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のウ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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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美人魚世界觀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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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是這個以海運為業的傍海大陸眾多傳說中,最浪漫、也最為人稱道的故事之一。

原因大約是稱呼人魚時那宛若在吟唱一般的發音,讓很多花季少女們堅著這個種族確實存在。搭上船員們、貴族們、乃至王族在這百年來從來沒有間斷過的、在墜海發生意外時是人魚救了自己的宣稱。

那不過是親人的海豚罷了。
杏寿郎也曾經這麼堅信。
直至自己在暴風雨的夜晚墜海,於失去意識前的那一刻,所見到的那抹黑墨一樣的長髮、暗中卻璀璨的碧眼,以及彷彿天籟一樣的詠唱。

那絕不是海豚所有。這是他當下最後的念頭。

失足墜海的王子在岸邊被尋獲了,心急如焚的次子一點也顧不得王室禮儀,直奔倒臥著的兄長而去。
在那之後的幾天裡也陪著兄長在岸邊散步,一是傷後休養期間的透透氣,二來也是為了陪兄長尋找他口中所謂的救命恩人。

王子說,他是被人魚所救。

這已經是見怪不怪的消息,人們並沒有多大反應,畢竟任何能夠出海的貴族子弟,在薔薇花叢中與淑女們調笑時是從來不乏這個說詞的。

興許只有小王子知道,自己兄長即便腿傷未癒,也堅持在夜裡尋找恩人時的目光有多麼的灼熱認真。也只有他知道,那位黑髮少女只不過是在夜裡恰巧出現在海邊,為何兄長會那樣欣喜。

而人們介意的,正是那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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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孩表現得完全就像個非法移民。

頭髮濕漉漉的,五官也完全不像鄰近國家的人,在寒夜裡甚至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洋裝,渾身發著抖卻一副無家可歸的樣子。對王子們的問話毫無反應,只對王子無心的「人魚」一詞像聽見母語似的奮力點頭,怎麼想都很可疑。

像騙子似的,人們說。

王子卻把她留在身邊。
教她識字、教她梳頭,在發現她無法開口說話時,即便只有一瞬間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還跟著一起學了手語。

「就算不是恩人,但她是恩人的同族,我無法棄她不顧。」王子是這麼說的。

這樣毫無教養的人,正因是女性、而王子適婚,惹得外頭流言蜚語不斷,讓國王好幾次的訓斥了,王族也多有不滿,只有王子的老師和弟弟會對她和善,讓王子依然故我地把她帶在身邊,在察覺她無法長走時,為她訂做了輪椅。
小王子是明白的,但他終究是無力的。
他還太年幼,所以無法在父母堅持與鄰國通婚時有力的反對;還太年幼,所以無法在這個責任落到兄長肩上時,挺身而出由自己去承擔。

兄長是不願意的,為了大局卻也是無法反逆的。看著兄長緊皺著的眉,他能做的也只有抵著自己年幼這點,連著兄長的老師堅稱自己需要那個女孩陪伴,否則就不出席兄長在豪華輪船上舉辦的婚禮。

但這樣對那個女孩來說是好的嗎⋯⋯?

在婚禮前夜的甲板上,看見被守衛壓制著、握著匕首的她,他卻感受不到任何可能會被傷害的恐懼,只有滿滿的、從她流著淚的雙眼傳遞過來的悲傷。

「放開她吧。」王子說。

「殿下⋯⋯!事到如今您還要保庇她!保庇這樣一個意圖傷害您的罪人?」

「我說放開她。」

侍衛無法抗命,一一退下了,小王子也被帶回去休息,黑暗中只剩下兩人僅憑著甲板微弱的燈光互望,由熟悉的海濤聲作伴。

「しずく。」他喚到,那是他替女孩取的名字,說是來自海洋的意思。「想對我做什麼,可以做了。」

他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溫暖、帶有力量,像波浪一樣總是一撥一撥的拍打在她的心上,讓她感到熟悉、也感到無止盡的喜愛。如今她卻只能搖搖頭,第一次使用了拒絕的肢體動作。對著他的溫柔,眼眶裡的淚水沒有停過,而手裡牢牢握著的匕首刃尖,對著的是她自己。

「⋯⋯妳會明白的,詩,我會保護你的。」
她沈默不語,等待不到回應的他在最後只是嘆了口氣,這是女孩第一次聽見他嘆氣。他溫柔的抱了抱她,便起身離去了。
她對著他的背影哭了好久,是道謝,也是道別。

無法對他說出口的是來自海妖的詛咒。

賜她人類雙腿,又奪去她的聲音,命她在七天之內獲得所愛之人真摯的回應,否則就會在第八天的清晨變為泡沫死去。

在朦朧的淚眼中,她試圖想像他穿上婚服的樣子,試圖想像自己會如何變成泡沫,在日光下消失殆盡,用最後一絲愛戀思考是否還能夠給他最後的祝福。

但是卻沒有。
早晨,她親眼看著陽光升起,親眼看著新娘著裝,對自己哭腫的臉露出勝利的表情。看著他挽著鄰國公主的手走向司儀,在日正中午的好天氣接受所有人的賀禮,而自己卻連指尖也沒消失半點。

悄悄浮出海面的姐姐們為她開心,她卻只有滿腹的困惑。

「杏寿郎⋯⋯?」
沙啞的嗓音,即便七天未曾說過一語也一樣甜美,她下意識望向眾人擁簇的中心,只有他對上自己的眼睛,意味深長的、惆悵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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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已經真心交付予我
無論身分為何,我想,我亦會全力回贈吧。
——つづ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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