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來臨了，大地宛如覆蓋上白龍龍鱗一般慘白……對於騎士們來說，可以說是浪漫吧。
時間也差不多了，這位善良收留女魔術師以及其弟子的騎士正在準備耶誕節禮日的狩獵大會。

所以當我拖著血液凝固在身上的小瓦去敲門，開門的那一剎那表情可精彩了。

──那男孩身體不怎麼好？還以為魔術師弟子都特別……就是那啥，用神奇的魔術維持健康！

是個聒噪的男人，說起話來有著濃濃酒氣，喝多了吧。我禮貌性的點頭，實際上魔術和長時間的身體素質無關，何況小瓦也不是魔術弟子。

與外頭的寒冷不同，碩大的城堡內聚集了許多人。城堡主人一家和孩子的保母、隸屬的農民、獵人以及獵犬、狗童……還有其他不怎麼叫得出名字的騎士，是城堡主人的親朋好友吧，總之是熱鬧的夜晚。

「耶誕夜打擾真是抱歉，感謝您的慷慨。」
魔術師低頭致謝，當然身體隨著這個動作做出了些許彎腰的動作。
「從這麼盛大的宴會看來，您想必是相當威望的身世吧！真是失禮了。」

騎士擺擺手說著應該的，回頭叫嚷著讓人挪出兩個空位。剛才還因為小瓦的出現而驅散的醉意似乎又瀰漫了起來，男人們高唱著自編的歌謠，歌詞內容大意是：

快給她上好吃的！蜂蜜酒！梅子布丁！再來搶葡萄乾！

女人們則高聲和音，將一盤盤菜餚填補上長桌的空位，嘴裡偶爾抱怨著：「又喝醉啦！」、「走音了，來來來多喝點！」、「誰拿了布丁？」
與外頭的冰天雪地簡直是兩個世界。

──還有點蔬菜湯，那位少爺不挑食吧？
說話的是裹著頭巾的女傭，在我坐下時將兩碗溫熱的湯擺在桌面上，我點頭致謝。

笑聲，酒醉的嬉鬧，歌聲。
這些人似乎忘了險峻的現實，但是動物可沒有。獵犬們安靜的縮在角落，耳朵卻高高豎起，隨時警戒著──所以說，狗這種生物比起人類更有靈性，對於神秘的感應還是要強的多了。

「嗚嗚哇……」小瓦在其他傭人的攙扶下也回到大廳。本來就沒甚麼血色的臉早就刷成一片慘白，身子搖搖晃晃的，明明裹著行李中所有的衣物，卻搖搖欲墜的樣子。

「看起來真是狼狽呢。吐乾淨了嗎？早就說了吐出來會舒服點的。」
我讓他坐在身旁，躺在我的腿上。

「……冬天的、衣服很……難洗……」
重點是這個嗎？

「為甚麼重點是這個呀。」

小瓦的回歸讓男人們發出一陣歡呼，酒杯碰酒杯，胡亂唱著和現實完全不搭調的歌詞。還有餘力的女人們則擺著雙手讓他們離遠點，說留空氣給少爺。

這可算是幫了大忙，因為小瓦這次發病比以往都要嚴重。是因為天氣？因為神秘消退？或者兩者都有，這孩子的魔術迴路就是一種麻煩，丟給誰誰都不要的那種，偏偏又不是說不要就能丟掉的東西。

不對，最大的原因果然還是年紀吧，因為這孩子已經快滿十五歲了。

不過身體還是這麼矮小。四肢纖細的不像能舉起劍承受戰鬥，皮肉底下的魔術迴路也一蹋糊塗，同時又比以往更加賣力的活動，肉身承受不了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魔力濃度太高了。

我輕撫著男孩的額頭和側臉，無法治癒疾病，但至少能讓激烈運轉過後的身體冷卻下來。

小瓦的呼吸逐漸平穩，每一口吐息都比一口飲盡烈酒後的嘆息更加炙熱。「……這次好難受，肚子和胸口好像要燒起來了。」

「因為魔力在快速增長嘛，這樣下去說不定你就可以一劍揮出光砲了喔。」
雖說是訕笑，但他大概沒有聽出來，只是隨口應了個聲音。
「好啦，大家都在看你，不起來喝個湯嗎？看起來很好喝喔，而且還有飯後甜點。」

他猶豫了半刻，才不甘不願的坐起──還有些暈眩的感覺，雙眼垂著眼簾，看起來有氣無力的。
雖然是在預料之中啦。

因為酒精而熱情的男人們見他做起，舉起酒杯高喊：萬福！然後咕嚕咕嚕的一口乾了。
小瓦提起笑，嘴裡也萬福萬福的唸著，說是敷衍也不失禮貌，就這樣雙手端著熱湯，送上嘴。

「不僅不苛責我們的打擾，還送上晚餐，實在感激不盡。」
我再次向騎士點頭，並且動手拉下兜冒。上面的積雪幾乎變成了雪，稍微有點重。
騎士頓了頓，我繼續說。
「面對這樣的紳士若是還掩飾自己的容貌與身分，未免太不講禮數了。我的名字是梅林，花之魔術師梅林，這樣稱呼就可以了。」

梅林。
猶如禁聲魔術擴散一般，嬉鬧、酒杯碰撞的聲音逐漸停止，取而代之的是稀稀疏疏的討論。

──梅……梅林嗎？那個魔術師梅林？

──預言了紅龍與白龍的那個！

現場忽然變成了談論我過去事蹟的討論會。各個版本、說法在醉漢們之間來回，碰撞出更令人匪夷所思的結論……人類啊，總是喜歡編織東西呢。

──這個啊，魔術師大人！那啥，我聽聞有那麼一把劍插在鐵砧，劍身刺穿鐵砧，插入岩石……

「啊，說的是聖劍嗎？存在呦，拔出聖劍的人就是偉大的王者，那把劍的預言就是如此。」
現場又爆出驚嘆，騎士們和爵士們紛紛捲起袖子，好像聖劍就在眼前似的。

而小瓦，露出困惑的神色。「穿過鐵砧和岩石的聖劍……？」

「其實只有岩石啦。誰會特意在中間擺上一塊鐵砧？太多此一舉啦。」
小瓦想問的不是這個，但我這樣回應了，然後端起面前的蜂蜜酒，大口飲下。

「……」

他眼帶落寞的低頭，乖巧地盯著手中的熱湯，然後一口喝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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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劇情，可能隨時有打臉預警。

耶誕節禮日：
聖誕節的後一天，十二月二十六日，禮物的日子。

萬福：
祝賀和祝福的用詞，用意大致與「萬安」或者「上帝保佑你」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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