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爾那
4 years ago
【The Other Side 凱西爾.穆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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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爾那
4 years ago
凱西爾站在懸崖邊朝下看,瀑布看著高,但其實入水姿勢好的話不至於太危險……當然躺平了入水的話就很不好說了。

這裡其實是私有地,但業主很少來,他和戴米恩常常偷溜到這裡偷偷借宿。

甚至是戴米恩死前的一個禮拜。

他不能理解戴米恩為什麼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走了,沒有告別,沒有任何隻言片語。

把凱西爾獨自留在困惑與悲傷裡。

是我做了甚麼嗎?是我說了甚麼嗎? 是我沒做甚麼嗎?或是我沒說甚麼?

凱西爾幾乎無時無刻都想著這些問題,但所有的答案都跟著戴米恩消失在冰冷的河水裡了。

如果我也下去的話,就不用繼續和那些困惑糾纏了吧?他這麼想著。

背後傳來腳步聲。

他回頭,是一個蓄著棕色長髮的的男子,五官有些東方人的味道,下巴的鬍渣有些凌亂。

男人一邊打招呼一邊朝他走來。 也好,至少有人收屍吧。 他仰天向後倒下。
李爾那
4 years ago
不意外的,那個男人衝了過來,但其實真的可以不用。

凱西爾默默地想著。

一邊看著男人努力的設法支撐兩個人的重量。

其實放手就好了,是他的話就會放手,不用搭上一條命,雖然照這個狀態掉下去的話其實致死率沒那麼高,除非不會游泳。

……結果這傢伙還真的不會游泳。

凱西爾不得不把手忙腳亂打水的男人救上岸。

……都搞不清楚是誰救誰了。

他目送男人憤怒遠去的背影,突然覺得那種令人難以喘息的困惑稍微減輕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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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爾那
4 years ago
凱西爾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自己要纏著那男人不放,也許是因為他承租的小屋裡有太多他和戴米恩的回憶,也許是因為他沒有放手任他墜落,也許……

也許沒有也許,他只是在即將滅頂的悲傷之中找到了一截浮木。

他只是個陌生人,他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也不需要知道,但在夏天過去之前,在悲傷過去之前,他需要一個人陪伴他走過這一段路。

於是,在男人下山之後,他也下山去接了Lily和戴米恩的吉他。

在他和戴米恩的房間,Lily坐在滿滿的食料盆旁邊,用譴責的眼神看著他,像是在說:

人類,你膽敢丟下我,還給我吃這些廉價餅乾。

然後跑過來狠狠咬他。
李爾那
4 years ago
「我知道錯了、我知道了……」凱西爾哀哀叫著求饒,Lily才高抬貴牙的放開他,然後跳上他的肩膀。

他本來想,他已留了充足的飼料和遺書,不管是他的屍體還是遺書先被發現,Lily應該都可以支撐到那時候。

不過現在不用了,暫時不用。

他帶上了Lily和戴米恩的吉他,前往山上小屋,男人還沒有回來,於是他自己開了鎖,沿途收拾好滿地沾滿泥土的溼衣服,包括那件四角褲。

清洗完那些髒掉的衣物,他好奇的翻開了男人的背包。

裡面有一支手機、一些雕刻刀和簡單衣物,沒別的了。

於是凱西爾在男人的床上躺下來,抱著戴米恩的吉他,清醒的等待。
李爾那
4 years ago
一宿沒睡,凱西爾其實挺累,卻又毫無睡意。

他沒有辦法睡。

一閉上眼睛,戴米恩毫無生氣躺在停屍間冰冷鐵床上的臉就會浮現。

他不敢睡。

他待在在湖邊碼頭,兩腳浸在水裡,懷裡抱著吉他,彷彿他的穩心符:

這是戴米恩留下的最有他溫度的東西了,他捨不得。

『而我在此駐足越久,寂靜就越喧囂,我知道你已逝去,但有時我仍聽見你的聲音隨微風而來,所以我對影子說話,希望你也許在聽,我好希望你知道……』

寂靜震耳欲聾。
李爾那
4 years ago
他在午夜過後悄悄打開了男人的小屋後門。

男人睡得很沉,睡相很好,規規矩矩的側臥在床的右側,安靜的室內只有悠長的呼吸聲,彷彿夢境的海潮拍打著現實的岸。

凱西爾輕輕放下吉他,Lily已經熟門熟路的窩到了壁爐前的沙發上。

對不起,我只想借些體溫,聽聽心跳和呼吸,也許在夢裡,我可以假裝戴米恩還在這裡。

他窩在床的另一側,弓著的背若有似無的貼著男人。

凱西爾闔上眼,多日來第一次沉入黑暗甜蜜的夢鄉。
李爾那
4 years ago
男人比他想像得還要敏銳,也比想像中要柔軟——個性上。

他會發怒,卻不會動粗或衝動行事,忍無可忍的時候也只是要他滾蛋。

凱西爾有點喜歡看他怒氣衝天又咬牙忍下的表情——生氣勃勃的,像是一座活火山,逗弄男人的時候他可以暫時忘掉很多東西。

至少比較像失去戴米恩之前的自己。

他偷偷翻了男人的護照,他來自台灣,走遍了大部分的歐洲,名字的拼音是LI ER-NA,但中文字他看不懂。

李爾那,對他而言這名字看起來像三朵複雜的花。

晚上他試圖故技重施,卻被發現了,他只好坐在門廊的搖椅上,對著戴米恩的吉他唱歌。

你知道我有多麼想念你嗎?

你離開之後,空虛充斥了生活的所有角落,重重疊疊的,你走入我的生命那麼深,走得卻那麼輕巧。

你留下的一切環繞著我,但你本人卻越來越陌生了。
李爾那
4 years ago
白日的時間,凱西爾會下山,餵Lily、團練,假裝一切如常。

而到了夜晚,他就回到李爾那的門廊,對著戴米恩的吉他唱歌。
李爾那
4 years ago
我還是不懂,你為什麼離開了?那些美好的記憶明明都還在。

我還記得你在晨光中等待我醒來的眼神,記得光點在你睫毛上跳動,記得在錢斯的酒吧街角,你在路燈下對我說:

你是我的主音,我的中央C。

你明明說過的。

我明明還記得的。

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切都與你相連,但現在你卻連根拔走了一切。
李爾那
4 years ago
凱西爾幾乎無法唱完這首歌。

打開了門鎖,他安靜地把自己拖上李爾那的床,蜷縮了起來。

他只想停留在戴米恩懷裡,能不放、就不放。
李爾那
4 years ago
李爾那是好人。

有時候凱西爾也弄不清楚李爾那到底是敏銳還是傻,明明有許多方式把他趕走,報警只是最簡單的一項。

但他卻容忍了自己。

也或許只是因為他喜歡自己的音樂。

有時候他覺得李爾那會容忍他是因為甚麼都不知道、或者甚麼都不知道卻不在乎,他不知道哪一項比較好。

但他希望李爾那在這裡停留得越久越好,在李爾那身邊,他感覺漸漸找回了過去的一些自己。

在李爾那身邊,他有力氣繼續愛著戴米恩。
李爾那
4 years ago
有時候凱西爾會想,愛得太深是一種風險,當兩個人的生命纏結太深,拔走了另一個,另一個便難以獨行。

也或者是,當太愛一個人,即使他已離去,剩下的人仍會繼續為他心跳。

Don't stop beating不要停息、不要停息。

凱西爾覺得自己擔負著兩人份的心跳,而這兩份心跳正託賴著李爾那持續。

他覺得也許再過一陣子,即便不在李爾那身邊,他也能繼續生存。

但現在還遠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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