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露在離開攝影棚後，就立刻趕到月約書亞約好的地點，見對方已經提早到了，她帶著歉意的微笑道。
「抱歉，約書亞，讓您久等了。」

約書亞站在約定好的地點，習慣性提早了十分鐘。

雖然這裡的冬天不會下雪，但寒涼的天氣和周圍成雙成對的人們仍然宣告著佳節的氣氛。當他看見自己心心念念著的那人從遠處走來時，無法掩飾地勾起了嘴角。

「拍攝辛苦了，今天穿得很有節日感呢。」他迎向前去迎接雪露，一邊多補充了一句：「很好看。」

聽到對方的稱讚，雪露有些害羞地低下頭，此時的她並不像舞會那天，她的笑看起來是由衷開心的。
「謝謝，您也很帥氣。」
雪露靠近約書亞，那懷念的香水味讓雪露安心，她鼓起勇氣主動的輕輕挽住約書亞的手臂。
「我們要先去做活動嗎?還是先用餐或走走?」

SER_LU:
雖然透過外套，約書亞還是能感受到些微的溫煦自雪露身上傳來，有些心跳加快，不是很習慣的愣了一下，才調整手臂位置讓對方可以比較舒適一些。

「嗯……」想著他昨天盯著看了半天發呆的官方公告，思考了一下。「我們先去活動拍照拿禮券？這樣也不會看到什麼想要的東西還要先折路去完成活動。」

「好。」
雪露應了一聲，可其實她現在的心情十分激動，這是她第一次挽著有好感男性的手走在大街上，她想這大概就是....男朋友的感覺吧？

想到這裡她邊跟著走邊偷偷的抬起頭盯著約書亞的側臉，視線從他有著細長睫毛的綠眼，到高挺的鼻子，再往下到充滿男性氣息的下顎，最後停留在那帶著微笑的唇上，想起自己前天在舞會上大膽的行徑，她覺得臉頰好像又要燒起來。

兩人到了拍照打卡的地方，那是一棵裝飾的華麗的巨大聖誕樹，雪露看著如此浪漫的場景有些陶醉。
「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麼大的聖誕樹，真漂亮。」

一旁的工作人員手裡拿著拍照用的道具走過來詢問「請問是來打卡的嗎？」

總覺得雪露的視線時不時停留在自己身上，基於一種可以稱為害羞的心情，約書亞反而完全沒有敢看向身邊的女子，始終用明顯到奇怪的方式直直看著前方。

在聖誕樹前停下腳步的同時，他點了點頭：「大型聖誕樹果然還是要在這種眾人團聚的地方看氣氛最棒了。」

「是的，請問所謂的舉牌是⋯⋯？」

『這邊的牌子都可以選擇喔！啊，這個愛心的怎麼樣？』大概是看他們兩人的模樣，工作人員貼心地遞來意義顯著的牌子。

愛、愛心的牌子嗎?雪露立刻紅了臉。
但是想到自己都已經如此大膽的挽著對方的手臂，再否認這個就好像太過矯情了。
但雪露還是強裝鎮定的朝約書亞問
「如何?這個可以嗎?」

SER_LU:
「啊、嗯，好呀。」既然雪露都已經這麼提議，他自然也不打算拒絕，向工作人員禮貌點頭後接過了那塊愛心形狀的牌子，將一角交給雪露拿著。

『那要拍了喔！一、二、三——兩位看起來很僵硬呢，可以再自然一點喔？』

約書亞配合地朝著雪露的方向靠過去，感覺自己聞到了對方髮梢的淡淡香味，忍不住又多接近了一點。

一看到鏡頭就職業病發作的雪露，直接進入了拍照該有的狀態。

她看起來一臉幸福的拿著心型牌子的另一端，當約書亞向自己靠近時，她便笑著墊起腳微揚起頭，在快門按下的瞬間親上了他的側臉。

以攝影師來說，這就是一張甜蜜熱戀情侶中的相片。

但以拍完照清醒了的雪露來說，她卻浮出了洶湧的疑問與罪惡感。
那是因為拍照題材是情侶才親的嗎? 還是自己想親的? 現在的她...

分不出來。

約書亞忽然想轉身一頭往身後的聖誕樹上撞下去，讓自己清醒一點，不過理所當然他沒有這麼做，只是呆然的朝笑得很燦爛的工作人員點頭致謝、接過折價券。

我們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態？還是沒敢問出來。約書亞拉起圍巾掩住臉部的漲紅，如果可以的話，甚至有點想就這麼假裝沒事下去，他閉眼甩開這個想法。

真是糟透了，明明今天是他邀請她正式約會的。

「那、那我們要去逛逛了嗎？」也不管這樣直接略過顯見問題有多不自然，他看著市集的方向問道。

「阿，好。」雪露回過神，盯著對方看。
她想親約書亞嗎？剛剛是因為工作狀態嗎？她開始不能理解了，她有點分不清自己的慾望與工作態度的區別。

她喜歡他嗎？　喜歡。
是戀人的喜歡嗎？　她不知道。
因為她似乎也沒有真的喜歡上任何人的經驗，她現在甚至連那個高中學長是感謝還是喜歡都分不清楚。

對阿，她現在甚至連約書亞是怎麼樣的人也還不是很清楚。
想到這邊她有些驚覺，驚覺自己對對方所知甚少，而且她發覺自己在約書亞的身邊就像喝了酒的她一樣，根本不是原本的自己。
對方有好感的是原來的我嗎？

想到這邊，雪露忍不住直白的開口問道。
「約書亞先生，是看上我哪一點呢？」

走在人聲擾攘的市集裡，他看著琳瑯滿目的商品和各種絢爛的聖誕節裝飾又沒有看進去，腦中全是別的思緒，沒有哪一樣真的印入記憶。

才正覺得自己什麼也不說是不是太過奇怪，雪露的問題就像把利刃刺了過來，沁出一片苦澀味。

是啊，看上哪一點呢？他可不是能為了彰顯自己年紀輕而沈浸在醉心般的戀愛心情裡的年紀了，如果雪露沒有問，大概他還是會繼續假裝沒事吧。

他向來不喜歡做決定，因為決定勢必象徵有什麼會被犧牲。

「我⋯⋯」吐出單音，而後又是噤聲，他總算看向那雙幽幽的紫色瞳眸，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妳作為雪露就很吸引我，可這不能當作喜歡的藉口對吧？妳又是怎麼想呢，雪露？」

想想他甚至不知道她姓什麼。

是的，她是怎麼想的呢？
她想要認識這個人，想要一點一點的參與他的時間，也希望對方能夠參與自己的。
想要讓對方知道自己全部的面貌，也希望對方就算知道自己的全部也能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她。
如果不是這樣，就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喜歡，甚至是愛情。
想到這，雪路乾脆的放開約書亞的手。

她大步往前邁開一段路，然後突然停住轉身笑著看向約書亞。

「你好，我是小島雪露，今年２３歲，職業是平面模特兒，家裡還有一個姊姊，養了一隻貓叫做奶油，平常喜歡做手工藝跟押花，喜歡老派音樂跟電影，最喜歡的食物是鮭魚跟櫻桃，有空手道黑帶二段的資格，再來我平常的表情也不是這樣。」
雪露講完擠出了一個嘟嘴的藝顏，然後再擠出了一個翻白眼的。
「如果你還願意跟這樣的我一起繼續這場約會，說說你的事，我會很開心。」
說完，她朝著約書亞伸出了手。

嗯？⋯⋯嗯？面對乍然而來的自我介紹，約書亞一瞬間不知道做何反應，他就這麼默默聽著一長串的個人資訊。

最後，在雪露接連做出兩個鬼臉之後，他實在忍不住地大笑出聲，周圍有些路人被他們的舉動驚動到而駐足下來多看幾眼，但事情至此他也不在乎了。

「哈哈哈哈⋯⋯啊、」好不容易止住自己的笑聲，約書亞抹抹眼角接話：「約書亞·威爾茲（Joshua Waltz）、３２歲、職業是投資經理，不過正在猶豫要不要辭職、沒有兄弟姊妹想養狗、喜歡衝浪、也喜歡老電影和音樂，基本上是個無聊的人。」

「如果妳願意的話，我很樂意繼續與妳分享。」他於是也將手伸向雪露。

約書亞的話讓雪露露出了到目前為止以來他看過最燦爛的笑容，那紫色的瞳孔就像剛剛看過的聖誕樹般熠熠生輝。
「呼，好。」雪露鬆了口氣，走向前，握住了約書亞的手，然後靠回了他的身側。
「不要說自己無聊，我覺得你一點都不無聊，在你身邊很開心。」雪露微笑拉著他寬大的手說。

@ SER_LU:
手中緊握著的溫度這次沒有任何外衣阻隔的傳遞到了。真可愛。這句話他還是忍在心裡沒說，也許將來某一天吧。

「那，『約會』繼續囉？」現在說起這詞來頗有種滑稽的感覺，他刻意的強調，接著像是忽地想起什麼的樣子抬起手看了一下錶。「那個⋯⋯其實我預約了再過半小時之後的餐廳，就在這附近，如果妳不嫌棄的話我們再逛一會後一起過去？」

「恩，繼續約會。」雪露現在沒有任何矜持的揚起了貓咪嘴，有些滑稽但卻代表了她的愉快。
「?!你訂了餐廳嗎?」她有些驚訝，聖誕節的餐廳很難訂尤其是晚餐，她本來已經有一起吃聖誕節攤位的食物當晚餐的決心了，沒想到對方這麼貼心。

「謝謝。」現在的雪露轉開視線抿著笑嘴，臉頰紅撲撲的明顯看起來十分開心的樣子。

「好，這樣的話，我剛剛好像有看到飾品的攤子，可以去看一下嗎?」

SER_LU:
看對方放鬆不少的心情，約書亞也跟著輕鬆多了，等回去以後他還得好好感謝一下幫他在餐廳卡位的那位朋友。

「當然，我們去看吧。妳喜歡什麼樣的飾品？」他其實不那麼理解女孩子對小飾品這一類東西的喜好，不過也不是那麼介意，雪露喜歡就好。

「恩...也沒有特別喜歡什麼類型，看上眼就算是喜歡?」倆人來到攤位上，雪路邊回答邊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
最後她似乎眼睛一亮，看上了一個黃銅製的藤蔓形飾品。

她拿起來把玩一番，覺得好看又有質感，便付錢買了兩個。
「送給你!」她把其中一個遞給約書亞。

陪著雪露在市集逛街，事實上有不少聖誕節的裝飾看起來都相當適合做為裝飾，於是約書亞也跟著買了不少東西。

「啊、」吊飾落入手中，乍看起來頗為低調，約書亞稍微有些意外，不過他並不討厭成套的裝飾品。

「謝謝。」他笑著說。

「這個雖然是同版型的製品，但是可以合在一起喔!」雪露將自己的靠過去，翻轉過來，跟約書亞的靠在一起。

「嘿嘿，變成一對的。」湊了一下，雪露就不好意思的將飾品收起來。
「時間也差不多了，去餐廳嗎?」

「很細心呢。」飾品接合在一起的瞬間約書亞勾起嘴角，他確實一點都不討厭這樣成對的飾品，小心翼翼把屬於自己的那一邊收好。

「那我們往這個方向吧？」他很自然地攬過雪露的手牽了起來，邊走邊說：「我訂了西餐廳，聽說他們的鮭魚排跟甜點櫻桃派相當出名。」

「鮭魚..排...櫻桃派....」 雪露雙眼發亮的看著約書亞，而對方主動牽起她的手的舉動又讓她悄悄紅了臉頰。
「對了，那約書亞呢?約書亞喜歡吃的東西是什麼?」兩人邊走邊閒聊。

見雪露的反應他鬆了一口氣，原本有些擔心重複的菜色是否會讓人感到無聊。

「其實通常我只要能吃飽就行，硬要說的話甜甜圈之類的東西配黑咖啡那一類的點心？或是千層麵和起司通心粉——抱歉，聽起來好像挺孩子氣的。」

「為什麼要道歉?喜歡的東西就是喜歡嘛，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雪露笑笑大方地說道，她不覺得這些有什麼問題。

甜甜圈阿，她會做，千層麵她也會做，這兩個可以用烤箱，但起司通心粉...雪露一手摸著下巴思考。

不過這些東西的熱量都超級高，而且營養價值很低，是不是能做一些什麼改進呢?比如加入堅果或是蔬菜丁之類的，最少在攝取喜歡的東西時也要讓身體獲得需要的營養。

「約書亞喜歡杏仁口味的甜甜圈嗎?還有核桃口味的?」雪露邊詢問兩人也差不多走到了餐廳。

「能迅速補充血糖的東西我都喜歡，畢竟會吃到這些點心的時候通常就是因為加班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臉，約書亞對雪露興致勃勃的樣子到底在想些什麼有些好奇，不過還沒開口問，兩人便抵達了餐廳。

大門是看起來有些懾人的高級裝潢，平時不怎麼注意自己吃的東西的他也很久沒踏進類似的餐廳了，稍微又有些緊張起來。

「我們到了。」笑著對雪露宣布，一邊推開大門。

穿著西裝的接待員出聲迎接，在聽到約書亞的定位資訊後侍者便一邊介紹餐廳的配置一邊帶他們到座位落座，聖誕節的晚上這裡座無虛席，酒杯互觸的鏗鏘聲和人聲此起彼落好不熱鬧。

當他們抵達座位後，侍者詢問了酒水。

「雪露應該不喝酒？還是⋯⋯一點香檳？」約書亞轉向雪露這麼問到。

「原來是這樣啊，我知道了。」
如果只是這樣，那她就有很多替代方案，比如說糖可以用健康的藻糖代替，其他比較不健康的東西也能換成比較營養的材料。

兩人到了餐廳，餐廳的高級度讓雪露有些傻眼。
雖然她並不是吃不起這種餐廳，但是簡樸習慣了的她還是感到有些慌。
「恩。」她輕應一聲，與對方一起踏入餐廳內。

「如果只喝一點沒有關係。」雪露笑著回應。
畢竟是聖誕節，這樣重要的節日就是要稍微小酌一下，只要自己控制好不要喝太多就沒問題。

「那就⋯⋯這支、兩個杯子。」約書亞看著酒單，隨意在上頭挑了一支Chardonnay，他認為淡雅的口味應該比較適合看起來不大喝酒的雪露。

由於菜單似乎已經由餐廳安排好，等待酒和餐前麵包上菜前便是一段短暫的空白，他以暫離去廁所為藉口前往櫃檯去領了早已寄放在此的紙袋後回到原位。

「這個裡面是我今天早上做的餅乾，如果妳不嫌棄可以帶回去試試看。」約書亞將它遞給了少女。

「耶?約書亞親手做的餅乾嗎?」雪露很驚喜，她看了眼紙袋內，餅乾烤的十分漂亮，沒想到對方跟自己一樣喜歡烘焙嗎?
但眼角餘光好像還看到了餅乾外的什麼，像是一封信。
雪露明白信件這種東西，是私密又浪漫的，裡面的內容她應該要獨處時觀看才是。
「謝謝我很開心!我也有準備禮物喔!」雪露將一開始就提著的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精美的小紙袋遞給約書亞。
「我覺得跟你綠色的眼睛很搭。」雪露笑著說。

「啊、謝謝妳，這是⋯⋯」沒有想到對方會也有準備禮物，約書亞接過紙袋稍微朝內一看，發現裡頭是一條灰綠色的圍巾，然後他注意到上頭手工的痕跡。

「這是雪露自己做的嗎？」語氣混合著詫異、開心和驚喜，從紙袋裡稍微將圍巾拿出來看了一下，你可以看見他的雙眼閃閃發光。「太厲害了！我可以等等就拿來用嗎？」

「阿..是的，不好意思，可能沒有外面賣的好。」雪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雖然她很擅長手工，但是成品跟商店賣的還是有些落差。

看對方的表情好像很開心，雪露鬆了口氣，也揚起了笑意。
「當然可以。」

兩人交談到這裡，餐前酒已經準備就緒，服務生過來將酒杯放在桌面，並打開了酒，替兩個酒杯各注了半杯，軟木塞從酒瓶彈開的聲音總是讓人愉悅，淡金色的酒液裡還飄著汽泡，格外應景。

雪露率先舉起酒杯，笑著對約書亞說
「聖誕快樂，約書亞。」

「哪有的事，光是是雪露手工做的就已經勝過外面賣的了。」他將紙袋輕輕掛到椅背上，期待著晚點能夠使用的機會。

「也祝妳聖誕快樂，雪露。」舉起盛滿佳節氛圍的酒杯靠向雪露的，酒杯輕觸發出清脆聲響。

之後是麵包、沙拉、和幾道前菜，交換著無傷大雅的聊天話題，這頓飯來到比較接近尾聲的主菜——澆淋著特製醬汁的鮭魚排在服務生簡單的介紹後上桌，表皮煎得香脆的粉白色魚肉，內裡還透著些許橘粉。還不用放進口中，濃郁的香氣便竄入鼻腔。

他悄咪咪地等著觀察雪露吃下第一口的反應。

看著盤子內那色澤可人的鮭魚，雪露的眼睛一亮。
誘人的香氣讓她的眼睛一直盯著鮭魚猛瞧，就差點沒把那塊鮭魚給看出洞來。
「我開動了。」用叉子切下，並不是全熟的一壓就散，內裡還有緊實的生鮭魚，她的表情更加興奮了，她端起身拿起餐刀將剛剛壓下的那個部分切下，最後留在她叉子上的，是中間透橘外面粉紅香酥的半熟鮭魚塊。
她小心翼翼的將那塊魚放入嘴中，一入口就被主廚的調味給驚豔，越咀嚼那生魚片該有的鮮甜緊實，熟鮭魚該有的焦香鬆軟全在口中一口氣擴散開來。

「好好吃...好幸福。」

如果現在旁邊有人在注意約書亞的目光，可以用癡癡地笑來形容，他隨意戳起自己盤裡的食物，卻用一種美食其實在對面女子身上的目光盯著雪露瞧。

「幸好妳喜歡。」他撐頰柔聲說著。

然而才正打算繼續享用美食時，服務生卻意外地捧著一瓶看似不怎麼便宜的紅酒走了過來，開口：『約書亞先生，這是您預約招待的紅酒，需要先試試嗎？』

「咦？」約書亞先是愣了幾秒，然後想起自己確實在拜託那位朋友訂位時多說了兩句吃飯對象是新認識的女孩子之類的話，看來那位朋友不只是想八卦而已，甚至還想推波助瀾一番。

「⋯⋯雪露，妳會想試試嗎？」這種等級的酒怎麼可能是招待，但為了不戳破朋友的好意，他只是有些尷尬地問著自己的女伴。

「嗯，謝謝你帶我來，我好喜歡。」現在這間餐廳已經被雪露列為需要犒賞自己時會來的餐廳，這個鮭魚實在是太讓人驚艷了。

「嗯，好呀。」現在的雪露沈浸在鮭魚的美味裡，心情正好，是什麼事都好說的狀態。

「那直接幫我開吧，不用試了。」他抬手向服務生示意，友善地點點頭。雖然愛搞事，但他對那名朋友的品味還是信任的。

服務生經過一段時間後帶著醒過的酒回到座位邊替他們倒好酒，約書亞輕輕晃了晃杯子。

「雪露今天會急著回家嗎？」雖然只是保險起見，但他問出口才發現這問題聽起來似乎像是別有含義。「啊、唔嗯，我是說，家人會不會擔心妳自己跟別人出去還喝酒什麼的？」

「恩，沒有，家裡就我跟我姊姊，而姊姊今天出門了，管家也在姐姐那，所以家裡今天不會有人，我可以晚回去沒有關係，如果醉了我可以叫車。」雪露以為約書亞只是擔心她家裡狀況，並沒有想太多。

雪露拿起酒杯，輕嗅杯內的味道，她其實是不太喜歡酒味的，但這紅酒帶著香香甜甜的葡萄味，她喝了一口，滿嘴的酸甜香。
她忍不住多抿了幾口，很快臉頰上浮起了淡淡的紅暈，原本清明的紫眼也變的朦朧。

雪露的語氣讓約書亞知道她並沒有那個意思，不過這段話接續在自己講的內容後面聽起來仿若某種邀約，他趕緊用喝酒掩飾自己的胡思亂想。

酒酣耳熱之際，主餐差不多結束，眼前少女似乎也不再那麼清醒，微醺的模樣令約書亞憶起初次見面時的光景。

邊等待著甜點上桌的空檔，他找尋著話題：「雪露是怎麼成為模特兒的呢？」

現在的雪露看起來與那時宴會裡差不多，臉頰紅撲撲嘴角掛著憨甜的笑，眉眼都是嬌態。
雖說是如此，雪露也只是因為酒精放鬆了原本緊繃的神經與表情，意識還十分清醒。
「阿，因為我的姊姊，她是一個很棒的模特兒，我很憧憬這樣的她，美麗又堅強，我也想跟她一樣。」她邊說又喝了一口紅酒。
「約書亞呢?為什麼想辭職?」

「原來如此，如果有機會也想和雪露的姊姊見上一面呢。」在他看來，雪露已經是堅強又美麗的女性了。

「辭職嘛⋯⋯其實也不是什麼太冠冕堂皇的原因，簡單來說就像是找不到繼續的動力，但也沒什麼不繼續的理由嗎？」嘆了口氣。

「好阿，這當然沒問題。」雪露並沒有想太多，答應了下次介紹姊姊給約書亞。
「阿...我大概能理解呢，會有種停滯不前..的感覺?處於一種我現在為什麼在這裡的思緒?」通常在這種時候雪露就會選擇去鍛鍊自己，讓自己不要往奇怪的地方思考來保持心態健康，但是這也不是所有人都適用。
「約書亞可以朝自己的興趣發展去嘗試當成工作?這樣或許可以減少倦怠感?」

「令人困擾的就是我沒有什麼興趣呢——啊，甜點好像來了。」他嘆了口氣，總歸來說這種難題就是沒有正確答案才最讓人頭疼。正想著該如何和雪露解釋下去時，裝飾華麗的櫻桃塔送上了餐桌。

「⋯⋯看來這種嚴肅的話題還是聖誕節以後再聊？」勾勾嘴角，眼前有著如同紅寶石般色澤的派也相當程度吸引了約書亞，他可是挺喜歡甜點的。

「阿...」本來還想在說些什麼，但很快的雪露就被那璀璨的櫻桃塔給吸引了目光。
鮮紅欲滴的櫻桃堆疊在塔皮上，淋上了色誘可人的糖漿，每顆櫻桃之間還有銀色的糖霜球，最頂上點綴的金箔是那畫龍點睛的一筆，非常切題聖誕節也非常討喜。
「好，聖誕節以後再聊。」雪露笑了笑，拿起了叉子開始享用起了飯後甜點。
但雪露沒有想到的是，這是酒釀櫻桃。
她一開始只覺得這櫻桃塔有股奇特的香甜味，沒有特別設防，當一顆一顆酒釀櫻桃入嘴，到後面的時候，她已經意識矇矓。
「嗚...」她靠坐在椅背上，臉頰緋紅，長長的睫毛垂下，呼吸都帶著濃濃的果香與酒的甘醇。

嚥下的那一口，在口中擴散開來隱隱帶酒味的甜香就讓約書亞就擔心起來，但阻止對方繼續吃下去也頗為奇怪，他只好注意著對方的情況一邊吃完這一餐。

「⋯⋯雪露、雪露，妳還好嗎？」服務生收去最後的餐盤，這下真的不妙，約書亞有點慌張的詢問著。

啊啊，這個情況可不能讓她一個人回家呀。

「...約書亞?」雪露現在腦子一片渾沌，眼前的男人輪廓已經有點模糊。
「頭有點暈，輕飄飄的。」她用指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嗚哇⋯⋯他把信用卡夾進帳單裡讓服務生收去，自己迅速去掛衣架拿了雪露的披肩來給人披上。

「能站得起來嗎？如果妳不介意告訴我家裡地址的話，讓我送妳回去吧？」圍上那條灰綠色圍巾，約書亞試圖攙扶看起來已快失去意識的雪露。

「嗚...約書亞...」當約書亞靠過來替她披上披肩的時候，雪露又聞到了那讓她熟悉又喜歡的香水味，她忍不住直接伸手抱住了對方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胸口。
「恩....我家?....恩....OO那區的第一間就是了。」她邊蹭著約書亞胸口的衣服布料邊模糊的說。
「好好聞，我喜歡這個味道。」

SER_LU:
「好——欸、雪露，等⋯⋯」女子直接埋進自己胸口的動作讓約書亞手足無措，或者說內心天人交戰了起來，他在好好攙扶對方跟索性把人攔腰抱起帶走之間游移許久，最後還是乖乖地扶人。

「謝謝。」緩慢移步到大門前，他簡單向侍者們道謝，便推開門在餐廳外的大街上攔計程車。

直到車輛平順發動，他才終於比較放心的試圖和對方對話：「雪露是喜歡木質的香氣嗎還是⋯⋯」還是只是想聞我身上的味道。這句話他沒敢問出來。

雪露還是黏在自己身上，太過親暱的動作反而讓他什麼都不敢做，雙手不是很自然的擺放在兩人之間。

好不容易上了計程車，因為酒精而完全放飛自我的雪露舒舒服服地窩在約書亞的身上，她覺得這個懷抱特別的有安全感，所以就乾脆黏在上頭不想放手。

比起約書亞的拘束，雪露反而沒有什麼忌諱，原本抱著對方脖子的手改成了抱在對方的腰上。

「嗚...」雪露在聽到對方的問句時思考了一下，然後埋在對方脖子上憨憨地笑著說「喜歡。」

救命。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安撫現在因酒精脫繮的雪露，一下子把手放在雪露摟著自己的手上，一下子又覺得太過貼近而放回自己腿邊。

讓約書亞在意的可能還有司機時不時透過後照鏡斜睨過來的視線和一副瞭然於心的神情。

「我也喜歡妳。」他有點放棄掙扎的以幾乎只有自己聽得到的音量說道。

聽到

雪露聽到約書亞說的話愣了一下，她微微將頭退開，用那像是染了星辰的紫眸看著他，然後她笑瞇了眼。
下一秒她便湊了過去，直接親了約書亞的唇一下。
這個吻與之前擦過嘴角的都不同，雖然只是輕輕的淺淺的觸碰，但是確確實實的落在了唇心上。
「我也是，喜歡你。」

有什麼東西「啪嘰」一聲斷掉了。

車子沿著街邊減緩速度，司機似乎因為停車的動作全然沒注意到後座的情況，要收錢時只收到約書亞木然拿出的數量明顯過多的鈔票。

約書亞完全沒有說話，他用手臂勾住所有散落在兩人身邊的紙袋雜物、將自己的外套蓋在雪露裙擺，最後雙手抱起倚在自己雙腿上的女子，就這麼跨出車門。

他用快速的步伐朝雪露說的房子走去，在門口停下時呼吸紊亂地問到：「那個⋯⋯鑰匙。」

「嗚恩.....」聽到約書亞這麼說，雪露伸出手指直接按在自家的門把上，然後按了幾個密碼，就這樣用讓被約書亞抱著的姿勢開門。

啪嚓一聲，門鎖彈開，兩人在進門時燈也自動的點亮。
見約書亞沒有要把自己放下來的意思，她便乖巧的答道。
「二樓的第一間。」

點點頭，約書亞沒有任何多餘的心力能注意這間房子的配置和裝潢，他急促地三步併作兩步朝樓梯前進來到目的地。

稍微挪動姿勢以指尖打開房門，隨著燈光啪地打開，約書亞過度小心謹慎的將雪露安置到床上，隨後任由手臂上的東西有些隨意地散落在地上——他現在實在無暇分神。

「答應我，好好休息？」摸了摸雪露額上的頭髮，他盡可能冷靜的柔聲說。

他應該要盡快離開這裡了，越快越好。

落在了熟悉溫暖的床上，知道自己回家了的雪露感覺十分安心，而且撫摸自己額頭上的大手也讓她完全放鬆了神經。

「好。」她點點頭答應了對方的話。

只是看著約書亞似乎轉身要離開，那股感覺要被丟下的情緒便洶湧而出，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抓住了對方的衣擺。

「不要...丟下我。」她用一副像是受了傷的表情看著他。

這一拉把約書亞殘存的理智抹消乾淨。

原地佇足了四五秒鐘，約書亞突然伸手將牆上的電燈開關關上，霎時整間房間剩下夜燈映照，他迴身迎向雪露，半身潰到對方床上。

右臂撐著床鋪，兩人的臉現在距離不到幾公分距離，如果沒有酒氣、如果燈光不夠昏暗，雪露就可以看見他受情欲影響的神情。

「⋯⋯不要說這種話啊。」他低聲湊在雪露耳邊，嘴唇蹭過女子的頰。

耳邊一陣酥麻。

啊啊，是約書亞的聲音還有味道。

腦袋像是一團糨糊，把她所有的感情與意識還有理性全部揉爛攪混在一起，最後只剩下:不想離開，不想他走，喜歡，想待在他懷裡的這些訊息。

雪露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對方的脖頸。
「...別走。」

SER_LU:
兩人呼出的氣息雜糅在一塊，約書亞聞到來自雪露身上各種諸如香水、沐浴乳、酒的氣味形成的某種甜膩氛圍，擁抱的動作讓約他順勢靠在對方頸邊，得以貪婪得吸取這股香氣。

「我不會走。」他低啞的吐出這個句子，在雪露來得及做出其他反應以前便吻上了她，那股香甜以更加強烈且醉人的方式灌入他的口鼻，像是毒品般令人沈淪。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雪露第一次與人接吻，所以動作相當溫和緩慢，像是某種試探。

「嗚...」兩唇相接，溫潤柔軟的觸感與約書亞的氣息在鼻息之間。
雪露一開始似乎是有嚇一跳，可她並沒有抗拒，她很快便放鬆下來，但可能是疑惑為何兩人僵持著單純的觸碰，而且也沒有經驗不知道後續該怎麼辦，所以乾脆張開嘴輕輕含咬住了約書亞的上唇。

約書亞的另一隻手伸向了雪露頸後，指尖探進帶金的髮絲，他將對方推向自己，加深了這個吻。

現在已經嚐到想嚐的滋味，便毋需太過躁進，他閉眼輕輕配合雪露的動作吸吮對方的下唇，一次次加重力道，當對方反射性更加張開唇瓣，他稍微探出舌尖，向更深處探進。

「哈⋯」在動作之間的空檔喘息聲和水聲填補了寂靜，約書亞感到右手傳來些許酸麻，他有些按捺不住的改變姿勢側到雪露身邊。

呼吸吐息間，全是對方的味道。
雪露喜歡這種感覺，也喜歡唇辦相觸的親密，當約書亞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她的肩膀微微縮了一下，但很快的她也用粉軟的小舌迎上回應對方。

在唇舌交纏的期間，雪露斷斷續續的發出甜美的嚶嚀，她的身體酥軟成一片，在兩人因為換氣而暫時分開的空檔，她也會稍微喘息後主動再親吻回去。

「約書亞.....接吻......喜歡。」斷斷續續的，能聽到她在親吻中途漏出來的語言。

約書亞伸手摟向對方細軟但並不嬌弱的身子，現在幾乎是把雪露整個人扣在懷裡，他沒有，也無法漏聽那些呫囁，不得不承認自己比原本更加深陷其中。

舌尖的勾觸如同攻防戰，他不斷試圖進攻，而雪露一點一點退去自己的防禦，短暫分離時牽出銀絲，而換來的輕微聲音像是戰利品，令人難以抗拒。

「雪露⋯⋯」他想佔有這個喊出來名字。

指尖滑過背部脊椎，在腰際游走，向上往柔軟的地方滑去，然後在碰觸到胸脯以前暫時停下，測試著女子的接受度。

「嗚恩...」本來雪露還迷迷茫茫的想靠上去索吻，但是當約書亞的手觸碰到她的胸口時，她像是被驚嚇到的貓，瞬間推開約書亞，整個人蜷縮到了床的角落。

「...不要...」她像是陷入了什麼很深的夢靨，紫色瞳孔中只剩下恐懼，已全然沒有約書亞的身影，豆大的淚水開始從眼眶中溢出，她用手摀住自己。
「住手......求求...你們...不要..嗚嗚...........」
「救....誰來....救救我....」她害怕的發出夢囈。

雪露向後的那瞬間他也立刻清醒了一般在床上坐起，原本才正打算鄭重道歉，卻聽見雪露囁嚅的內容。

約書亞專心聽著，胸口一陣如冰灌入的冷意，他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恐懼，而這個恐慌即便並非源自於他，卻確實因他被觸發。

「雪露、」他逼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冷靜下來，伸出手但暫時懸在女孩旁邊沒有接觸，他出聲道。「雪露，這裡沒有他們，沒有他們。」重複了幾次。

雪露的眼前像是回到當年的光景，她蜷縮在柵欄的角落，四周站著男男女女，訕笑、侮辱、最後幾個男人上前來抓住她的四肢，硬是捏著她的臉講著難聽的話，然後扯開她的衣服，拉開她的裙子.....

...
......
雪......
雪露
這裡，沒有他們

像是被這個溫柔的聲音驚醒，她從掌中抬起頭，現在她所在的位置不是那高中的校舍後，而是在自己的房間裡，面前的也不是那些可怕的人。

是約書亞


「嗚....約書亞....嗚嗚。」
雪露像是找到了一個什麼避風港，她大哭著靠過去緊緊的抱住了他。

他緊緊摟住懷裡哭成淚人兒的雪露，沒有過問、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只是重複著：「沒事的，我在這裡。」

從雪露的反應判斷，大概是有什麼觸發了過去的記憶或是恐懼，但約書亞並不確定準確來說是什麼，只是心中責備自己最後還是輸給衝動，沒有好好注意到對方的情況。

「我不會走的。」他說，在雪露額上印上一個輕巧的吻。

約書亞的安撫似乎很有用，雪露很快的就從大哭的狀態慢慢平復，變成微微哽咽。

這件事似乎也讓雪露的酒醒了不少，她記得剛剛發生的所有事，包含每一個親吻以及很久沒有見過的夢靨。

她把自己整個人塞進了約書亞的懷抱裡，小手把他抱的緊緊的。
「抱歉...約書亞...」她抬起頭用還帶著淚的雙眼看向他。

他接住雪露，他會一直這麼做，直到雪露不再需要他為止。

從喉嚨發出一聲輕笑：「⋯⋯為什麼是妳跟我道歉了？」撫過捂在少女臉上的髮，他突然慶幸自己沒來得及褪下衣服，從口袋裡拿出手帕擦拭著沾濕雪露臉頰的淚水。

「是我對不起妳；讓妳不安了，對不起。」

「不是...你的...問題..」雪露乖乖的接受約書亞的擦拭，面對他的溫柔，雪露難受的想哭。

她不想對他有所隱瞞，如果未來的哪一天他們會走在一起，那這件事他遲早是要知道的。

想到這裡，雪露將自己的頭埋進了約書亞的肩膀低聲地說。
「我....曾經...被.....強暴未遂...」像是什麼東西被挖了出來，她的肩膀開始顫抖

「那是..在我...高中一年級的時候...，雖然沒有被得逞，...但好像...還是留下了什麼...」留下了疼痛至今的，心裡的傷痕。

「我不是...討厭你..真的...我也想...像一般女孩子一樣...」她說到這裡又緊緊的抓住了約書亞背後的衣服布料。

「.........與喜歡的人結合。」

他聽見，隨後沉默。原先撫著臉頰的手忽然停下動作，在雪露身後的手握緊成拳。棕髮散落下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約書亞胸口的上下起伏仍舊平穩，但有些加重的氣息時不時撐破那層刻意保持的冷靜。

脾氣好向來不是約書亞的長處，腦海中他想查出那些人的姓名、模樣、居住地、地址，細到現在住在哪一間房，可能他也確實會這麼做，如果現在他懷裡不是正抱著雪露的話。

待雪露說完良久，他才鬆開咬緊的牙關，發出細微的『喀』聲。手邊輕柔的動作恢復，唇輕輕貼在女孩耳邊。

「不用管什麼一不一般的女孩子，妳就是妳，沒有什麼是比雪露妳的感受更重要的。」他的語氣貌似平穩，卻像是有什麼卡在話底沒說出來。

雪露不清楚約書亞的想法，但是她卻能感受到她在說這些時，他似乎微微緊繃著身體。

她想稍稍退開想看清約書亞表情，但卻被抱的很緊。
他...？在..生氣嗎？
也是...才認識沒多久...這些東西太過沈重了。

雪露悶悶的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肩膀，直到約書亞貼著自己的耳邊說話。
才剛停止的淚水又不受控的湧出眼眶，怎麼好像所有的自己，好的，不好的，連傷口都被接受了。

為什麼會這麼喜歡。
她不明白，明明只是見過幾次的人，卻好像就明白了他是自己靈魂裡缺少的那一塊，感情來的很突然，卻很洶湧。
她想要被這個男人擁抱，想要被他觸摸，想要與他接吻，想要他的眼裡只有她的身影。

「好喜歡你，如果是你....我不會再害怕了。」雪露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這不對。約書亞感到千頭萬緒彼此撕咬，難以平復。說點什麼啊，約書亞。他不知道第幾次這麼想，卻吐出空白。

懷裡虛弱燈光映照著的雪露很真實，他卻困在自己的泥沼裡。雪露縮在角落的模樣讓他想起自己那些深陷在夢魘裡恐懼的夜晚，沒有救贖、沒有答案。

對約書亞來說，至今為止的所作所言都很理所當然，沒有人應該要因為身為自己而被斥責，因此他出聲了，也許這安慰了雪露，卻說服不了他自己。

雪露光采熠熠的紫眸裡映照著自己的倒影，但他還是需要更多理由來說服自己這不只是一時的憧憬、不是因為只有他站出來，所以才被雪露喜歡。

而他不想在未確定前做出任何可能傷害對方的事。

「我－－」他發出一個空蕩的音，然而這時卻有什麼不在意料中的聲音自樓下傳出。

那是很微弱的聲響，但在這極為安靜的深夜兩人還是聽到了，那是大門開啟的聲音，以及男女的交談聲，還有穿著拖鞋上樓的聲音。
「是姊姊跟管家。」
雪露有些慌，她還是第一次把男生帶回來家裡，雖然她已經成年這種事好像沒什麼，但是對於姊姊，她還是會有被家長抓到做壞事的孩子的感覺，她急忙拉起棉被把自己跟約書亞給藏進棉被裡。
可能因為時間太晚，加上已經熄燈，原本都會來道晚安的姊姊這次並沒有進自己的房間。
聽到隔壁關上房門的聲音，雪露才鬆了一口氣。

「欸、」當棉被罩到頭上時，約書亞閃過一秒今天晚上一口氣發生的事情也太多了的想法，不過沒有抵抗。

他現在尷尬極了，這個情況也未免太過戲劇化，現在到底該怎麼辦？是該慶幸自己沒有在進門到進房的行徑過程中留下任何證據嗎？

聽見隔壁傳來的關門聲，他用壓低的音量說道：「……雪露，妳姐姐平時早上會進妳的房間嗎？」約書亞盤算著自己到底該何時離開。畢竟在還相當年輕的妹妹房裡發現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怎麼想都不是開玩笑的。

「會...叫我起床...」雪露現在也很慌，腦袋一片混亂，但她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分析。
「恩...明天我與姊姊都放假，姊姊應該會睡到下午，管家每天早上八點會醒，所以在早上六點前離開最安全。」
雪露邊分析邊說，不過兩人這樣藏在棉被裡對話實在是很有趣也很滑稽，就像在開什麼小朋友的作戰會議，雪露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看來我真的只能跟個小偷一樣溜掉了。」約書亞苦笑道，伸手推了推蓋在兩人身上的棉被。隨著雪露的笑聲，忍不住也笑起來。「哈哈，這有點像是小時候搭過的枕頭堡壘呢。」

他摸了摸雪露的肩膀，開口問道：「妳要換套衣服再睡嗎？」雖然搞得一片混亂，至少還能一起睡個好覺吧。

「噗...感覺像什麼逃出任務好刺激。」雪露邊笑邊說。
「啊，是啊我也玩過，也玩過拿長笛頂在床單中間變成小帳篷。」孩童時期的天真總是讓人懷念，能夠聽到約書亞小時候的事情也很讓人開心。
「換衣服嗎?」雪露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穿這樣睡的確是滿不舒服的，可如果要換衣服勢必要在約書亞面前換吧，不過因為沒有燈四周很暗，應該沒有關係?
「恩..好，約書亞也把外套跟圍巾脫下吧?」雪露說完爬起身，往衣櫃的方向走去。
深夜太過安靜，任何聲響都顯得特別明顯，從打開衣櫃到布料的摩擦聲全都清晰可聞。
雪露換了一套長袖長褲的睡衣走回來窩進被窩內。

「好的。」依照雪露的話脫去外套跟圍巾，身上的束縛感瞬間減去不少。

約書亞稍微拉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覺得一身外出衣大概會害得提早換洗床單枕頭套，有些不好意思。

女子換穿的聲音令約書亞忍不住偷偷抬眼，不過晦暗下稍微看見那白瓷般的背時，他又還是迅速迴避了視線。

「這次真的好好休息？」輕笑著抱住歸來的雪露，不過是幾分鐘時間就懷念這股感覺，他興許真的中毒了。

「恩，休息。」雪露在被抱住的時候笑著順勢鑽進對方懷裡，然後拿起一旁的手機調了震動的鬧鐘。

約書亞的氣息讓他安心，加上今天一整天的折騰也讓她覺得疲倦了，她下意識的蹭了蹭然後閉上眼睛。

「晚安，約書亞。」

「晚安，雪露。」他說，接連而來的事件讓他沒意識到自己的疲累，擁著女孩不出幾分鐘便進入夢鄉。

❈

清晨的日光臨到，手機鬧鐘的聲音跟著響起，約書亞睜開眼瞇成一條線，花了幾秒鐘時間腦袋才拼湊出現在的情況。

雪露仍熟睡在自己懷中，他伸手小心地繞過對方按掉鬧鐘。

少女纖長的睫毛在臉上勾出影子，精緻的臉龐讓約書亞忍不住盯著看，他露出微笑，在雪露側臉親了一下。

「早安，雪露。」他小聲地叫喚。「我該回去了。」

雪露聽到叫喚迷茫的睜開眼，在看清眼前的人之後，憨憨的笑了一下，然後又眼皮沉重的閉了閉。
「嗚恩...再睡...2分鐘.....」她緊抱住約書亞咕噥著說。

兩分鐘。他不清楚雪露是不是會賴床的類型，於是便等了，但兩分鐘後當然是沒有等到清醒的對方。約書亞於是又等了三個兩分鐘才再次出聲。

「雪露、雪露？」他稍微搖了搖雪露的肩膀。

「嗚.....」雪露揉了揉眼睛，這次看起來比上一次清醒了不少。

「早......」她道了聲早後，卻突然意識到什麼摀著嘴臉頰爆紅。

蛤?約書亞為什麼在這裡?...不對昨天她好像喝醉了，是約書亞送她回來的，然後他們好像還..還接吻了...
雪露的腦子在運轉，昨天的情景一幕幕回到自己的腦海中，包含了對方是怎麼知道自己的過去，以及用多麼溫柔的聲音在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

在一切記憶都理清楚後，雪露從床上彈坐起來。

「嗚!對...要趕緊準備離開。」

「嗯？」看到雪露臉紅捂住嘴的動作，他才有些後知後覺的跟著意識到某些⋯⋯已經發生的事（雖然程度其實並沒有那麼難以啟齒）

「嗯、啊哈，對，確實得趕緊離開了呢。」約書亞的耳根也紅了起來，他機械式的複述一遍，從床上快速的爬起來。

「啊，外套跟圍巾我自己來拿吧。」他試圖繞過雪露去拿自己的東西，但又因為慌亂而差點和對方撞在一起。「——抱歉。」

「沒事，我來拿。」雪露雖然因為對方的突然靠近而心跳漏了一拍，但她沒有忘記重要的事，現在得趁管家起床之前趕快將約書亞送離這個地方。

她伸手將放在一旁的外套跟圍巾遞給約書亞，自己也抓了件外套披上，然後悄悄的打開房門觀察走廊的情況。

確認隔壁跟樓下都靜悄悄，雪露才朝約書亞招招手讓他跟上她。

從二樓到玄關一路暢通無阻，雪露小心地打開大門，讓約書亞可以出去。

只是送到大門之後，她卻開始捨不得了，看著已經在門外的約書亞，她忍不住伸手緊抓著他的衣襬。

衣襬像昨晚一樣被拉住，這次約書亞不會失去理智了。他轉了個身回去，微微低身擁住雪露。「別擔心，我們可以很快就可以再見面的。」

保有理智不代表他就不會感到不捨，如果可以他現在一秒也不想離開雪露身邊。

「呃嗯，紙袋裡那封信，雖然有些遲了，不過⋯⋯還是希望妳能看看。」鬆開擁抱，離開前他有些害臊的說。

「好，我會看的。」雪露也伸出手抱了抱約書亞，然後靠上去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到家跟我說一聲，好嗎?」她不捨的放開手。

「好的。」他給了雪露一個溫柔的笑容，稍微調整了一下肩上的灰綠色圍巾，然後邁開腳步。

雪露就這樣盯著約書亞離開，直到他的身影完全在視線內消失後，才輕輕的，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