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mand
3 years ago
◤ 0214

運動治療室,男子的手分別握在平行桿兩側,單邊綠眸直視前方,用盡氣力,腳步緩慢地往前挪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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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mand
3 years ago
連亞爾曼自己都不甚清楚,在將近一年前的那起槍擊事件後,這是第幾次到醫院接受復健,時間與強度也愈發加強。

從在治療床上,練習簡單的翻身、坐起、平衡(姑且不提他曾急於求成,而讓自己暈眩、嘔吐的往事),到現在恍如重回邯鄲學步的嬰兒時期。數分鐘才往前一步,速度堪比蝸牛,讓他都忍不住要發笑。
亞爾曼絕非恥笑復健的重要性,在治療室內幾個眼熟的面孔都讓他心生尊敬。讓他笑的,是這奇妙的現況——
身體的每個部位都脫離掌控,想著前進,卻無法順利為之。
Armand
3 years ago
治療師前來提醒他:今日的療程到此為止,下一次預計安排的時間,以及一些免不了(也沒有實質效果)的鼓舞和安慰。
他側頭看了一眼行過的路段。比上回遠了些。

但這還遠遠不夠。
一年前的現在。他能獨立驅車到位於山上的露營區,能搭建帳篷,能剷雪,能做到所有看似平凡正常,現在卻難如登天的事。
他幾乎變賣了所有露營設備,將手邊的攝影器材租給熟識的朋友使用,為的是讓身邊安靜些,不再反覆提醒那些差異和改變
Armand
3 years ago
離開復健中心,帶有幽微冷意的風迎面吹來。
在外頭等候的人出乎他意料之外。不是眉頭深鎖的萊昂、不是天真爛漫的哈維,而是那個闊別已久的女人。

「嘿,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卡琳露出一抹微笑,這讓他更加疑惑。法蘭西斯從來是容光煥發,她的事業心和競爭心強,沒有什麼能讓她露出像現在這樣,挫敗、沮喪,可能還有些示軟的神情,甚至沒有帶那只漂亮的耳環。
她的手垂在身側,握緊手機;久未修短的頭髮長及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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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mand
3 years ago
他沒有答應,也未拒絕,轉動輪椅兩側的手輪圈朝鄰近的公車站前進。卡琳亦步亦趨的跟在斜後方,這使他們兩個看起來既像是同路人,也像是毫無關係、恰好往同個方向走的陌生人。

公車站牌的螢幕顯示器,跑過晚十分鐘進站的資訊。
「利斯,我想拍一部片,一部紀錄片,由你來擔任主角。就只有我和你兩個人,像以前那樣。」鼓足勇氣,卡琳忽地抬高聲調,兩眼灼灼地看向他,像是將過往的回憶當作燃料,在眼底焚燒殆盡。
Armand
3 years ago
「妳在開玩笑?」
「玩笑?不、不,這怎麼會是玩笑,我很認真,也考慮了很久。你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嗎?人們會喜歡的,而這也非常的——激勵人心。哪怕這會花上很長的一段時間,只要你能再次拿起攝影機……」

女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滔滔不絕。
直到她忽然撇頭,朝輪椅上的人露出興高采烈的微笑。而她得到的,只是一雙冰冷、平靜,了無波瀾的玉綠雙眼。卡琳甚至要以為那兩隻都是義眼,同樣的黯淡無光、死氣沉沉。
Armand
3 years ago
死的不是那雙眼。死透的是人的情感。

「……你不喜歡這個主意,是嗎?」
咬破下唇的鐵銹味在唇裡滲開。卡琳扯動一抹微笑,音色愈發凌厲,聲線也高亢,那是她激動時會有的表現:

「利斯,你變了,我都快要不認識你。我們為什麼不能回到學院那段時光?那時我們拍了多少作品?我們不快樂嗎?」
Armand
3 years ago
「法蘭西斯。」
薄唇洩出一絲輕笑,喊她名字的尾音依然繾綣,那是男人既溫潤也疏冷的聲線獨有的溫柔。亞爾曼傾身,拉過她的手,輕鬆地將鎖屏的手機解開,螢幕赫然停在錄音畫面,他按下停止、隨後刪除。

「……我只是、」
「這個方法對我不管用。我曾經用同樣的方式對付軍校那些敗類,更何況,妳的動作很拙劣,反倒像是欲蓋彌彰。」
Armand
3 years ago
未從錯愕中回神,卡琳愣愣地握緊手機,沒能握住那隻鬆開的手。
「你讀過哪間軍校?什麼方式?噢不、」她用單手摀著臉,仰頭發出一聲短嘆,眼底餘燼的火苗透著無奈,「我沒想到你連一點機會都不留給我。我只是想——多少錄點有趣的素材。」

其他人招手攔下了公車。司機將斜坡渡板放上人行道。
亞爾曼輕笑著轉動輪圈,淡然的嗓音幾乎飄散,「法蘭西斯,緬懷過去的歲月沒有意義,何況我們從未真正了解過彼此。」
「紀錄片至少得始於好奇,或出自對於某件事的在意。自以前到現在,我都不符合妳心中的二者。妳不必隨波逐流。」
Armand
3 years ago
言語戛然停止。車門關閉。
公車駛著沉重的引擎聲離去,留下一地烏煙瘴氣。

卡琳啞然失笑,欲將手機放進大衣口袋,卻發現裡面多了只小盒子。拿出來瞧,是個方形的湛藍色鐵盒,拆去上面的蝴蝶結,裡面是鋪滿榛果碎片,和些許金箔碎片的幾顆圓型巧克力。
用食指和拇指指尖捏起,舌尖捲入口中,苦澀濃郁的香醇在齒間逸散開來,還有一絲牛奶的溫和作為尾韻。
Armand
3 years ago
他變了,卻也沒變。
自己喜愛的巧克力口味,至今七年了,仍然記得。包裝是電影學院附近那家店才有的設計,天曉得對一個坐輪椅的人來說,從這裡輾轉回到母校,需要折騰多少時間?他怎麼知道自己會出現?

卡琳.法蘭西斯笑著在公車站蹲下身。
住院那幾個月,她一次也沒去看過他,她害怕看到那個人脆弱的樣子——殊不知,那不過是種藉口。
Armand
3 years ago
不明白愛跟情緒為何、也說著不愛的人,
卻老是讓她產生被深愛至極的錯覺。

卡琳低下頭,埋在交疊於膝上的雙臂。
任由來往的行人匆忙,她只管放聲痛哭。

是她先的辜負,她給不起道歉。
Armand
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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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mand
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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