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他還想再跑躺古董店買座立燈，理所當然地開口邀了海蓮娜，只換回她像測奸器似地搖頭拒絕，說著這次去麻瓜家具店買就行，說什麼都不想再去一次那詭異至極的古董店。
　　而豔陽下撐著陽傘的兩人，男人佇立門口直皺著眉──這麻瓜家具店未免大得過頭了些。
　　樓層數著數著都比海蓮娜擴建過後的住宅還要高上兩層不止，艷藍的底和鮮黃色的筆劃大剌剌的寫著店名，這讓埃凡茲對這店頭打了極低的分數，他實在喜歡不上麻瓜那種什麼都要大得誇張的風格。
　　看著已經走進店門，找好手推車的愛人，埃凡茲壓不下心頭疑問，還是問了出口。「確定是這裡嗎？」

　　「確定。」海蓮娜點點頭，她再確定不過了。
　　比起埃凡茲，她的確更來得適應麻瓜世界。而比起魔法世界那些總要故作懸疑、時不時就會冒出什麼『小功能』的家具，她更喜歡買沒有被魔法加工過的麻瓜物品──回家再自己把魔法加上去就好。
　　「穆瑞爾就是帶我來這裡買家具的。」她又點了幾下頭。「而且價格也便宜，逛起來也滿舒服的，走嘛我們一起進去看看？」放開手推車讓埃凡茲接手，她則是挽起男人手臂，說什麼都要拖著人進去逛上一圈。

　　手都讓人勾著，埃凡茲再也擠不出半句不願意，捉緊就在跟前的握把，帶著人緩緩踏開腳步。

　　相較魔法部寬大許多的電梯讓男人稍稍驚訝了下，瞥眼樓層那是比魔法部少得多，心中默默計較著麻瓜和自己平常見過的電梯有哪裡不同，叮鈴一聲提醒他該先把推車挪出電梯，別只顧著腦袋裡的小小研究。
　　出了電梯拐個彎，精心擺設的展間映入眼簾，淡淡米白的底色上錯落不少木質家具，舉凡櫥櫃桌椅一應俱全，就是沒看到今日此行的目標，一邊巡視著角落想著或許是自己看漏了眼，一邊打量著眼前擺設似乎和家裡有那麼點相似。
　　或許海蓮娜就是喜歡這樣子的……風格？
　　抱著疑問，男人望向身邊還勾著手的她，嘴角微微抽動，想說些什麼又拚不出完整的話。

　　海蓮娜倒是沒有注意身旁的男人異狀，她忙著東張西望。埃凡茲已經搬進來好一陣子，她也想要藉這次機會看有沒有什麼欠缺的家具一起補上──她是真的不想再去什麼奇怪的魔法家具店了。真的要那些魔法家具還不如從老家搬，至少都還經過米克莉好好『調整』過了。
　　她是沒有放開手，不過那不妨礙她左邊摸一把電視櫃，右邊戳幾下展示用的沙發。先映入兩人眼中的是客廳區的佈置，依著不同尺寸規畫成舒適宜人的起居空間。
　　海蓮娜在一個鐵製的衣帽架前停下了腳步。沒有開口，只是歪頭思考起要不要再多買個衣帽架，好讓兩個人的長袍不用老是為難自己原先那根單薄的小木架。

　　停下的她跟前是個衣帽架，平凡無奇的讓人找不出特色，更襯托出海蓮娜的猶豫有些莫名。埃凡茲試圖猜著愛人心思，他記得家裡還有個衣帽架才是──不過要讓兩個人用起來的確小了點。
　　「木製的怎麼樣？」試探地問著，纖長手指指向一旁同樣平凡的衣帽架，只不過材質換成了他喊不出名諱的木頭。

　　看看木頭架子再看看鐵的，海蓮娜有點決定不了。
　　淺杏色的木架子和家裡的那個好像比較搭一點，可是她覺得還是鐵的比較堅固。但話說回來，還有什麼不是魔法可以解決得了的──這麼說來……
　　「唔……可是如果木頭的，不就跟家裡那個差不多？還是回家來個變形術？」靠到男人身旁，小聲地說著專屬魔法界的秘密。
　　「還是再往前看看吧。」想了想，拉起埃凡茲往前走去。

　　接在客廳後面的是飯廳與廚房的擺設，海蓮娜對這個感興趣的程度相對之下沒有那麼高。轉頭瞥了一眼眉頭隨著越來越多廚具皺起的男人，輕笑了一聲繼續拉著人往前走。

　　擺設轉眼成了櫥櫃和床舖，款式同樣平凡的索然無味，藍眸不怎麼感興趣地掃過外表看來大同小異的櫥櫃們，默默想著家裡倒也不缺什麼家具，就算哪個櫃子小了點，也就是魔杖揮揮、幾句變形咒就能解決的小問題。
　　不過身邊的她視線熱烈得半點不像是這回事，這裡玩玩櫥櫃，打開櫃門上下瞧個仔細，那裡輕按幾下，試著床墊有多舒適。
　　也許今天想採購家具的不只自己一個呢。男人邊想著，腳下轉過櫥櫃，悄悄靠上正打量著層架的她。「怎麼了？」嘴裡問著，大手不動聲色摟上腰際，刻意的縮短兩人間所剩不多的空隙。

　　「我在想，擺個架子在衣帽架旁邊好像不錯？」偏頭問上埃凡茲。剛才沒買上衣帽架，這次打起了層架的主意。「拿來暫放包包或是其他東西，就擺在壁爐旁邊剛剛好？」她越想越覺得是個好主意，想要買下來的念頭也越來越肯定。
　　「我看看多少。」專心找著標價的她沒有發現男人的手正趁她忙著不安份地偷滑了幾下。「嗯……可以接受的價格？」才想著撈起黃色標價數字遞過去，這總算發現有人不怎麼專心。拍掉腰上大手，海蓮娜瞪了幾下又輕輕踩了踩男人腳尖，要他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家具上。

　　皺皺眉為被拍掉的大手無聲抗議，接過標籤讓視線捉住上頭數字，價格看來和它的外表同樣樸實，至於海蓮娜的提議也說不上不實用，埃凡茲的確想過在壁爐旁添個架子，免得回了家滿手雜物擱哪都不對勁。
　　上上下下又掃了遍眼前層架，樸實平凡的外表加上麻瓜製造，讓男人再瞧上半天也不會突然迸出什麼，成為他可以反駁的藉口。
　　「呃……摁……好吧。」緩慢地點下頭，算是同意了層架的添購案，方才心底那抹不對勁的預感似乎又擴大了些。「別忘了立燈。」像是想挽回些什麼，男人連忙補充道。

　　「立燈我記得是在別的樓層。」拍了拍埃凡茲的手背要男人別擔心，她可沒有忘記今天兩人的目標，然而一邊說著，頭卻轉了開找起筆紙──以前跟穆瑞爾逛的時候她就是負責抄寫這些的，她還記得。
　　但是她忘記跟埃凡茲解釋了，只是逕自離開男人身邊取回賣場提供的便條紙與短鉛筆，抄寫起剛才層架的商品編號與價格，又順便張望起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東西也值得一併記下。

　　好奇心在耳邊鼓譟著，要埃凡茲開口問問海蓮娜筆下抄寫的是什麼，劍眉輕蹙還是沒把問題給問出口──說不定待會就知道了，他告訴自己。

　　等到海蓮娜在小小的便條紙上寫過兩三行，她回頭笑望著藏起問句的男人，拉了拉緊牽著的手示意他該跟上，悠閒步伐間她三兩句解了埃凡茲心頭疑惑，晃呀晃走過臥室，踏進風格冷冽許多的辦公區。
　　辦公桌們無論高矮胖瘦全擠在走道兩側，更往深處望去，依稀能瞧見幾張風格誇張的高背椅昂著椅背吸人眼球。才剛買過龍骨桌椅的男人自然對這些平凡貨色提不起太多興趣，不過眼下擺設就算多盞立燈也不突兀，這讓埃凡茲稍稍提了點精神，期待著他尋覓已久的立燈。

　　不過立燈還沒找到，辦公桌裡某處亂糟糟的光景讓人想不注意都難──不知道哪裡來的玩偶們霸佔了桌面，除去常見的貓狗，裏頭海藍色鯊魚造型的玩偶更是引人注目。

　　海蓮娜的注意力理所當然地被吸走了。放開兩個人一起扶著的推車桿，走近了小山般的玩偶堆。如果是平常的毛絨布偶她是不會感興趣的──更不用說動也不會動的麻瓜玩具。不過原本該是海中獵食者的鯊魚卻被做成了咧嘴而笑的可愛布偶，讓海蓮娜忍不住拿了一個起來左看看右看看。
　　手上還抱著鯊魚布偶，才想要轉身又撞到其他被堆在桌上的。碧眸眨了眨，看看桌上的玩偶山又看看埃凡茲面前空盪盪的推車籃。海蓮娜招招手，要男人把推車靠近些，左手沒有放開抱著的布偶，右手倒是推了幾下把散亂的布偶全推進籃子裡。
　　「沒有要買啦！」在埃凡茲還沒來得及皺上眉前她趕緊解釋道。「只是籃子還空著，就幫忙把布偶推到前面去吧。」

　　雜亂的布偶藉著長大衣下的小小魔法，回到了原本該待的兒童玩具區──除了她懷裡的那隻鯊魚。在確認玩偶山不會倒下以後，海蓮娜仍抱著鯊魚不放。
　　「羅──可以嗎？」轉過身，右手還抓著魚鰭揮了兩下，從鯊魚頭後面探出來的小臉，眼神裡滿是請求，想要買下來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摁。」男人輕點了點頭神情平淡，薄唇抿著半句話也不說，撇過頭看著一旁他壓根沒興趣的娃娃們，鴉色半垂看似細細打量，為得全是掩蓋心口將要滿溢而出的驚嘆。

　　該死，抱著布偶的海蓮娜太太太可愛了，看看她晃呀晃的小手，噢天。

　　埃凡茲甚至伸出了手撥弄幾下，好讓自己撇頭看向娃娃的舉動自然一些，只是輕輕顫抖的指尖悄悄出賣了他颳起風暴的心。

　　看著埃凡茲把轉向玩偶堆，海蓮娜歪了歪頭，想著男人是不是覺得她剛剛沒把布偶堆好所以在調整？不過更重要的是她可以帶這隻可愛的鯊魚回家！
　　正打算把布偶放進推車籃，轉念又覺得還是繼續抱著舒服。

　　不過她可沒有機會抱著逛太久。走過玩具山谷迎來的是往下的電扶梯與香氣四溢的用餐區。
　　「唔……羅，要吃點嗎？」雖然她的確也是打算在這邊解決午餐，不過好像上面那層逛得比她想得要快多了──她跟穆瑞爾逛的時候可沒這麼迅速。
　　「還是來了就吃吃看吧。」把鯊魚布偶丟進籃子，海蓮娜接手把推車推到一旁的放置區，挽上埃凡茲的手往用餐區走去。
　　「吃吃看吧，如果好吃的話我們也可以再買一些回家。」她提議著。

　　點了點頭，腳步跟著人走進井然有序的用餐區，學著海蓮娜拿了餐盤，深陷人潮的他還沒好好研究完高掛上頭的餐點看版，已經被推到點餐檯前面臨抉擇，看著櫃檯厭倦臉色和身後越來越多的嘖嘖聲，埃凡茲只得匆匆忙忙點了份肉丸就走。
　　端著餐盤又擠進人潮，只餘一隻的藍眸巡視著就快坐滿的用餐區，好一陣才找到剛入座的她，男人不習慣地學著侍者端好盤裡辛苦得來的午餐，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擠到海蓮娜面前空著的座位。
　　輕嘆口氣，埃凡茲還是不怎麼習慣人多的商場，尤其是掏不出魔杖的麻瓜商場，要是能來點魔法，他的右手或許就不會因為端著餐盤弄得隱隱作痛。

　　「羅？」海蓮娜抬頭看了眼嘆了口氣的男人，才想再開口問他是怎麼回事，突然就想到了他向來不適應人多的場合。
　　「噢，抱歉。」碧眸裡的困惑馬上換成了擔憂，起身接過埃凡茲手上的餐盤，再擺上剛才就已經先幫男人拿好的餐具。「抱歉，我忘記了這裡假日的時候人總是很多……你還好嗎？」
　　然而假日的賣場坐無虛席，就算她想要換到埃凡茲的身邊也沒有位子可坐，只能用眼神掃過男人，看看他除了面上勉強為她勾起的微笑以外，還有哪裡異常──自然也沒漏掉微微顫著的右手。
　　「抱歉──」語尾拉長了些，對坐著的小手搭上男人手背輕撫起來，頭卻轉過身張望著，想看看有沒有哪個角落人比較少一些好換過去。

　　反手捉起剛剛還搭在上頭的小手，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些，嘴角微笑隱約看得出他的勉強。
　　「這裡就好。」話聲淡淡，埃凡茲輕輕握了握愛人，想拉回她的注目。洶湧人潮和顫抖的右手讓他難受，男人卻更在乎海蓮娜轉頭時眼角那抹歉意。
　　海蓮娜沒有做錯什麼，他告訴自己，只不過是有些不舒服罷了，埃凡茲更想看到沒有煩憂的她笑得開心。
　　「吃飯吧，樓下還沒逛呢。」

　　點點頭，不再浪費時間。方才短暫的對話讓她加快了用餐的速度，還在埃凡茲差點下意識要抽出魔杖好指揮餐盤時押下了男人的手。
　　「讓我來。」海蓮娜搖搖頭，熟練地整理餐具──沒有半點魔法，而且是即便以麻瓜的視角來看也算快速的動作。甚至還抽空向埃凡茲往賣場的方向比了比。「羅你先把推車推到那邊等我吧，剩下的讓我來。」

　　等到她再一次回到正尋著她的男人身旁時，臉上已經只剩下埃凡茲熟悉的笑容。
　　「讓你久等了，我們繼續吧？」挽上等候的臂膀，安撫地拍了兩下又向男人再笑了下。


　　接著餐廳的是廚房用具，按道理說兩個人是不缺什麼東西，但兩個人在繞過正拿著鍋鏟打架的頑皮男孩們後，海蓮娜的視線讓她堅持拉著埃凡茲放下推車走到她新發現的東西──火龍用著魔法界不懂的工藝烙印在光滑的平底鍋裡。

　　男人先是瞇細了眼盯著鍋底的火龍好一陣，按捺不下好奇，捉住把手將鍋子拿得更近了些。
　　上頭描繪的火龍惟妙惟肖，前後腳爪的數量不多也不少，沿著胸肋攀升的紋路精緻得不禁讓他滿腹懷疑──設計圖樣的麻瓜會不會真在哪裡看見一頭活生生的火龍？
　　越想越是心驚，埃凡茲二話不說把平底鍋扔進推車，明天上班他可得好好調查一番。

　　橡膠車輪跟著兩人來到滿是織物的區塊，上至窗簾下至踏墊，琳瑯滿目的品項讓人一眼望都望不盡，有了方才那番收穫的男人，對眼前圖案花樣繁雜的商品開始有了興趣，拉著愛人推起推車，埋頭扎進可能藏著蹊蹺的花花綠綠。

　　「羅？」海蓮娜困惑地跟著埃凡茲穿梭在織品布料間。她半點想不透男人到底想在這裡找些什麼。
　　「我們……應該不缺窗簾也不缺床單吧？」在埃凡茲又一次拉起吊掛起的床單布樣展品時，海蓮娜還是沒忍住將她的疑惑問出口。

　　不過沒等到埃凡茲來得及回答她的問題，東張西望的她正好瞥見織品區的旁側有著往下的捷徑，電扶梯的盡頭燈火通明，正好就是兩人今天的目標。
　　「羅，往那邊走吧？我想立燈應該在那個方向？」拉著埃凡茲叫喚起男人的注意力。
　　不得不說她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擔心。就埃凡茲的審美觀，要是想把她小屋裡的布料換成他挑選的織品──還是別吧。想到這裡，往樓下走好離開這區的意圖更是堅定了許多，扯著男人要埃凡茲放下還在端詳的編織圖案。

　　衣袖三番兩次被她和呼喚一同扯著，他才剛放下手裡的毛巾呢，來自身後的拉力硬生生將人拽出毛絨絨的織物，頭也不回的走進此行最重要的燈飾。
　　埃凡茲還想問問海蓮娜怎麼突然就把自己給拉走，不過眼前太過耀眼的璀璨錯落展間，爭艷之餘閃得人非瞇著眼不可。如此糟糕的擺設在埃凡茲心裡又一次被扣了好幾分，他實在喜歡不上麻瓜的家具店，就算海蓮娜陪在身邊。
　　瞇眼掃過眼前點點閃耀，埃凡茲總算是在展示架旁找到擺放立燈的小小區塊，同樣樸素的外型惹人皺了皺眉，埃凡茲迅速放棄分辨它們的主意，轉而尋起可能在一旁的價格標籤。

　　真要說搭配佈置，海蓮娜自然是遠不及穆瑞爾的。她是也想仔細看一看這些立燈到底有哪些地方不一樣，然而除了使用個立桿木頭顏色深淺不一以外，她也分辨不出什麼再多的。
　　搖頭晃腦在立燈與立燈間徘徊了好一陣子，她總算站定在某座松木色的燈前。那一套龍骨桌椅是灰白色的吧？碧色眸子的後方努力回想，如果燈是要擺在桌子旁邊，也許選個顏色近似些的比較適合？
　　「這個呢？我想……應該跟那套桌椅顏色比較相近？」她拉了拉還在研究數字的男人，指向面前的立燈。
　　她又想了想，她也比較喜歡淺色明亮輕快的感覺，灰白色的松木紋正符合她的想像，不過這個燈主要還是埃凡茲要用，還是問過男人的想法再決定好了。

　　注意力順從地被轉到那座通體灰白的立燈上頭，燈罩有別於方才所見的米色，底子雪白卻像蒙上層灰似的陰沉，埃凡茲彎下身試探地按下松木底座上顯眼的開關，眼前立燈應聲亮起，本該銳利刺眼的光芒如今柔和地照著四周，澄黃穿過燈罩褪去了色彩，只餘下最純粹的光。
　　直盯著燈具的男人眨了眨眼，曾經有的酸澀不再復見，埃凡茲不敢置信地又試了幾次，光芒溫順地依著指令亮起又熄滅，卻從未讓閃耀的霎那扎得人眼疼。
　　「就這個吧。」男人帶著滿意直起身子，方才還苦惱著的嘴角如今淺淺彎起溫煦弧度，激賞地吻過身旁她毫無防備的頰。「謝謝妳，親愛的。」

　　手忙腳亂地推開大庭廣眾之下，說靠就靠上來的男人。
　　「喜歡就好，讓我抄一下號碼。 」轉過頭不想讓埃凡茲發現自己的臉又紅了，找起立燈上應該掛著的小牌子跟用來筆記的紙筆，就是不肯再看向男人一眼。

　　然而也許前面剛來過了一組頑皮的孩子，本來應該要好好待在立燈上的商品吊牌只剩下空無一物的掛繩，而就算海蓮娜幾番巡視，也沒有看到屬於這座立燈的號碼牌。
　　「唔……。」海蓮娜微皺起眉，一時也想不到還能怎麼解決當前的難題。

　　瞧她上上下下像是找著些什麼，埃凡茲好奇地靠上。「在找什麼？」
　　「吊牌，好像掉了。」身邊的她嘴裡喃喃，尋找的動作也沒停下，只差沒把眼前排列整齊的立燈全挪出展示區。
　　手才剛按上魔杖，海蓮娜霎時投來的視線提醒了他現在可不是施展魔法的場合，劍眉又一次緊皺，憋緊心底湧起的嘆息，埃凡茲往後退了兩步向現實妥協，和麻瓜一樣用著眼睛來找不知所蹤的吊牌。
　　似乎打了蠟的地板讓光線和它一同唱起反調，男人左閃右躲總是避不開來自上頭吊燈投下的光暈，幸好地板還是乾乾淨淨的淺灰，而不是什麼紋樣複雜的木板或者石材。
　　藍眸掃過地板尋著吊牌蹤影，時不時溜過視線邊界的包鞋總會讓他調頭多看幾眼，甚至順著小腿姣好的線條一路往上溜去，偷偷地瞅著神情專注的她。

　　專心尋找著應該掛在那邊吊牌的海蓮娜沒發現埃凡茲的心不在焉，倒是發現了因為男人往後退的腳步而露原本被踩在腳底下的吊牌。
　　「啊，找到了！」一步向前，拾起被印上大大腳印的塑膠套子，不怎麼在意地往裙擺上拍了兩下，惹得男人皺了眉。
　　不過還沒等埃凡茲再說些什麼，她倒是已經抄完號碼，還順便把牌子掛回了立燈上，這才轉過身看向一直沒出聲的男人。
　　「羅？怎麼了嗎？」歪著頭問向皺著眉的男人，不理解等在一旁的他又怎麼了。
　　「立燈的編號我抄好了，你還有想找什麼嗎？」邊說著邊揮了揮手上的紙條。

　　走道尾端的鏡子映著男人身影，裏頭的他神情徬徨，目光游移似乎在確認些什麼。
　　『應該……不會動起來吧。』另一頭的自己神情同樣專注，完美複製埃凡茲為了測試而張開的手，和緊隨在後的握拳。
　　「……羅？」來自身旁的呼喚一聲又一聲，終於喚回他的注意。
　　男人轉身瞧見的是她微微嘟著的嘴，似乎正不滿著自己的忽視。
　　「你今天怎麼一直分心。」海蓮娜喃喃抱怨，還抬手戳了戳整天漫不經心的埃凡茲。
　　「呃……」藍眸眨得飛快，腦子飛快拼湊著詞句想好好解釋，可前因後果一股腦地湧上讓大腦瞬間塞得比辦公桌上的報告還要擁擠，埃凡茲是隻字片語都說不出口。

　　「算啦，倉儲區就在前面了。」戳完人的手指沒有收回，食指滑到薄唇間輕輕搖了搖頭，堵住了男人本來又要出口的道歉，又再戳了一下才把小手塞進空下的大掌中。
　　「接下來可別再不專心了，我們得專先點找到要買的東西呢。」另一隻手揮了揮手上的紙條，鉛筆留下的秀氣筆跡並沒有和羽毛筆留下的差異太多。
　　不過埃凡茲快速輕皺了一下的眉沒有逃過海蓮娜的視線，笑容又掛回了她的嘴角。
　　「說起來的確很不方便呢。」同意似地點點頭。「明明只要一句速速前就能解決的問題，麻瓜就得花上很多手段呢。」一邊說著一邊也沒有停下比對手上字條的動作。

　　沒有花上太多時間便讓兩人找到了做為今日目標的立燈，以及額外加入清單的層架。沒有花太多心力，海蓮娜習慣性地把紙條往旁邊一擱，墊起腳就打算從櫃子上抬起重量看起來絕對稱不上輕的傢俱們。

　　還觀察著周圍的麻瓜是如何使用這倉儲區，沒注意到的死角裏頭她逕自踮起腳尖，伸長了手就想把櫃子上的大傢伙給搬下來，巍巍顫顫的模樣終於溜進男人眼角，埃凡茲連倒吸口氣都來不及，腳下如風，一伸手從她後頭穩穩托住沉重的家具。
　　「我來。」話聲很輕，輕得只有懷裡的她能聽見，語調卻沉得像隻巨龍，低聲威嚇著人別想輕舉妄動。
　　好好地讓家具著地，埃凡茲半彎下身子，收起威勢的藍眸直盯著眼前還有些混亂的她，那模樣像極了被雷聲炸起的小動物，他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舉動有多突然多嚇人。
　　「呃……抱歉，我」匆匆忙忙湊到嘴邊的道歉和原先想說的話在腦海裡撞成一團，男人皺了皺眉，又倒吸口氣才慢慢說出整理好的思緒。「現在有我，和以前不一樣了，讓我幫妳，好嗎？」

　　藍眸眨了眨，望著她緩緩低頭，再等到昂首時海蓮娜已是滿面潮紅，沉默著拾起紙條，嘴裡喃喃幾聲難以聽得，不待男人反應轉頭就走，搞不清楚怎麼回事的埃凡茲只得在匆忙間抱起家具，腳步飛快好跟上她的腳步。

　　直至踏出火爐，回到他所熟悉的客廳，海蓮娜仍舊刻意迴避著自己的視線，更別說到了家裡二話不說就往樓上走去，腳步慌亂得差點摔了跤，當埃凡茲著急地踏上樓梯的第一階，她更是逃難似地躲回房裡，砰地巨響直賞了門外的男人一頓閉門羹。
　　『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看著緊緊閉起的門板，埃凡茲不禁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