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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的故事很短,可以聯想的卻很多。我只見過他一次,後來就再沒聯繫,可是整件事一直像個巨大的隱喻,令我難以忘記。在見到A之前,他問我說有沒有玩過角色扮演,我說沒有,但可以試試看。我的確是不排斥各種性幻想的實踐,但我不曉得他想怎麼進行,於是請他再描述仔細一點,是怎樣的角色關係。
A說「 就像醫生和病人、老師和學生之類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任,就告訴他「 如果願意讓我嘗試可以來,但你可能要教我XD」當他來到我房間後,似乎顯得不大自在,畢竟要和陌生人直接進入性角色的扮演總有些尷尬,況且我完全是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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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從浴室走出來後問了我一句「 你有沒有膠帶?」「唔, 我只有封箱膠帶,可以嗎?你要膠帶做什麼?」A說他需要的是透明膠帶、寬的那種。他希望我可以用膠帶黏貼他的肛門,像小時候做蟯蟲檢體那樣。透明薄膜上印著藍色圓圈的蟯蟲篩檢試紙,撕開後在肛門周圍黏一黏,這是學生時代的共同記憶。A說,小學的時候被藍色貼片碰到肛門口的感覺相當舒服。身體的記憶就這麼附著在膠紙上了。水藍色的肛吻成為癮,透明膠帶是解藥。
原來,所謂角色扮演根本無關什麼醫師病人老師學生,這些身份都是幌子,重點是後庭被輕觸的難以言喻的快感,若有似無的黏性,一直黏在心底。我僅有的土色膠帶被拒絕了,可能質地和色澤都不對吧,這樣一來對昔日出芽的身體慾望反而是種玷污。「 不然......下次吧。」他說完便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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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性慾的深處,往往揭露了我們難以解釋的訊息。透過膠帶模擬蟯蟲貼片的A,又會透過這樣的「 採陰」探觸到童年心理的哪些皺摺呢?不得而知。性本身不是禁忌,性是一條被諸種禁忌給扭曲的甬道,通向一處不被看見的地方。再光怪陸離的慾望都不奇怪,它只是長成你不認識的樣子,不想被輕易看穿。甚至足以扭變成完全相反的東西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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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上流》有一幕是,上流家庭的夫妻在關燈的客廳裡做愛,朴社長對太太提起那件掉在尹司機車裡的廉價女性內褲――那件本來被鄙夷的不知來歷的噁心穢物,竟躍升成為慾望之物。美國學者Justin Lehmiller也在研究中發現一個人所看的色情片類型與其政治立場之間的有趣關聯:保守派、反同者更偏好婚外情、亂倫、多P、偷窺這類違背倫理規範的性幻想;擁護平等、人權的自由派人士卻偏好帶有權力宰制關係的BDSM苦樂精神。這並不是說,性慾必定背叛你的日常正軌;而是性心理的神秘在於它提供一種稜鏡般的觀看,色散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多重可能:可能是與你政治立場相左的刺激情節、可能是被你唾棄的下流骯髒重返歡愉的殿堂、可能是身體記憶得藉由角色模擬再次輕輕喚起內在的不知名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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