的讀書會願意接手屍體。
再怎麼說，吸血鬼的眼睛和心臟仍舊是相當值錢的物品。
「還有兩隻嗎……？」
想辦法活捉？
不，果然還是直接殺掉吧。
打破規矩的吸血鬼沒有存在的必要，就算事後被詢問逮捕過程，也只要聲稱途中遭到反抗不得不自保。
哪怕身為社福人員，此時的伊莉絲完全沒有打算放棄追捕吸血鬼的任務，或者轉而安撫受到驚嚇的貴族離開亞斯德斯克。

「為什麼不乖乖死去就好了呢？」
憐憫或者共情之類的情愫，完全無法想像該如何聯繫到吸血鬼身上。
即便面對死去的吸血鬼，伊莉絲第一時間的想法也僅有商品面的考量和後續處理，最多只會感慨吸血鬼造成的麻煩。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有辦法徹底將吸血鬼與人類劃分開來。
可是撇除外在因素，吸血鬼逃跑或許還能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那些人果然是被騙了吧？」
不小心聽信吸血鬼的花言巧語，錯認對方與有血有肉的人類相似，是足以交付信任的存在。
竟然擁有這種想法，實在太過天真了，不是嗎？

伊莉絲感覺自己的意識就像被分裂成兩半，一部分叫囂著應該要將阻礙的人全部殺光，一部分又不斷試圖為他們找尋開脫的藉口。
然而現實中的伊莉絲卻不容拒絕地四處尋找著吸血鬼的蹤跡。
她的眼前是由黑白紅三色交織而成的色彩。
所以啊——
為了見到紅色竭盡所能，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唉……」
伊莉絲的指尖撫上無意識上揚的嘴角，無奈地再次調整回往常溫和的淺笑。
「這還真是一個不好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