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麼？」

沈穩的聲音驟然響起，一名男子無聲無息地站在他身後，直直打量著他。

面前的房子帶著不好的氣味，白色的虎尾如箭，直挺挺的指著離開的方向。

「我剛剛發現了這個地方突然冒出來，好像可以找到好玩的東西。」一點都不怕生的仰頭回話，對著背後陌生人揚起笑，一雙眼興奮的整個閃亮亮著。

「要一起進去探險嗎？」

男子猶豫片刻，沉默的點頭。他有些擔心會不會打擾到裡面的居民，然，若如少年所言，那就是這棟房子正在邀請他們了。

他繞到對方面前，率先打開門。一陣寒風刺骨，冰冷的令人厭惡。

「走吧。」他站在門前，朝對方說。

第一次遇到有陌生人這麼友善的陪自己玩，「好！」龠歌高興的笑著跟上青年的步伐一起來到門邊，興奮的對著門內探頭探腦，但是只看得到一片劃不開的黑，好像要把人吸進去一樣。

「什麼都看不到耶，好像只能直接進去了。」轉頭對著身邊的人說完，就直接舉起一隻腳踏了進去。

他們進入一片漆黑的房間，青年的眼在黑暗中隱隱發光。他看這個房間一無所有，連空氣都相當稀薄，心底感到一陣古怪。

「總覺得……」正想開口，他們進來的大門發出一聲響亮。他回過頭，進來的入口已然消失，再回過頭，他倆前方出現一扇紅色的大門。

白色的虎尾警戒的豎立，他其實快被嚇哭了，「……怎麼辦？」

龠歌倒是一點也不怕，突然的變動讓他更興奮了，「先四處走走看嗎？外面看起來這麼大的放在一定有路的。」說著，貼近空間中的另一個人身邊，「我能牽你嗎？」

「我叫龠歌，你呢？」仰頭問著，雖然對方可能看不到，「跟陌生人被關在一起很可怕，可是認識就不可怕了。」

他看著對方，頭一次慶幸自己是虎形的妖怪。不只看得清楚，還看得特別清楚。

但他希望不要連鬼都看得太過清楚。

「……隨便。」他面無表情地說道，內心的恐懼依舊，「我是青陽…要往前嗎？」

「嗯，走吧。」說著，張手拉住對方的衣服側邊，然後隨意往一個方向走－－烏鴉雖然夜間視力比一般鳥類好，但也沒好到哪，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輪廓。

走囉！

他倆一打開門，青陽便看到腳邊有著一個大坑，還來不及開口，便跟著龠歌摔了下去。

他們掉入一間漆黑的房間。青陽呆滯了片刻，擔憂的甩動尾巴，看向抓著自己的少年，「啊，你有沒有受傷？」

「沒事……」滾了個頭昏眼花不過沒受什麼傷，跳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往四周看了一圈。

「你看得到東西嗎？」這裡更黑了，他什麼都看不到。

「可以。」他用尾巴捲住對方，「不過這裡很大…我需要找一下門。」

找個

「我也幫你找找看。」乖巧的被捲住，蹲下身開始在地上到處摸，摸了一手灰。

「咖咖－－」「我好像摸到一個門？」手指伸進縫隙用力想拉開，可是他的力氣太小了，拉不動。

小黃臉不小心按到的

順著對方所在的位置看去，他楞了一下，「啊，出口居然在地上……」

他蹲下身，將尖銳的指甲伸進縫隙裡，使用的力量把門打開。

門板一開，在他們眼前的又是一個樓梯。青陽透過氣流聽見一些細微的腳步聲，捲著他人的尾巴下意識的寒毛直顫。

他抬起頭，又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其他出入口後，只能憋著委屈認命往下走。

「有台階，你要小心點。」這一次，他倒是牽住對方了。

「好……」有點被聲音嚇到，乖乖牽著往下走。

「你的力氣好大。」剛剛太黑他沒看到，可是那個拆門的聲音很驚人。

樓梯不長，沒多久兩人就來到了一個比剛剛亮一點點的空間，對面隱約可以看到一扇門，而旁邊的牆上有一個小洞－－光線就是從洞裡照出來的。

「……其實是我剛剛太用力。」他有點愧疚的回應，多少有點擔心惹怒了這裡的「居民」。

他順著光線看去，凝視著不算太大的小洞。他的尾巴捲成一圈，躲到他的雙腿之間。

他有點畏縮的退後一步，甩了甩頭，鼓起勇氣往那個小洞湊去，「…我、我們看一下…？」

「看到什麼了嗎？也讓我看！」搖晃對方牽著自己的那隻手，也跟著擠過去想要看。

「……沒東西耶？」睜大眼睛往小孔裡看，卻只看到一個燈光昏黃的髒亂房間，空無一物。

然後，他才注意到身邊的人怪怪的。

「你有看到什麼嗎？」離開小洞前仰頭看向對方，可能，因為身高或是種族（？）之類的關係，對方可能看到和自己不一樣的景物。

「⋯⋯他、他⋯⋯對面有⋯⋯」

垂吊的雙腳印入眼簾，青陽的聲音顫抖，顯然已經把持不住。天藍的視線透過緩緩搖晃的腳，看見對面的一堵牆，牆的上面用紅色的油漆寫上「4713」四個數字。

「有腳⋯⋯」話語未盡，對面的「某物」突然落下，發出一聲物品摔落的巨響。青陽那個摔下來的——綁著麻繩的人——姍姍站起，猛地貼到孔洞前，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看著他們。

於是青陽毫無形象的慘叫，瞬間跳到同行人身後。（媽呀

身邊的人突然整個炸毛也把龠歌嚇了一跳，羽毛整個拉開反射的就是抱住比自己高大很多的同行者，輕輕拍撫，像在安慰同族的孩子一樣，「沒事喔、沒事喔。」雖然他也不知道要沒事什麼東西。

接著，轉頭再次往那個小孔看去，對面的空間依然是一片死寂……，低頭看著縮在自己身邊的人，頭上飄出一個問號。

「你，有看到什麼嗎？」有點遲疑的，放輕語氣。

「有人⋯⋯還有一串數字。」他眨眼，窺視兩人的某物已然消失。但他的尾巴瑟瑟發抖，似乎沒有緩和的趨勢。

「4813⋯⋯奇怪的數字。」他默默的走回原位，「我們先往前走吧？」

「好。」也跟著站起身，繼續牽起對方的手往前走。

等兩人走到距離門板兩三步遠的地方時這，原本緊閉的門緩緩自己打開了，刺鼻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龠歌整隻鳥震了一下，皺起眉頭抓緊握著的手，「那個，是什麼？」眼前的空間裡，有什麼在地上一閃一閃的。

定神一看，滿地皆是發光的碎玻璃。

青陽把所見告訴龠歌，思索一下。他擔心身邊的同行人受傷，一時半刻又不知道該怎麼在狹窄的空間中閃過碎玻璃移動，「你會飛吧？要不要先過去。我隨後跟上。」

「你一個人可以嗎？」想到對方剛剛害怕的樣子，一整個擔心。

「你先不要動喔，我飛過去看看有沒有東西可以讓你踩過去哦！」馬上張開翅膀往前飛，地上玻璃散發的微光雖不足以照亮一切，但指引方向倒還足夠。

然後他飛到－－

飛過天井回到一樓，總算是他能視物的亮度。

然後他馬上回過頭往回飛，停在出來的位置往內大喊，「這邊可以上來到原本的地方！」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青陽從黑暗處走了出來。至於他是怎麼繞過碎玻璃的，這點兒就不得而知了。

環顧四週，他眨了眨眼，覺得被甚麼東西咬了一口激動的晃了晃白尾。

被咬的地方又痛又癢，雖然只維持了幾秒的時間，仍讓他焦慮的東張西望。

他甩了甩頭，走到對方身邊。

「……抱歉…剛剛。」他頓了一下，尷尬的咳了一聲，「我比較怕黑。」

沒察覺到對方被咬的異狀，只是很高興對方好像比較沒那麼怕了。

「出來就好。」接著 ，突然，皮膚痛了一下。

嗯，可能是錯覺吧。

「這裡跟剛進來的地方一樣嗎？」他現在雖然能看到了，可是沒辦法看得很清楚。

「是同一層樓。」他的尾巴垂到腳邊，藍色的眼依然閃爍著星點般的幽光。

他深吸一口氣，總覺得鼻腔內仍充斥著血腥味，「繼續走吧。」

「好。」再次抓住那人的手被帶領著往前走。

這次好像在黑暗中走了比較長的距離，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接著，一個不大的房間接在走道後，房間正中央擺著一張方桌，越過桌子，又是一扇緊閉的門在對面的牆上。

「那個，是，蛋糕嗎？」站在門口，看著桌上顏色詭異的東西有些不確定的問。

「碰－－」「哇！」背後的門碰然關上，幾乎夾到龠歌的尾羽把兩人往內推。

青陽把對方拉到身後，警戒的面向被人關起的門。那扇門在兩人眼前慢慢消失，與牆壁融為一體。

此時寂靜，四周沒有怪異的腳步聲，沒有東西掉落的聲響，更沒有刺鼻的血腥味。整個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倆和兩份蛋糕。

蛋糕的味道古怪，青陽四處敲了敲，確認沒有其他暗門後把目標轉向蛋糕。

「甚麼東西都沒有……大概也只能處理掉這個蛋糕了吧。」他艱難的說道，儘管窮奇並不會中毒，但他實在不想吃下眼前的東西，「我吃掉一塊試試。」

他顫抖地拿起蛋糕，快速吞下手中的惡臭。

然後

P/變成小孩子。

I/只能發出原型的叫聲，暫時不能說人話。

身邊那人吞下蛋糕的瞬間，就好像老電影般戲劇性的「嘭－－」一聲，在俗氣的亮紫色煙霧下隱去身影，然後再出現－－不過變小了。

「……青陽先生？」彎下腰與可愛軟嫩的孩子四目相對。

兩人靜靜相望，即使少了一塊蛋糕房間依舊寂靜……「好像，我也得把另一塊蛋糕吃掉呢。」拿起一看就散發詭異氣息的蛋糕放進口中。

「嗚嗯，滿好吃ㄉ嘎，嘎嘎！？」

「……現在…是甚麼狀況？」稚氣的聲音柔軟，與原先的嗓音差距甚遠。青陽呆滯地看著失去語言能力的少年，突然感到一陣天搖地動。

他的身後傳來一聲打開門的巨響，他一愣，因變回孩提時代的身型而露出的大眼轉向前進的大門。

「要繼續前進嗎？」他用軟綿綿的手抓住對方，白色的虎尾變成了初生的嫩白。

「嘎啊。」好的。

想到對方沒辦法聽懂，馬上用力點頭，牽著軟軟的小手走進剛出現的門扉。

又是長長的走廊，突然，有什麼從漆黑的角落衝了出來－－

突然，有甚麼東西從暗處飛了出來。

嬌小的身子像是被這棟屋子針對一般，被一抹黑色的人影攻擊。他被掐住脖子，往牆壁甩了出去，咚的一聲，沿著牆壁滑至地面。

他坐在地上，震撼的望著天花板。天花板上有道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而他四肢發軟的坐在地上，很想馬上回家。

「嘎！」青陽！

還來不及反應身邊的孩子就被甩了出去，馬上變成獸人型態、張開翅膀衝過去用腳爪抓住小小的身子往前衝。

最後兩人又衝進了一個房間，龠歌煞車不急直接一頭撞進佈滿灰塵的雜物裡。

「嘎……」一瞬間頭昏眼花爬不起來。

「……沒、沒事嗎？」綠色的衣服堆滿濺起的塵埃，本先驚疑未定的情緒因擔憂同行人的狀況一掃而空。青陽關心的攙扶對方，摸了摸對方的頭。擔心哪裡撞出腫包，又擔心對方因此不省人事。

牆上的櫃子發出細碎的說話聲，低沉與急促的音頻迴盪在狹長的房間，由小至大，慢慢擴展音量。

「嘎......」沒事......

過了幾秒暈眩的感覺散去，他馬上甩甩頭從地上爬了起來，順手把小小隻的同行者繼續遷在身邊，這時，他也聽見了那個聲音。

「嘎嘎？」你有聽到嗎？

轉頭看向正發出噪音的櫃子，那個櫃子大概只有他手臂的長度，明顯不可能有人在裡面......這個地方真是太奇怪了。

哼了聲，表示無法理解。大概是誰在牆壁後面吧。

「嘎嘎嘎？」繼續往前走？

安靜的點頭，青陽抓好對方，小心翼翼的往前行。

太小心了吧

下一間房間站滿沒有五官的假人模特兒。一向害怕這種東西如他，外加變回小孩的影響，淚眼汪汪的躲到同行人身後，尾巴亂糟糟的捲在一塊。

拍拍躲到身後的人，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這個房間讓他也有點毛，之前的房間只是黑或是奇怪，可是一堆沒有臉的人莫名就是讓他覺得不舒服。

在完全驚弓之鳥炸毛狀態下緩慢移動，總算通過了這個房間。

一踏進下一個房間，地板瞬間傾斜，「嘎－－！」龠歌反射的抓緊身邊的孩子，這也讓他錯事張開翅膀飛起的反應時間。

兩個人就這麼往前滾去。（前進三格）

他們落入一條悠長的走廊，走廊寂靜，帶著一股道不出言不清的壓迫感。

走廊的盡頭有著疑似出口的光線，卻感受不到風的流動。青陽困惑的偏頭，牽起同行者的手，「…趕快走吧，搞不好那裏是出口。」

「嘎。」好。

又走沒幾步，這次出現在眼前的空間遠比之前出現過的幾個都大，還友善的 散發著藍色微光，只是－－

「嘎嘎？」游泳池？

兩人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巨大的、填滿水的空間，仔細一看會發現並不是游泳池，而是沈在水底的房間，水面下隱約可見櫃子、桌子、盔甲等等擺設。

「我不會游泳。」看到水的當下，他一秒甩出這句話，顯然是放棄嘗試了。他看向龠歌，退後了一步。

「你會游的話先走吧？」

歪著頭看看身邊那人小小的身子，思考了一下，張開翅膀變成獸人的獸型，大大的鳥爪子抓住對方細小的肩膀，拍拍翅膀嘗試起飛。

好像可行耶……

「嘎。」走了！

抓著人往遙遠的另一頭飛。

他楞了一下，突然慶幸自己變成了小孩子的姿態，在怎麼樣也重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