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瘋人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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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鳥,不能飛,不會飛。

蘭穆.悠在禿樹,蘭穆.悠在雪中,「她送你吃的貝有毒。」

異國的鴉又被鎖起來,護工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推進病房,趁他裹沒有撲上來,雞手鴨腳地鎖住鐵門。
西里奧斯待機中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鴉早餐時還與其他人說有笑的。新來的病人因為麵包有蜘蛛大吵大鬧,鴉還笑瞇瞇地勸說,一邊津津有味地吃那灰黑色的麵包。吃飽了的鴉一蹦一跳地跑到田裡,工作了不久又追著野兔狂奔,摔得滿臉泥巴被護工咒罵也不在乎。

鴉因為吵鬧尖銳的叫聲得其名。一個月前漁民在岸邊發現了溺水的人,有呼吸,還是個異國人。亞洲人呢,又不像。鄉下牧師不抱希望地用英語問:「你叫甚麼名字?」
異國人嘴唇半張,兩眼呆滯,頭本來歪向右邊,聽到牧師的話便歪頭向左,答道:「你叫甚麼名字?」

字正腔圓,外地口音。牧師驚喜道:「你能說英語?」

異國人無言地張嘴呆了半天,突然道:「要有光!」牧師一驚,異國人又道:「諸水之間要有空氣、將水分為上下!」神情激昂中帶著慈祥,「你告訴他萬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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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鄉下地方多年無人問津,去城市得花上半天的時間。最後,異國人由瘋人院照顧。大英帝國有監獄,監獄以外還有瘋人院。瘋人院,是立於窮鄉僻壤中的監獄。無名無姓的異鄉人沒有記憶,被抬進瘋人院時還看著天空傻笑。

如今的異國鴉在房間裡哇哇大哭。房裡唯一的窗鑲在天花旁,與牢獄供囚犯換氣續命的窗無異。兩週前他跟其他院友住在普通的大間,半夜忍不住撬窗逃跑,還因為動靜太大被院友投訴。
鴉邊抽泣邊打開抽屜,後渾身一僵。片刻,又爆發出一陣嚎哭。

他抓著鐵門,嗚咽道:「把畫還我!」

門外護工聽得膽戰心驚,那指甲刮過金屬發出嘶嘶的聲音,加上著尖銳的哭聲,裡面好似關了一頭怪物。
鴉後來哭昏了。到了晚餐時間,護工悄悄打開門,把在床上發呆的鴉架了出去。這時的鴉很安靜,直到被皮帶綁在舊椅上才咆哮起來:「畫!把畫還給我。」

院長站在他眼前,手執破爛的畫紙,潦草的炭粉塗著一頭大雁。鴉好像知道院長會做甚麼,咆哮變成了哀求:「請你把她還給我。」

「水桶搬過來。」院長把畫揉成一堆,放在口袋裡。

護工不敢抬頭,把鴉的腳浸在水裡。

「對不起……」鴉還看著院長的手,好似那裡還有一張畫。
鐵箍扎著太陽穴,迸發出電流。一瞬間雙手是輕盈的羽,浸腳的水有冰原的寒。壓人的灰綠色天花是無際蒼穹,與萬里海波相連。遙方是雁群,他所留戀的曼妙溫柔身姿漸漸遠去,在水天之間的隙縫消失,彷彿被這世界吞噬了一般。

「蘭穆.悠──」鴉高呼異國之名,夾著旁人無法理解的憤怒。皮帶綁著的是張牙舞爪的鴉,翅膀般的雙臂彷彿會隨時掙脫這脆弱的束縛。院長見狀指著機器道:「再調高。」
蘭穆.悠說,你的意志背離自然,你的意志也必然失序。

東南西北,蘭穆.悠無處不在,徒換型態。是南方神,是天主,是耶穌,他在萬物之中,他也是萬物,他有他的庇佑,他也是他……

他想誦經,但沒唸出半個字便慘烈地嘎嘎大叫,一直嘶吼到無法發聲。電流熄滅時,半闔的眼角邊掛著一行乾涸的淚痕。
鴉變得聽話了,一樣會傻笑,但不再淒厲地尖叫。他不說話,坐在田裡看天空,坐在飯廳看窗外,有時得鞭打才曉得工作和吃飯。院長說,鴉終於像個人了。

瘋人院鮮少有訪客。某個雨天,外國的畫家來到這荒地,特地來探視這些被囚禁的瘋人。畫家不怕瘋人發狂,觀人而作畫。院友都被他畫了好幾遍,每一筆盡是憂傷和乖戾。
鴉也有入畫的榮幸,可是他沒有坐定,一直觀窗,雙手蠢蠢欲動。

護工要把鴉綁起來,畫家說不必了,又沿著鴉的視線看過去,窗外是雨後彩虹,稀薄似柔紗,乍現在秋雨霽色中。畫家問:「你喜歡彩虹?」

鴉聞言,嘴角慢慢地勾起,他許久未言,聲音沙啞:「光流過,她說愛我。」

雁女說。

鴉只記得這句。
到底是瘋了才記得,還是因為這幾個字才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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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奧斯待機中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設定某句:從歐洲的精神病院逃脫後……
那時的算是瘋人院,構想中是愛德華末期的鄉下瘋人院,但我懶得找資料了所以就這樣
本來還想寫前腦葉白質切除,但時代沒對上,美男逃過一劫
蘭穆.悠是上一個企劃也有出現過的阿拉斯加部落(Yup'ik)的自然神。類似無處不在的天地之靈,美男沒得得到神的力量,只是得到了祝福庇佑和妄想症(#
還有後半部,改天再
留言隨意
悄悄說三樓是不是貼到重覆的了 整篇讀下來心裡好悶呀可是又好好奇後續QQQQQ悄悄期待下篇!
Lux
3 years ago
瘋狂的色彩,一個人在正常的世界癲狂 (不要電療
heat_: 我,笨XDDDDDD感謝提醒!其實後篇早有了不過打算塗個鴉…(?
lux0501: 電得比從前更笨了 沒有一點刺激,就沒有色彩
為美男因為時代因素而倖存前腦葉白質先說聲恭喜(LOL)
鴉的所思所想、奇行異舉在時代與環境的條件下被迫要「成為人」的部分看了讓人好難過,雖然有些在意的部分,但我想期待後續創作出來後對完答案後再說些什麼,期待鏡中之後的創作。
firejasper: 放心,他是樂觀的鴉,小小的物理打擊不算甚麼!好奇玉火中在猜甚麼
冬去春來
3 years ago
我讀了好多遍都好難言喻感覺,首先是篇名與結尾的呼應也太棒,意境開展從鏡中到鴉、到雁女、到畫家的眼與筆下,再到閱讀的我的腦中,究竟是明白瘋狂才懂愛是什麼,還是因為明白愛才懂瘋狂是什麼……我已經搞不清楚了,是不是搞不清楚才瘋才入魔……好似文藝長篇電影,這樣的內容有三小時的時長我都願意坐到最後啦(膽敢模仿鏡說話?)

我好喜歡開頭的語句,異國神祇的名字反覆與帶有神秘、指示氛圍的句子好像聖經的感覺!而且從旁觀者的角度描述瘋人院裡的鴉令人更覺得他行為荒誕無比,可是在瘋人院這樣的場景裡好像又情有可原,反倒是到了「鴉終於像個人了。」這句,卻一反認知,覺得將他變得正常這件事情,比前面各種行經都奇怪,乖謬得要瘋!只能躺在地上感嘆鏡中文字中的氣氛營造好棒,揀選用詞也很特別,異國感覺歷歷在目…
冬去春來
3 years ago
我還要說一開始看迷糊,看到院長要水桶,我還以為是要把鴉的圖畫泡溼,心想怎麼這麼絕!直到後來描述我才明白…哇啊……是電刑……我因緣際會下看過幾部有描述到電刑的電影,雖然很害怕,但又不得不覺得想出這樣處刑方式的人既可怕且厲害(支離破碎)
但是鏡中描述的電刑過程卻好淒美,帶著景色與信仰的畫面讓本來殘忍的畫面變得絢爛,微微一股暴力美學在我腦子裡飄,真的好棒喔…鏡中厲害…喜歡……
baby_ox1:
亢袱中的長篇留言讓我像看見聖光一樣,太感謝你了不但讀了很多遍還寫了那麼詳細的心得
有想地方我寫作的時候也沒發現,比如瘋狂和正常的反差,旁觀者的角度也是有種說不清楚的曖昧原因才用上(?)起初的構思是弄一個護工NPC來觀察這瘋鴉,後來覺得以故事的長短來說不太適合,還有就是敘事者的情感偏差等等最後都讓我沒有選擇原構想

回想過來選詞和敘事角度其實是有關係的。本來的構想裡英倫鄉下味很重,甚至有打算過寫詳細的瘋人院描述,初版也有地理位置,後來因為不想搜那麼多資料寫這個短篇歷史小說力在上個企劃用完了,加上想把整體感留給瘋狂與心境變化,而非偉大的帝國體制壓逼,所以有刻意去留白了一點(個人習慣本來會寫很多時代性質的東西),最後除了鴉的想像時刻,都希望用直率的腔調來敘事,紀錄片概念(?)
西里奧斯待機中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baby_ox1:
比如亢袱中提到院長那句「鴉終於像個人了。」本來有更多描述,但後來我覺得院長可以更冷一點,就變成這樣子了

用字上我希望有古樸一點,畢竟主角是鏡,他的想像世界仍然是故鄉的冰原,既沒有國的概念,也沒有複雜的風景,寫作的時候都想像那純粹冰冷的風和線條簡潔的風景。然而鴉的記憶觸發的時候,卻會觸發了想像力buff豐富起來。

話說水桶那個是我用懶人包之流搜集資料時看到的,那時對精神病患非常污名化,還覺得加了水電刑的「療效」很顯著。光是瘋人院一詞就可以知道是把人逼瘋的地方。啊對了那張畫沒丟到水裡但也是被院長毀了

再次感謝亢袱中的心得 ,讓我忍不住有的沒的寫了很多,待下篇揭曉希望你也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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