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底靴踏響地板,於寬大的廳堂內迴盪著使人背脊不自覺僵直的跫音,腳步聲的主人最終站立在階梯的倒數二階上,下顎是略帶嘲弄的微揚角度,視線掃過前方佇立著的幾位後,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線。
安格里彈指,一小撮火焰跳躍著來到最靠近門口的燭盞上,剩餘的蠟燭似是有所感應般依序亮起,分明是白天卻昏暗得宛若落日的大廳霎時變得明亮而刺眼。
赭色的束瞳再次掃過前方,高大的龍族無法克制地低笑出聲──十分嘲弄地──,金髮龍族抽出別在腰際的教鞭,細指撫過前端平板卻硬實的部分,終是悠悠地開口:
「看看你們的樣子跟臉色,難不成在這裡集合的不是第七營區的小嬰兒們而是在這邊徘徊許久的可憐幽靈嗎?」
語畢,似乎完全被娛樂到的龍族竟是心情十分良好地笑了起來,彎起的眉眼閃爍出點點光亮,妍麗的面孔多了些許生動。
「可悲的幽靈們,該回報這幾日的進展了。」安格里依舊彎著唇角,「這不是手牽手一起在草皮上吃甜食的野餐呢,別跟我說這十天都在度假。」
嘲諷彷彿是這名教官慣有的開場白。事實上,打從聽見那個極具辨認性的足音後,威廉便十分有自覺地將叼在嘴上的菸往自己倚著的門框上摁熄了,而後湮滅證據一般地將熄滅的菸頭踩在了腳底。
即便此次只是簡易的探勘,這幾日也並未出現嚴重的事態需要他這名醫官親自出手,然而這段期間內,預備軍的身心狀況也必須定期追蹤。故而在小崽子們匯報完畢之後,他勢必也得向安格和雷諾口頭遞交這幾日的預備軍狀況簡報。
畢竟再怎麼稚嫩的幼雛,總有一天也必須蛻變成日後直面幽世裂縫的第一先鋒,稍有不慎便可能牽涉到人命。新上任的醫官看似大而化之,卻也知道越是細節的地方越馬虎不得。
於是他排隊似的墜在一行人最尾端,並在接收到那烈火一般的目光後聳了聳肩,甚至在彼此視線相接時直接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有在乖巧地克盡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