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萬聖節,他們以前住的那棟公寓的那幾個小屁孩肯定會來店裡討糖。幾年過去,幾個小孩都拔高了不少。女孩又比男孩快發育一些,穿起淺藍色的公主裙,甚至開始有點少女的味兒。這次來到,已經沒再嚷著要當Dan的新娘,反而害羞地躲在母親身後,遠遠看著Dan和穿成蜘蛛人的弟弟互動。那個和小妮子同齡的男孩也跟在一起,裝扮成一名佩劍的小騎士,目光來回在Dan和小妮子身上瞄。
看到這對姐弟,他總會忍不住想起之前Dan在他們面前說的那番「男孩跟男孩也可以結婚」的胡話。沒想到現在,這事確實成真了。
那兩姊弟的母親早就是他們店裡的常客,連帶這幾個孩子們自然也知道他們已經結婚的事實。不過,女孩的轉變大概並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是少女的內心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有所成長了吧。
當然,能夠理解現實是一回事,對特定對象懷有憧憬又是另一回事。就像小女孩的態度從熱情轉為羞怯,小騎士暗自吃味的模樣,看在大人眼裡都可愛得不得了。
在他面前的蜘蛛男孩靈活的連擺了幾個姿勢,信誓旦旦的說肯定會在變裝大賽中拿到冠軍。孩子們的成長總是快得令人不禁感嘆時光飛逝,曾幾何時單純的玩樂開始混入取勝心,到了今年,也已經沒人說要打敗大魔王了。
送走領了糖餅的孩子們後,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他拿起手機撥給那女人。
今年因為疫情的關係,國外大多取消了往年遊街聚會的慶祝活動,而他也因此沒能兌現去年的承諾,出不了國他也很無奈。所幸Hailey並未因此像去年那樣哭鬧,反而在兩天前的電話中,興高采烈的指定他的萬聖節裝扮。
既然沒必要拘泥於31號那一晚,那麼多慶祝幾天當然也沒有問題。穿著一襲黑色蕾絲禮服,畫上慘白的妝容,懷裡摟著綁著雙麻花辮子的陰沉小女孩的女人是那麼說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會將好些年前用過的道具──一對狼耳和尾巴穿在身上。天曉得那些東西為什麼沒在搬家時清掉。
螢幕裡,Hailey身穿一件紅色的斗篷,拿著小提籃,今晚的主題再明顯不過。他就在他以為George會擔任獵人一角時,那女人穿著皮衣瀟灑現身。告訴他她老公現在正乖乖躺在床上,扮演等著被探望的老奶奶,一下就把他給笑壞了。
疫情顯然沒有打擊小屁孩們對萬聖節的興趣,對Hailey來說這節日甚至變成了一連幾天的盛事。他的手機在昨天已經被一連串阿達一族的照片轟炸過了。在他用平板電腦關心著美國大選選情的時候,也沒法不去注意到Dan的手機那邊傳來的叫嚷聲——屏幕上,穿著紅色小斗篷的小妮子正抬著長長的玩具獵槍朝向屏幕這邊,嘴裡一邊模仿槍聲發出「呯呯呯」的聲音,一邊用中英夾雜的語言說要剿滅大野狼。呵喔,哪來這麼野性的小紅帽了?
還有Dan那傢伙也太配合了吧,那人正在隔著屏幕假裝中彈,但倒下不夠幾秒,那人又爬了起來,四肢動作緩慢,嘴裡發出哼哼嗯嗯的吟聲。手機那邊傳來小妮子高亢的尖叫,大聲喊著「Zombie Wolf」。他這下肯定了那小妮子已經每逢週末晚上都會跟母親一起看恐怖電影,就像他小時候被他姐逼著陪看那樣子,只是那小妮子絕對會是樂在其中。
他終於沒忍住走過去,拿起吧台上一根蜘蛛造型的巧克力棒,塞進Dan那張正在發出奇怪聲音的嘴巴裡。
「好了,現在野狼吃飽了,不會吃人了。姐,都幾點了?還不讓小孩去睡,可以嗎?」
姐和Hailey一同發出不滿的低叫。這邊嚷著派對才剛剛開始,那邊說著「But it’s Friday Night」,同步率可高了。
他啃著巧克力棒,笑著看黑在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圍攻下逐漸敗下陣來。聲音當然也是完全壓不過她們倆。
他吞下最後一隻蜘蛛腳,忽然煞有其事的抬起頭,舉起雙手豎在耳朵──頭上立著的那對狼耳──旁,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
「你們聽見了嗎?這是什麼聲音?喔~是外婆打呼的聲音!大野狼現在就去把睡著的外婆吃掉啦!」
他動了動爪子,露出牙齒不懷好意地嘿嘿笑了幾聲。聽到他的話,Hailey誇張的倒抽一口氣,尖叫著說他不可以吃外婆,又叫又笑的跑向房間。可憐的George,說不定還真得等那小姑娘等到睡著了。
房間那頭傳來小女孩的高亢的笑聲和George的聲音,顯然小紅帽與外婆又展開了新一輪的故事。黑宇鳳隔著螢幕指稱他太狡猾,而他只是睜著眼無辜的聳聳肩,張嘴咬下第二隻蜘蛛。
大野狼可是很忙的,小紅帽再可愛,也容不得他耽擱晚上的約會。
他擺了擺手直到對方掛了電話,一抬頭,正好與那人對上視線。他得意地笑著,似是在討要稱讚,然而他的約會對象顯然沒有這麼簡單就滿意他的表現。
「葉丹霖,你都幾歲了?淨是跟著那小妮子胡鬧,也不怕縱壞她呢。」他循例要責訓一下那個大男孩,但當他的視線與那雙亮晶晶的碧眸對上,他就住嘴了。忽然有那麼一瞬間,理解到為何George會無下限地縱寵那對母女。
萬聖節晚上的咖啡店本來要比較忙,但由於今年沒能外遊,他在經濟受到重創後忙於重整,也甚少能陪Dan,這回就趁著節日,他還是破例讓Dan出主意,到平常不會光顧的酒吧去消遣一番。也許是久違的遊樂,他對時間的掌握特別緊張,要是Dan敢再和那瘋癲的小女孩耗下去,他可能就要直接搶手機掛線了。
他的想法在Dan面前簡直就像直白地寫在臉上。他心裡越焦急,那傢伙收拾的動作就越是施施然,和同事交代的事情也像有八百條那般沒完沒了。好不容易出發時,他發現那傢伙竊笑不停。他絕對是被耍了。
目的地是他倆不常前往的區域。因為稍微繞了點路,以致到達時比預計時間晚了一點點。酒吧外已經堆了不少作了打扮的人,一片群魔亂舞,Dan的野狼裝扮可以說是樸素,而只穿著黑西裝的他甚至被門衛擋在門前。門衛指向入口旁一個小攤位,那邊有位客人剛被一個臉上畫上蜘蛛網的女人在塗畫好誇張的萬聖節妝容。原來是店家特別設置的付費化妝攤位。
「哼,也太會做生意了吧。我可沒聽說過要裝扮了才能進去——好吧,別這樣看我,我也沒說不好⋯⋯」他兩手往上一攤,主動坐落到小木椅上,將紙鈔壓到蜘蛛網女子手邊的化妝盒下方,便將瀏海往腦後撥去,自暴自棄地任由那陌生的女子將自己的臉當成畫布,用厚重的顏料在上方胡亂塗抹。
他之前參與小祐的演出時也曾畫過些誇張的妝容,但單憑化妝掃抹在臉上的觸感,他就知道臉上的妝容要比過去任何一次都誇張。白色顏料與黑色顏料在他臉上交替落下,眼眶處被塗黑,眼眉落筆的斜度讓他比平時看上去更兇——他被畫成一個骷顱了。
黑一從椅子上起身,就被他抓過去從各個角度拍了一輪,也不管那傢伙一臉彆扭——即使被塗成那個樣子,他就是看得出來——的讓他別鬧,也阻止不了他緊貼著黑,俏皮地隨手拍了一小段限時動態出去。完成一連串的動作之後,他才滿意地勾著嚴肅的骷髏先生走進酒吧。
一踏進去,他們立即被曲調詭譎的電音包圍,也許是為了不讓今晚精心打扮的客人們白費心思,場內的燈光比預期中要亮,能更清楚看見周遭的人的打扮。
各式各樣的妖魔鬼怪就不用說了,童話或電影裡的經典角色也不在少數,當然也有一些人的裝扮看上去就和萬聖節沒什麼關係,唯一特別的地方在於布料夠少──
和他對上眼的性感貓女郎用口型對他「喵」了一聲,又看向他身旁黑,笑嘻嘻的拉著她身旁的染血護士送了個飛吻,接著轉身一扭一扭的走進舞池。
他這才注意到,黑的那身黑西裝加上不苟言笑的骷髏裝容,在此刻反倒異常惹眼。他們靠在酒吧喝著石榴汁做的萬聖節調酒,他笑著看黑忙於應付上前要求合照的客人們,過了一會兒才伸手解開襯衫的兩顆鈕扣,上前把那人拉進舞池。
無名指上那個玫瑰金色的金屬圈,對他來說還真如定心針一樣。如今他看著那麼多性感的男男女女向Dan拋媚眼,都無動於衷了。他知道Dan的注意力始終會在他身上。
舞池內播放著風格迴異但節奏快速的舞曲,他始終不習慣這種娛樂,從來都是靠Dan帶領著他,如何由隨意擺動身體,到慢慢演變成身貼身的廝磨。
「你喜歡這派對嗎?」他和Dan靠得這麼近,讓他覺得或許是時候說點比較親密的話:「抱歉,這陣子少了陪你。但你知道,最近是環球市況的調整期,從三月到現在,美國股票的股值平均升了50巴仙,而且大選——」他沒注意到自己開展了相當煞風景的話題,Dan不滿地努起嘴,張口在他頸上輕咬了一下,在旁人看來,就像是狼人向骷顱啃了一口。
「抱歉,我是說⋯⋯我在想⋯⋯」他跟著Dan邁了幾個舞步,組織著句子:「雖然King那一手給予我很大的財政打擊,但或許是誤打誤撞吧,那也讓我剛好躲過了年初時最嚴峻的金融危機。現在,我能很有信心地告訴你,我在財政上已經重新站穩了,資產也回到了去年年初的水平。雖然看起來像是連續兩年的原地踏步,但明年日本和歐洲的市場肯定要回升,只要⋯⋯」Dan聽到這裡突然停下了腳步,雙手捧起他的臉,眼看就要親過來、中止他這番沒趣的話,他連忙切入重點:「我是說,丹,你喜歡Hailey嗎?或者、咖啡店裡那些小屁孩?」
話題突變,Dan臉上一副不明所以,他續道:「不是只指喜歡陪他們玩⋯⋯還要喜歡上陪他們吵鬧,方方面面都要好生照顧,若他們做錯了事,就要把寵溺撇一邊,給予嚴厲正直的教育——姐說過這部分是最難的⋯⋯像現在這樣兩人約會也會變得接近不可能,很多玩樂也要犧牲了。即使小孩會帶來這樣那樣麻煩,你覺得、你還有可能會喜歡他們嗎?」
說到這裡,他想Dan大概已經猜到他想說的是什麼。但他才把話說完,就驚覺在這種環境裡談及這話題,不比談及他的投資狀況來得適合,他臉上甚至還抹著誇張的萬聖節化妝呢。他開始擔心這番話顯得像是玩笑。
關於喜不喜歡小孩的問題,黑在過去已經說過,也問過他好幾次。每一次開口,都有其獨特的意義。而在婚後首次提起,當然很難讓人不去聯想。
「你啊,這不看場面說話的石頭腦袋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改改?」
他沒有放開那顆骷髏腦袋,也不直接回答那個蠢問題。而是就這麼收起食指和拇指,同時往左右各捏了下那傢伙的臉皮,隨後便拉著對方穿過吵雜人群,拉去吧檯點了兩瓶啤酒,慢悠悠的晃到座位區一個比較角落的位置。
「好了,告訴我,親愛的老公在偷偷計畫什麼呢?嗯?」
他笑瞇瞇的喝了口啤酒,慢條斯理的續道:「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對小孩感興趣了?想我們剛同居那時候,你可是連Terry佔據了我的腿你也要吃醋,多和Roy玩一會你就死瞪著牠不放,就連出去散步多繞了點路你也有話說。更別說那三個小鬼頭來店裡找我的時候啊──」
他扳著手指一會煞有其事地一一細數過去曾經使黑醋勁大發的種種事情。逗了黑一會兒才停下來注視著那人等待。黑會主動提起的事,肯定經過了深思熟慮,唯一沒把握的部分,在於他是怎麼想的。
結了婚幾個月,他雖然已經漸漸習慣了被那人稱呼作「老公」,但這不代表他能若無其事地面對Dan用那種瞇著眼綻放迷惑的笑容。他乾咳一聲,捏著手裡的酒瓶:「我知道我們已經談過這話題很多次了,但今次,我已經想得很清楚。和其他人、和我爸媽都無關,這全是我自己的意願。」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感興趣呢?他不否認,見到羅亦有了孩子,一家人幸福滿滿的樣子,他心裡那種「輸了」的心態相當強烈,就連那男人因照顧小孩而累透的模樣都讓他感到妒忌。但與其說是因為勝負心,更不如說是,他開始認真去了解一個小孩會帶來的影響。
在結婚之後,他曾經以為他已經別無所求,但事實是他比誰都想和Dan組職一個美滿的家庭。或許他在潛意識裡還是或多或少希望一個小孩能成為補完「家庭」這概念的道具,但比那更多的,是他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好踏入人生下一個階段,用自己的知識和經驗養育下一代——當然,是在Dan也樂意和他一起努力的前提下。
「他不會成為達成任何目的的道具。我就只是單純覺得,我的心理準備比任何時候都充足,可以迎接更多未知的挑戰了。當然,在這個八字都未有一撇的階段就說這種大話,未免有點太高估自己了……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在空想而已,沒有你的參與,都是廢話。」
「至於吃醋、那什麼的……」
他不自在地弄了弄垂落的頭髮,有意無意用手掌遮了下自己的臉:「不瞞你說,我現在可是前所未有地感到安定。早知道一個金屬環就能解決這麼多的情緒問題,前些年的我就不用整天像個惶惶不安的傻子了。我們之間即使多出了一個小不點,我也不認為自己的地位會受到挑戰。而且、我覺得——我也已經學會忍耐了。誰要吃一個小屁孩的醋呢?」
「哼嗯,我都不知道骷髏還會害羞。」
即使那傢伙化著濃妝,他也能輕易看透黑那彆扭的可愛模樣。在熱鬧的萬聖夜中,狼人和骷髏在酒吧的喧囂裡認真討論關於孩子的話題,畫面多不協調。
「回去吧。」
他仰頭將啤酒喝乾,起身拉過那人,二話不說就拖著對方返家。以久違的約會來說,他本不會這麼快就想返家。但是,他覺得有必要藉機好好談談這個「問題」。顯然這個地點並不怎麼恰當。
回家後兩人洗過澡換上舒適的家居服,他神清氣爽的坐在沙發上,Terra就趴在他的大腿。黑為兩人倒了紅酒‧像是試圖延續著倉促結束的約會。瞧那傢伙惴惴不安的樣子,八成是認為自己說錯話了吧。
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黑坐下,而後拉過那傢伙的手,輕輕握住。
「以我們兩人各自的條件,符合標準不是難事。但我們兩人一起……就是個問題了。書面審查,後續課程和輔導……媒合的過程雖然得花不少時間,也不是那麼容易,但終究是有機會的。以一名『單身者』來說。」
他太明白黑對於家庭和養育孩子的憧憬。對此,他也是私下做了不少功課。甚至說,他早就知道他們結婚後將會比各自單身時更難收養──畢竟同性婚姻目前尚未能合法共同收養無血緣的孩子。
對於未來是否會開放,他抱持著樂觀的態度。當然,這過程不會太容易。即使需要花時間等待,對他也無所謂。
當然,他知道黑此時此刻想聽的,並不是難易度的問題。
「我以前很難想像自己會結婚,更別說養育小孩。但現在,看著Hailey他們一家幸福美滿也好,看著羅亦為那倆小鬼頭焦頭爛額的模樣也罷,我偶爾會將你我帶入那些家庭照中。如果你準備好了,我願意和你一起迎接新的挑戰。在此之前,你願意和我一起等待機會的到來嗎?」
他笑著看向黑,總算給出明確的答覆。
這問題已經讓他們吵過好幾次,但這一回,他倆似乎終於得到了初步的共識。Dan臉上的笑意彷彿泛著暖意,害他忍不住靠過去在那張唇角微微上勾的嘴上親了一下。
「你是說真的嗎?」他的反應也許有些像得到糖果的小孩,表現得過度興奮,又怕對方反口般想要再三確認。而原來不止他一人在看到姐、George和Hailey、以及羅亦一家人時,會情不自禁地聯想到與對方組織一個那樣完整的家庭⋯⋯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刁難,或許為了要達成它,我們要繞很多遠路。但我覺得,時機已經比任何時候都成熟了。至少,我和你都做好心理上的準備了。」
他在提出那請求之前,也不是沒有做過資料搜集。假如說他倆結婚這事情上有任何缺點,就是在養育孩子這一環。目前他們只能領養有血緣關係的子女,台灣的代孕機制也不完善。在國外找代孕似乎是比較有希望的做法,美國就有一些成功的個案,假如他真的決定實行,他姐肯定能幫他找到他想要的協助。
當然,相關的身體檢查、孕母配對、審查,一系列的不順利因素也可以將過程拖延幾年,就算一切順利,嬰兒的遷移、入籍事宜,還有無數問題,都是重重難關。相比之下,當中涉及的大額費用已經是最容易解決的一項。
他粗著膽子提出這個方案。但顯然手上的資料還是太少了,不管是等待法律通過,還是尋找適合的國外代孕機構,都肯定得從長計議。
「我只是在想⋯⋯到了現在,你會否還擔心不能用正面的態度看待我的孩子?」他執起Dan的手,覆上自己的手掌:「或許他的臉會比較像我,但我希望他的個性能多像你一些。多笑一些,那樣至少會討喜一點吧。」
Dan又笑了,似乎在笑他想得太遠。現在就來討論未來的孩子的長相個性,實在太早了些。他實在沒忍住又上前去補上一個親吻。一個念頭讓他突然又停頓下來:「該死的,我剛才該不會把我們所餘不多的二人世界機會搞砸了吧?」
「現在才發現?」
他拿人沒轍似的哼了哼,順勢勾住黑的脖子,湊上前輕咬那人的下唇,頗有責怪的意思。
「今晚所剩的時間不多了,你是不是該補救一下被你搞砸的約會?」
現在兩人回到家,時間也晚了,能「補救」的方式可想而知。他舉起雙手方便黑脫去他的上衣,在那人兩手貼上腰際時癢得咯咯直笑。
「是呢,個性可不能像你這石頭腦袋,不然可是很吃虧的……你最清楚了,對不?」
基因的不確定性誰也說不準,能像黑固然很好,不像也無妨。即使內心深處仍會有些許遺憾,但現在的他可以笑著擁抱黑的……不,他們倆的孩子了吧。
那傢伙熟練的將他徹底剝光,撫過每一寸肌膚,無數的吻落在身上,烙下一個又一個曖昧的痕跡,他時而輕笑時而呻吟,全然放鬆的沉溺在那人給予的溫柔裡。
然而兩人在經過剛才的話題之後,似乎特別渴求彼此,於是很快又恢復到平常的節奏,在貪婪的索求與帶有攻擊性的掠奪之間取得平衡點,雙雙在彼此的懷抱中迎來巔峰。
不管他們兩人未來選擇如何,不管要花上多少時間。對於家中未來的新成員,他都會敞開雙手歡迎。
而現在,就先讓他們享受倒計時中的兩人時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