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慢了下來。
不慣是成群的烏鴉或者是街上的行人,不知何時起總會停頓個幾秒,然後重述原本說過的話。一次、兩次、三次——原本不想在意的,卻又忍不住讓人想在意起來。
「覺得我剛剛說的話聽過?那一定是你的錯覺吧?」
人們如此說著,仿若一切無事發生,但又時刻重複著已經說過的句子。
「也許是你晚上夢到過,所以才會有這種感覺吧?」
不論是賣麵包的叔叔還是牧羊的孩童,能夠交談的對象都這樣說著。不知何時獲得了能預見未來的能力,人們所說的話語能一字不差地猜測出來。
「真神奇。」
「⋯⋯」
不斷重複著、重複著、以及重複著。好像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運作的。
遠處天空傳來的烏鴉叫聲也層層疊疊,構築成錯落的反覆音聲。
詭異的情緒沒有消散,揣著不安的心情獨自回家,才剛推開門——迎面而來的卻是重重的濃煙。窩藏在屋內的老鼠一隻接一隻地逃竄,火舌像是有意識一樣跳過一個又一個物件,極不合理地把經過的各種物件都化作灰燼,不論材質是什麼——被火焰觸碰到之後便像是燃燒的紙張,放出光芒與熱度後變成一點痕跡也沒有剩下的灰燼。
被眼前奇異的光景所震懾,莫里西斯在火場內慌亂地找尋著能救出的物件——掛念著的東西卻無一倖免。
飽受驚嚇的莫里西斯匆忙逃出屋子,火焰卻沒有吞噬掉那棟屋子。就像是裡頭出現了幻象,這一切都只是個荒誕的夢境。
飛也似地逃到附近村落求救,卻發現認識的人們一個接著一個都燒了起來。
被火焰纏身的人們卻像無事一般地跟他人交談,坐著他們原本做著的事情,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慢慢變成了灰燼,也毫無自己正在死去的知覺。
無法理解,不能理解。這一切都是如此地奇怪,但沒有人發現。
——或者該說,自己到底是何時瘋掉了呢?
這樣自問的同時,村落與燃燒的人們早已消失。蟲鳴聲不知何時被包圍,應當在室外的莫里西斯卻身處在以單調的牆面所構築的空間內,昏暗的光線下彷彿有什麼在蠢動,卻又沒有什麼存在。沒有窗、沒有家具也沒有人,由牆面、地板與天花板構成的空間,不論往何處走去都是單調的房間。
「是夢境啊。」
荒誕的發展只有這樣的解釋最能讓人心安。大概、也許、可能⋯⋯在自己沒有明確醒來的契機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伸出手去觸碰牆面壁紙的花紋,卻沒有感受到碰到任何東西的反饋。
存在卻又不存在於此的牆面,就這樣被穿透了。這樣的體驗,好像很久有過。
不知不覺看見了向上的樓梯,昏暗的燈光以及壓迫感,漆黑的影子沒有本體,僅只是遊蕩以及遊蕩。同樣的一張臉孔,好像本該就是那樣地存在。
莫里西斯倒抽了一口氣,不管看見了幾次都難以平復呼吸。黑影聚集過來的同時,內心緊繃著的弦線卻突然斷裂。
「——無所謂了。」
黑影緩慢地、像是突然感受不到莫里西斯似地再度回到各自待著的位置。
眼裡失去光亮的莫里西斯緩慢地走著,繞過那些越來越多的黑影,看見了向上的階梯。
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