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警燈與火將天空燒得通紅。

『緊急廣播，緊急廣播。這裡是蒼鷹總部。本日16時30分許，庇護所方面遭遇大量變異生物個體襲擊。我方已聯合斯卡哈方面，安排專員赴現場支援。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懇請各位市民保持鎮靜，聽從指揮，有序疏散。重複一遍……』
佐伊·霍克曼在暗巷盡頭停下，轉身舉起手槍。
「BERT，定位。」
一張地圖應聲投影在她面前，以紅點標註著位置。
『已脫離庇護所區劃。』掛在她脖頸的耳機發出無機質的電子音，『當前道路無正規名稱。沿圖示路線前進30m，進入蒼鷹-庇護所主幹道。』
佐伊擴張聽覺，只聽見主幹道上此起彼伏的警報與警笛，鬆了口氣。她靠墻坐下，活動被扳機禁錮的指節。
這份平靜只持續了片刻——有東西闖入了她的聽覺範圍。

她再度提起精神，舉起手槍，瞇起眼，靜待『獵物』現身。

一片黝黑的人類身姿現身於巷道口，背對著巷道外的光線形成頎長的人形暗影，它對著狹暗巷道中舉著手槍警戒的少女發出清亮的女性嗓音：「請冷靜，我是蒼鷹的巡邏警衛。」
體型纖瘦卻不嬌弱的女性身影逐漸清晰，她身著蒼鷹警衛制服，手上的半自動手槍槍口朝上高舉在耳旁、步伐謹慎往少女靠近，緩緩伸出手。
「這個區域十分危險，請跟隨我前往避難所。」

步出黑暗的女性姿態利落，雙瞳是一對切割有致的橄欖石。

佐伊不答，略微移開槍口，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子彈出膛的巨響被消音器吞下，裹挾熱風擦過女性的臉頰，擊穿了她身後變異野狗的頭顱。

「不是我。」佐伊繃緊痠痛的肌肉，咬牙起身，視線與女性平齊，「前面有人比我更需要避難。」
說完，她垂眼命令耳機開啟導航：「BERT，回庇護所。」

即使出逃幾乎費盡了她的心力，她也必須折返一趟。
很重要的東西落在了那裡。

少女擊發子彈，亞爾菲連眨眼的時間都來不及，只感受到熱風劃過臉龐。她怔怔盯著白煙從槍口飄散，一會兒才回過頭看見身後佈滿膿泡的野狗倒臥，腦袋不斷冒出黑紅色膿液。

在此之前，她已嗅出少女身上非屬一般人類的氣息－－帶著淡雅柑橘類的氣息－－她猜到少女大概和她是同類，但不確定她是否受過適當的戰鬥訓練，即使答案是肯定的，更是不能放任她一人勉強自己，她看過太多人因此而毀滅……

「站住！那裏已經淪陷了，妳不能一個人回去那裏！」亞爾菲厲聲喝止，快步來到少女身旁。
她抓住少女的肩膀：「沒有嚮導在身旁的妳可不能一個人擅自行動，妳的身體快到極限了吧？快過來讓我看看。」

對方的言動讓佐伊無比煩躁。

看見女性的第一眼，佐伊的哨兵本能就敦促自己向這位嚮導求助。她倚仗腎上腺素與求生本能撐到現在，徘徊於失神的邊緣、亟需調養身心；此時此刻，女性周身微辛的草藥氣息也在她鼻尖縈繞，邀請她束手就範。

「脫離嚮導行動是我的長項。」佐伊掐熄胸中怒火，抬眼與對方四目相接，「我活著出來過一次，就能再——」
話音未落，她神色陡變，拍開對方搭在自己肩頭的手，迅速更換手槍的彈匣。
她們面前，兩隻野狗封住了暗巷唯一的出口；她們身後，一隻野貓不知何時已盤據在牆頭，彷彿下一秒就會飛身撲來。
「『讓妳看看』，似乎不是時候。」

與少女對視的須臾間，亞爾菲看見少女蒼翠眼中的執著帶著對死亡的無懼……或者是失序的情感，不知從何來的熟悉與焦躁不安一齊湧上心頭；她無暇多想，便注意到少女神色驟變－－自己一時的分神竟讓兩人陷入圍城之中。亞爾菲舉起手槍朝向牆頭上蓄勢待發、等著殘殺獵物的野貓。

「哨兵和嚮導是離不開彼此的。不過我同意妳，待會兒再說。」

話音一落，亞爾菲蹬地躍上一側的牆面；再往牆面一蹬躍上半空，與牆頭的野貓平齊。野貓被快速移動的身影吸引了注意，首先朝亞爾菲撲來。亞爾菲舉起半自動手槍連續擊發，野貓身上迸出多處孔洞，膿液似噴泉噴湧而出後墜落地面。亞爾菲迅速攀住對側的牆面，朝地上胡亂掙扎的野貓頭顱射擊，頭部一瞬迸裂的野貓不再揮動腿腳，終於停止了活動。

佐伊自野貓的屍骸上移開視線，朝野狗群舉起槍，指尖微微顫動——她總是忍不住將萊福的身影重疊上去。
她攥緊左拳，唇齒開闔，和著嘆息送出一句幾不可聞的低語。
「如果這能讓你解脫。」

數枚子彈接連脱膛而出，將潰不成形的怪獸徹底拆做兩攤爛泥。
確認感染體無法繼續活動之後，佐伊闔眼，調動聽覺於嗅覺蒐集情報。片刻後，她睜眼看向蒼鷹的女性。

她並不喜歡她的遣詞，但她必須承認她訓練有素，行事乾脆果敢。

「我有東西丟在庇護所。但妳說得對，那裡已經淪陷了，連這裡也不安全。我能活著出來一次，並不意味著我能活著出來第二次。」

「所以我提議，我們一起去庇護所。妳執行妳的任務；我找我的東西，不會離開妳的視野範圍。」她聳了聳肩，「好吧，或許這聽起來更像請求。」

見少女不再頑強抗拒、態度轉趨柔和向她吐露真言，亞爾菲稍稍卸下嚴厲的神色和內心絕對的使命感。亞爾菲觀察了少女的外貌，年齡大略與自己相仿，而她的身手稍早前也見證過了，反應敏銳且迅速確實，少女說她自己走出了庇護所，或許所言不假。

「那好吧，我帶妳回去。答應我，找到妳掉的東西後就立刻和我一起離開那裏。」
「我的巡邏車就在前方的道路待命，跟我來。」亞爾菲舉起手槍戒備著周圍，示意少女跟上她。

佐伊跟在女性身後三步遠，警惕周圍的同時，分神打量面前的女性。
她年紀不太大、軍階不太高，舉投間卻隱約透露出一份義不容辭的責任感。

「一個問題。妳是怎麼找到我的？」佐伊走上前與對方並排，「另外，我聽說你們警衛部最近分小隊行動。」
她挺有幾個隸屬蒼鷹的熟人。

亞爾菲回望一眼少女檸檬綠的眼睛，視線很快又移回眼前的道路開口：「我在這附近的房屋搜索生還者，注意到了非屬蒼鷹兵士的陌生信息素，雖然不太明顯，還是循著氣味發現了你。」她的腳步仍未慢下，調整呼吸，又接著說：「我的搭檔受傷了，無法出動。」……她沒再說下去。

「換我提問，」亞爾菲維持著步伐，「妳是軍校的學生？自學槍術？妳的槍法熟練，但身手像是素人，少了受訓過的幹練，不太像私人傭兵。」

佐伊不再延續隊友的話題：她理解讓重要的人負傷的罪惡感。
「我不就讀軍校，更不隸屬傭兵組織。嚴格來講，槍術也不是自學的。」她將目光伸向前方，「我的槍只為我一人開闢前路。我引以為榮，也引以為恥。」

濃霧之中，一輛運動型SUV逐漸現出身形。它候在路邊，沉默而忠實；其上噴繪著的蒼鷹標識顏色鮮明，熠熠生輝。

亞爾菲眉間微蹙，唇辦開闔著正想說些什麼，突然，她停下腳步，以手臂將少女阻擋在建築陰影之中。亞爾菲頭部探出巷道外左右張顧，口中念念有詞：「九點鐘方向七十米處，變異生物群聚進食，約七、八隻；三點鐘方向三十至四十米處，遊蕩的變異生物五隻……」像是記錄情報，也像是向身旁的少女說明情況。

「拿好妳的槍在這裡等我。」語畢，亞爾菲壓低身姿、跨步邁出巷道，迅速而輕盈無聲。

幾隻遊蕩的異變野狗仍察覺到動靜，鳴吠著朝亞爾菲追了過來。
「嘖！」
距離眼前的SUV只差三、四米之遙，亞爾菲向耳際的通訊裝置下達指令，車門緩緩開啟。她對著奔向她的頭一隻變異野狗開槍射擊後迅速躍入駕駛座，在剩餘的四隻野狗撲向她之際及時關上車門，野狗重重撞擊門上的蒼鷹標識發出一聲悶響。
亞爾菲毫不在意車窗外不停以堅韌利爪刨抓車體的野狗發出的沉悶噪音。她冷靜而迅速啟動引擎，腳踩油門擰動方向盤。輪胎發出尖銳的摩擦聲，毫不留情碾過車頭前呲牙咧嘴的變異野狗。

亞爾菲讓SUV調頭回到巷道口，打開副駕駛座車門對少女疾呼：「上車！」

幾乎與女性調過車頭同時，佐伊衝出蔭蔽，右手持一把銀色左輪手槍、左手持先前使用的半自動手槍，向感染體連續擊發、以阻止牠們逼近；然後不顧車輪下觸目驚心的肉沫與血跡、飛身躍上SUV，關緊車門：
「儘管開出速度，不用顧忌我。」

少女躍上副駕座後，SUV更是加快了車速，所經道路颳起塵埃碎片漫天飛舞，道路旁的異變生物紛紛往移動的SUV兩旁聚攏、追趕，時而有太過接近車體的變異體遭車輪捲入，使駕駛座底盤時時顛簸搖晃。
亞爾菲刻意鑽入剛好容許SUV車寬通過的狹小障礙物間，試圖甩開後頭窮追不捨的敏捷變異怪物；這反倒使車速減緩了下來，變異體很快又在道路寬敞處急起直追，甚至再次聚集其他變異體。

「我們或許得繞點遠路才能甩開這些傢伙了。」亞爾菲盯著道路前方說。
「抱歉，張開屏障可能還是讓妳感到不適，不過我現在需要妳的協助......」亞爾菲稍稍回過頭確認少女正聽著，她繼續開口：「後座的車艙內有備用的狙擊槍械，選妳擅長的使用。我會開啟車頂天窗，請盡妳所能絆住它們，我會盡快找到完全甩開它們的方法。」

窮追不捨的感染體軍團映在後照鏡上。被搭話之前，佐伊一直緊繃神經、藉此觀測外界的狀況，甚至無暇顧及高速行駛帶來的眩暈感。

她一頷首以示同意，起身躍進後座車艙，從堆放的狙擊槍械中隨手抱起一把，迅速架在車頂，喂入彈藥；然後深呼吸一回，戴上耳機，前傾上身，貼緊槍體。

數秒後，幾枚頎長的子彈脫膛而出，擊斷電線桿、路燈與懸在半空的大型廣告牌；墜落的帶電物體迸濺出火星，迅速引燃彼此，連成一片火海，將大批變異體吞沒。

佐伊專念於處理追兵時，女性已駕駛SUV急急轉過數道彎，衝入一片沿河的工地。

無視「施工中」、「禁止進入」等標示，SUV一路直衝向築起木圍籬的施工橋敦，時速表急遽攀升，車身順著傾斜橋面順坡而上；橋墩中間段落尚未築起，眼前已是道路盡頭，下方則是奔騰的川流。
「抓穩了！」亞爾菲疾呼，雙手抓穩方向盤、一鼓作氣踏下油門，一瞬間車體騰空躍起、飛躍河面，接著在對岸的橋面落下，車體上下劇烈震盪，輪胎一瞬打滑使車身迴旋向前滑行，亞爾菲盡力穩住方向盤，終於使車體重新平穩地直線行進。

亞爾菲深深吐出一口氣，稍稍放慢了車速，看向後照鏡中的少女。
「幹得漂亮。」亞爾菲的嘴角揚起。

女性的疾呼讓佐伊從狙擊任務中分出神。不等她判明狀況，車體已然飛離橋墩、四輪騰空。她立刻扎穩腳跟，一手抱緊槍體、一手抓緊天窗的窗沿，咬牙抵抗失重感與強烈的風壓。

片刻後，車體伴著一聲悶響重重著地；佐伊重心失衡，連人帶槍摔入後座不算柔軟的坐墊。

「……謝了。」她抬眼看向後照鏡，回以一個驚魂甫定的笑容，「這是我人生中最刺激的一次乘車體驗。」
她站起身，越過天窗確認身後沒有追兵，才坐下調整呼吸與紊亂的五感。

黑煙繚繞的庇護所已近在咫尺。入口處，一位斯卡哈士兵坐在台階上，蓬頭垢面，右腿自膝蓋以下全部被截斷，斷面處草草包著止血用的繃帶。他向SUV投來冷漠的視線，然後繼續處理遍佈全身的大小傷口。

佐伊越過車窗打量不遠處的斯卡哈士兵：「他斷掉的那條腿，患處沒有處理乾淨，可能已經感染了。」她再次透過後視鏡看向女性，靜靜等待她的決斷。

「或許車上的急救箱能幫上忙，我們過去看看吧。」說著，亞爾菲轉動方向盤，SUV行駛到了斯卡哈士兵眼前緩緩停下。
引擎停止後，亞爾菲躍下駕駛座，上前與台階上的斯卡哈士兵攀談。「先生，你的傷勢看起來很嚴重，請允許我替您做緊急處置。」

佐伊跳下SUV時，斯卡哈的士兵正凝視綁在右腿斷面上的鐵棍。他兩手各自攀住鐵棍的一端，用力將其扭轉，以束緊其上連接的繃帶、防止血液噴出。
「不需要。我在這裡等死，或者斯卡哈的同儕。」他回過頭看向女性，視線漠然，「救助一個傭兵不能幫妳升官，蒼鷹小姐。」

「無關於身份，只是行有餘力，假使我不是蒼鷹士兵，我也會這麼做。」
基於蒼鷹與斯卡哈間複雜的關係，亞爾菲已猜到了會有被拒絕的可能，她神情平和鎮定，將急救箱置於台階上、斯卡哈士兵的身旁，「讓我幫你，或者，你自己來？」

斯卡哈士兵看了看女性，又看了看她身後的佐伊。

「我感謝妳的好意，並建議妳溫存妳的餘力。」他沒有碰急救箱，扭頭望著另一側瘡痍的街道，「不想陷入麻煩的話，把車停在這，徒步進去。運氣好，碰上發瘋的變異體，巴望撕碎妳；運氣差，碰上發瘋的人，巴望榨乾妳。」
「運氣再差些，妳們會碰上一個士兵。不是蒼鷹，卻在幫蒼鷹收拾爛攤子。」
他點了一支煙，目送二人沒入街道盡頭。

該街區似乎已經疏散完畢，路上空無一人。變異體三兩成群，啃食著人與動物的屍骸。

佐伊上前一步，與女性並排，壓低聲音：「我從這裡開始找。妳——」
話音未落，變異體卻已察覺到入侵者的存在，喉中的低吼交相共鳴，響作一片。
她一咋舌，掏出手槍：「抱歉，妳的工作又增加了。」

亞爾菲拔出半自動手槍朝逐漸逼近的變異動物射擊。兩人一面與變異體對峙一面尋找能作為掩護的場所，解決了一批變異體，又有一批接踵而至。別說找尋失物，就連喘息的時間都相當緊迫。

面對絡繹不絕的潰爛行走生物，即使亞爾菲拼命思考也只得出一個解套。她咬牙擊斃了一隻撲來的變異體，其餘的變異體則擺著威嚇姿勢警戒、將兩人團團圍繞。
亞爾菲下了決定，對身後的少女開口：「我來引開它們的注意，妳趁這機會找個地方躲藏。」她知道這不是個好方法，但她只能這麼做。

佐伊以餘光看向身後的女性。三秒後，她挪動腳後跟，與這位三十分鐘前相識的搭檔背靠背。

她換上手頭最後一個彈匣，將槍口與目光舉得筆直； 有些顫抖，但沒有猶疑。

「我會後悔。」

「我會往高處跑，運氣好的話還能再會合吧。」亞爾菲微微轉動頸項，露出幽微的微笑。她不確定身後的少女是否看見、是否能因此不感到介懷。
下一秒，亞爾菲雙手緊握手槍，刻意大幅度擺動手臂朝前方變異體射擊，拔腿從中穿越變異生物群，變異體紛紛扭頭、追趕而上。
亞爾菲一面奔跑一面朝後方變異體開槍，持續吸引它們的目光；同一時間，一隻變異野狗從另一側直撲上來－－亞爾菲反應之際，張開血盆大口、已近及眼前的變異野狗突然被飛來的異物射穿側臉、朝右摔飛出去發出尖銳哀鳴聲。

亞爾菲震驚得恍了神，無暇思考，注意力很快又回到追趕而來的變異生物群身上，與她開槍同時，奔跑的變異生物群接連被遠處飛來的子彈連發擊中。一會兒時間，亞爾菲與少女之間的變異體已全數倒臥在地。
亞爾菲平舉手槍的雙臂起伏不定、呼吸急促，直到確認倒臥的變異體不再起身，她抬起頭，視線越過遍佈的屍骸看向少女，顯然子彈飛來的源頭並不在那個方向。

佐伊與女性面面相覷，綠眼睛中包含著相似的疑惑。
女性牽走變異體的注意之後，她並未轉身離開，而是與女性同時從背後展開狙擊——但她無暇處理從側面撲向女性的野狗、更沒有氣力連射多發子彈，且發發精準、直中變異體要害。
她瞇起眼，朝子彈飛來的方向望去。

兩人視線前方的雙層樓建築物傳來聲響，霧霾中依稀可見人影踩著室外機、順著遮棚與圍牆躍下地面。
也許是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亞爾菲這才注意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是她無可觸及、變幻莫測的大海氣息－－亞爾菲輕嘆一口氣，像是放下心，也像是無奈。亞爾菲回到少女身旁，輕觸她緊繃的手臂，以無聲的平和神色說著「沒事了」。

步行的人影來到兩人面前，他背著看起來有些沉重的步槍，棕黑色頭髮在頸後束成似鳥類尾羽的短馬尾、金黃色雙眼似早晨陽光明亮有神。

「嗨，抱歉我又被煩人的風給吹來了。不過這次想問『你在這裡幹嘛』的人應該是我？」男子一站定兩人面前便自顧自地說起話，騷著脖子、神情像是對什麼有所顧慮。
他與亞爾菲對視了幾秒，轉而看向一旁的少女，「這女孩是誰？」男子揚起一邊的眉毛疑惑地問。

亞爾菲眨著眼遲疑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完全不清楚少女的身份和名字，她一時語塞，「我在路上遇見她……」接著有些尷尬地望向身旁的少女。

面前的青年男子似乎是蒼鷹女性的舊識。他體格精壯，動作利落，講話時帶著東方人特有的奇妙口音。

比蒼鷹女性多了幾分灑脫。

「佐伊。佐伊·霍克曼。」佐伊收起槍，向男子出示電子身份證，其上記錄著她的國籍、身份與住所，「是我託她——亞爾菲——帶我過來的。」
坐在SUV副駕駛席時，佐伊確認過投影在控制台上的警員證。
「我拜託她帶我來找失物。」

男子瞥過一眼電子身份證後快速向少女自我介紹：「佐伊。我是越塵……妳就叫我Dust吧，斯卡哈的傭兵。」
「回到正題，妳們在這尋找失物？就妳們兩個人？這裡可不是公園或者學校餐廳－－對那些永遠吃不飽的活死生物來說或許是吧－－總之妳也看到了，這裡的變異體比整個以西結的蟑螂還多。」

「Dust，你聽上去對以西結蟑螂的所在瞭若指掌。」佐伊聲色平靜，「希望你對這附近補給點的所在同樣瞭若指掌。如你所見，眼下亞爾菲跟我沒有精力，也沒有像你那樣的好槍。」

「充滿蟑螂的地方倒是真的去過一次……」越塵回想起幾日前與雷夫一同探索過的下水道可怕惡臭，眉頭皺成了一團。

一會兒他別過頭，看見盤據在建築物上啄食動物屍體的變異鳥類，他瞇起眼直視，嘴裡喃喃道：「妳說得對，不能繼續讓妳們待在這裡了。」他拿起步槍，轉身邁開步伐，「快跟上我，帶你們和其他人會合。」
「Dust！」亞爾菲快步追上他，拉住他的手臂，「我收到情報指出庇護所居民已經疏散完畢，你……還有外面那個受傷的士兵，為什麼還待在這？」

「不只我們兩個……還有一批居民在這裡。」
「什麼？」
越塵回過身面對亞爾菲，「我無法一個人帶領他們離開，我們被困住了。我注意到妳的氣息，以為是蒼鷹派支援過來了，我出來查看，就只看見妳和這女孩。」

說著，越塵吐出一口氣，他的神色頓時顯得疲憊，就像他已經抗戰了許久。他的視線越過亞爾菲，看向少女，神情帶著惋惜：「抱歉佐伊，妳得暫時打消尋找失物的念頭了。」
說完，他轉身重新邁開步伐。

佐伊沒有回答，靜靜跟在二人身後，打量周遭。
似乎受到槍聲震懾，可視範圍內不再有變異體朝三人發動攻擊。機車、轎車、各式機器人，七零八落棄置在路邊，間或迸濺出幾絲電流。
她才發覺，眼前不遠處、越塵方才飛身躍下的建築物，與她的住所同屬一個樓群；腳下這片廢墟，曾是她每天都要走的通學路。
她伸手按開耳機的交互界面，確認畫面正中閃爍著巨大的『Out of Service』。
「我的民用設備連接不到網路。」她說，「假設你們也都聯繫不上總部，那麼事情可能非常不妙。」

「我們嘗試了許多次，網路、無線電通訊都無法使用，」越塵走在前方，跨過傾倒的人造路樹和街燈，「情況確實很詭異。」
一路上，亞爾菲仍嘗試各種通訊方式向蒼鷹總部與相關單位發送訊息，但懸浮螢幕上始終顯示「發送失敗」。她嘆了一口氣，收起懸浮螢幕。

他們沿著建築庇蔭來到巷道內一處不起眼的店舖，門面的玻璃碎片散落、牆上還留有幾處彈痕，越塵跨過落在地上的店舖招牌進入昏黑的店面，凹陷的招牌上頭寫著「SURVIVOR」的字樣。
店內的貨架傾倒；櫃檯前的櫥窗破裂，裡頭靜靜躺臥著幾把逼真的模型槍；牆面上張貼著各式軍武風格標識與海報－－這是一家販售生存遊戲裝備的店舖。

越塵走入店內深處，他側肩靠在貨架旁一道和牆面顏色一致的暗門上、使力推動。門發出低沉的軋軋聲緩慢向裏轉動。這道門有些沉重，是金屬製的機械式手動門。
門內的空間寬敞，木箱、紙箱堆放於房內四周的貨架；有些凌亂，像是個儲藏室，從店門外觀看很難想像建築內還藏有另一個如此寬敞的空間。

越塵、亞爾菲、佐伊一進入門內，只見一群人臉上驚懼的神色一瞬轉為喜悅，紛紛上前將三人包圍。
一位年約五十、右腿裝著機械義肢的中年男性上前環住越塵的肩膀。「Dust，感謝老天！還好你回來了！」
「是蒼鷹的人！」
「是蒼鷹來救我們了！」
「蒼鷹小姐請救救我們！」
亞爾菲被幾個人圍繞著你一言我一語，無措得不知從何開口。

越塵轉頭看向佐伊，他拍了拍男性的背便移動腳步站近佐伊身旁。
「雖然欠缺美味的食物，不過這個補給點還可以嗎，佐伊指揮官？」說完，越塵自嘲似的莞爾而笑，「抱歉……總之先休息吧，晚點我們再來想想該如何找妳的東西，毫無計劃只是出去白白送死。對了，偷偷告訴妳一件事，」他微彎下身靠近佐伊耳際，「那邊那個戴著義肢的人叫卡爾，是這裡的老大，聰明、有些頑固；不過是個有趣的傢伙，需要什麼就告訴他吧。」越塵輕拍佐伊的肩膀，將幾枚看似特殊的手槍子彈塞入她手中。

佐伊清算在場人數。除開越塵、亞爾菲與她，儲藏室內還有整整二十人。
當越塵向她搭話時，她恰好結束清算、收回視線。

她點頭收好子彈：「謝謝。有需要的話，我會的。」說完，她退後一步，從人群中抽身離開，沿墻邊繞著儲藏室探索。

室內沒有窗戶。除開那扇鐵門，再無連通外界的通路。
路由器亮著綠色提示燈，正常運作；通過路由器的WiFi訪問網路，卻始終顯示指令超時。依附局域網運作的本地物聯網也沒能倖免，墻邊堆放著掉線的機器人。
同樣堆放在墻邊的還有紙箱，一些敞開、一些封閉。敞開的紙箱中堆放著護目鏡，防彈衣與仿真槍械。佐伊向封閉的紙箱投去視線，被一隻手阻擋住。
名叫『卡爾』的中年男性與她四目相對。他爽朗的笑容無聲釋放出壓力。
「小姐，需要什麼？但凡『合法』，我都會盡量提供。」

佐伊垂眼，目光掃過囤積的生存遊戲道具，伸手握了握係在大腿上的手槍。
「一杯水。」她說，「然後——」

後半句話沒入刺耳的火警。

震耳欲聾的嗡鳴聲中，佐伊蹙緊眉頭、抓起身旁的獵槍與子彈，幾步跑回越塵與亞爾菲身邊。

「來路上的變異體已經被消滅了大半。抓緊時間、原路返回，或許還有救。」她輕車熟路地將獵槍背在背上，「我不會救人，卻很擅長狩獵。」

「怎麼回事！？」
「哪裡起火了嗎？」
「會不會是那些怪物破壞了電纜線或火警系統？」
「我們出去看看！」
突然大作的火警聲使儲藏室內的人們躁動不安，兩名成年男性隨即抓起一把槍出外查看。

越塵被不絕於耳的警鈴聲吵得皺起眉。聽著佐伊的話，他神情凝重開口：「佐伊，這不像單純的打獵那麼容易，我不能讓妳……」
「Dust，」亞爾菲出聲打斷了他，「佐伊和你一樣是個哨兵，雖然未接受正規訓練，但對槍械使用有相當程度的瞭解、判斷敏銳果決，我在來到這的一路上親眼見證了她的實力——她能夠幫上忙。」

越塵沒有應答，看似正思考著。

「雖然我的腿行動有些不便，身體也沒年輕時硬朗，但保護自己這點事還是辦得到的。」卡爾的機械義肢發出規律的聲響來到三人身旁。他抽出槍袋中的手槍在越塵面前亮相，接著說：「這裡也有幾位服役過的成年人，他們也能用槍，Dust。」

亞爾菲思索了一會兒說：「我的SUV就在庇護所外，雖然無法容下我們所有人，但或許能先帶孩子和無法作戰的人離開，途中也能嘗試向總部聯絡，請求前來接應其他民眾。」

眾人一致看向越塵和佐伊，等著兩人取得共識。

突然，火警再度高聲響起，這次的音量更響亮且靠近，引火點似乎就在附近。
「宿舍那邊失火了！」剛才外出的成年男性一臉驚慌衝進儲藏室、朝著眾人大呼：「火勢正往這邊一路延燒過來，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

越塵一咬牙，向卡爾使了個眼色，接著看向佐伊。「好吧，我和亞爾菲一前一後護送大家到庇護所外，妳在後頭掩護我們，我會再回來接應妳。」他凝視佐伊的眼睛，然後揹起步槍轉身，「其餘的人能使槍的通通拿上、跟在我身後。」他說著，帶著一行人離開儲藏室。

佐伊頷首，目送越塵的背影消失於視野，轉身朝向亞爾菲。

「謝謝妳，亞爾菲。」她一笑，「為自己開闢前路，也為你們清掃後路。聽上去不賴。」
「我會在樓群的頂部狙擊。不出萬一，空中的變異體不會有可乘之機。」

「妳為自己開闢前路的同時或許也拯救了其他人，只是妳沒有察覺。」亞爾菲搖搖頭微笑，「在送妳來庇護所之前曾被妳救了一次，那時來不及向妳道謝。」亞爾菲上前給佐伊一個擁抱，「謝謝妳，佐伊。很遺憾無法替妳尋找失物，祝好運。」她鬆開佐伊，隨著最後一位居民的腳步離開。

待亞爾菲離去後，卡爾雙手捧著一把附有光學瞄準鏡的軍用狙擊步槍來到佐伊面前。
「它能幫助妳發揮出最大本領。」卡爾小心翼翼將狙擊步槍遞給佐伊；同時將她背上的獵槍取下。「小心自身安全，待會兒見。」他笑著向她眨了眨眼，隨後腳步搖晃著步出儲藏室。

當醒神的草藥氣息從鼻尖消散，佐伊收起笑意，重新調整自己的五感。

她的運氣一向很差，也不期待這次會更好。
命運絆倒她，她就站起來；甩她耳光，她就甩回去；為她關上門，她就跳窗。

命運收繳那些已經丟失的，她就看住那些還在眼前的。

她不會死，也不會再讓他們死。

她接過卡爾遞來的槍。一把輕型軍用步槍，配備有專業的光學瞄準鏡——絕非能隨意於民用市場流動的槍種。
「看來那些箱子裡都堆著像它一樣的好東西。」她莞爾，「回見，老闆。我會把它毫髮無傷地還給你。」

佐伊深吸一口氣，衝出店舖，踏著室外機與窗簷躍上大樓的頂部，架起槍枝俯瞰。

烈火順著變異體、生物與機器的屍骸蔓延，照亮晚上八點的街區。黑煙與火光之中，越塵率領的先頭部隊已行進了相當一段距離，後面三兩成群跟著數批居民；一百米開外，亞爾菲與卡爾帶著老弱婦孺走在最後。幾隻變異野狗被火星引燃身軀，掙扎著衝向人群，被落下的金屬廣告牌砸得粉碎。

佐伊繼續扣動扳機，擊斃幾隻盤旋的變異飛鳥，將鏡頭移向先頭部隊，摧毀橫亙於他們面前的混凝土殘垣。

踏過殘垣碎石和屍橫遍野的變異動物身軀，建築中竄出的火舌將四周景物染上一片火紅，濃煙竄升；火苗與灰燼從空中紛亂飛落，視線險惡。與越塵同行的男子被濃煙嗆得抓起領口摀住口鼻猛咳了幾聲。越塵走在前頭，留心可能埋伏於殘壁後的變異體。

「小心！」
一名男子由隊伍末端發出警告，眾人抬頭驚見燃燒的板材由頭頂墜落，他們連忙向四周逃散撲倒。
一行人被道路中熊熊燃燒的墜落物分散開來，才剛起身站穩腳步，五匹變異體便從煙霧中竄出，將來不及回神的人撲倒在地。

越塵一瞬俯身避過由空中飛撲而來的變異鳥類；才剛回過頭，變異鳥類便又迴身伸出勾爪，與越塵近身交戰。由於距離過近，無法舉槍瞄準，越塵只能揮舞槍支、不斷閃身躲避攻擊。

佐伊透過瞄準鏡確認前線戰況。五匹變異體衝出濃煙、展開奇襲，其中三匹成功得手、兩匹已被擊斃；另有一隻變異鳥類與越塵周旋，形勢膠著。
她端平槍體、逐個照準三匹變異野狗，依序狙擊；目標順次被子彈擊碎腦顱，搖晃著自獵物身上跌落。
她隨後移動槍口，支援越塵。
與他近身交戰的鳥類身形嬌小、動作敏捷，極難瞄準。佐伊瞇起眼，抓住越塵舉槍格擋其利爪的瞬間、擊發子彈，貫穿了牠的身體。

鳥類身上的羽毛噴發，在越塵面前紛飛飄落。越塵看向建築物上頭的佐伊，她持槍的微小身影在升騰的熱氣與星火中搖搖晃晃，越塵的臉上滿是震驚，隨後又化為銳利的笑。「好樣的，佐伊。」他點頭讚許，心中的鬥志焰火被眼前的光景點燃──如果可以，他很樂意立即與這女孩來一場公平的競賽；不過現在不是時候，他收起笑容確認隨行者狀況，整裝完畢後重新邁開步伐。
「妳可要好好活著啊，佐伊·霍克曼。」越塵在心裡默想著，庇護所出口不遠了。

佐伊目送後方部隊離開自己的射程範圍，準備向前方樓群移動。起身時，她恰好望見一隻飛鳥俯衝而來，匆忙往右邊跨出一步；卻閃躲不及，左臂被鳥喙劃破，留下一道10cm長的傷口。

飛鳥在空中迴轉一圈，掉頭追擊她。

佐伊咬緊牙關，抓起手槍朝目標擊發。越塵給她的子彈正中鳥腹、於其體內炸開，迸射出強光與火星，一瞬照徹天際。

眼前的光景讓她一愣——這絕非普通手槍子彈應有的威力。三秒後，她臉上的驚愕消失殆盡，只留下唇邊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她跨越樓與樓的空隙、於樓頂間疾行，將滿天星火留在身後。

直至最後一名居民逃離火海、於視野中消失，佐伊才長出一口氣。

她正佔據當前樓群的至高處，距SUV停泊的地點不遠。扭頭回望，被稱作『庇護所』的建築群已然化作煉獄，業火遍燃，看不見源頭，也看不見盡頭。

她收回視線，順著輸水管道滑回地面。得益於眾人的攻擊，空中、路面的變異體皆所剩無幾。即使精力瀕臨極限，從這裡徑直走出街區、與亞爾菲等人匯合，也理應不是難事。

但她卻調轉方向，沒入了一旁無人問津的小巷。
記憶中，她丟失『那個東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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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伊仰面躺在地上，周圍是變異體的屍骸。
她的精神嚮導驚慌失措，拖著長尾巴踏遍她身上的大小傷口。
她沒有理會那隻鼠，舉起手槍，擊中於她頭頂盤旋的飛鳥。牠的身軀在夜空中炸開，宛如夏日祭典中燃放的花火。

「……Dust，可別說你不認得自己的子彈。」

她望著親手打上天際的花火，總算失去了氣力，放任囤積多時的疲憊感決堤，吞沒自己的意識。

躺在她手心的金屬名牌簡樸，陳舊，沾滿污漬。

『Rifle.
Sept. 10, 2067.
DEA 1.1 +.
DUVAL, FLORIDA. 076-39-0025.』

遠方道路上成列移動的紅色星海伴隨著鳴笛閃爍。一部部繪有蒼鷹標誌的SUV由遠而近來到庇護所前，在灰頭土臉、面容憔悴的受困民眾面前依序停下。
帶頭的蒼鷹警官與神情愕然的亞爾菲議論了一番。據那名警官所言：稍早前，總部收到來自亞爾菲駕駛的SUV發出的求救訊號。他們追蹤了亞爾菲的SUV定位系統，發現訊號位置來自淪陷區的庇護所，便派遣警力前往調查與救援。

亞爾菲在她的SUV駕駛座旁看見一名倒臥在地的男性，他的右腿膝蓋以下不見蹤影，繃帶被血液染黑──他是亞爾菲和佐伊早上見到的那位斯卡哈士兵──男子的瞳孔白濁，已失去生命跡象；駕駛座車窗被擊碎，控制面版和呼叫器上沾著血跡；從庇護所前的階梯到SUV停泊的泥地上留有沉澱的大量血液。
亞爾菲毫無心情理清脈絡，她輕輕將男子裹著白霧的雙眼闔上，轉身前往協助民眾搭乘同僚的SUV並進行匯報。

在這段期間，越塵放出他的精神嚮導──黑鳶──在化為火海的庇護所上空持續搜尋佐伊的蹤影。
夜晚對他的精神嚮導不利，加上火焰與濃煙遮蔽了視野，使得搜索未果。

看著祝融燃燒愈加猖獗旺盛，越塵咬牙衝入火海。
她不可能離開隊伍太遠的──越塵心想，順著原路返回早前最後一次看見佐伊身影的地方。除了一具具焦黑的動物屍體，仍然不見佐伊的蛛絲馬跡。

「Dust！」
亞爾菲從後方追趕上越塵，直喘著氣。

「有佐伊的線索了嗎？」
越塵搖搖頭，「照理說，她不應該偏離路線太遠，黑鳶搜索了樓層頂端，同樣一無所獲……。」
亞爾菲面露失落，輕觸越塵肩膀，撐起一口氣開口：「……長官已通知消防和搜救單位，待會就交給……」
「還能等到那時候嗎！」
不等亞爾菲說完，越塵甩頭逕自往火場走去。
「Dust……！你也快到極限了，不要任意冒險！」
「這種時候妳還要聽從狀況外的上級指示，繼續扮演長官的好下屬嗎？」
「你才是每次興頭一來就不顧周遭情勢和同伴的狀況！你從沒相信過蒼鷹，從沒信任過我！」
「我現在沒空閒和妳……！」

爭吵中，一片花火於夜空中燃放爆裂，在兩人眼前落下點點星火。

一陣愕然後，越塵率先意領神會。

「是她！」
是他給她的子彈。

越塵喚出黑鳶前去探查，同時邁步往花火擊出的方向奔馳。
亞爾菲也緊隨著越塵，兩人於星火消散的道路上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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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狼藉之中，他們發現了躺臥在地上的少女身影。
「佐伊！」「佐伊……！」
兩人上前查看少女的生命跡象，除了全身遍佈的大小傷勢外，她的生命並無大礙，越塵與亞爾菲同時安下心來長嘆一口氣。

亞爾菲以衣物包紮佐伊手上的傷口，將佐伊握在手中的金屬名牌小心收入她的口袋中、協助越塵背起佐伊，兩人帶著少女一同離開遍佈變異體屍骸的巷道，往庇護所外快步前行。

火舌瑣碎的細語逐漸沒過二人腳下急促的鼓點。他們走遠了。

夜幕之中，這裡一如昔日通明，一如昔日熱烈。

一如昔日，緘默地庇護著一些人，一些事，一些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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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落地式感謝my心之友燈里 感謝交流&感謝一直惦記著這篇交流TTTTTTTT辛苦了！！
冷卻一段時間後重新回顧這篇交流，更覺經費燃燒，緊張刺激……！感謝燈里的陪伴，這是我全企最有主線感&末日感的一次交流！！！

然後請容我再發出一次靈魂的吶喊 有夠帥氣是亞爾菲學姐！有夠瀟灑是越塵學長！！ （哪裡來的學姐學長#
亞爾菲與佐伊兩位少女背靠背作戰的畫面整個讓人掉一地鳥肌，及時救場的越塵更是槍準人不狠（？），出場的瞬間整個照亮了我的視野 （excuse me?

有幸在這次交流中讓佐妮少女結識學長學姐，並感受到他們形式迥異的關懷！亞爾菲的勸慰、越塵的認可，都是對佐伊最大的肯定T//////T好期待他們三人在這個世界和在AU世界繼續一同揮灑汗水與青春

也有幸在這次交流當中也見證到許多亞爾菲與越塵的互動！很喜歡亞爾菲與越塵忠於各自信念的那份『一往直前』，包括最後援助佐伊的部分在內，二人的言動永遠衝突中帶著調和，讓人目不轉睛，不忍錯過任何一句台詞、一個動作！請讓我繼續欣賞學長學姐的可愛互動 （可怕#

以及，真的非常享受跑交流時和燈里探討劇情走向的過程>/////<！馳騁火海、飛躍橋墩的SUV，臨時充當避難所的生存遊戲店，整個見證到各種靈感火花迸濺，最終得償所願（？），成功引燃了庇護所 （？？？？？？

總而言之，統而言之，真的是一次一本滿足的交流！感謝燈里，感謝亞爾菲和越塵，還有那些絞盡腦汁苦於花式料理變異飛禽走獸的時光 ！

toki動作好快救命wwww這也是我跑過最緊張刺激、充滿末日感又有熱血火花的交流，非常謝謝toki給我這次交流的機會QQQQQQ
也謝謝toki一直以來的溫柔和耐心等待T.T，我總是自怨自艾畫圖好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生出來，自家角色全都是充滿行動力的孩子，然而中之人卻廢得不像話......經過這次教訓，希望我能更加、有長進些......

話先說回來交流的部分，剛回顧著我們討論如何引燃庇護所的過程時突然有點想跟官方和其他同企友人們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把庇護所給燒了，欸嘿！(>wO)◜✰」（###

在討論中各種靈光乍現的飛車追逐爆破場景和想盡辦法被各種花式爆頭膿汁四溢的可憐受害者變異體（...），還有角色們從互不相識到產生羈絆的過程（儘管考慮到篇幅問題稍有簡略帶過），再次享受到久違的企劃交流樂趣，覺得好意猶未盡，好想再讓越塵亞爾菲與佐妮女孩有更多的互動QQQQ

接著再讓我用力讚嘆一次toki精美的配圖！那個末日感的光影和帥氣的槍械和三人組實在太美太帥氣！我要讚爆然後存下來當桌布！！！
交流中佐伊拿起狙擊槍大展身手的每個場景都帥哭我，尤其是在飛車上擊出火花阻擋變異體的那幕超有動作片的壯闊感！大呼過癮！
還有越塵無心插柳給佐伊的子彈，最終成為花火成為信號彈的這部分完全沒跟佐伊中討論過！越塵給的子彈能這樣被運用真的大驚喜又感動！超喜歡toki這個巧思！

覺得佐伊應該能夠成為在學長姐們吵架時給予一頭痛擊阻止他們繼續吵的和平小天使 （不要###
重新複習交流到佐伊取回萊福狗牌的那一幕又重新感受到一陣酸楚，不知道佐伊失去萊福的傷痛和自責感是否有在找回狗牌後得到些許安慰TT，雖然已經大略知道了佐伊劇情後來的去向，但還是相當在意佐伊的心境變化，不管如何還是想替成長中的佐妮女孩用力打call！

chuyu0919: 拍謝我又搶節拍，提前打好稿XDDD
這邊才是要感謝燈里哇 能與燈里一起完成這段偏向佐伊主線的重要情節，真的很榮幸
圖的事冬麥哇！！讓我們輕鬆玩耍愉快創作，成為彼此的負擔反而得不償失 我也覺得畫圖好難
&一個腦波不穩就擅自炸了大家的宿舍，我有罪，我悔過
.
這邊也是久違地使用到BZ進行劇情分支點的選擇&中之頻繁交流探討推動劇情，覺得狠狠青春（？）了一回QQQQQQQ抱緊my燈里 ！！

chuyu0919: 感謝喜歡這邊的拙筆TTTTTTT很享受繪製亞爾菲的過程！圓圓的綠貓眼超有靈氣，卻覺得自己表現不出腦海中的千分之一
非常喜歡亞爾菲登上SUV時的畫面，整個動感十足又驚險刺激，讓動感（？）少女愛好者（？？）的我熱血沸騰
越塵得到佐伊支援之後燃起競爭心的描寫也好喜歡，覺得這兩位哨兵將來一定可以成為信念相仿的好勁敵、好知己

重新回顧一遍交流，真的很感謝燈里全程大力推動情節，任由我任性地寫到一些無關緊要的抒情
生存遊戲店的巧思與越塵學長給的子彈、卡爾papa(?)給的槍都讓我覺得超溫暖TTTTTT感謝大家對佐妮的錯愛嗚嗚嗚

chuyu0919: 狗牌是現今佐妮能夠帶在身邊、唯一能承載佐妮與萊福的時光的載體，相信找回狗牌會讓佐妮好受一些 謝謝學長姐全程的支持與陪伴！！
&感謝燈里的打call QQQQ悄悄講企劃角色中我個人還是蠻偏心佐妮和她身邊的人們，所以之後可能還是會繼續寫寫他們的故事 很期待能與心之友共享這段成長故事！！

XDDDD視情節輕重，佐妮也可能只會默默摁掌機等學長姐吵完（喂#
佐妮制止學長姐們吵架的方式：
【PLD】提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岔開話題
【大學】「Dust，去射擊場打靶麼？」or 「亞爾菲，去書咖看（童話）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