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的燈光下，
兩位侍酒師並肩站在吧台內，
里厄斯擦拭著手中瓷白的點心盤，
若有所思的望著唯一出入口的電梯門。

「⋯不曉得要不要緊」他喃喃自語。

指的是稍早來自海帆的視訊電話。
她表示自己已經抵達海涯市中心，準備參加今晚的流法者之夜，並且還帶上了提刻與香草。

「⋯東不去參加嗎？今晚的聚會。」
里厄斯向身邊另一位侍酒師詢問。

東將擦拭乾淨的酒杯一一放回原處，聽見里厄斯的問話便轉頭看向對方，搖了搖頭。

「……她們很聰明。」看著面露擔憂的里厄斯，東思索片刻後說出了這句話，言下之意是不用太過擔心。

「嗯⋯」
里厄斯又低下了頭，望著擦了又擦、不能再更亮白的點心盤

「⋯直江龍介的事件才發生不久，流法者的集會在這個時間點舉行實在很可疑。參加這次的聚會，我認為是很冒險的事。」
剛才在視訊電話裡跟海帆也是如此勸說，但她不以為意。

『難得的晚宴，不好好玩個開心不是太可惜了嘛！』
腦中浮現剛才螢幕中海帆爽快的笑容，讓里厄斯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杞憂過了頭。

「海帆小姐可能是想去探個狀況，但是⋯嗯⋯，說得也是呢。她們很聰明，而且也有足夠保護自己的力量」
順著東的安慰，他也開始說服自己。

看著身邊的少年默默的整理著杯架上一個個清潔完的玻璃酒杯，原本浮動不安的心情似乎漸漸被拉回眼前踏實的感覺。

「那、東不參加晚宴是什麼原因呢？」
比起煩惱已經無法阻止的事，他決定繼續做好自己手邊可及的工作。
於是他終於釋放了手上那塊已經擦了近半個小時的點心盤。

「……人多。」雖然在酒吧也會碰上人多的時候，但面對來客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剩下把對方當蔬菜就好。

東回答完後便直直盯著里厄斯，用眼神詢問對方為什麼不去。

⋯⋯⋯⋯⋯⋯⋯⋯⋯⋯⋯。

「嗯？？啊、我嗎？」
約莫互看了十秒，里厄斯才會過意來

「⋯呃，該怎麼說呢，⋯⋯可以的話，盡可能不想提高讓流法者的身份暴露的風險吧。」
他含糊的解釋著。雖然沒有說謊，卻也沒有切中原因的核心。

Aegis的成員彼此都認知彼此擁有流法者身份，但里厄斯未曾在後進的面前展露過自己流法者軟體啟動時的匿名樣貌。

他露出帶著歉意的苦笑，繼續說道
「現在對於流法者，社會的彈壓越來越大⋯不知道未來會如何發展，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里厄斯迎上東像是要刺穿似的直率視線， 在藍色的眼中映著的是自己模糊的輪廓。

「擁有流法者軟體本身不是罪惡⋯⋯但⋯」

他聲音漸弱，話題就終止在鋼琴漸強的節奏裡。

耐不住視線的他，又再次望向酒廳，此時酒吧裡最後一位客人起身，掃描了帳單結帳後便緩緩的離開了酒吧。

兩人朝著門口離去的身影鞠了個躬，一如往常的開始打烊的準備。

「話說回來，東有喜歡的點心嗎？或者是料理。」
里厄斯將最後一桌酒席的杯盤收回時順口問了一句

「因為給提刻跟香草都有做點心，想說如果東也有喜歡的點心的話，下次可以也幫東做一些。」

事實上，提刻的鬆餅跟香草的冰淇淋已經成為店內的專屬隱藏菜單了。

流法者身份嗎……
在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後，東的腦袋還在思考里厄斯說的話，但面上不顯、也和平時一樣快速清理著使用過的器材。

因為里厄斯的話而回神，聽完問題後又陷入了思考。
「肉……吧。食物不挑。」也不知道停頓了多久才回答了里厄斯的問題。
平時是只要不會吃出事情就都能好，所以沒有在食物上的偏好，一時之間要想喜歡什麼有點難倒東了。

「⋯肉！太好了是鹹食呢！」
里厄斯眼神為之一亮，剛剛因為擔憂的陰鬱氛圍一掃而空

「你能吃辣嗎？」

這是一個地獄的警鐘。

「……可以。」看著里厄斯的眼神突然發亮，東的回答遲疑了一下。
總不會是什麼地獄辣椒吧。

「那麼下次來做一點⋯我想想⋯牛肉咖喱你覺得怎麼樣？」

加了很多辣椒粉的，地獄辣椒牛肉咖喱。

里厄斯燦爛的笑著，笑容裡毫無惡意邪念。

「好的，謝謝。」東看著笑瞇瞇的里厄斯，雖然感覺有點危險但還是道了謝。

得到滿意的答案，里厄斯笑盈盈的將最後一個高腳酒杯擦乾，掛上倒吊著的酒杯架。

腦內盤算著危險的材料清單：
毒蠍椒、斷魂椒、那伽毒蛇、羅卡萊納死神跟龍息⋯⋯

之前海帆可是完全拒否他的辣椒料理，讓他失落不已。

真的好久沒有遇到可以一起吃辣的朋友了呢！

看著東穿過酒櫃旁工作人員用的小門，
用看著摯友的眼神隨著他的背影
自己也跟著準備離開酒吧。

他們關上了酒吧的電源，音樂與燈光嘎然而止。

深夜。
潛伏著的是未知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