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離開小鎮好幾公里了，李爾那還處於震驚後的腦麻狀態。

四捨五入這是綁架挾持了吧？
是侵犯財產罪了吧？
我是哪這在誰剛剛發生什麼事？

玳瑁貓把前腳搭在他的胸口，奶聲奶氣的喵喵叫，他下意識的伸手撸了貓腦袋一把，稍微回神了。

但他不想智障兮兮地問現在甚麼情況，這傢伙太不按牌理出牌了，他如果再散漫下去，會發生甚麼事情只有天知道。

曾經的李爾那很不理解母親的所作所為，後來他發現，人所有的言行都只可能基於某個未被滿足的需求，母親需要和父親的連結，為此她可以幹盡所有她認為必要的事。

凱西爾絕對也有一個需求，這個需求和李爾那有關，但李爾那想不通。

「……聽音樂嗎？」也許是因為他一直沉默，凱西爾伸手扭開了收音機。

李爾那一點都不覺得Corvette C3適合長途旅行，它只有兩個座位，也沒有掀蓋式的後車廂，只能從座位那裡放進去，連椅背都不能放倒⋯⋯雖然這款老爺車的內裝確實十分討喜。

李爾那盯著窗外。

事實：

凱西爾丟下他的家他的樂團，只帶著吉他和貓就跟他走了。
更正，他覺得自己是被綁架的。

動機？李爾那一點靈感都沒有。

他覺得自己大概還是錯過了甚麼東西。

說實話，跟凱西爾一起旅行並不算太差，不管住甚麼地方，凱西爾都不會抱怨。

看起來像是只要李爾那在，去哪裡睡哪裡吃甚麼他其實都無所謂，玳瑁也很習慣的樣子。

因為並不趕時間，他們走得很慢，而且只要在城鎮逗留，凱西爾必定要去當地的音樂酒吧看看。

夜店、酒吧、任何或許可以讓凱西爾唱歌的地方，他都會拖著李爾那去。

台上的樂團剛結束了一首歌，開始了另一個 前奏 ，已經聽了一會的凱西爾拿走李爾那放在桌上的拉斐白晶喝了一口。

拉斐家的品項幾乎都很不錯，算是無色苦艾酒裡面李爾那最喜歡的一支。

「這個主唱不行。」凱西爾越過桌面對著李爾那竊竊私語。

既然酒被拿走，李爾那轉而點燃香菸抽了一口。

「你行你上？」他對著凱西爾噴了口煙。

「我很行。」凱西爾抽走李爾那的菸深吸了一口，然後爬上了桌子。

他像隻大型貓科動物般手足並用，越過桌面朝李爾那爬去，把剛剛拿走的菸放回李爾那嘴邊。

『Na na na, come on…Na na na, come on…Na na na, na na come on……』

李爾那沒有料到這個，而所有人包括舞台上的主唱都已經看過來了。

『使壞的感覺從未如此好過，現在我已經沒有回頭路，痛苦都變成快感，甚麼都無法計量……』

凱西爾雙腿分開跪在桌面上，剛剛含在口裡的煙自他嘴角緩緩逸出，讓他的臉迷離在霧裡。他用手指輕佻的劃過李爾那的喉結，四周一片鼓譟。

他身體後傾，看他這個姿勢，就算他下一秒突然用腿勾住李爾那的脖子，他也不會太訝異，但幸好凱西爾只是翻身下桌。

『因為我也許很糟糕，但我超他媽擅長這個，空氣裡滿是情慾，我不在乎，我就愛這個味道。』

凱西爾一邊唱一邊越過觀眾往台上走，和女主唱共用一個麥克風。

『棍棒和石頭或許會折斷我的骨頭，但鎖鏈和皮鞭會讓我興奮。』

聲音又啞又野，歌聲收尾時齜牙的方式，像是打算叼著甚麼扯開好為所欲為。

『我愛你給我的感覺，讓我一秒上火，這就是我一直追求的，再用力點給我……』

李爾那看著在台上恣意妄為的凱西爾——他已經占盡了女主唱的鋒頭，雖然那個女孩看起來也挺開心的，視線死死的粘著凱西爾，兩頰有一些興奮的紅暈。

他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跟凱西爾共行越久，他越覺得自己的三觀有些岌岌可危，但不可否認那確實是李爾那從未接觸過的生活。

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很任性了呢。

凱西爾在台上和年輕的女主唱交頭接耳，他的站姿介於挺拔和懶散之間，有一種漫不在乎的優雅。

他其實很少甚麼大肆做些甚麼，甚至也不跳舞，往往是眼神、一個充滿暗示的小動作、某個恰到好處的小配件，他很擅長抓住別人的注意力，像是在說，看我、注意我，聽我。

李爾那看著凱西爾對著女主唱露出笑容，看起來相談甚歡。

今天晚上有點刺激了。

樂團開始有了動作，像是要繼續下一個表演，而凱希爾還在台上。

李爾那覺得那才是他該在的位置，舞台，而不是跟著他在漫長公路上，沿途冰川、荒無人煙，甚至不能躺著好好睡一覺——雖然那是凱西爾自己活該，小羚羊後面可是很棒的午睡空間。

他拿起拉斐。

鼓點落下 樂聲迷離 ，凱西爾輕慢的嗓音飄散。

『每一日，你都走在陽光下，但它的光芒使你刺眼，每一夜，你都來到CLUB，而我總是知道你要甚麼……』

凱西爾握著麥克風，身體隨著腰臀輕輕擺動，眼睛盯著李爾那。

不知道哪個好事的傢伙把聚光燈打在了他這一桌。

周圍的觀眾視線唰的一下聚焦過來，李爾那端酒的姿勢僵硬在半空中。

不是吧？他瞪著台上那個綠眼睛的傢伙。
就是。綠眼睛的傢伙回看過來。

『你想碰我，你想撫摸我、就現在，你想碰我，當音樂開始環繞。』凱西爾一步一句，姿態柔軟如貓，緩慢挑逗的朝他走來。

『碰我啊，你不是想要更多？你想碰我，你知道這衝動只會越來越強。』

凱西爾拿走了李爾那的酒杯，放在桌上。

電音和群眾的鼓譟在他們邊模糊成一片，女主唱接手了餘下的歌詞。

『每一天你仰望天空，希望雲層可以遮掩你的需求，但夜晚你就可以回歸你的慾望，然後再一次，我感覺到你有多想要……』

凱西爾直接坐在李爾那的大腿上，胳臂搭著他的肩。

「碰我，」他悄聲說，話語和歌詞融合在一起：「視覺效果比較好。」

好喔。

李爾那把手放在凱西爾腰際，那裡摸起來和看上去一樣的好，線條優美、結實、充滿柔韌感又不會過於纖細。

「You wanna touch me.」他們的臉靠得很近，鼻尖若有似無的輕蹭而過，李爾那分不清他在唱歌或者對他低語：「You can touch me now.」

他猜那就是跟凱西爾在一起會有的狀況。

永遠弄不清他的下一步或他要領著你往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