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爾那陪著巫爺爺一路緩行，一路聽著老人翻來覆去的叨念著。

「你有沒有去過椿屋啊，那邊很冷喔，不要著涼了喔。」老人家說的是台語，音和調緩，聽上去有幾分吳儂軟語的味道。

「去過的，爺爺，我都有穿暖。」過了中秋，李爾那還是一身的短袖甚平，好像季節與他無關似的，但他還是順著老人家的話頭說。

但確實天冷了啊，風從巷道那一端吹過來，讓人的皮膚都起了雞皮疙瘩，他知道冷，但不真的覺得冷，因此他稍稍踏前了兩步，走在老人家身前一點點的地方，盡量擋著風。

作為一個討厭麻煩的人，老人與小孩應該都是李爾那避之唯恐不及的對象，事實上……或許也是如此。

李爾那覺得有點煩躁，下意識地就想伸手菸，但才剛碰到菸盒就縮回了，他在上風處，抽菸的話會薰著老人家。

巫爺爺讓他想到自己的外公、想到大樹公、想到金雨爺、還有很多讓他感覺柔軟的東西。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想要感覺這種柔軟。

對玳瑁、對大橘，甚至對凱西爾，那也都是柔軟，但他也都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有勇氣。

他還想到況思年。

他知道這些人是重要的，卻不知道該擺在什麼位置、放得多深，卻又不會因此受傷或失去自己。

「今年的欒花啊……」巫爺爺仍然用柔軟的聲調絮絮唸叨著。

「欒花怎麼了？」李爾那放緩了腳步，應和著老人，雖然老人從剛剛開始翻來覆去說的都是差不多的內容，但李爾那還是耐心的回應著。

他想到一部講述失智症的電影，名為漫長的告別。

外公現在是還硬朗，卻也不知道以後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