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凡茜原先的大頭貼是什麼圖案她記不得了。
上次匆匆一瞥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去注意，而下一次傳訊息來的時候她只記得自己的眼睛隔著墨鏡竟然也會被對方的美貌給刺痛了雙眼。

多麼令人厭惡的外貌協會心理以及自己不受控制的眼神啊！
她記得她在極其緩慢的速度下打字回復對方時總是盯著穿古著的何凡茜看，好像這樣視線就能回到那個時空之下與人親密接觸——雖然後果就只是她多打錯了好幾個字。
談笑松終於跌跌撞撞把字全部打完按下送出後鬆了一口氣，然後把那台跟自己明顯相性不合的智慧型手機螢幕關掉之後想想自己好像真的想不起來原來的大頭貼是什麼。

即便到周末當天早上都還在想。
狄祥彬已經出門去學校處理行政事務，而這個何凡茜說要來當鋪玩的周末當然值得期待，但可惜的是睡意並不會因此被驅散。

她還記得對方說順便幫她帶早餐，想想難得不用自己煮也就只泡了綠茶來喝的談笑松就這麼趴在櫃台上，目不轉睛的盯著有可能有人影出現的屏風，即便現在根本還不到約定時間。
整個空間裡頭的淡淡的檀香以及她自己手邊的高級菸草味讓她覺得想睡，但礙於面子問題她還是好整以暇的乖乖爬起來看報紙、抽煙斗，然而後頭的面子問題仍舊被她拋到九霄雲外。

去他的睡意。
她彷彿在再度趴到桌子前這麼想，但喜歡慵懶過日子而且更喜歡睡覺的當舖老闆真的撐不住了。
加油啊，她相信對方開門的聲響以及步伐聲足以將自己喚醒，就像以往無數個當鋪客人一樣。

當何凡茜騎著共享單車抵達當鋪的大門口時，手錶上的時間正好是八點整。

她將單車停在了當鋪外的紅磚圍牆旁，今天何凡茜的打扮相對地比較隨興，一件灰色連帽刷毛上衣，一件牛仔寬褲並戴著口罩，只見她手上提著一個塑膠袋，裏頭是何凡茜在離家最近的早餐店買的兩人份早餐。
她不知道談笑松喜歡吃甚麼，就買了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套餐，不過應該沒有人會討厭火腿蛋三明治吧？

她踏上了熟悉的碎石子路，兩旁依舊是熟悉的松樹，不同的只有從黃昏的夕陽換成了溫暖的朝陽，她走到了那沉重的木頭大門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穿過屏風後映入眼簾的卻是趴臥在櫃檯上，睡得正香甜的談笑松。
她盡量不製造出太大聲響，走到了櫃台旁，把早餐放在一旁的茶几，何凡茜走到談笑松身旁強忍笑意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起床囉？」她湊近對方的臉，在耳邊輕柔地說著。

談笑松整個人彈起來的時候迅速的用單手摀住耳朵，驚嚇的眼神在看到本來自己應該要有心理準備看見的人影時轉為抱歉的臉紅，但手還是沒有放下。
「……不小心睡著了。」她有點反應不過來的為自己辯解，摀著耳朵的手在遲疑片刻之後轉成移到臉頰處撓了撓。

她得承認自己確實有被嚇到，畢竟平常並不有人常常會離她這麼近——或許該說是平時根本沒人會這樣靠近自己。
談笑松靦腆的扯了扯嘴角，重新整理好笑容之後才站起身指了指不遠處的茶几，當然也有看到那兩份早餐。她很少吃的類型的早餐。

「想喝茶配早餐嗎？像上次那樣泡一壺給妳吧。」

『好可愛。』看見談笑松臉上淡淡的紅暈，何凡茜不禁會心一笑，她將口罩取下收進牛仔褲的口袋裡。

「那麼就麻煩妳了。」她點頭致意。
雖然套餐裡已經有附贈的紅茶，但比起那種用茶包溶出來的糖水，她更想喝到談笑松細心沖泡，能夠體驗到入口回甘的那杯真正的“茶”。

「我跟阿嬤說了，今天可以在這裡待到晚上。」她坐在了櫃檯前的椅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後趴在櫃檯上。
今天為了出門前的準備，何凡茜七點就起床了，比平時還早了兩個小時，為的就是能夠準時到當舖。

她閉上眼睛，放慢自己的呼吸，方便享受空氣中淡淡的檀香味，彷彿身心靈都被溫柔的安撫著。
「待一整天會不會太麻煩妳了？我也可以幫忙做一些工作喔。」她轉頭看向談笑松，並誠懇的眨了眨眼。

談笑松在得到對方的回應之後立刻到後頭的客廳那邊拿了一組茶具以及茶葉，配上旁邊的熱水器熟門熟路的就快速把她自己最喜歡的冷綠茶給沖好。

「晚上？沒問題。」她把兩個小茶杯以及茶壺放在托盤上，端著拿過來時並沒有再走進櫃台，而是直接拉了張椅子在何凡茜旁邊坐下。
倒茶舉動俐落順暢，最後擺到對方面前時正好是那句幫忙的句子，於是談笑松淺淺的笑著看對方把這裡當自己家隨意的趴在桌上。
還好她平時還算勤奮，不然灰塵就要弄髒這位外國小姐了。

「平時工作很少，不麻煩。想體驗一下清閒的老人生活也沒問題。」她也拿起自己的那杯綠茶放在嘴邊咬著，接著後知後覺的偏著頭再補了一句。
「今天很歡迎妳來當舖作客。」

「謝謝。」她坐挺身來，拿起了茶杯啜飲了一口，嗯，果然只有在這裡才能喝上一杯真正的好茶。
「我也很開心能夠來找妳。」何凡茜笑著說，隨後轉身把原本放在身後茶几的早餐給拿回櫃檯上，解開塑膠袋上的活結，從裡頭拿出一個火腿蛋三明治遞給談笑松。
「談小姐應該不會不吃三明治吧？」自己也拿出一個一樣內餡的三明治，俐落的拆開包裝後緩慢的吃了起來。

「老人生活啊......偶爾這樣子也不錯。」每一天都被時間追趕的學測考生，應該沒有人敢奢望能夠過上這種悠閒的日子吧？每天光是埋首在書本裡的時間就已經讓人快要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

「白天的當舖裡就只有妳一個人？」她一邊咀嚼著火腿跟蛋，一邊看著對方說道，也難怪當舖裡裡外外都整理的非常整齊，雖然稱不上一塵不染，但並不會讓人覺得雜亂。

「很少吃而已，偶爾換點風格也不錯啊。」談笑松放下茶杯接過那個三明治時邊撕邊笑，大口咬下去的姿態跟隔壁呈現鮮明對比，原先的優雅大概在沒了距離感之後便消失的差不多了。

然後她在再度配了一口茶時以眼角餘光看對方。
眼神毫無阻擋的自墨鏡邊緣擦過去，而談笑松顯然並不覺得柔和的早晨陽光會讓這名外國姑娘看起來很刺眼。
「狄祥彬去上班處理班級事務，所以通常都是我一個人——偶爾會有骨董商來聊天或是交易，但也只是偶爾。」應該不會今天突然跑來吧？真的出現的話她只會覺得很困擾啊那個黑心商人。

「所以平常都是這種很不錯的老人生活喔？看看報紙看點書，運氣好的話沒客人就可以睡上一整天……狀態大概就跟妳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差不多吧。」
呀、有人約了還睡成那樣，不好不好。談笑松想起剛才那有點糗的樣子再度抿起嘴。

「嗯......畢竟狄老師又兼任了班導，自然事情也會比以前來的多。」何凡茜吞下了最後一口的三明治，把外包裝跟塑膠袋打結並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對了！之前談小姐說外公會寄很多國家的明信片給妳，是什麼樣的明信片呢？我很好奇。」何凡茜突然想起了這件事，不想還不要緊，一想到就覺得非看不可。

在那之後，沉浸於明信片世界中的何凡茜，像個剛學會讀書的小孩子一樣問了談笑松數不清的問題，他們一起看過了奧地利的坦海姆塔爾、中國南京的玄武湖公園、紐西蘭北島的哈比人村等.....好多好多地方。
何凡茜畢竟也只看過瑞典跟台灣的景色，其他地方的風景她一律沒有見過，當她雙眼閃閃發光的盯著明信片時，並沒有發現談笑松的目光一直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這些地方都好漂亮......。」她喃喃自語著，殊不知自己也是某人眼中最美的風景。

在看完明信片後，出於自身的好奇，談笑松向她仔細的介紹了一樓所能看得到的所有骨董，有花瓶、木雕像、瓷盤、掛畫，讓何凡茜感覺只有在博物館才能看的到東西現在卻就近在眼前，而且觸手可及。
有些骨董上頭蓋了一層灰，談笑松建議自己不要伸手摸，於是她只好近距離的觀賞，以及把玩一些小型且算得上乾淨的骨董。
當然，談笑松也記得其中某些骨董的歷史以及故事，更替這些骨董增添了不同的面貌，使得何凡茜更是為之著迷。

窗外的陽光是越來越耀眼，何凡茜在不經意的瞥見牆上的掛鐘後，以及肚子發出的飢餓訊號後，才發現已經是中午十二點。
「咦？已經中午了。」她驚訝的說道。
「談小姐午餐都會吃些什麼？」她把手中的骨董小心翼翼地放回架子上。
何凡茜想起了對方熟練的廚藝，所以有很大的可能午餐是自給自足的，她也想親眼看看談笑松做菜的樣子。

對啊，美人啊，眼睛吃冰淇淋啊，但談笑松好歹也算是個有文化素養並且具有鑑賞能力的當舖老闆，在看美人的同時也還是富有責任心的將家中物品介紹個遍。

她很喜歡有歷史溫度的東西，雖然總是嚷嚷朋友是黑心商人，但能給她帶來這麼多古老事物，她還是很感激的。
而她在何凡茜問起午餐時，緩緩的往樓梯處走去，「廚房在二樓。」
樓梯旁的木製扶手看上去也有古蹟感，腳邊的幾個小壺看上去就像封印了什麼小妖一樣，而談笑松就站在有些黯淡的樓梯前，朝上指了指，卻在這般場景之下笑出對比鮮明的燦爛。

「我都自己煮，所以——我已經事先準備了一點，只要再加工一下就能馬上吃了喔。」她還記得上次被誇便當好吃那回事，所以她邀請的心裡毫無芥蒂，反正自己的手藝已經跨入何凡茜喜歡的範疇了，那麼再怎麼煮都不用擔心不合口味啦。

是二樓，是那個從來沒有上去過的二樓。
何凡茜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三步併成兩步的跟上了談笑松的步伐。
踏上階梯時她還忍不住回頭看了那些小壺，似乎還從壺口看見裡頭有幾雙眼睛盯著自己瞧......當然只是何凡茜的過度想像。

上了二樓後首先看見的是供奉著神明的地方，她雖然信仰瑞典教會，卻依舊保持著敬意，萬物皆有靈，所有宗教的神都值得尊重。

隨後轉入一旁的門內，古早風格的廚房充滿了自己的視野，剎那間有種說不出口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過了幾秒她總算想起，就是家裡阿嬤每天在用的廚房。
「跟家裡的好像.....只是更大了點。」她環顧著四周，當然也有些不一樣，例如櫥櫃跟冰箱的位子，不過基本上是同樣的概念。

「今天準備了些什麼？」何凡茜決定先詢問對方，而不是擅自打開冰箱，失禮的事情即使在朋友面前也不能做。

二樓樓梯間上頭擺著小小的神像，談笑松經過時隨意的合十了一下就拐彎走進沒有屏風的那側房間。

原先當作爐灶的區域已經堆滿了雜物與罐頭類食品，紅磚雖然斑駁但看起來並無損壞。談笑松轉身打開冰箱拿出一盤白飯放在大張餐桌上。
「因為不想弄的太耗時間所以就做炒飯，隔夜飯是精華喔。」她將上頭的保鮮膜撕掉，轉頭低下去自低溫室裡拿出幾樣蔬菜，指著那些東西抬眼問何凡茜。

「青豆、紅蘿蔔、玉米粒、洋蔥、火腿、蔥，有哪樣是不吃的嗎？」她在話語落下的最後一刻把手往旁邊撇，隔著墨鏡眨了眨眼。
「啊、我也會加胡椒鹽。」

「都吃。」何凡茜乖巧地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挑食。
她走到了談笑松身邊，自發性的從一旁的刀架取出菜刀與靠在牆邊的砧板，「切蔬菜的工作請交給我吧。」
她手起刀落，俐落地把紅蘿蔔以及火腿片切成相同大小的丁狀，蔥花當然也難不倒她，只是在切洋蔥的時候忍不住流下眼淚。
「好辣......。」她用手背抹掉奪眶而出的的淚水。

隨後用四個小碗分裝已經被切成丁的材料。
「阿嬤偶爾也會煮炒飯，但材料沒有這麼豐富，只是簡單的醬油蛋炒飯。」第一次看見原來炒飯可以加入這麼多材料的她，也算是開了眼界。
這就是每天負責便當的人所能擁有的手藝嗎。

談笑松在負責熱鍋時加入一點油，手腳俐落的打入兩顆蛋之後隨手便用鍋鏟翻攪了幾下就讓零碎的蛋幾乎被切割均勻。
另外一手開始把何凡茜切丁的食材一個一個倒進去的同時頭往後頭餐桌撇去，「哈哈、要擦眼淚的話後面桌上有面紙喔！」

她邊笑邊轉頭回去繼續用鍋鏟拌勻，並在灑上鹽巴跟味精時放下手。
「嗯——反正自己買蔬菜回來煮很便宜，所以能加多少就隨興加，好吃就好了呀。妳有炒過炒飯嗎？要不要試試看？」談笑松用手指勾住自己的墨鏡往下拉，看向何凡茜的眼神微微抬起充滿自信。

「謝謝！」她拔腿跑向談笑松看去的方向，抽了兩三張衛生紙擤了擤鼻涕，擦乾眼淚後她重新走回談笑松的身邊，看著對方熟練的拌炒著各種食材。

「可、可以嗎？」正當看得入迷時突然蹦出對方的邀請，何凡茜有些驚訝的看著對方，小心翼翼的接過對方手中的炒鍋握把以及鍋鏟。
雖然何凡茜已經很努力的想將剛才談笑松的每個動作重現出來，但看起來依舊很笨拙，甚至還把不少飯粒給"炒"出了鍋外。
「啊！」這是火腿掉到地板的聲音。
「唔！」這是青豆噴出鍋外的聲音。
不行，如果再炒下去的話，恐怕完成的時候鍋裡只會剩下一半的份量。
「我已經盡力了......。」她羞恥的把手上的工作交回給了談笑松。

該說可愛還是可惜？
談笑松在對方終於忍不住把鍋鏟還給她時不小心輕笑出聲，掩著嘴把掉出來的食材一樣一樣撿起來丟回平底鍋裡之後才拍了拍何凡茜的肩膀。

「沒關係沒關係，還好我平常有在打掃，撿回去加熱殺菌一下還是能吃喔。」這麼把飯放著幾秒鐘並不會燒焦，談笑松接過鍋鏟時重新翻攪起來，動作看起來順暢又不費力，也讓食材恰好都在滑出鍋子邊緣前就回到正中央。
「這種事情本來就要練習，」她單手插腰，似乎完全不在意只用單手會出什麼差錯，也的確從頭到尾都沒出差錯，「而且加上白飯的話大概連臂力一起練吧，哈哈哈。」

談笑松俐落的一邊炒一邊用單手將頭上櫃子裡頭的胡椒鹽拿出來，隨意的撒了幾下之後繼續拌勻。
「能幫我去冰箱裡拿醬油嗎？」

「沒問題。」她轉身走向冰箱，打開冰箱門後從門上的架子拿起醬油遞給談笑松。「給妳。」
能夠一隻手將整個炒菜鍋玩弄於手掌心到底需要多強大的臂力......不對，要論臂力自己應該是不會輸的，身為拳擊社的社長要多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啊何凡茜。
說到底還是欠缺練習的緣故，何凡茜有些慚愧，今天回家後再請阿嬤傳授自己訣竅好了，不希望能學會甩鍋，但至少不要把食材甩出鍋外。

何凡茜一直都覺得跟他人一起做料理是件很開心的事情。
這也是為什麼她在家裡總是會跟阿嬤一起準備晚餐，料理這件事能夠將兩個人連結起來，每一個步驟都需要互相搭配合作，才能夠完成每一道料理，與獨自完成會給人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從開始跟談笑松準備食材到現在接近完成，何凡茜的感覺卻有別於跟阿嬤準備晚餐那種輕鬆自在，而是感到心頭有些暖暖的......？

原先還是白色的炒飯在淋完醬油之後再多加拌炒，就成了一般店裡會看見的炒飯賣像。
談笑松簡單道謝之後將醬油放到旁邊桌上，關掉瓦斯爐之後便拿出盤子開始裝盤。

「妳要吃多少？」她嘗試性的在上頭放上兩鍋鏟的炒飯，遞給何凡茜看。
旁邊有個人能看著自己煮飯以及聊天的感覺很好，跟狄祥彬一起聊天時差不多也是這種感覺……卻又有哪邊不一樣。
大概還是因為剛認識沒多久吧，對她來說可以跟每個朋友都很好，但要深交到狄祥彬那種會互開玩笑的程度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她是這麼想的。

談笑松自然而然的忽略自己會不小心盯著對方的眼睛看太久的行為，一派輕鬆的噙起微笑。

「請給我一半！」何凡茜有些興奮的說著。
早餐想要只靠一個火腿蛋三明治實在撐不了多久，也因為剛才的一陣兵荒馬亂(何凡茜單方面認為)更消耗了不少體力，使得她現在覺得可以吃下比平時更多的份量。
如果是平日，午餐幾乎都是阿嬤準備的便當，除了上次忘記帶便當......不過那或許是塞翁失馬也不一定？不然自己此時此刻也不會站在這裡。

炒飯蒸騰而上的香氣不斷刺激她的鼻子，她忍不住讚嘆：「好香......。」
何凡茜乖巧的拉了一張椅子，乖乖坐定在餐桌前，等待對方將炒飯分裝完成。

「上次吃炒飯已經忘記是什麼時候了。」何凡茜一手握著湯匙，眼神游移，過了幾秒她搖了搖頭，因為實在回想不起來而有些無奈的選擇放棄。

要一半啊？不錯啊。
談笑松挑起眉點點頭，將炒飯憑自己的直覺盛了一半到盤子上，拿了一柄湯匙與一雙筷子就擺到何凡茜面前，再轉過頭盛自己的份。

大致上把已經用過但空了的碗放到水槽裡浸水之後，她才坐到何凡茜面前，不甚在意禮儀的挖起一口放到嘴裡。
「那就希望這還合妳口味啊。」她晃了晃湯匙，似乎是嫌墨鏡在這時候只會徒增起霧之類的困擾，單手拿起來之後就直接放在一旁。
現在她的笑容能直截了當的對上何凡茜了。

「我要開動了。」何凡茜拿起了湯匙挖了一匙塞進嘴巴裡咀嚼著，隨後她睜大雙眼驚呼：「好吃！」手也沒閒著的又挖了幾匙塞進嘴巴，把臉頰塞個鼓鼓的，活像是一隻努力囤積糧食的倉鼠。

「雖然是炒飯卻不油膩，每樣食材都恰到好處的融入了醬油味，胡椒鹽的味道也讓炒飯的香氣更上一層。」何凡茜再吞下一大口炒飯後如此說道。
「妳真的很會做菜......。」這次她決定將原本總是想在心裡的那句話說出口，畢竟即使有再多的稱讚，如果不讓對方知道，那就失去意義了。

她看著對方摘下墨鏡，對著自己微笑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害臊的低下頭，這是怎麼了？明明以往都可以從容自在的回以更棒的微笑。
又或者說，今天跟談笑松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所感受到的快樂都跟以往完全不是同個級別。

收到這種彷彿美食節目會出現的評語當然開心，更何況是最後補上的那句話。
談笑松更毫不保留的將雙眼瞇成彎月形，低笑時也引的雙肩顫動，看上去就特別開心。

而比起第一次被稱讚的害羞，她果然還是更喜歡這時候的氛圍。
「哎呀、被這麼稱讚很害羞啊……」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拍了幾下何凡茜的頭，不著痕跡的感受對方髮絲的柔軟程度之後才縮了回來。
好吧，她現在得要說對這個小女生的喜歡並不僅只停留在外貌協會的程度了。就像讓她看見高中生特有的青澀，而且個性與反應也彷彿一塵不染的如同何凡茜所來自的雪白北歐——

很漂亮啊，這個女孩子。
而在對方低下頭之後談笑松也笑得更大聲了，「真的有好吃到這種程度嗎？太榮幸啦。」

「唔嗯！唔嗯唔嗯唔嗯！」何凡茜嘴巴塞滿食物，已經無法正常說話。
她盡力克制自己狼吞虎嚥的慾望，畢竟美味的食物就該好好品嘗，這是對料理者最大的尊重。

而快樂的時光總是過的飛快，當她嘴裡的最後一口炒飯進入胃裡之時，午餐時間也宣告結束，這絕對是至今最愉快的一次午餐。
「我吃飽了！謝謝招待。」她放下了湯匙，雙手合十說道。「收拾就讓我來吧，我可是很擅長的！」

待談笑松用餐完畢後，何凡茜將談笑松與自己的碗盤餐具拿進了廚房，站在水槽前的她開始熟練的清洗著，沒兩下功夫已經洗得乾乾淨淨，一點油膩的痕跡都看不見。
她把碗盤放上一旁的瀝水架，轉身朝對方笑著說：「我很會洗碗吧？」

她吃東西比較接近老年步調，緩慢的咀嚼以及緩慢的將這再熟悉不過的口味吞下肚時的模樣與何凡茜呈現鮮明對比。

談笑松在看著對方這一路以來的一舉一動時覺得這可真是跟剛開始的印象差了很遠。
不管是第一次見面的拘謹還是優雅彷彿全都蕩然無存，而她自己說不上改變了多少，畢竟含蓄內斂是身為大人該具備的技能啊。

「嗯，幫大忙了喔！」她重新拿起墨鏡戴回面上，於對方洗碗期間整理桌面以及流理台這些比較瑣碎的邊角事務。
然後迎上對方的視線時咧開一個不怎麼笑面虎的燦爛笑容。

她邊把抹布掛回一旁的掛勾上一邊補充，「待會要去書房看看嗎？」

「當然。」何凡茜用力的點頭。
她自然是想把這個大宅院的每一個角落都走過一遍，畢竟若不是認識談笑松，恐怕是一輩子也走不進來這種地方，更別說能在裡頭用餐了。

其實她多少也察覺到了自己的改變，這一面理應只有家人才能看得見，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何凡茜也不敢隨意拋棄自己的那份拘謹跟距離感。
但是在這個人面前，似乎這些都是多餘的，直覺告訴她應該坦承相見，而不是一昧的保持距離。

她跟著談笑松的帶領，走到了二樓的某一側推開了另一扇門。
正方形的房間中間以書架當成隔間分成兩半，面對窗戶的那半邊放著柔軟的沙發，而另外半邊則放著木製書桌椅，桌上能看到基本的文具用品。
何凡茜走進房間，四周白色的牆壁上用木板隔成了一個又一個大小不一的方形，格子裡頭放著滿滿的書籍。

令她意外的是跟自己猜測的方向類似，大部分都是歷史人文相關的書籍，其中混雜了幾本科普相關的雜誌，但整體的藏書量是很豐富的。

「好多沒看過的書......。」
談笑松走到自己身旁，很專業且認真地替自己解說其中幾本比較具有價值或是歷史意義的書，也推薦了幾本不容易入睡的有趣歷史給何凡茜，閱讀的途中她一度在沙發上睡著，畢竟曬著太陽躺在沙發上實在是太過舒服，眼皮很容易就開始變得沉重。

「哈啊......！」她打著哈欠，這才發現窗外的陽光已經將書房染成橘色。「咦？已經這麼晚了？」她轉頭看著牆上的時鐘，傍晚五點半，何凡茜的睡意全消，從沙發上跳起來，繞過隔間發現談笑松老神在在的坐於書桌前，看著一本厚度幾乎是自己手上那本兩倍厚的歷史傳記，她不禁深感佩服。
何凡茜走到對方面前彎下腰，故意裝作面無表情地問著：「好看嗎？」

何凡茜猛的跳起來的舉動她可不是沒注意到，即便兩個隔間之間有道兩面開的書牆隔著，仍舊能透過那之間的縫隙窺探對面發生了什麼。
於是在這名高中女孩走向她，而她的心思早已自書本轉移到對方身上時，緩慢的抬起頭與那雙故作冰冷不眼睛對上。

嘴邊還噙著若有似無的笑。
「每次看都會發現新的小細節。」那語氣似乎意有所指，由斜陽所染出的墨鏡邊框帶點金，視線範圍內也被橘色殘幕鋪滿，讓她想起來上次在對方家裡待的時間也差不多是這時候。
談笑松闔上書本，反正已經看過好幾次了不差此時，撥開自己眼前的瀏海時讓那眉毛弧度變得更加清晰可見。

她同時也聽見樓下有微弱開門和關門聲，便站起來指了指書房門口。
「妳的物理老師好像回來了喔，要下去看看嗎？」

「沒問題！」何凡茜聞言，故意站的筆挺，還順便整理了下已經皺掉的衣服，她把手上的那本書放回原本的位置後，加快腳步跟上了準備下樓的談笑松。

待會兒看到老師還是稍微熟練一點吧，談笑松能夠接受的狄祥彬可不一定也能夠接受，更何況，光想到自己是對方的學生就讓何凡茜不敢輕舉妄動了。

何凡茜跟著談笑松到了一樓後，也真的看見了開心的把自己手上的公事包丟上椅子，正在脫著外套的狄祥彬。
「老師晚安。」何凡茜繞過了談笑松走到狄祥彬的面前，禮貌的向對方打招呼，一樣的面無表情、故作鎮定，似乎是想表現出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至少，目前她還不想讓除了談笑松以外的人看到自己的另外一面。
如果之後有機會，或是知道老師也能夠接受的話，屆時再表現出來應該也還不遲，對吧？

嗯？
但狄祥彬可就不覺得這個情況看起來很正常了，連帶那位學生所刻意表現出來的冷靜也視若無睹——而她想她正在進行某些頭腦風暴。
她停下所有動作，遲緩的將帶點困惑的眼神自何凡茜移到談笑松身上。她不知道要怎麼問比較好。

被她介紹給談笑松的學生自主出現在當舖裡？她怎麼想都只有那個答案。
於是狄祥彬先是指了指何凡茜，沿指尖末端而去的位置正好不失禮的停在胸前，而笑容雲淡風輕看起來卻不像玩笑話。
「……這麼快就帶回家？」並不是反對或是其他負面印象，就只是哇喔，好，哇喔。

但顯然談笑松並不覺得狄祥彬這句話很恰當，年輕的當舖老闆在即時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之後便馬上衝上前用手掌捏住對方的臉頰左右晃動。

「開玩笑也要適可而止啊，」她露出比平時對外還要更冷的笑裡藏刀，「再亂講話我就往妳晚餐裡放蕃茄。」
「嗚嗚嗚我錯了！」狄祥彬馬上苦著臉舉雙手做投降狀，被放開捏的痛痛的臉頰時吐了吐舌頭，敲了敲臉部肌肉，才打哈哈的看向何凡茜。

『……這麼快就帶回家？』
起初何凡茜聽到這句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畢竟上次是由於送便當盒才會到談笑松的住家打擾，這次則是出於自己的意願，說是帶似乎有那裡不太對勁，不過也僅此而已。

但在談笑松迅速上前，在對方身上降下了懲罰後，她便明白這裏頭或許還有更深一層的含意。

何凡茜難得皺起眉頭，看著眼前的老師並用最認真的語氣說：「請問老師，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口氣雖然不強硬，問題卻讓人無法閃避。

在揭曉謎底之前，何凡茜不想要多做揣測，那實在太過勞心費神，且往往得出的負面結論也總是與正確答案差了十萬八千里。
當然，大多數人會礙於不好意思而選擇不問，但她可不一樣，如果是會讓談笑松生氣的笑話，自身卻沒有任何反應，這是否會是錯誤的選擇？

談笑松恨不得在狄祥彬頭上啃出一個大洞。
並且在狄祥彬試圖抓抓頭讓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時更用力的捏住對方的臉頰晃，而實際上背對何凡茜的表情究竟屬於什麼範疇，除了那名用語言闖大禍的物理老師之外沒人知道。

就算是閨蜜，不小心開了不該開的玩笑就得要好好收斂自己這一點狄祥彬還是清楚了，於是那名物理老師在談笑松一邊嘆氣一邊摀上自己的墨鏡時，一邊鄭重的扯掉還箝制著自己臉面的手。
「我剛剛說的話太不經大腦了，抱歉。」她這話是對著談笑松也是對著何凡茜講的，眼神真摯不做作，只能讓當鋪老闆在對天小小地哀了一聲之後，繼續背對著何凡茜——然後在做完心理建設之後轉過來面對對方。

她總有種仗著自己是女性而肆無忌憚的接近對方的感覺，儘管目前為止都還算是正常交友範圍的你情我願，但因為一些原因導致她並不認為自己這麼隱瞞能夠心安理得。

於是她在思考片刻之後，摘下墨鏡，試圖讓她自己那雙隱隱泛著紅色的眼睛看起來很真誠。
「那個……」那名總是顯得成熟又有餘裕的二十多歲女性在此時看起來卻像是做錯事的小孩，「我不知道妳對這種事情的接受度有多少……」

她覺得自己浮現出各種例如希望對方不要討厭自己，不要覺得自己是個與某些男人無異的可恨動物，但最後這些要求也只是讓她更加覺得自己是個很自私的人。
所以她最後也只是擠出一句短短的、幾乎可以說得上中氣不足的回應。
「妳……聽完之後，可以不要馬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嗎？」

至少不要讓她在這個當下覺得很難受——其他的、就再說吧。

為什麼老師要道歉？
為什麼談笑松要嘆氣？
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但沒有一個是何凡茜能夠猜出解答的問題，這讓她更覺得非得揭開謎底不可。

當思緒像是蝴蝶纏上蜘蛛網般亂成一團時，談笑松轉過身來看著自己，並沒有隔著那層黑色的鏡片，而是再熟悉不過的淡紅色眼眸。
「這種事情？接受度？」何凡茜小聲的複誦，她隱隱約約能從談笑松的眼神中解讀出害怕與猶豫。

何凡茜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心跳下意識的加速，不為其他，而是出於單純的緊張，但目前從她的臉上還看不出任何的變化：「沒問題，您請說。」
不管談笑松要說的是什麼，她都能夠應對得來吧？至少在她聽見真正的答案前，都還是這麼認為的。

「我，」於是談笑松就著現在這個站姿站的更挺更直，手指著自己的胸膛，深吸一口氣，「我的性向是女的。」

她不曉得這句話在對方耳裡聽起來這樣的訊息代表什麼意思，但至少就她對目前大眾的認知來看，想法大概也就那幾樣跑不掉。
這代表她在跟女性相處時是帶著相當於與一般人對異性的態度，她在跟女性相處時總是會有那麼一絲絲異於友情的好感。
或多或少都會有，談笑松有把握自己能藏的很好，但就這麼赤裸裸的攤在對方面前可是完全不同一件事。

她像是在等待審判一般將手中的墨鏡扳過來扳過去，感覺手勁大的幾乎要磨掉上頭的一層漆。
何凡茜知道自己有可能用戀愛眼光看她會覺得怎麼樣？不舒服？噁心？
她不敢想啊。

何凡茜眨了眨眼，眼眸中不起一點漣漪。
她遲疑了一下子才開口說：「所以......怎麼了嗎？」

她的反應恐怕會完全出乎談笑松的意料。
或許是基因作祟又或許是環境使然，何凡茜對於性向完全沒有刻板印象。
男生喜歡女生、女生喜歡男生純粹只是社會大多數的人的選擇，這並不能代表什麼，甚至後來產生不成文的規定，都讓何凡茜感到疑惑且無奈。

她並不認識性向為同性的朋友，但何凡茜知道這些人一直都存在。
因此，即便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談笑松向自己坦承相見，她也沒有任何好感與厭惡。

唯一了解的部分是會喜歡上女生，何凡茜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更何況，除此之外她一概不了解，人要怎麼去討厭不了解的事情？保持著好奇心去了解才是正確的選擇吧。

當然，她聽過不少對於同性的負面言論，但那終究只是別人的思想，何凡茜只相信自己的感覺。

「……這樣啊。」
談笑松先是因為對方那個平淡至極的反應而呆愣了好一會，之後才慢悠悠的吐出這句話，接著在對方的視線之下舉起手摀住自己的嘴，然後再讓小小聲的竊笑漸漸自指縫之間洩漏出來。

好吧，也是啊，好吧。
先不論是否因為混血或是年輕世代的因素，何凡茜在聽到這個事實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而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認知到她喜歡女性，還願意與她平常以對的人在方才那個瞬間從一個成為兩個——這個事實讓她覺得心情很好。

於是她在低低笑了幾聲，重複了這樣啊這句話好幾次之後，才把墨鏡戴了回去。
狄祥彬早就在這段期間把包包歸回原位，並在自己的學生沒有反應時默默的鬆了口氣，而當鋪老闆理所當然的恢復成往常那個輕鬆愜意的態度，好像剛剛那些小插曲根本沒發生過。

「沒事，沒事了，啊哈，」她仍舊面帶微笑的摀著嘴，「妳要留下來吃晚餐嗎？」

「要。」她果斷地答應，沒有一絲猶豫。
好吧，她還是沒有搞懂為什麼談笑松會突然向她坦白性向，以及剛才狄祥彬的道歉，在她看來這真的不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或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然談笑松都說沒事了，那就讓它過去吧。

果然，有件事情她還是有點在意。
起先狄祥彬說了這麼快就帶回家之後，談笑松便突然向自己坦白了性向，明明自己沒有提出關於這方面的問題。
正因為性向是什麼都不會影響到她對談笑松的好感度，她才會好奇為何自己能夠獲得這項資訊。

何凡茜左思右想，只能得出一個問題。
如果不能直接問談笑松，那就只好旁敲側擊了，於是何凡茜默默走到狄祥彬的身邊，扯了扯對方的衣角。
待對方轉頭看著自己時，何凡茜湊近對方耳邊小聲問道：「請問，談小姐有沒有可能喜歡我？」

「收到囉！」現在是無事一身輕狀態的談笑松接收到何凡茜的應允之後，馬上颯爽的比了個OK再加上一個被墨鏡遮擋到幾乎無用武之地的眨眼，便愉快的跑上二樓準備要去煮晚餐了。

而處在心有餘悸狀態同時慶幸事情沒有演變到友情決裂地步的狄祥彬，原先還默默看著談笑松的背影遠去，打算接下來不打算說任何話的，卻在被自己的學生捏了衣角後微微驚嚇的睜大了眼。
能快速的想到這方面著實不易，狄祥彬心中懷抱對何凡茜的思考速度之快的敬意，一面鎮定下自己的心緒，打算認真回答問題。

「這種問題從來都只有機率之說，」她扯了扯嘴角，選了一個很保守的答案，「一定都有可能，但機率有多大，我就不知道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畢竟雖然她知道談笑松的口味好球帶在哪，但實際看談笑松跟人談戀愛？她活了二十幾年還從來沒看過啊。

「我希望機率可以大一些......。」何凡茜低著頭聽完狄祥彬的解答後喃喃自語著，隨後她抬頭對上了老師疑惑的眼神，急忙搖頭說道：「沒事，什麼事也沒有。」

雖然狄祥彬給的回覆看似沒有明確回答到問題，但是卻點醒了何凡茜，她終於明白了自己對於談笑松的感情。
想要更多的陪在她的身旁，想要更多的了解她的一切，這就是所謂的喜歡嗎？
這讓何凡茜忍不住想像，如果對方也喜歡自己的話，會是一件多麼令人快樂的事情。

"咕嚕嚕嚕"肚子發出了抗議的聲響。
果然得先把肚子填飽之後，才能繼續思考以後的事情，想到這的何凡茜三步併作兩步地跟在談笑松的背後上了當鋪的二樓。

她走到了談笑松的身旁，笑著轉頭看向對方：「今天的晚餐要吃些什麼呢？」

只要是妳親手做的，不管吃什麼我都覺得開心。

拉線

耶推進度推進度小茜呀卡哇呀可愛嘻嘻嘻 ……（恐怖）

要開始揣摩小茜暗戀一個人的話會有什麼反應跟行動了
雖然燒腦但是令人身心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