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忙著收鮮花材的貨，進進出出，沒能多留意已經放寒假的小朋友是什麼情況，想著早餐就擺在桌上，大不了等起床後就會要求加熱，讓人多睡點也無妨，結果抱著最後一袋花走進店裡時，看到意外的畫面。

小少年拿著噴霧澆水瓶，給牆壁上那幾株曾經被摔過、當作雜草對待的空氣鳳梨增加濕度。大木桌還有階梯狀木架上的好幾個盆栽，也得到水的滋潤跟保養。雖然表情看上去同樣死板，至少沒有那種不屑一顧跟睥睨。

「謝謝。」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別過頭，雙手抱胸。

換做平常，這句話會變成『這種（花店的）工作沒什麼了不起，誰都能做。』可是在今天能感覺到，小少年是真的想幫忙。這讓他不由得伸出手，輕輕順了順人的頭髮，動作輕柔的像在碰花。

「走開。」彆扭的撥開頭頂那隻手。

沒走幾步路，甚至連門都還沒打開，站在能沐浴到陽光的落地窗旁邊，孟勤將目光放過來，兩雙同樣色淡的眼眸交相對視。不確定是誰先別開目光，神奇的是，卻在那個瞬間同時做出道別：

「……我要出門了，再見。」

「路上小心。」

像是普通的的家人，正常的兄弟一樣，說著問候。只有一點點也不要緊，從最開始的針鋒相對，到現在，確實有了些許改變。原來並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嗎？原來他們沒有想像中那麼排斥彼此。

玫瑰、洋桔梗、馬蹄蓮、雀梅……一束又一束鮮花在割完切面後，被安放到白色長水桶裡，憑依著水、憑依著空氣，室內的溫度跟濕度正好，比冷涼的室外稍微溫暖，或許是因為，有陽光照拂進來。

小黑板佇立於店門外，在木頭立架旁邊有一些落下的粉筆灰。字跡飄逸自然，過去的不自然感消彌，經過每日重複書寫相同字詞的練習後，終於熟悉正確的筆畫順序，能毫不猶豫。

寫著：

To Night

｜營業時間：11:00 – 02:00
｜花卉、盆栽、永生/乾燥花
｜花藝設計、會場佈置、個案委製
｜販賣手沖咖啡、調酒

孟逐坐在落地櫥窗旁，最靠近且面向入口的座位。桌上由右而左排列種數種花材，包括預計作為主體使用的月季、線條優美，花瓣形狀獨特的卷邊非洲菊、潔白如雪的百合；搭配葉緣呈鋸齒狀的高山羊齒、荷蘭高麻。左手為支點，右手陸續將花材聚集成花束，莖捆以麻繩。

　　每一年的過年，爸爸總是會買花布置在家中，但是今年爸爸到了日本－－張思益原本不打算買花的，不過還是不知不覺.........

　　高個的少年徘徊在前些時候發現的花店店前，猶豫不決，其實也沒必要買不是嗎？況且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搭配，畢竟以往都是他爸依據新年家裡的布置來給家裡買花裝飾，怎麼說？

　　他就－－－沒有那麼風雅吧。（事實上他連花都不是很認識）

cptcat16:
習慣長久保持同個姿勢的工作模式，忙活好陣子後將兩臂向上伸展，花束差不多成形，只差外圍的包裝。也是在此時，透過窗看到外面徘徊不定的少年，較深的膚色和銳利的五官線條，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放下花材起身，打開店門，叮叮噹噹的銅質掛鈴響起，站在門口，淡色眼瞳看向對方，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平淡而沉穩。
「買花嗎？還是需要什麼？」掌心撐著門框詢問。

meng0343:

　　「呃......」

　　有些尷尬，張思益幾乎要往後退一步了－－－不過身體卻是主動往前邁一步，少年抓了抓後腦勺，看著眼前神色平淡的店員（老闆？），最終還是道：「我想買花。」

　　因為有些緊張而莫名語氣強硬。

cptcat16:
少年看起來有點緊繃，像硬著頭皮說出這句話。和某個人說不要緊張，通常會讓對方更不自在，便只是將整扇門拉開，方便通行。
「那進來看看？不趕時間的話，可以慢慢挑選想要什麼。」打開門、說完話，逕自往店內走入，手往長水桶的方向輕輕比劃。

meng0343:
　　張思益沒說什麼，跟著走進店內（倒不如說更像是闖進去）。

　　空氣中瀰漫著各種花香，但也許因為是天然的香氣，因此混雜在一起也聞著舒心－－琳瑯滿目的花朵綻放著，有一些是他熟悉認識的，但大多還是記不太清楚花名。

　　不過儘管他不太記得花名，但一般看看花他還是挺喜歡的，少年看著有些放鬆下來，但就是看著不太安分的左右張望著，一副走馬看花又好像有些迷失的樣子。

cptcat16:
見人舉棋不定的樣子，沒有立刻出言催促或詢問，而是留了點時間讓少年自己在店裡看看、繞繞，一段空白後，注意到那股緊張似是變成迷惘，像是一些不曉得從何著手的客人。

「有喜歡的花嗎？要是不介意，能跟我說說看想要什麼花，或是什麼顏色、什麼味道，買來的用途之類的。」
靠著櫃檯佇立，盡量讓語氣和目光顯得溫和。少年的年紀似乎跟孟勤差不多——怕一不小心讓人又更緊繃。

　　「要放在房間的。」

　　一串的問話－－只來得及回答最後一個，畢竟前面那些，他實在不太清楚想要哪一些，他其實也沒有特別想要什麼花，只是因為往昔的慣例讓他不知道怎麼搞得跑來花店。

　　至於喜歡什麼花阿－－－自己有特別喜歡什麼花嗎？以往好像沒想過這個問題。

cptcat16:
「放在房間？」下意識複誦了一遍。比預想中還要大很多的範圍，一時間沒辦法馬上反應過來，只能不動聲色的站在原地。

「假如要放臥室，可以挑這邊的，比較不會因為花香太重，影響睡眠。」往長水桶走近，為了避免對方聽花名聽到混亂，直接用手依序比了花色潔白的玫瑰、洋桔梗，茉莉，動作放得很慢。
「假如是客廳或陽台，通風的地方，就適合買這些。」這次比的是大木桌上的蘭花跟水仙盆栽，算是新年挺應景的植栽。

　　「呃........」

　　對喔，要放在哪裡啊？張思益快速的在自己的腦袋裡回想著他那還不熟悉的臥室，陽台是不可能的（他怕被貓打翻），他的床頭櫃就是旁邊貼著的書桌了－－好像也只有這個地方可以放了。

　　「要放在書桌上......臥室吧。」

　　張思益兩手比了比，大約是雙手可以捧的大小（要不然太大也很佔位），然後看了看對方比的花朵，沒多想就搖了搖頭，那些花的話，爸爸他會很喜歡，但是如果要放在自己的房間好像有點怪，而且他總覺得這些花......怎麼說呢？

　　「看起來軟趴趴的，玫瑰又好作－－」

　　嘴上說的比腦袋想的還要快，少年有點思考障礙似的一手握拳再放開，舒展著手指比出五字，「我想要感覺有點－－呃，爆炸？像是向日葵.....我喜歡向日葵。」

　　說起來現在有向日葵嗎？他剛有看到嗎？失憶。

cptcat16:
向日葵。 沒有想到會從少年口中聽到這個答案，本來平靜無波的灰瞳流動某種情緒，像是複雜的思路在一瞬間啟動了。

「……我也喜歡向日葵。」一句話聽起來卻不完全像是這個意思，缺少了實感的語氣飄忽不定。動搖轉瞬即逝，很快就回到工作模式，指向比較靠櫃檯的水桶，裡面正是燦爛盛開的向日葵。
「在這裡。冬天，會比夏天花型小一點。」說話的同時用指腹輕撫了一下花瓣，「把莖修短，就差不多是你要的大小。」

「……不過。有些花雖然看起來柔軟，卻比你想的強悍許多。在寒冷的天氣裡要展開，是需要力量的。」或許是少年選擇了向日葵，對於剛才『軟趴趴』的發言，多說了一些話。不帶有反駁或任何敵意，平淡冷靜，更像是為沒能說話的幾枝鮮花，表達些什麼。

　　張思益感覺有些侷促－－「我不是說那些花軟弱。」

　　他聽起來大概就是像那些意思，張思益抓了抓腦袋，把他原本就張揚的頭髮抓得更亂了，他不喜歡被人說軟弱，花大概也是一樣吧？因此忍不住要辯解。

　　「你看那些花莖－－」

　　隨手指向剛剛介紹的那些花，恰恰指中了水仙，「很細。」又指向向日葵，「很粗。」一手比出一根手指，另一隻手比出三根手指，像在對比一樣，「跟他可以在冬天開花是兩回事。」比出一根手指的那手指凹了凹，作出死翹翹的手勢。

　　「我一碰－－就好像會被我折斷.....」

　　忽然意識到什麼，少年的臉微微紅了，突然覺得自己這動作好像有點幼稚，而且他幹嘛跟人辯解這個啊？張思益把兩隻手塞到外套口袋裡藏起，他很怕那些看起來瘦瘦的東西，像他就一點都不敢接近那隻黑白老瘦貓，感覺一不小心就要折了他。

cptcat16:
「……抱歉，是我誤會了。」靜靜地聽完少年發言，直到那番話沒來由的停下，是感到難為情嗎？無論如何，確實一開始沒有理解對方的意思，對於自己不對的地方，很老實而且認真的道歉，微微點頭。

「聽起來，你很善良，擔心折傷他們。」不著痕跡的淺淺一笑，確實如少年所說，花莖有粗細之分。剛成為花藝師學徒的那陣子，少不了不小心把花折斷的事情，總是會相當自責愧疚。
「喜歡向日葵還有什麼原因嗎？」

　　對方道歉，倒是讓少年有點亂了陣腳，往後退了一步，大力擺擺手表示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是說這人怎麼那麼容易就說別人善良啊？也不害躁喔？？

　　雖然這也是事實，但也不代表他善良吧－－呃，也不是說自己很壞（嗯？）啦！

　　「因為他很粗啊......」

　　不對，這話聽起來怎麼怪怪的，少年的神色因為糗極了而看起來又兇惡了不少，「換水的時候我就不用擔心把他折斷了，就－－很感覺很爆炸。」往外用力綻放的那種感覺他很喜歡，這是該怎麼形容啊？不就是爆炸嗎？

cptcat16:
「嗯，爆炸。」淺淺一笑，平淡的神色跟語調，附和起少年的形容方式。如果是夏天花相更大的向日葵，會更襯爆炸這兩個字。
似乎沒認為有什麼不對勁，只覺得少年從一開始見面、到現在，都不太安定的感覺，不知道有什麼能讓人放鬆的方法？

「想要幾枝向日葵？」走回櫃檯邊，準備揀選花時瞥見牆邊小包裝的牛奶餅乾，還有之前雪峰給的蛋捲。
「要吃點餅乾嗎？也有蛋捲。」話題說的突兀，表情仍然鎮靜。

　　聽到爆炸這個形容詞，連自己都覺得好笑了。

　　不過也還好對方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而腦子裡已經裝入了新的問題－－要幾隻向日葵啊？他不知道插入花瓶看起來要好看要幾隻才夠.........嗯？對了，自己好像也沒有花瓶。

　　「啊？好啊。」

　　正想問對方這邊有沒有賣花瓶的時候，新的問題又來了，對於正在成長期的國中生來說怎麼吃怎麼餓，直覺的反應對方的投食行為。

cptcat16:
把小餅乾遞過去，也將蛋捲打開來讓對方自己拿著吃。這幾天已經先吃過了，味道很不錯，連孟勤都難得做出誇獎。

大概還沒想好要幾枝向日葵吧。
答案不急著要，假使少年喜歡花，在這裡多停留一陣子也無妨。身體靠著櫃檯，也拆了一包牛奶餅乾來吃，等候少年決定。

　　「謝謝。」

　　接過了餅乾，張思益老老實實的道了謝，一口一塊牛奶餅乾，咬的喀資咖資的，一直到他吞下餅乾後，看起來似乎沒有在那麼浮躁了。

　　「你這邊有沒有賣花瓶啊？」

　　少年雙手比著，大概雙手可以捧的剛好的大小，「想要這樣大的花瓶，然後把向日葵插的圓圓的，好像要往外爆炸的感覺？」結果還是詞窮，只說得出爆炸兩個字。

cptcat16:
看著少年一言不發幾秒，唇角突然微微上揚，笑出聲來。沒有要笑話的意思，只是覺得連續聽到這個形容的方式，一時忍不住。
「你很喜歡爆炸？」

「有樣式比較簡單的。」拉開櫃檯後的落地大木櫃，拿出兩種質地——白瓷跟玻璃，瓶身形狀應有盡有，從圓筒型、方形、廣口弧型……差不多是少年說的尺寸，清一色擺到櫃檯上任人挑選。

　　「就這個。」

　　張思益看了看，指著一個圓形，淡淡奶色的陶土花瓶，一手珠了抓後腦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是喜歡爆炸啦.......就，那個感覺，呃，用力綻放？可以這麼說嗎？」

　　由內往外，往四面擴展，很有生命力－－他喜歡這種生機勃勃的感覺，所以是爆炸感吧？

cptcat16:
「……原來如此，你形容的滿好的。」點點頭，對少年的說法表示認同。突然想起本家後院那一叢叢向日葵，第一年盛放的時候，確實可以用『爆炸』來形容也不為過，花開的極盛、極烈，用力的生存著。

「好，那他是你的了。」
淺笑著把那只花瓶推到少年手邊。想起之前來買了兩個花盆的男人，也是買了外形、質地都比較質樸的陶土盆，難怪剛開始見到少年會有一種恍惚的熟悉感，是與那個黑髮男人有相似之處：「如果要把花放進花瓶，記得要拿刀先把莖斜切45度角，以免花吸不到水。」

　　聽見那是自己的了之後，張思益雙手捧起那圓形的花瓶，大小就跟自己剛才捧著的大小差不多，很是剛好，少年將花瓶捧在手中轉了轉，又摸了摸，似乎是還蠻喜歡這樣的手感的，一會後，張思益將花瓶放下。

　　「那個，可以直接現在買了裝水，你幫我插好嗎？」

　　張思益抓了抓後腦勺，他在考慮回家自己切來插得很醜跟現場插好他捧著回去兩個選項－－沒有多考慮的就選擇了後者。

cptcat16:
看人將花瓶拿在手裡的模樣，似乎還挺喜歡的，也為對方能找到合眼緣的物品感到高興。本來正準備問需不需要一個袋子、或紙包裹著防撞，少年忽然拋出一個提問，讓即將出口的話煞車。

「……當然可以。但之後每兩三天換一次水的時候，也會需要稍微剪掉花莖尾端泡過水的地方。」言下之意即還是會有需要對方自己著手的地方，或許是在擔心下刀的不漂亮。
「那麼，向日葵你要自己挑嗎？」通常會代勞，不過有些學生或年紀輕的人，會想要指定水桶裡一眼鍾情的花朵。

　　「……這樣啊，不然你教我，我在這裡弄可以啊？」

　　以往他都不經手這個工作的，都是他爸爸在他上學的時候自己給他的花換水處理的，張思益一面說一面看向了向日葵的方向－－想了一會後，點頭，「好，那我就自己挑好了。」

　　「是直接抽起來就可以了嗎？還是怎樣啊？」

cptcat16:
「沒問題。」是有學習心態的的孩子。
不明顯的微微一笑，看向對方點頭，一面提醒，「力道放輕點，別直接抓著花或葉子，要從莖部拿起來。」

等人挑選時，幫忙將花瓶拿到後面的洗手間清洗。再回來時，給櫃檯面鋪上布巾還有兩把花剪，花瓶則裝了適量的水。

　　「好。」

　　張思益點點頭，牽扯到要學習的事情，剛剛那份毛毛躁躁的感覺就消失了－－反而是顯得有些正經過頭而一板一眼的，「不要太用力，不用抓葉子也不要抓花，要從莖部開始拿。」少年複誦著，一邊走到了擺放向日葵的地方蹲下。

　　蹲的姿勢也是背脊挺的直直的，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緊緊盯著眼前綻放的黃色花朵。

　　好啦－－那麼他該挑哪幾朵呢？

cptcat16:
「……放輕鬆就好。」前面想過這種說法會讓人更緊張，但看著少年正經八百，連蹲姿都挺直背脊，嚴謹的模樣總教人想說些什麼。

也許還需要一些時間。沒有出言催促，而是先翻看、清算起訂購單上的內容，把與花相處、對話的空間完全留給少年。
說了由對方選擇，便不會從旁干涉。

　　張思益聞言，只是點點頭，不過筆挺的蹲姿－－其實他也沒有刻意，應該說從小開始的習慣了，畢竟老家的家教還挺嚴格的，而且現在是他要跟人家學東西，對方就是老師，表現的正經認真一向是師長給他的評價（當然也有很多希望他可以更放鬆的學習）。

　　張思益看著眼前那些向日葵，挑選著符合他內心爆炸定義的－－都是花束裡面特別大朵，開得特別燦爛的花，少年記得剛剛交代的，從較粗的花莖部分將花枝取出，抖了抖水珠。

　　一連抽了八朵起來。

　　不知道這樣的數量夠不夠？張思益想著，拿著那八朵向日葵走到了人的身邊，道：「這樣夠嗎？」

cptcat16:
「夠。你挑的很好。」果然都是偏『爆炸型』的花卉，看著那幾多花相特別突出的向日葵，點頭讚揚道，同時讓了個位置給人。

「拿刀小心，這把等等也給你帶回去。」修剪的刀具得銳利，不然歪斜的切面會讓水難以吸收。
只抬眼看了花瓶的高度一眼，便精準知道花要留多高。修剪花莖是再嫻熟不過的活，接過一枝向日葵，把下方的葉子都切除，留下上半的三兩片，隨後又行雲流水的把尾端剪短，切面是45度角。
「葉子多容易爛。尾端斜切，你試試看。」處理好的花拿到人眼前看，放進花瓶前又補充，「水不用太多，有浸到切口就好。」

　　張思益原本想說其實他在四色里外的家裡也有這種修剪的刀具，不過想一想買一把自己用的好像也可以，因此指示點點頭，肅穆著臉認真地聽著對方的解說，也認真地看著對方處理花材的手法。

　　「大概45度角？」

　　看著被銳利切麵的斷面，張思益盯著那角度，問著，又看了看其他的向日葵，要切除的葉子也是不少，看了一會後也拿起花瓶起來端看，看看裝在圓瓶子裡的水裝到多少量。

cptcat16:
「嗯，說的很對。」跟開始比起來，現在專注某件事的少年，從眼神到動作，都流露出一份堅定跟認真。溫聲贊同，等人都確認完才接著說：「一般花店都會處理好葉子，你可以專心練習切面。」
言下之意便是，為數不少的葉子可以由他負責。要是少年喜愛花，之後也可能到其他店家買花，也算是個常態的分享。

幫忙切除起向日葵上的葉子，俐落地放到對方手邊。邊想著等會把花刀贈與少年外，或許能再附幾包保鮮劑，使用與否就看人決定。

　　「好啊，我自己弄。」

　　張思益放下花瓶後拿起了還沒有切葉子的花枝－－大概是時常幫忙爸爸做菜的緣故，因此用起刀具還是挺熟練的，或許是習慣了整齊和學習上的一絲不苟，張思益每切下一片葉子都會將下一片葉子整齊的排在上一面葉子上，還以每十片為列，好像在用樹葉代替撲克牌在排七似的。

　　整整齊齊乾乾淨淨，這倒是與他有些張揚的外表很是反差。

cptcat16:
也許少年不習慣讓別人經手，或是自己剛才表達得不夠好。言語交談果然不是容易的事情，邊想邊放下手中的向日葵。
只見葉子雖有大小差異，卻被人疊放的整齊，在這方面真是心細、一絲不苟，而且熟稔，「你之前也有做過？」

　　「沒啊，不過有時候會看我爸做，他會插花。」

　　也才八朵向日葵，葉子再多在兩個人分工下也做完了，張思益也將斷面都切除了，跟排葉子一樣，一根根的並排在一起。

　　「花我是沒有切過，不過切菜倒是常常切沒錯。」

　　他沒有經手他爸那些插花事，不過要是把蔬菜切成塊還是切成絲他可算是擅長了，也不用擔心弄傷，反正最後都要進到他們的肚子裡，也就沒有那麼戰戰兢兢。

cptcat16:
「那你今天是來幫……父親買花的？」平時很少用到的稱謂。在字詞間有不明顯的短促猶豫跟停頓，「刀工挺好的。」
切口跟葉子都處理得漂亮。微微一笑，由衷敬佩跟誇讚。

「可以按你喜歡的方式放進花瓶了。怕太快枯萎，可以倒保鮮劑進去，家裡有酒，加一點點也行，能殺菌。」
看著一字排開的向日葵，接下來應該沒什麼問題，便順手放了一小包裝的保鮮劑在少年手邊，自己則拿兩人用的花剪做擦拭清潔。

　　「沒－－」

　　張思益無意識的癟了癟嘴，如果真的是來幫他爸買花就好了，如果是這樣他肯定會很開心吧？少年悶著嗓音道著：「我買給自己的........」日本那邊的工作忙碌的很，其實他們每天的聯繫時間也很短.......

　　張思益從人的手中接過保鮮劑，當下就直接先撕開，往花瓶裡面倒，「到了這個保鮮劑的話就不用天天換水嗎？還是怎麼樣啊？」

cptcat16:
「……你跟你父親怎麼了嗎？」癟嘴和悶聲的嗓音，都讓少年看起來有些消沉低落，但感覺起來也不像是跟父親吵架了。

「加了只是讓水質變清淨，還是會需要換水。現在比較冷，兩到四天換一次水就好，但不要讓花跟葉子直接碰水。」
整理完花剪，轉而將那些剪下來的葉子收拾打理。

　　「……他去日本工作，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

　　張思益悶悶地說著，一面說一面拿起向日葵一支一支的插入花瓶裡，他也不知道怎麼弄才好看，總之就是先將花都插進去後再調整吧？

　　「那麼換了水之後，還要在加保鮮劑嗎？」

　　他問著，想著是不是應該要一起買起來。

cptcat16:
「過年也是？」原來是跟父親分隔兩地的緣故。少年說完，沉悶依舊，也不曉得要怎麼鼓舞對方，只說，「你們感情很好。」

看著對方把花插進花瓶裡，忽然覺得向日葵很適合身旁的人，可能爆炸得燦爛的花，能幫助人打起精神。
「不一定，要看花生長的狀況。但我等等會連剪刀一起送你幾包。」

　　「是啊，畢竟日本的新年已經過了，現在是要工作的時候了啊。」

　　張思益聳肩，是有些無可奈何，而八朵向日葵也已經插入花瓶裡了，少年瞇著眼睛調整著花朵的方向，讓向日葵的正面都可以面像外面，試圖營造出他想要的爆炸感。

　　「不用送啦，我有錢可以買！」

　　如果是像那種小小的保鮮劑看著像贈品他收了無所謂，可是剪刀他可是肯定要花錢買的，畢竟－－－「那能白拿人家的東西。」

cptcat16:
「你們家的原籍在日本嗎？」不只是工作，還提到新年習俗的部分，感覺對那個地方是有一定認識的，不免升起額外的好奇心。

「弄得很好，也能試試把花莖剪的有長有短，高低錯落著放。」看著花瓶裡逐漸成形，向外燦爛的向日葵，唇角勾起微笑。其實已經弄得很好了，只是稍微提供一些參考。
「也許你可以拍照傳給父親看，告訴他這是你自己做的。」

「不算白拿。你願意自己花時間學習這些，很有趣。而且，剪刀跟保鮮劑是我認為你可以用，但不一定需要買的，就權當贈品吧？」不喜歡推銷東西，說話時平淡但實誠，只是想讓少年更好的照顧鮮花。

　　「不是，我爸他在日本留學讀書還工作了很長一段時間，專門做文學翻譯的，這一次去日本就是因為有個很了不起的大師堅持一定要我爸去......不然不答應翻譯授權，這也是沒辦法的－－只有我爸可以做，其他人都不行。」

　　提到了自家爸爸，張思益的語氣鮮明的感受得到裡面的驕傲感，儘管留下自己在台灣..........不過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沒有人可以代替他爸，張思抓了抓腦袋，看著自己的花瓶和向日葵，最後抽了幾隻起來，想要插的圓圓的，底下的花要更短些。

　　如果要拍照給爸爸看，那當然得要弄得更好點。

　　「不行啊，這樣就肯定要花錢的，畢竟是我跟你學，又不是你跟我學，學什麼就是要付出相對的價錢吧？」

　　少年搖頭，反駁了對方的論點，不好好支付，就是白拿了。

cptcat16:
「原來如此，聽起來你父親非常厲害，才能得到對方的信賴跟託付。」了然的點頭，滿滿的驕傲跟對家人的敬愛自然流露，父子的關係確實很好，「有機會，我想拜讀他翻譯的作品。」

「那麼，你現在是跟母親一起住？還是自己？」
少年外型高大成熟，有點猜測不出對方確切的年齡。

「……我也沒有教你什麼。」眨幾下眼睛，似乎不太理解，沒有正面回答人的話，只是看著向日葵被調整，「你的觀念很正直。」

　　「在圖書館找的道啊，我爸多是翻譯日本的文學、詩歌、文化或是一些民俗學的書。」

　　不過那些自己都提不起興趣看就是了.......文謅謅的，有些又很晦澀，不過他爸爸也不是很介意就是了，「張晟，弓長張，日成晟，查一下就有了。」雖然他現在還看不太下那些書，不過還是希望有更多的人看看他爸翻譯的書。

　　「……跟小叔。」

　　說的是有些不太情願，張思益將剪短了的向日葵插入花瓶裡，一面調整一面說：「我沒有媽。」這話說的平淡，他對媽媽其實沒有什麼太多記憶，離婚後對方也不曾找過自己，對他來說就是個陌生人，沒什麼好說的。

　　「你不是教我怎麼處理向日葵嗎？」

　　張思益看向了對方，一臉無法理解的模樣－－而且這個想法不就是應該的，跟正直有什麼關係？

cptcat16:
那些書本類型確實引起興趣，而當聽見少年對父親姓名的描述，從櫃檯拿起便條紙試圖寫下，似乎對中文字的組成還不到熟悉，花了點時間反應：「……好，我下次會去找找看的，謝謝你。」
「那你呢？怎麼稱呼？」

「抱歉。」對方在話語中的情緒起伏又有了轉變。好像花瓶裡的向日葵，因調整而改變面向；不管『沒有』背後的原因是什麼，問都感覺太尖銳，於是默默道歉和關心，「你跟，小叔，處不來？」

說不上來要如何回答少年的反問，直面那雙眼睛的時候陷入沉默。因為這些對他來講還不算是教導，只是分享。
是作為一個花店店主，應該要做的事情。

meng0343:

　　「……張思益。」

　　少年遲疑了一會，考慮了一會後才將自己的名字報上，畢竟他爸爸的名字都給出去了，說一下自己的名子好像也沒什麼關係吧？「嗯，希望你會喜歡。」張思益點點頭，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將他的爆炸向日葵端起來看著。

　　「他根本就面無表情，跟本不知道在想什麼鬼。」

　　撇了撇嘴，少年的語氣帶著幾分的抱怨－－真的是抱怨，畢竟這個小叔比他想像中還要更加沉默，嚴肅的面容和銳利的眼神，根本讓人搞不清楚在想些什麼，如果依造陳榮發所說的，自己就像一頭愛亂咬人的瘋狗的話－－那個人大概就是一副殺了很多的人殺手吧？

　　「你覺得看起來怎麼樣，有夠圓夠爆炸嗎？」

　　張思益將向日葵花瓶抬高，遞給對方，幫自己看看怎麼樣。

cptcat16:
「請多指教。」朝少年點了點頭，心中打定主意要去圖書館走走。對方的父親專精的剛好是日本文學，說不定有以前看過的作品。儘管對方沒有問，出於禮貌也回以自己的姓名，「我叫孟逐。」
不過，名字好像有點熟悉？像是前陣子從哪兒聽說過……

「你們是最近剛開始一起住的？」聽著人帶了抱怨的不平語調，直白的說法反而讓他嘴角失守，好像是覺得有點孩子氣，「是很兇的人嗎？如果，你直接問問他的想法？」

「我看一下。」說完，先從人手中接過花瓶，上下左右每個角度都仔細端詳，每一朵往外探頭的向日葵在少年經手後，都有種隨時會從花瓶裡躍出的活力跟張揚。確實符合『爆炸』的說法。
「很『爆炸』。」一臉認真誠懇，遞還給少年，「你滿有天分的。」

meng0343:

　　「孟逐。」

　　張思益點點頭，重複了一次對方的名子，「哪一個ㄓㄨˊ？」竹？筑？茿？習慣性地反問著對方名字的寫法，記得字的話更容易記得名字。

　　「對啊，剛開始住沒幾天－－」

　　雖然自己是知道他的事情很久了，簡直都快要可以倒著背了，張思益撇了撇嘴，回想著自己之前有幾次差不多可以說是嗆起來的情況－－不過對方還是那一副死人臉的感覺，「我覺得他不會說吧，兇的話我是不知道，不過他的確是長的很兇沒錯。」

　　聳肩，他爸爸都說過他這個么弟沉默的很，就連大哥都不一定可以套出什麼話了，張思益覺得自己應該更難吧？而且說真的他實在不太想看見那張臉（看了就隱隱生氣）。

　　「謝謝。」

　　被稱讚是有些不太習慣，少年微微露出了一抹好像有點得意但好像有點生氣（不好意思）的笑容，抓了抓後腦勺。

cptcat16:
「追逐的逐。」莞爾，側頭看著人反問，「你呢？」

剛開始的話，是因為父親去日本了，所以改成跟小叔住一起？
「……不過，既然這位小叔跟你同住，表示他應該是在意，或想跟你打好關係？畢竟，要跟人相處在同個屋簷下，不是件簡單的事。」說著，或許代入了家裡的小少爺，補充：「我的想法而已，不一定要接受。」

笑著看向少年，反應挺可愛的，從剛開始一驚一乍到現在似是好上許多。認真學習，也好好的回應誇讚。
「花瓶你想直接用抱的回去嗎？還是我給你個塑膠袋套著？」

meng0343:

　　「很特別的字。」

　　沒想到居然是追逐的逐，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這個字，而說起了自己的名子－－張思益撇了下嘴，最後還是道：「思考的思，有益的益。」當然他很清楚他的的這個思益的思是思念的思，益則是張益的益。

　　「誰知道呢？大概只是推託不掉吧。」

　　想是反抗似的，總是要否認任何對方可能的善意，有一些更複雜的東西存在在這裏面，而他強烈的排斥去掀開，少年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帶著這個年紀總有的反抗與蠻不在乎的態度。

　　「我直接拿回去就好了，這邊多少？」

　　張思益將花瓶放下，從口袋裡掏出他的錢包。

cptcat16:
……然而命名的人，不是這麼想的。
勾起唇角淺淺一笑，向說出特別的少年道謝。對方看起來小小的不情願，不知道是不想告訴別人姓名，或是不太喜歡名字。
「好，我記住了。」

「也許你可以讓那位小叔看看向日葵。你弄得很好，相信他也會這麼想。」青少年的反抗，當中或許還累積其他，讓人沒能夠更自在的與同住者相處。但這是與少年第一次見面，不好多說。
「八朵向日葵240元，花瓶150元，總共390元。」心算了一下道。

meng0343:

　　張思益自然是不想被他看到的，因次最後也沒再多說些什麼，只是聳了聳肩膀，點點頭後從自己的錢包裡拿了四百塊－－要交出去之前，忽然想起，「我還要買那個專用的剪刀。」

cptcat16:
「……你的記性真好。」不明顯的勾起微笑。本來打算結帳完再把花剪送人的，但對方的模樣不像會接受這麼做。
認真、耿直、努力，而又有學習心的少年。
「花剪是135元。」既然要用買的，拿了把新的、帶有刀匣的花剪，連著兩袋小包裝的鮮花保鮮劑放進小塑膠袋，一起遞給人，「保鮮劑是大量進貨，不好算錢。就收著，要是換水後花長不好再加。」

meng0343:

　　聽見人說了自己記性好，這一次少年倒是真的咧出了一抹有些孩子氣得意的笑容，畢竟他知道自己其實記性很差－－張思益算了一下價錢，最後拿了正好５２５元出來遞給對方。

　　「好，那保鮮劑我就當贈品拿了。」

　　少年點點頭，將孟逐的交代事項記下來。

cptcat16:
「對、贈品。」受到少年的笑顏感染，臉上的笑容沒有消失。剛剛就一直想要這麼說，卻遲遲忘記『贈品』這個說法。

「兩到四天換一次水。有問題的話可以隨時過來，假如你喜歡花，想再來看看，也很歡迎。」收下準確的金額，用收銀機開了發票給人，不忘再度提醒。「新年快樂，回去的路上小心。」

meng0343:

　　「我知道了。」

　　張思益將發票和保鮮劑一起塞到外套口袋裡面，臉上的笑意還淡淡的猶存著，用一隻手捧起那向日葵花瓶，隨興的擺擺手，「謝啦，新年快樂～掰掰！」

　　帶著幾分特有的少年輕狂的味道道別，總是有些粗魯感覺的推開店門，少年迎著下午的陽光，邁步走出花店，打道回府。

捎著幾分不羈跟直爽，跟花一樣『爆炸』的少年離開了視野。儘管最後也不知道熟悉感從何而來，希望對方能順利跟那位小叔相處。

午後的陽光曬得人懶倦卻也溫暖。花瓣沾染著同樣的燦金色。
白色長水桶裡的向日葵，因為人抽起了八支，連著其他也從桶子裡稍微抬起頭。稍微梳攏了一下，將鮮花均勻地整理。

——他忽然想起本家後院的向日葵。
想起叢生的燦爛、折射的陽光、停留原處的自己。

在失了熱絡的花店裡，久久的站著，沒能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