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由住持主持開始的祭典，還有一些儀式，小黑不需要參加，不過因為好奇，他還是比預計的時間起早床了，寺廟的廣場上，船已經被抬出來了，住持也穿得很正式，在廣場裡面祭神，他融在圍觀的人群裡面，看著那一場氣氛莊嚴又嚴肅的意識之中。

阿，這麼說來，這是他在好久好久之後，不穿小黑站在人群裡呢。
果然，已經沒問題了。

在儀式快要結束的時候，他趕忙回到房間裡穿上小黑，今天的小黑跟以前不一樣，小黑穿上了寺廟裡祭典的衣服，是紅色的，背面寫了一個船字，頭上來被住持綁上白色的頭巾，一大早就有許多人聚集在那裡，阿車先生他們也來了。

他舉著旗子，領著在後方抬轎的人們，而住持則是在它的前面領著，就算只是把傳抬到河邊的路上，在轉角處或路上一樣會有鎮上的人站著觀看，以小黑看出去的風景其實並不多，大部分都只能看見住持的背影而已。

但是──他看見了，大概是因為自己下意識的也在尋找吧。
阿姨從鎮上的另一頭，到這裡看著祭典的樣子，他不自覺的轉頭了，但是阿姨並沒有看著自己。

那麼……跟阿姨一起生活的父親又在哪裡呢……。
一瞬間，他就從阿姨的面前走過了，透過小黑的嘴仔細的看著阿姨的樣子，好像，變得更老了很多，那不合阿姨年紀的衰老速度，大概就是屬於她的報應吧，只要這樣想的話，好像就可以稍微原諒她了一點，即使是因為她已經在受苦了而原諒對方的這個出發點是不對的也是一樣。

一點也不長阿，從廟裡走到河邊的路。
正當這樣想著的時候，船就已經被放到河裡了。

住持點了一把火，讓船燒了起來，美麗的大火因為風而燒得更烈，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船，居然不可思議的，從他的心理竄上了某種平靜。

──就像是現在得自己一樣呢，只是這麼覺得。

*

到下午，都是讓人自由參拜的時間，那段時間並不太需要小黑，但是他也不想要被當成寺廟裡的人，所以躲到了那個河岸邊的樂器店裡了。

「……頭髮也該剪了呢。」他在櫃台玩著自己已經到肩膀那麼長的頭髮髮稍，無視樂器行老板目瞪口呆的眼神。
「我再確認一次，你真的是那一隻熊對吧？」
「咦？恩恩……是我。」
「咦……為什麼？為什麼？」面對著老闆的詫異，他稍微瞇起了雙眼讓眼睛彎了起來微笑著。
「因為，已經沒問題了。」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了。

由於祭典的關係，可以看到河堤上的人人來人往，河邊的學生，情侶，因為手機螢幕的弱光臉也閃閃發光的人們。

他在腦中描繪著這一幕，有點手癢的在桌上勾勒，除了想著現在，想著與小赤見面，他也想著，或許，他再考一次大學試試看吧。

「再過不久，我的店也要關門了，你要去晚上的祭典嗎？」
「嗯。」
「要一起過嗎？」
「好啊……。」

樂器行老闆抽起櫃台後面的鑰匙，把小提琴的櫥櫃鎖上，也把鐵門先拉下了一半。

「老闆……那個……。」
「嗯？總有一天，我會回來這裡，把你做的那把琴買走的。」
「就算是騙我的，我也很開心喔。」

樂器行老闆爽朗的聲音，讓他想起了書店的老闆，好想要見大家，這個想法也在他腦中揮之不去，但是，他要先找到小都才行，這才是現在最重要的。

等老闆關店之後，他們沿著河岸走，過了很多年，整個鎮上都已經變得不一樣了，感受著冰涼的空氣拍打在臉上的感覺，他在這一刻覺得無比幸福。

──可以了。
只有這幾個字在腦海中浮上。

他在祭典入口跟樂器行老闆分開，一個人在昏黃的祭典燈光之中遊走，傾聽人群、感受複雜的空氣，他越來越能夠感受到自己正在活著。

世界正是因為自己還活著，所以才能夠觸及啊。
明天就一聊開這裡了，明天──

「抱歉，我想到還有一件事情，非要再嘗試一次不可。」話說完，他便跑了起來，用那傾盡全力的速度，向那個他結束也開始的地方奔跑著。

風的味道，帶著食物的香味，還有那因為奔跑的速度就快要摔跤的感覺，在這一刻對小祭而言是多麼的新鮮，也多麼的懷念。

自己的家就在那裡，即使已經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了。

寫著赤山的門牌再次映入眼簾，像是渴求著空氣一般猛烈的喘氣，但是，房內的燈並沒有被點亮。

「……。」看起來沒有人在，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沒有辦法，如果錯過今天的話，下次就跟住持一起來吧「啊……。」

啊……就連這一點也是，他開始想起以後的事了。

「那個……」一個陌生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當他試圖想要緩住自己呼吸並轉頭的時候，那麼聲音這麼說了「你是……祭對吧？」

「……。」
「我是江子阿姨……。」

──果然是她。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這麼久了……」
「江子阿姨……我不是要回來乞討什麼……我不想當壞人，也不想當好人。」
「我知道……。」
「我……明天就要離開這個小鎮了，只是回來看看……。」
「有很多事情應該要讓你知道，但是……不，過去的事情，你也不想提起吧，只是你爸爸過世了這件事應該還是要讓你知道。」

──是嗎？
──對。

僅僅三個字的對話，卻夾著無數的情緒，那該說是被解放嗎？又該說是遺憾呢？小祭弄不清楚這種情緒，知道的就只有，提起父親的時候，他不再有憤怒了。

在那之後江子阿姨說了，父親其實到最後都還是愛著母親，也把這棟房子留給了自己。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未來的我，會變得更堅強，到時候，我們一起吃飯吧。」直到這時候他才緩緩轉身，面對著江子「哈……呵呵，我終於可以面對江子阿姨，說這些很像很酷的話了。」

留下了這句承諾，小祭終於感覺到心上的石頭放下了，那個擠壓了自己的心多年的巨石，終於從自己心上被推開了。

11.

好好的道別。
那天早上，他向住持深深的鞠躬道謝了，願意收留他，願意給他工作，願意不要讓他在路邊挨餓，願意給他時間，讓他找回自己，他說了許多次謝謝，而這些感謝，回去之後也得要向老闆說才行。

臨走前，江子阿姨也來了，給了他新的手機，裡面存有江子阿姨的電話『希望能夠一起吃飯的那一天快點到來，遇到困難的時候請不要客氣的依靠我吧。』依靠，求救，現在都能夠做到了。

終於，他踏上了前往B市的旅程。

列車的聲音傳入他耳裡，他帶了一個包包裡面裝滿住持給他的舊衣服，把小黑留在寺廟中『帶著小黑上路好像有點不方便。』住持以此為由，把小黑留在寺廟裡，說是會用郵寄的回去給老闆，問了地址跟電話。

「總覺得，老闆跟住持會變成好朋友呢……。」
到了B市該怎麼做，跟商店街的大家打聽到了小都可能會在的地方，可是──那些消息來源不一定可靠，畢竟當時小都只把小赤還給了魚店的老闆，說了要回老家就離開了。

──她是孤兒，因為某些原因逃離到那條商店街。
目前他知道的就只有這樣。

她的城市，比想像中的還要平凡，就像是經過也不會有任何印象的那種，按照商店街的大家給的情報，她應該就住在這條路的終點，從這裡可以看見，那一個復古式的老舊教堂。

其實，他並不清楚此刻的心情，並沒有雀躍的加快腳步，並沒有心急的邁開奔跑，只是緩緩的走著。

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麼才好，他其實還沒有決定。
就只是這樣慢慢的，慢慢的……到了那個有她在的地方。

他踏上階梯，小心翼翼的按門鈴了，不過一下子門內吵雜的聲音，似乎是在爭吵著誰要開門，門把頻繁的轉動，卻沒有開門的跡象，直到莫約一分鐘過後，他才聽見熟悉的聲音在門後溫和的說話聲。

以為在門打開的瞬間自己會想逃，不過並沒有，不知道是忘了怎麼逃走，或是是靠著自己的意志堅定站在那裡的。

當時的她征征的看著開著門的自己，過了好久都沒有說話，直到她身後的孩子說了。
「是王子啊！」她才露出笑容。

──啊啊……就是這個笑容，那個足以能夠翻攪我的心的微笑。

「妳好……」他開口，她瞪大了眼睛，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
「小……黑？咦？？咦咦咦？！！！小黑！！！！！不會吧！！！！」
「呵呵……不請我進去嗎？」
「請、請進。」

她領著他進去教堂，孩子們被其中年紀比較大的孩子帶去別的房間玩，不算大的禮拜堂裡面，就剩下他們兩個，像之前的好多次一樣，其中一個人開口之前，沒有任何一個人先說話。

直到整點，敲鐘聲響起之後，他才深吸了一口氣。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來打擾我的生活，然後又突然走掉。」
「嗯……抱歉。」她說，輕輕地垂下了眼「我是在逃避，小黑知道的吧？」
「嗯。」
「哈哈。」她笑，像是完全癱軟一樣的稍微往椅子下滑了一些「小黑啊，你知道嗎？現在我好像隨時，都可以抓到你的心耶。」

是的。
因為門是妳開啟的。

「……。」
「修女過世之後，我變成孤兒院最大的孩子，我沒能像修女一樣募集到足夠的款項，所以……一開始還能夠撐得下去，但是日子久了之後越來越發現自己的無能為力，除了現在的孩子之外，還有其他的孩子不斷的被送來，想要念書的我，想要去看看世界的我──最後終於逃走了。」
「逃走……。」
「逃到自己的夢想裡，然後遇到了小黑。」
「在商店街打工，拼命的拿獎學金也是因為這個？」
「嗯──沒有匯錢回來的話，大家都會餓死的。」

她在這裡停頓了一會，他並沒有料到她的情況會是如此，可是──

「所以當時遇到小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喔，小黑跟我是一樣的，如果小黑可以朝自己的未來走的話，我也可以狠心的頭也不回的離開這裡的，可是我最終，沒辦法碰到小黑的心啊。」
「在當時無法碰到小黑的心，這個說法才是對的。」他糾正她，然後開始反省「……直到最後也沒有觸碰到妳的心的，是我。」
「……。」
「但是，不是妳的錯，在妳離開之前，我一直以為我有時間，所以維持現狀就好了，關上門，而妳在門外……。」
「……。」
「但是妳離開的那一瞬間，妳的手扳開了我心上的門，把那扇門扯開了一條縫，我從門後看見了妳……。」

──想要在門的這一邊好好看看妳。

「吶，小都，聽我說，運作這裡需要多少的錢？」
「嗯？？小黑想要做什麼？」 「做我以前都做不到的事。」

那是？

求救。

*

春天漸漸到了，商店街人來人往，人潮比冬天還要多了一些，書店前開始擺放了一排雜誌，一排展開都是同一位模特兒，老闆滿意地看著櫥窗的陳列。

「啊啊──真是帥啊，我們家的小黑。」
「沒穿小黑踏進店裡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跳。」黑澤在老闆身邊點頭稱讚「這樣美的少年埋在小黑裡面真是太浪費了，我才是那個不該活在世界上的醜陋生物吧。」說著沮喪的話，卻滿臉驕傲的黑澤。
「才短短幾個月就能拍這些東西，真是不簡單。」
「因為那是我驕傲朋友的兒子啊。」海源的聲音在他們身後出現，老闆就像是看著親人一樣大笑『是小黑的貴人。』老闆總是那樣說「小祭呢？」
「小黑還沒有來喔。」
「是嗎？幫他接了一個臨時的工作，以為他會在這裡的。」

他成為了模特兒，在母親的朋友，海原的幫助下，形象既神秘又獨特，沒有人知道，他其實只是在商店街打工的黑熊。

「啊！我忘記了，小黑今天要跟小赤出去，說是要約會的樣子。」
「真假？！他要跟小都去約會嗎？」黑澤的驚訝的聲音響徹店面，隨後又拍拍自己的嘴，傻傻地笑了。

大概是理所當然的吧。
──給我一年的時間，如果我可以讓孤兒院順利營運，就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吧。

這些都是老闆拼拼湊湊聽說的事情，老闆只知道，當時小黑確實對小都這麼說了，她當然狠狠拒絕了，說了就算是那樣之後也會把那些錢償還的。

最終小黑確實順利的讓孤兒院營運了，但是現在，光靠贊助就能夠維持了。
所以她回到了這條商店街上。

熊與赤鳥最終，回到了包容著彼此的森林裡，最終，互相依靠的朝未來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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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

雖然說是長篇練習，不過其實是好幾年前先寫了一半，近一兩年才把剩下補完的，記得之前在寫的時候，其實覺得他是很普通的長篇，我也知道現實中大概沒有小都這樣的人，但過陣子在看的時候居然意外的覺得沒有想像中這麼糟，就把他補完了。

其實還有很多地方沒寫好，而且最喜歡的居然是黑澤阿，那種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若什麼都不做就會有某種焦慮的黑澤，跟某個時期的我是一樣的。

所以其實又會想到男友說的-如果還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方向，那就看書吧，在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後，那些知識都會成為自己的力量。

雖然現在已經找到想要做的事情了，但是只要活著就會跟不安跟焦慮共存，這些東西是不會消失的。

久違的就想要來也個悲劇了。

順便讓大家看看我男友有多帥（沒人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