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了，奶奶。」仔細聽還能聽到幾聲嗚咽。

準今天跟著系上認識的一群人趁著上午都沒課跑到海邊玩。今天天氣剛好也很不錯，準就借了衝浪板準備到海上玩個幾回。
就在他正要把衝浪板放到海面上時，他看見遠方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個是……
「姜易……？」他瞇起眼仔細端看，太陽光照的看不太清楚，而且對方還縮成一團像是海邊寄居蟹一樣，不過看頭髮…是姜易沒錯。
朋友搭上他的肩問怎麼了，準回頭說好像看到熟人你們先下海吧，就把衝浪板放下踏踏踏地跑了過去。

oO（不過上次那樣……他會理我嗎？）跑的步伐放慢了一會兒。
oO（跟他好好道歉的話）抱著就算對方真的排斥，那也該好好再道歉一次比較好而還是跑了過去。

聽見沙沙的腳步聲時並沒有多想，只以為是其他遊客路過而將頭埋得更低。但他發現腳步聲越來越近，一直到了自己身邊才停下。
認識的人嗎？但這時候會是誰…
「那個…」一臉疑惑地抬起頭，鼻尖微紅。

「姜……」跑過來時稍微有點喘。
然而準卻發現對方有點不對勁，看起來好像……哭過？
是不是以最糟的時機過來了啊，準一邊搔頭一邊這樣想著。不過都已經過來了，決定還是像往常一樣打招呼。
「沒想到可以在海邊遇到你。」

熟悉的嗓音解答了姜易的疑惑，他先是愣住，隨後用手抹了把臉。
… 「…準？好巧啊，你是來玩的嗎？」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對方，語氣顯得有些慌亂。稍微往一旁挪了一點，空出位置想讓對方坐下，但又想起上次的事，身子頓了一下，「…你要坐嗎？」

雖然很想問對方怎麼了，但是說不出口，或許對方並不想讓別人知道。
「我跟同學來衝浪，現在玩水天氣剛剛好。」蹲到對方旁邊，準穿著海灘褲，上裸的胸膛掛了一個借衝浪板的牌子，發出喀啦的聲音。
「那你……」
「你呢？」

還願意向自己搭話，還是上次只是自己想多了…嗎？
「這樣啊…也是，今天天氣的確很好。」

「…我…今天是我奶奶的忌日。」 起初還有些猶豫，但在想起奶奶時突然一陣委屈，忍不住想向對方傾訴，也顧不及他想不想聽自己說這些。

「我奶奶…在我國小畢業那年去世了。」每說一句就停頓一會兒，深怕自己講到哭出來。
「我每年都會幫她掃墓，」揉了揉鼻子，「掃完墓就會來海邊…找個沒人的地方待著。」
⠀⠀⠀
「小的時候奶奶帶我去過幾次海邊，還會因為擔心我的能力，都會特地挑人煙稀少的海。」
⠀⠀⠀
「她會牽著我的手，繞著海的邊緣走上一整天、帶我認識每一種貝殼、告訴我海的顏色……儘管我對此沒有任何概念。」
⠀⠀⠀⠀⠀⠀

「每次我到海邊就會想起她…或是想她了，就會到海邊來。」

「…啊，不小心就說了這麼多，抱歉…你朋友還在等你吧？」

就這樣靜靜的聽著對方說。
準感到不可思議，對方竟然願意與自己分享這麼多私人的事情。不過看對方又要哭出來的樣子，準慌張摸了摸口袋。
不對我現在是穿泳褲。

準思考起對方說的，「奶奶啊……」看著對方因海風吹拂而稍亂的頭髮，自己的瀏海也一直擋住視線，準低下了頭。「不用感到抱歉，雖然我不太會安慰人……不過我蠻高興姜易會跟我講這些的。」
準撿起腳邊的小貝殼。「那、你看。」稍微拿起對方的手，把貝殼放進他手裡。「你知道這是什麼貝殼嗎？」

「嗯…」仔細一想，這些事從來沒有和哪個才剛認識不久的人說，是因為什麼…想依賴他嗎？但為什麼是他？…就是想告訴他。
當對方拿起自己的手時，似是不想他像上次那樣把自己的手挪開，雙手捧住他的，假借貝殼的名義想碰觸他久一些。
「…海扇……」憑藉著記憶說出一個名詞，也不確定是對的，只是印象裡好像是這樣。

「哇、好厲害！我大概只能分貝殼跟…大貝殼……？」沒有漏看對方沒有抽回的手，準暗自欣喜。他轉身再撿一些周圍的拿起來看，貝殼邊緣閃爍著太陽光線，準豆沙色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接著他轉過頭看回姜易。
「我們去碰碰海水吧？」

「花點時間就能記起來了，不難的。」

「海水嗎…但我不會游泳。」還是起身拍了拍褲子，想著有對方在應該就沒問題。
從被石頭擋住的陰暗處走出，日光之下一切都像鍍了層金，本看著有些陰鬱的臉也豁然開朗。

「碰一下而已，你應該沒有帶換洗衣服吧。」跟著站起身，準先往海浪沖刷的邊界走，越靠近腳下的砂子就越來越軟，踩過的痕跡很快就會被海水沖刷掉。
已經到了腳會碰到海水的地方，砂子與水在指縫中流淌著，他回頭看向姜易。
「今天海水冰冰涼涼的，剛剛好。」

「是沒帶沒錯…但至少不用擔心褲子會濕。」今天剛好不是穿長褲，因為天氣還不錯，只穿了T恤和五分褲，套件外套就出門了。
上一次碰海水是什麼時後…國中？還是自國小畢業就沒有再來了？記憶實在太過久遠，已經記不太清了。
先是跟在準的身後，聽見對方的聲音後走到他身邊，讓海水浸濕腳尖。

看對方也踏進了海浪裡。
「怎麼樣？」不過怕對方會失足弄濕自己，兩手都懸在對方身側。

「嗯…還不錯？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冰涼，很舒服的溫度。」海水輕柔地拍打在小腿處，如同兒時奶奶輕撫自己那般溫柔，他緩緩朝前走去，想更多地感受海。

「小心喔、再往前會打到膝蓋以上。」也跟姜易上前，手不時碰到姜易的手。準低頭看著海水思考了一下。「要不……牽著…？」膽戰心驚的詢問，如果對方拒絕的話就繼續盯著看吧。
「我只是怕你跌倒…不要的話沒關係！」又補上一句。

像是猜到接下來準要說的話，沒等他問完就先一步握上他的手，雙頰微紅地說。
「嗯！牽著！」

心情明顯比方才更好了許多，來回踢了踢水。

「上次…」停下腳邊玩水的動作，轉過身正對著準，「我不是要推開你的，絕對絕對不是因為討厭你！是因為…」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到底該怎麼解釋，明明已經有一段時間給自己想了！

沒料到對方會主動牽上自己，冰涼的觸感從手掌傳來，於是準緩緩回握住。
姜易的聲音融入海風中，但是卻清楚地聽到耳裡，「……」他凝視著對方。
「這樣啊。」準發出豁然開朗的笑聲。「我也應該知道每個人的身體界線不同，以後會收斂的。」手指蹭了蹭鼻子。

原以為說開了就能夠像之前一樣，但對方貌似還是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明明不用收斂的。」他微微蹙眉，用極小的音量說著，但其實以兩人現在的距離對方完全能聽見。

「」
「……」原本差點直接問出口什麼意思，但是雖然只是純粹疑問，總感覺問出口還是會聽起來語氣很衝。不過對方總感覺好像對剛剛自己的回答不甚滿意，準不自覺收緊了牽著對方的手。

… 「…不用這麼緊張啦！我又沒有在怪你。」他笑得燦爛。
方才小心翼翼地問自己要不要牽手時也是，總覺得今天這樣的準特別地…稀有？
⠀⠀
原本還有些懊惱的情緒一掃而空，他先是拍了拍對方的手背，隨後將手覆上對方的。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特意收斂什麼，像往常一樣對我就好。」

本來想要再說什麼轉換氣氛的話，對方卻先覆蓋上自己的手，對著自己漾起了微笑。
或許是接近中午的陽光太耀眼，海面上坡光折射。準偏頭瞇起了眼，總覺得光線讓人暈眩。
「這樣啊……太好了。」是這樣子呢。

「走吧！你奶奶不是會帶你在海邊散步嗎？難得都來這裡了我們去走走？」準提起姜易的手這樣說著。

「嗯好啊。」
⠀⠀
就這樣和對方牽著手走離海中，兩人赤著腳散步在海的邊緣，時不時被拍來的海浪沖過腳踝，捲走黏在皮膚上的沙子。
⠀⠀
…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他才忽然想起某件事，停下腳步拉住對方問，「…準你朋友。」終於回過神來，今天對方是和朋友一起出來玩的，和自己只是碰巧遇見。

「我……」正要回的時候就聽到遠方朋友的叫喚聲，準轉頭看向他們。「沒關係你們繼續玩──衝浪板我會拿去還的─」在對話中始終沒有放開姜易的手，另一隻跟他們揮揮手。
再轉回來，「都是朋友，沒關係啦。」說著還左右晃著牽著的手，掩飾不住開心的樣子。

「話說，姜易你是怎麼來的？我們都騎機車下山……」搭公車嗎？那車程會久到不行吧。

「那就好^^！」其實自己也還想再和對方多待一會，「那我等等和你一起去還衝浪板吧？」
「我搭公車來的～大概搭了，嗯…三個多小時？還蠻花時間的但也沒什麼損失，睡一覺就到了。」

「那我載你回去吧？」秒回答，並再次提起牽著對方的手。「這次有兩頂安全帽。」

「哈哈！好啊～」這次沒有再婉拒，笑著答應對方。

嘿嘿

開心

救命好好笑用一樣ㄉ

無聲ㄉ默契

我們在量子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