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咖啡。」寒夜沒有阻止對方抽出信封的舉動,他只是如同往常一般揉了揉夏墨的頭,才一邊拉鬆領帶一邊往上樓的階梯走去。
「情書。」話說的輕描淡寫,寒夜將脫下的西裝外套掛在彎起的胳膊上,在踏上階梯前才轉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夏墨拉出一抹笑。「我先去洗澡,可以嗎?」
「……嗯。」夏墨愣了幾秒,才呆呆地點點頭。
寒星也沒有要拿回那封信的意思,只是自顧自地上樓準備盥洗。
他把信放在吧檯旁,用還沒關閉的義式咖啡機替寒星沖了一杯拿鐵,然後關閉了機器、並簡單地清洗後,才有點失神地拿著信、咖啡與對方的公事包上樓。
……剛剛寒星說,這是情書,對吧?
也就是說,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星被人告白了。
雖然收起信的方式看起來,寒星似乎不是很重視這封信,但他還是收下了信,還帶了回來。
光用想的,夏墨就覺得心口在痛。
忌妒的火在燃燒,一想到有自己以外的人想成為寒星的所有物就讓他胸口發酸疼痛。
他的指尖撫過信封上整齊的筆跡,想來是個相當有素養的小姐寫下這封信的吧。
但是不行。夏墨想,他不想把星讓給任何人。
他就這樣盯著手上的信,腦袋亂成一團。
「怎麼了?」洗完澡出來的寒星邊擦著頭邊瞥了有點出神的夏墨一眼,他不是很在意那封信的下場……一來本也是要丟掉只是找不到垃圾桶,二來他也只是想看看夏墨在發現之後會有什麼反應。
他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慢慢踱步回到對方身前打算抽回那封信。
「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指尖彈了彈信封,寒星捏著一角抽了抽發現未果,忍不住挑起一邊眉毛湊到低頭不發一語的夏墨面扯起嘴角。「還是你想看?要唸給你聽?」
夏墨從來沒發覺自己的淚腺這麼發達。
在察覺寒星打算把信抽走後,他倔強地收緊了手,不讓對方拿走那封信。他有很多話想要問對方:為什麼收下了信?是想接受這個女孩子嗎?為什麼要讓他發現這封信?想跟自己分開了嗎?
但他沒能發問,就連面對寒星壞心眼的問題也回答不出來。
他只是默不吭聲地,突然落下眼淚。
連夏墨自己都被這些淚水嚇到,他撇過頭,不想讓寒星見到。
夏墨的淚水還是成功嚇到了他。
寒星承認自己是壞心眼想看看夏墨的反應會多有趣,但那不包含眼淚。
「對不起。」很快他就發現這個壞心眼直接回報到自己身上,寒星嘆了口氣,連忙放柔了嗓音、伸手試圖將夏墨的臉重新轉向自己。「我不該鬧你的。」
雖然夏墨全身顫抖的樣子看起來也很可愛,但是一顆顆落下的淚反而讓他少見的內疚起來。
「是我不好,你別哭了。」
「……幹嘛管我哭不哭,星就去找給你這封信的小姐好了。」夏墨言不由衷地說著,撇著頭不想面對寒星:「反正星一定覺得我太黏太依賴你,所以不喜歡我了。」
夏墨承認自己對於寒星有著病態的依戀,也一直擔心對方會不會因此而受不了、離開自己,這封信簡直將他的不安狠狠戳破。
寒星一直以來都樂於承受自己的病態,但誰能保證他一直都如此?
一想到也許這天要來臨了,夏墨就忍不住自己的淚水。
對方以往面對這些告白的書信,向來是直接扔掉的,為什麼偏偏今天這封就帶回來了呢?
夏墨覺得自己簡直要發瘋了。
這下真的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怎麼會,我才不在意那個人是誰,這封信我都還沒看過。」寒星一個頭兩個大,在外他一向是冷漠寡言的個性,哪知道今天惡作劇過了頭,把人弄哭還對自己說起了氣話。
……雖然夏墨這樣在意自己讓他很高興,不過面對眼淚實在是沒輒。
「只是剛好沒找到垃圾桶,又急著想回來見你。」他可算知道自作孽不可活這幾個字怎麼寫了。「你不要哭,對眼睛不好。」寒星有些無奈,他伸手將撇開頭掙扎的人攬入懷,下巴抵在對方頭頂蹭了蹭。「都是我不對,你打我好了,我最喜歡墨了。」
「嗚……」被最愛的寒星這樣好聲好氣地哄著,夏墨也說不出更多言不由衷的話語,他只能抓著對方的衣服,把臉埋在對方的肩頸,讓淚水落在寒星的衣服上:「壞心眼,星壞心眼……」
「明明知道我很容易不安,還鬧我……」他報復性地在寒星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最終他還是沒有忍住最愛的氣息,伸手抱住了寒星。
「……星真的沒有討厭我?真的沒有?」
「不可以騙我,沒有星我會死掉的……」
如果這個人拋棄自己的話,他真的會活不下去的。
「唉……都是我的錯,嗯?」所以說他為什麼要因為一時的心血來潮捉弄人,看來要造成夏墨的心裡陰影了,自己真是活該。「我的墨這麼好怎麼會討厭呢?世界上沒有比你更喜歡我的人了吧。」
寒星感覺到自己肩頸濕了一片,偏頭在夏墨額際落下安撫的吻,又輕拍起對方的背才將聲音放的更柔:「墨不喜歡的話現在幫我撕掉好不好?反正不是你給我的我也不想多碰一下。」
「嗯,我是世界上最喜歡星的人了。」夏墨緊緊抱著寒星,聲音還有些哽咽:「所以星不可以討厭我,不可以。」
「星如果要討厭我的話,就先殺了我。被星討厭我也活不下去了。」他把被自己揉得皺巴巴的信丟到一旁:「被星殺掉的話我一定會感到幸福的。」
夏墨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寒星,然後湊上去索吻。
與其被這個人討厭,不如讓他親手殺了自己。如果是被寒星殺死的話,自己肯定會樂意赴死。
他對寒星的愛就是這麼深沉而病態。
為了對方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討厭自己也不會討厭你的,嗯?」寒夜先是低頭吻去對方眼睫上的淚水,才給了人安撫的親吻。「噓,再說這話我就要生氣了。」
他雖然喜歡聽夏墨對自己表達重視,但不代表他希望對方在任何一件事上出事,就算假設性的說說也不行。
換個立場要是夏墨提分手,他應該也會瘋掉才是。
只不過瘋的人模人樣一點。
惡作劇的代價就是寒星抱著人哄到咖啡都涼了。
「做為賠罪,墨提要求吧?」寒星抱著好不容易放鬆些許的夏墨坐上床沿,用拇指抹去對方臉上殘留的淚痕開口:「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嗎?」夏墨瞇著眼,讓寒星擦去自己臉上的淚痕,他有點猶豫地開口:「……什麼要求,星都會答應嗎?」
他的確有想要提出的要求,但一直覺得寒星不會答應而沒有提。
如果是現在提出那件事,對方會不會接受呢?
「嗯。」寒星點頭,又複述一遍,「什麼都可以。」
他看著夏墨臉上猶豫的表情,忍不住又揉了揉對方的頭輕聲道:「什麼我都答應。」
反正他的原則常常跟著夏墨在變,基本上不要涉及對方人身安全,他都找不到自己拒絕的理由。
「那……」夏墨有點猶豫地小聲開口:「……我想要跟星結婚。」
沉默了幾秒,他又搶在寒星之前解釋:「我不是說現實,那個,我知道星有星的顧慮。」
寒星一直擔心他接案子的風格會拖累夏墨,畢竟他樹敵太多,如果明目張膽與夏墨結婚,成為他的家眷的夏墨就有可能變成攻擊的目標。
夏墨很清楚寒星的顧慮,所以不曾提過結婚這件事。
但不代表他不想結婚。
事實上,夏墨一直希望自己能成為對方名正言順的伴侶。
「我說的是在遊戲裡……如果是在遊戲裡,我們可以結婚嗎?」
他想借著遊戲滿足自己的願望。
寒星垂下眸,看著那張忐忑不安的臉,最後輕嘆了口氣。
「好。」
他一直覺得遊戲和現實是不一樣的,也不希望夏墨因此將自己和遊戲裡頭的身份搞混,就算吃另外一個虛擬世界中自己的醋很幼稚,他也不想。
不過看在夏墨都提出要求的份上,妥協也無可厚非。
「下次上線我們就去買道具,戒指給你挑,嗯?」遊戲內確實可以少去許多顧慮和麻煩,寒星低頭又給了對方一個深吻,才捏捏那張臉。「就這麼說定了?」
寒星的應允終於讓夏墨笑逐顏開。
「嗯!」他抱緊寒星,挨著對方的臉頰蹭了蹭。
雖然只是遊戲,但能與對方確立關係讓他感到高興。
「最愛星了。」
「我也最愛墨了。」寒星總算鬆了口氣,任著夏墨又抱著好一會兒才拍拍對方。「去洗澡休息了,嗯?今天應該很累了吧?」
雖然疲憊的原因大部分可能是自己加上去的就是。
「好。」乖巧地點點頭,夏墨下了床,踏著輕盈的步伐往浴室走去。
啊,這麼說來,他還沒處理那封信。
等等把它撕碎了扔垃圾桶嗎?嗯,說不定等他洗完澡出去,寒星已經把信處理掉了。夏墨打開蓮蓬頭,脫去身上的衣服,在淋浴的過程中這樣思考著。
目送夏墨進浴室的寒星再度鬆了口氣,瞥了眼被扔到一旁的信封最終還是決定留給夏墨處理,反正當時自己本來就沒有打開的意願,現在也不想再去多碰一下。
他起身將差不多全乾的頭髮又吹了一會兒,坐到桌前拿出隔日的案子配著咖啡翻看起來。
將身體沖洗乾淨後,夏墨在頭上披著毛巾走出了浴室。
信封仍然被留在桌上,看來寒星是一點想碰的念頭都沒有。他走過去,隨手撈起信後,動手撕碎並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
「星。」扔了礙眼的東西後,夏墨湊到寒星身後,伸手抱住了對方的肩頸,將臉頰貼到對方的臉龐:「還要忙很久嗎?」
「嗯?再一下。」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行動受阻,寒星甚至還往後仰了些,讓身後的人更貼近自己;眼睛雖然還盯著左手的卷宗在看,右手卻已經抬起撫上貼在自己頰邊的臉。「頭髮吹乾了?累的話你先去睡?」
他手指蹭到了夏墨鬢邊的水珠,皺起眉又試著動了動手指確認過後,才將視線從卷宗上移開:「快去吹頭髮,不然頭會痛的。」
「忍不住想先抱抱星。」有點調皮地眨眨眼,夏墨還是放開了抱住對方的手,開始用毛巾擦拭著自己還留有不少水氣的髮絲:「我等星一起睡好嗎?」
「被星抱著睡得比較好。」
「好。」寒星收回手有些敷衍的繼續看起卷宗,於他而言只是先預習一遍隔日比較不麻煩,現下只是看個印象的話就更沒差了。
他在夏墨放下吹風機的同時將卷宗扔回桌面,站起身喝光剩下的咖啡。
「好了。」忍不住用手揉了把對方鬆軟還帶點熱氣的短髮,寒星才轉身進了浴室。「我刷個牙。」
夏墨坐在床邊搖晃著雙腿,等待著寒星從浴室出來。
他等待的人很快就盥洗完走出來,寒星來到他的身邊坐到床沿,他側過身將頭靠到對方肩上。
「好期待下次上線。」夏墨抱住了戀人的手,喜孜孜地說:「雖然只是遊戲,但我們可以結婚了。」
「其實我更想和現實的星結婚吶。」他繼續搖晃自己白皙的雙腿:「但是我明白星的顧慮,我可以等。」
「……嗯。」他側頭看著滿面笑意的夏墨,臉上表情禁不住跟著柔和不少,但卻沒忘記自己唯一一個不會因此改變的原則。「現實不行。」
雙手使力將人攬到自己腿上,寒星朝後仰躺上床,眼睛一瞬也不瞬盯著人好又一會兒,才捏捏那張好看的臉低聲開口:「至少現在不行。」
他倒沒有過想結婚的念頭,若是給夏墨帶來麻煩或危險他會恨死自己……甚至連現在的關係他都有些擔心了。
可他一點都不想離開夏墨。
以後或許可以,但現在絕對不行。
「沒關係,我明白的。」趴在寒星的身上,夏墨輕輕用鼻尖蹭了蹭對方的:「多久我都願意等。」
「只要還跟星在一起就好。」他側過頭伏在寒星的胸膛,聽著對方安穩的心跳聲,慢慢閉起眼:「只要星還愛我,就好。」
只要寒星的心還在自己身上,就算是無止盡的等待他也會笑著接受。雖然不能昭告天下很可惜,但他很清楚孰輕孰重。
寒星沒有說話,只是摸了摸那顆腦袋,隨後拉過被褥將兩人一同蓋好。
聽著胸前的呼息逐漸平緩,寒星才收緊手臂低聲開口:「我會一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