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也不早，也該時候回去了。
澤曲也從天台回到室內，正當打算走去自助點心區來吃點東西作今天的結束的時候，他看見遠處有個很熟識的身影在。

「那個……是旭禮學長嗎？」
走上前向那熟識的身影搭話。

甫嚥下一口水果茶便聽見自己的名字，袁旭禮立刻將視線朝著聲音來源望去，看見了先前一同到歐嘉滕家烤肉的學弟，「啊、是你啊。怎麼了？沒有跟別人一起逛嗎？」

啊太好了，看來自己沒有認錯人。
「嗯」
「在天台不知不覺就待到這個時間......」
臉上帶有一點尷尬的笑容，聲音也愈說愈小。
起初也只是想去看看今晚的星空，但連自己也沒想到居然會在天台處待了那麼久。

「學長你呢?記得你好像也跟其他學長們在一起的」
記得看見剛認識的學長被拉上台去唱歌的時候，在舞台的附近也隱隱約約有看見旭禮學長的身影。不過當時看見他好像是跟着同伴們一起走，就沒有上前搭話。

「他們啊？滿早之前就解散了，我現在一個人待著。不過應該也不會待太久，畢竟時間也晚了……你呢？要回去了？」因為舞會逐漸接近尾聲，周遭的氣氛也不像一開始那樣熱絡，袁旭禮也就不這麼在意目光的四處走動。

「原來......」
「我打算再吃點東西之後才回去」
目光從學長身上移回自助檯吧上，倒映在玻璃杯上的臉容帶有幾分憂愁。
......
也許，這也是緣份吧。
能在這個時間遇到學長。

「......」
「......旭禮學長，雖然有點突然......」
「但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可以是可以……要問什麼？」端起一小盤水果，面對突如其來的詢問有些訝異。

難道是要問會不會跳舞嗎？雖然他是還有體力跳，不過……不，應該不是要問這個問題吧？
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重新將視線放回比自己稍矮一些的學弟身上。
「就問吧，如果我能回答的話。」

「謝謝你」
深呼吸一下，再把心中一直抱有的疑問慢慢地說出來。
「......我想問一下學長，你覺得一個人要怎樣才能叫做有成長？」

『蛤？』
也許聽後會有這個反應。但也不難怪，畢竟被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問要怎樣才能叫做成長，誰聽後也會這樣子想吧。
但，澤曲的心中一直都很不確定，對於『他現在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在前進成長』的這一件事。

自己明明決定好要往前走，望向前方。
活到了現在，但仍會不斷回頭望，在不復往日的回憶之中一直迴旋着，彷彿想在那尋求某些東西一樣。

盡管仍沒有像那時候一樣，整個人的時間也都是停頓的。
但有時候每當看到一直懷緬着過去日子的自己，在心中的某處也不禁會問:

「自己是不是仍原地踏地步，跟那天一樣，沒有成長(前進)過？」

也不算是什麼大事，但就只是，想要個確認而已。
一個自己該往哪前進的確認。

「這個問題……可真不好回答啊。」
對方明顯是有什麼心事，但為什麼會問到自己身上倒是讓袁旭禮很疑惑。
他本來以為這樣的問題，應該會優先向更為親密的同學，或是人生歷練較為豐富的師長尋求解答。

一時興起？走投無路？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

但他沒有什麼信心能好好回答這個問題呢。
要怎麼樣才能叫做有成長……

「嗯……我覺得成長這件事涵蓋的範圍滿多的……例如智慧、體型、心態的變化，都能算是成長。」邊說邊看著四周，帶著對方一起找面牆靠上，「但我想你的問題，應該不是智慧跟體型這種能夠明顯察覺到的部分吧。」

「我想想……我覺得在認知到自己的成長之前，應該會先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吧？」袁旭禮試圖用比較好理解的方式進行說明，「就跟唸書一樣，原本一直想不透的事情，過一段時間重新回來研究的時候卻突然能理解了，就會突然察覺到自己的成長。」

他想起了前幾天跟朋友們的對談，找到了能接受自己過去的人的瞬間，他才意識到自己並不像以往那樣只有自己一人。

他在自己沒有發現到的情況下逐漸成長，成為了可以對過去一笑置之的人。

「……我這樣解釋會不會很奇怪？」

「不會的！！」
「倒不如說這很易懂」
低頭思考了一陣子，再把剛剛聽到的以自己理解的方式總結了一下，以怕自己會不會拿取錯了學長想要表達的意思。

「那即是把現在的自己與過去的自己作對比，是有變化而且更接近自己定下的某些目標的話會感到高興豁然的意思？」
腦海最先回想起的是自己訓練體力和社團團練的事。兩方面盡管到了現在仍及不上普通人能做到的水準，但對比一開始的時期來說，確實自己是有在進步，這可謂是學長口中說的成長吧。

自己對此亦有自覺。

但是，

「......」
「......那麼，如果過去與現在的自己一樣，仍常常懷緬着過去日子的話，這算是原地踏步......」

「......」

說到一半，澤曲把句子的後續吞回去。也許他在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在心中的某處亦已找到答案，只是一直以來也沒有察覺到而已。

畢竟，在生命中最難的階段不是沒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

的確，對比那一天來說，自己仍會一直無意間回頭，抱緊那些早已褪色的回憶碎片，沒有改變。
但是，現在的他並不是僅僅為了與友人的約定，而是同時為了他自己心中想要去做的事而前行。

「......」

「......抱歉，我再重新問吧」

「盡管過去與現在的自己一樣，常常懷緬着過去日子，但仍會對現在的自己感到豁然開朗的話，這也算是有成長嗎？」

「哈哈、應該是有的吧？畢竟你都有那樣的感覺了。不過……你說的過去是很糟糕的嗎？如果不是的話，偶爾回憶一下也沒關係吧？」對方好像已經有些頭緒了，但袁旭禮還是笑笑地順著提問去回答。

「不管是誰都一定會有過去，不如說正是因為那些過往而造就了現在的自己。只是在於那個過去在自己心中是不堪回首的，還是值得回味的。」就像他自己原本一點也不想回憶起國中的過往，但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嗯！」
「......是讓人感到十分溫暖的回憶」

他比任何人也都知道那些過往的碎片拼湊成現在的自己這個事實。
他很珍視自己擁有的『過去』，但正因如此，亦很容易會被『過去』所囚禁着。
沉醉在盡管隔許多久仍不失其溫暖的色彩，迷失掉自己該前往的目的地，卻步於此。

不過現在的澤曲的話，相信他也能找回自己的方向吧。畢竟他也不再是以前的那樣子，現在的他有着自己想要去完成的事。

盡管微弱得連自己也沒察覺到，但仍一點一滴地，慢慢地產生變化。

看來自己博一下來問學長是個正確的選擇。盡管只是偶然的遇見，但現在回起來，也許這也是巧合而成的恩惠也說不定。

在這個時間點，在這地方，遇上因偶然而認識自己的學長。
緣份也是個奇妙的東西呢，自己也不自覺地這樣去想。

「謝謝你，旭禮學長」
「學長果然很厲害！不管是在上次過夜的時候，還是今次的時候」
臉上的憂愁亦散去，心中一直抱着的疑問亦得到解答，澤曲向着學長露出道謝的笑容，亦不經意地說出自己對學長的看法。
「學長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沒想到話題會轉到自己身上，袁旭禮抬頭望著夜空思索微笑，「等等我要回去休息，畢竟舞會也差不多結束了……你呢？要回去嗎？說起來……你住家裡還是宿舍？自己回去還是有家人載？」

拋出一連串問句之後，袁旭禮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太多話了。
「抱歉，後面的就當作沒聽見吧。」

「哈哈沒事的~」
「我是住在實家裏，因為今天是自己一個人來......」
「所以回去的時候也是自己一個人回去......哈哈......」
說到最後愈說愈小聲。
「我是會再吃點東西之後再回去的」
畢竟自己來到自助吧也是打算別點東西才再回去，而且自己在剛剛回來自助吧的時候到了現在也沒吃到一點東西，肚子還是蠻餓的。

「是嗎？那你去吃吧，餓太久會傷胃，我吃完這些東西也要回去了。」喝口茶潤滑，袁旭禮再度說道，「你一個人怎麼回去？天色晚了要小心安全。」

「嗯，我會的」
走回自助吧，拿起夾子，把所剩不多的甜點西餅夾回自己的盤子之後，再轉頭對着學長說：
「在之前也有嘗試過夜深才回家的，所以不用太擔心的」
空出右手來，給了學長一個挴指。
從剛剛開始也感覺到學長也蠻擔心自己，自己也以自己的方式來向學長傳遞沒問題的不用太擔心的訊息。

「夜深才回家？」聽見這番話他忍不住挑眉，「不要太常這樣，就算你覺得治安很好，安全還是要注意。」

偶爾會看到一些社會新聞，雖然台灣比起其他國家相對安全，但小心一點還是好的。

「......嗯」
「我會注意的」
明明是想要向學長表達不用太擔心自己，但好像倒反而讓他更擔心了。
「正是因為自己有嘗過夜深回家」
「所以我自己也很清楚知道其危險性在哪」
「也許我剛剛的態度也讓你擔心起來了吧，不過真的不用太擔心」

「……知道了，你能注意安全就好。」說完，他也不再堅持，只是用叉子插起一塊水果塞進嘴裡。
最近似乎開始變得碎嘴了，或許該克制一點。

在心裡這麼想著，瞬間就陷入了尷尬的無聲模式。

「……」糟，現在要說什麼？

「......」
也拿起了小型湯匙往剛拿的焦糖燉蛋挖了一口，蛋香與焦糖拼合在一起的甘口美味無論嚐了多少次也是不會感到膩。
oO(哼哼~果然很好吃呢~)

在品嚐焦糖燉蛋的同時也望向在旁的學長，在想了一陣子之後發起問道：
「那個，學長今天是很趕要回家嗎？」
「如果不是而且不介意的話，要來一起聊聊天嗎？」
「既然再遇上，我想聽聽學長你說你今天的經歷」
「啊......我這樣開話題會不會......有點怪......」
很不器用地盡了力去開話題。
起初學長也有說過自己等下就會回家，本以為他是在喝完東西之後就會回家。
不過現在看上去也好像......不是？
......那麼。

自在上次烤肉過夜的時候沒怎有機會跟學長認識，也多的只是在旁邊看着學長，沒怎有交流過。

『如果有機會再遇見的話，自己也想跟學長交流認識一下』

在那之後澤曲的心中一直這樣子想，而現在這次的偶遇看來就是機會。

「嗯……說不上急，不過因為我住宿舍，但還是有門禁時間的。」把手上的水果吃完之後接收到了問題，袁旭禮花了一秒的時間轉轉腦袋做出反應。

「聊天的話沒問題啊，不過說到今天……」左手拿著裝有水果茶的杯子，右手則是伸出手指數著，「跟學長他們一起逛舞會……教了朋友跳舞……然後現在在這。」

「……。」他是不是說得太簡短了？

「......」
看着學長說後也一直盯着那空出來算數着的手，澤曲也不自覺地輕輕的一笑。
oO(......也許學長在聊話題方面比我還要不器用呢)
雖然是知道這樣子想很失禮但自己仍會感到放鬆起來，因為知道他並不是什麼難以親近的人物。

不過教朋友跳舞嗎......
「學長是很會跳社交舞嗎？」

「不敢說很會跳，但我家是教社交舞的，所以我從小就有學。」自從說出心事之後，意外的很難像以前一樣隨便開啟話題。

或許是因為以前並不打算跟任何人深交，也就沒有任何猶豫的隨意拋出問題。

但是現在，他挺希望能從對話中得到能夠理解對方的資訊，對於話題的選擇不自覺的謹慎起來。

「是嗎......?」
「不過能教人的話我也覺得已經很厲害」
「我自己跳舞很......不擅長......所以對我來說這已經就很厲害了」
說着說着就回想起剛剛自己一人在跳舞的時候，對着自己那亂七八糟的舞步也不禁苦笑起來。還好那時附近沒有人，不然給人看到真的會很尷尬。
......還是解決掉碟上剩下的甜點西餅優先，也把剛拿上碟子的一口大小雜果拿破崙咬下去。
「哼哼~如果再有杯熱茶的話就完美了~」

「學長平日也會在做什麼?」
一邊吃着一邊問道。

「我平常的生活嗎？嗯……就很普通吧？尤其是學生生活更是規律。」袁旭禮清楚知道自己的生活並不是這麼的有趣，「每天都是唸書上課吃飯睡覺，放假的時候大多也是唸書跟幫家裡帶學生……只有少數的日子會出去玩。」

國中的他沒什麼朋友，除非有特別想去哪裡才會出去玩，不然大多是待在家裡的，反而是到高中開始才慢慢的受到邀請。

「你呢？平常會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