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多好看，早該了！」付完錢的女人從店裡出來，滿意地上下打量自己新造出的街景。「頭髮剪了，衣服也買新的了。算下來，就剩你那個土名字該整整了。」

他有些詫異，「連名字都要換？」

女人皺起眉頭，嫌棄地翻了個白眼，「就憑你那個土俗蠢名字，哪個女人會點名你？」

「為我掏錢又不是為我名字掏錢。」由著女人勾著胳膊往前走，他試圖講道理。兩個打理過的好看皮囊走在繁華的市中心，確實有幾分冷都人的味道。「我的名字很吉利，大富大貴，賺錢的。」

女人看了一眼腕表，踩著高跟鞋噠噠噠的，越走越快，沿途都是她發散的女人香。「那我們賺過錢嗎？」她問。

「沒有。」他頓了下，又補充道：「但也沒有苦過。」

「那是因為我在前方努力，而不是因為你那個蠢名字！」女人氣極反笑，塗著荳蔻色的五爪在他腰間狠掐，惹得男人沿街喊疼。「告訴你王富貴，現在經濟不景氣，就你那萬年不改的山水花草圖已經沒什麼好路子了，再這樣下去，你我早晚橫死街頭！為了你好，也為了我好，在老娘上前線的時候你就給我乖乖去其他地方磨練生計！在我從海外歸國前，你絕對不可以擅自離職，聽清楚沒有？」

皮膚白的壞處之一，就是容易留痕跡。邊在疼中暢想著自己的腰間肉會被抓出什麼繽紛模樣，是不是美得足夠拍張照留念──畢竟也不是常常有機會在自己身上實現行動藝術──，邊委屈巴巴的搧著睫毛，我見猶憐似地看著女人。

「妳真不要我啦？」語氣堪比被扔下的奶貓奶狗嗚鳴，勾得女人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腸軟成繞指柔。

說來他本就長得俊俏，微勾的眼眸尤其生魅，瞥望間各有風情。現在換了一個時下的潮流髮型，倒是把他本就頹靡生冷的氣質硬生生烘托成輕浮不羈、玩世不恭。

他現在看她的眼神，就是絕世渣男騙錢的眼神。

但只有她這個青梅竹馬兼老闆知道，在這層漂亮的表皮之下，包裹的是一張除了畫畫水墨，啥都不會的白紙之心。

一個實實在在不知道有沒有感情的真・生活型廢物。

講道理，她也不是真的想賣他，要不是新的金主暗示想跟他吃幾次飯換取共事機會，她也用不著把他送上那種接待店，學一點社交一點取悅別人的能力好不好！

狠下心無視他逐漸上拱的唇瓣和擠水的眼眸，女人豎起兩根長指，一臉凶神惡煞的：「兩個月，你只要在那家店好好工作兩個月，多跟人接觸接觸，我把其他案子談好就來接你。」

見他沉默不語，她語氣不自覺地放軟了幾分。抬手在川流不息的車潮中招攔計程車，她飛快地說道：「我已經跟那間店的老闆說好了，他不會讓人欺負你的。你只管好好工作，多觀察別人，等我帶你回藝廊跟人吃幾頓飯，你以後愛待在鄉下就待鄉下，愛不出門就不出門，好嗎？」

儘管眉尾還是垂得可以沾墨寫字，他還是聽話地點點頭。

女人欣慰地拍拍他的肩，打開停下的計程車門，把他塞進去前最後交代了一句：「以後你就叫R了。代表富貴的R。」

Fin.