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神的指示。

伸出手卻觸及不到任何東西，這是哪？我在哪？他在哪？呼吸不禁逐漸急促，茫然、無措、惶恐，充斥於腦中，太多問題卻又不曉得該如何去思索，在感知到光源的剎那間我慌忙地睜開雙眼，眨著眸硬是讓自己去適應，下秒映入眼簾的——

是一片樹海。

瞧著有點眼熟，但不會的。我想，不會是那個地方，那個自己不應該回去的地方，不屬於自己的地方，這是夢嗎？虛無？還是敵人的念能力？張開口，卻又不曉得在這四下無人的地方能夠說些什麼，周圍環繞著樹木，綠蔭與陽光相互交錯，森林中的潮濕氣息在鼻間繚繞，鳥聲高亢地在其中傳遞訊息，一絲嬉笑打鬧的聲音自身旁擦過，我順勢回首卻沒有任何人的身影，幻覺嗎？

「妳是誰？」

將視線望向發聲處，而她攢緊著衣擺，那雙銀灰的眸子警惕地盯著我，是個小孩子，那身上的衣著更是再明顯不過，窟盧塔族人。我皺了皺眉，不是很想解釋，但能夠知曉現下的狀況，不過為什麼她會在這裡？而我又是誰？

「妳、妳不是族裡的人……」她這麼說著，卻沒有在第一時間逃離開，「我沒看過妳……到底、是誰？」
「妳害怕我嗎？」

她頓了會兒後稍稍點下頭，嬌小的身軀，彷彿下秒便會輕易地被折斷咽喉，或者被捻碎於掌心間，脆弱得讓人感到不捨，也替弱小的自己感到悲哀。

「妳害怕我傷害妳嗎？」
她又點了點頭。
「為什麼？」
「因為……沒有人喜歡我……」

沒有人喜歡我。

「我沒有說不喜歡妳，對吧？」我撒著如同哄小孩子般的謊，「自然也不會傷害妳的，我保證。」
「真的？」
「真的。」再一次，我揚著唇試圖讓自己保持善意，隨後望向那佈滿著傷痕的纖臂，「妳的手是他們弄的？」

她沒有說話，只是抿起了唇，我伸出手朝向她，等著對方放下戒備心將自己奉上，時間在相互的對視下逐漸流逝，而她也在沒多久後緩緩地伸出臂彎讓我檢查，我從隨身小包中拿出了繃帶、紗布和消毒水，將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傷口清洗及包扎，過程中的吃疼聲敲動著我的心，但她卻並沒有將手收回，反而是咬牙硬撐著。

「好了，記得別碰到水。」
「哇……大姐姐是天使嗎？」
「天使？」

她雀躍的神情讓我不禁愣了，說是天使，倒不如是惡魔。下意識地抬起手將那十字緊握於掌心，我有罪，罪不可赦，上天所贈與的慈愛皆不屬於我，人世間的情感亦也是我不可多得，沒有人能夠了解，而我願墜於深淵，不祈願被世人發現，直至他的出現……

別想了。

「大姐姐？」蹙起的眉心惹來了她的擔憂，因那聲呼喚而回過神，看著眼前的女孩，她只是個小孩，而我也是。以雙掌包覆住她的小手，作以禱告的姿態，笑了笑後一如既往地說道，「放心，我沒事，妳現在該回去找妳的同伴了？要姐姐陪著妳嗎？」
「嗯！」

我牽著她的手於樹林之間漫步，任由著陽光灑落在我們的肩上，途中所見的小花被她捻下送給了我，而我將其別在她的髮上，我們相視而笑，接下來的我任由她問著問題，我笑著回應，那是個美好的時光，如果可以——

在頓時間，她鬆開了我的手後朝著前方奔向，盡頭的那處是一個男孩的身影，他們背著光，她牽起了男孩的手，我看不清他們的面容，但她笑得很快樂，非常的快樂，她張了口，我讀不清那句話是什麼。

是什麼呢？

「涅莉？妳起了？」青年推開了房門在看到我之後神色明顯一愣，湊上我而坐落於床邊，似是不知如何是好地看著我，「怎麼了？是夢到惡夢了？」

僅是任著淚水自眼角滑落，為什麼會有淚水？為什麼我在哭呢？為什麼她鬆開了我的手？為什麼我會夢到她？不是場惡夢，那是個——

「那是一個有著溫煦的暖陽，青草味道和森林中的濕氣相互交雜的夢，我能夠感覺到她的溫暖。」我能感受到我的喉嚨正在發燙，略帶著沙啞的嗓音讓他更是擔心著我的狀況，我闔上眸。

「她過得很好，我也是。」

願世界能溫柔待妳。

我沒了 我哭了 我 我窩窩窩

senyuki: 我也要沒了 （各種意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